“事不宜迟,你这便快快收拾了,去找那人拜师。 你不会御器飞行,这路上估计也要不短的日子,要是耽搁的久了,怕你吃不消这莽血的后患。”虚无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褐黄色的信笺,外面密封,看不清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虚无将信笺交给方尊,又给了他一些银子,道:“你这便去,那人是我此前在须弥山的好友,叫做包不死。我虚无山向来以丹药闻名于世,世人却不知,与此人有莫大关系。我与他交好,他便传了我一些炼制丹药的法门。”

方尊听着人名字奇怪,便想决定去试试,现在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虚无又熬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方尊,道:“这盒长春丸你便拿着,每日与冰丸同时服用。长春丸能强身健体,对你真力提升也有莫大的帮助。这便去吧,只是包不死那人脾气古怪,但有我的书信,他至少是能收你为徒的。但终究能教你多少本事,这便看你的造化了。”

既然如此,方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当下回了客房收拾东西。看着沈千心还在昏迷,方尊一时心里复杂,心想:“我有今日颠沛流离,便是此人所赐,按我所想,便是杀了他也不解恨。”

方尊摸着怀里的匕,心想沈千心对自己的种种阴差阳错的陷害,越想越生气,当下走上几步,便要挥着匕刺死沈千心。沈千心睡在床上,还在昏迷,只要方尊再将匕稍一用力,便能割了沈千心的脖子。

犹豫再三,方尊还是把匕收了回去,看着沈千心昏迷的样子,心想:“老子若能渡过此劫,真的有了一番修为,便和这沈老儿光明正大比试比试,我现在趁他昏迷害了他,可不和他当初用暗器暗害我一样卑鄙吗?”

当下将匕揣入怀中,又一想,这沈千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如果这后半生就这样躺在床上,我倒也不用报仇了。

方尊寻了赵经纬和张铁,感谢救命之恩。这段日子,方尊一直在虚无内室精修,张铁和赵经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是进不去的。虚无居住的地方就没几个人能进去,若不是当日虚无现方尊吞了金蟒,即便再重的伤,也不会让他住在自己的卧室。

赵经纬和方尊关系一般,两人只是作别。到了张铁这里,方尊想起这些日子在虚无山与张铁的嬉闹,鼻子不由一酸。此时张铁也是依依不舍,待方尊离开之时,从怀里跳出一个小匕。

“我家是铁匠,我上山的时候,我父亲便给了我这个匕,说是好镔铁打制而成的,我现在送给你吧。”张铁将一把黑的亮的匕递给方尊,但表情中却有些依依不舍。

“你要对它好一些啊!”张铁说:“镔铁难寻,你要对它好一点哦。”

方尊将小匕放入怀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方尊身无长物,本来要回赠给张铁一份礼物,却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仔细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日方尊与张铁两人在树林里雕刻的骰子,将其中一粒给了张铁,说:“你我便是兄弟,永不相弃。这骰子本是一对,你我各拿一个,等他日两粒骰子再次见面,就是你我兄弟重逢之时。”

张铁本是杂役,在虚无山身份也不高,起初和方尊交好,两人本是玩伴,却在玩耍中感情日深,此时要分别,才觉得两人情同手足。

张铁问方尊:“你为何要走?不此前也说过,你便在这虚无山做一生杂役吗?和我一样,岂不甚好?”

方尊记得在离开虚无卧室的时候,虚无曾经叮嘱过两件事。第一是不要向人提及金蟒的具体事宜及自己吞食金蟒蛇胆一事;第二便是不要对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虽然张铁与自己交好,但方尊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虚无的话,并未告诉张铁自己要去须弥山找包不死拜师。

别了张铁,方尊按照虚无的吩咐,又去见了虚无。

虚无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紧闭双目。方尊在一旁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虚无这才睁开眼睛。

虚无说:“你便去吧,此去一行,九死一生。你一生的造化,就看你的了。”

方尊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说:“既然如此,我便按照道长的安排去就是了。”

方尊作揖,就要离开,却被虚无喝住了。

“这本《豪放诗集》我做主送给你吧!”虚无伸手入怀,拿出那本《豪放诗集》,说:“这书本是儒宗诗词派的,他武宗群贤庄的沈千心前来求我解毒,自愿奉上,就算不得我抢了。其实这本诗集对儒宗、武宗来说视若珍宝,但在我玄宗、佛宗,甚至魔宗眼里,简直狗屁不如。无非就是进入化气境的法门而已,进入化气境法门有很多,也不见得看着几手狗屁诗词就可以了。”

虚无说罢,将诗集交给方尊。

方尊拿过诗集,手里觉得沉甸甸的。这本诗集本是棉帛书写而成,字迹挺拔,甚至上面插画都十分精美,想必当年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方尊本想推辞,见虚无坚决,又想,当日是沈千心将诗集交给了不欲。想必之后不欲又将诗集交给了虚无。可在虚无看来,这本诗集简直就是狗屁不如。

反正也是沈千心抢的别人的,现在沈千心自己拱手相送虚无山,虚无作为一派宗主,又是将诗集赠送给了自己,方尊想了想,没什么不能拿的。

当下就将东西诗集揣进了怀里。

临行之前,虚无又是意味深长地说:“你吞食了金蟒蛇胆和蛇血之事,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方尊不明就里,问:“这有什么古怪,是不是这也有什么秘密?”

虚无摇头叹气地说:“你有所不知啊,这金蟒的蛇胆和血都为世人垂涎。你现在吞了蛇胆,喝了蛇血。等于储存了无半年的修为,你如果能炼气引导,必将不可限量。但是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无异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拿着一块美玉在裸奔。”

“我有点听懂了!”方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这种人情况,我们称之为药人。在别人眼里,你就是药。如果让人知道你喝了金蟒血,别人再喝了你的血,效果也差不多。”虚无说道:“所以在别人看来,你和那条金蟒差不多。你反而更加脆弱,你没有能力反抗。”

“你是说,怕我喝了金蟒蛇血的事传了出去,我成为众矢之的,都来害我,要喝我的血?”方尊听明白了意思,最后对虚无说。

虚无一边点头,一边说:“就是这样,记住,就算包不死也不能告诉他。”

方尊听得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虚无安排肖锦书御剑将方尊送到山下,方尊便独自一人前行。

肖锦书御剑之时也曾反复打听问方尊:“你为何又要下山?是不是惹师祖不高兴了?”

方尊推说不习惯御剑,不敢开口。

作别了肖锦书,方尊记得那日和沈千心上山的时候,将马车寄存在了一户农家。方尊按照记忆寻了过去,付了银两,驾着马车前行。

按照虚无的介绍寻觅山尚有些路径,方尊索性买了口粮,放在马车之上,任凭马车前行。

沿着大道,走了几日,方尊体内均觉得有热气激荡,十分膨胀。幸好有长春丸和冰丸分别压制体内真气和毒素,到也无大碍。

左右无事,方尊便在马车之内运气修行沈千心所传武宗心法,现在运气十二个周天,觉得全身毛孔大开,似有腾腾蒸汽上升,这便是真气进阶的迹象。再将玄宗心法运气修行,之前几乎无法凝聚于丹田,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很大的改观,按照心法运行十二个周天之后,方尊只觉得丹田之内微微有一股花生粒般大小的气体凝聚,能在丹田周围游荡。

玄宗心法本不易入门,方尊却不知,受伤以来,虚无每日以长春丸服食,又加以本身真力推拿按摩,对玄宗心法的修行实在有莫大的帮助。

方尊正在欣喜,自修炼玄宗心法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感应。方尊正在运气,忽觉得体内那股滚烫的气体撞击着丹田,一阵隐隐作痛。又是金蟒血在体内的真力作怪,疼的方尊额头满是汗珠,似要炸裂一般。

方尊赶紧收了功法,屏息凝视,缓缓地呼吸,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方尊又将长春丸和冰丸各服食了一粒,心想,这金蟒蛇果然霸道,体内这股滚烫的气流终不能为我所用,始终像是潜伏在我体内受别人控制的一股力量,随时能出来给我致命的伤害。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外面马匹嘶叫一声,一阵风声呼啸,然后马车门帘掀起,方尊只觉得眼前一闪,便冲进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