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跟你笑闹一生》
作者：柳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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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那些女混混好像瞬间加血，被煽动着，发出恐吓般的叫声冲了上来。挥舞的木棍在地上投下浓重的黑影。像丧尸围城，所有人头涌动，把我包围起来。罗莉莉跟她们纠缠打斗着，但对方目标人物明确。棒子呼啸而来，破空的风声划过我的脸。另外一人偷袭，几乎快打中我的腿。
罗莉莉声音有些颤抖，大叫着：“你们不是讨厌我吗！来打我啊，过来啊！”然而那些女生充耳不闻，无视她，全部向我冲来。女混混呵斥着、猛击着，我镇定抵挡，额头逐渐覆上薄薄的汗水，体力终于开始流失。一个不慎，腹部被击中！我闷声一哼，脚步颤了一下。女混混们像看到胜利的曙光更加得意：“打她、废了她！”
罗莉莉惊呆了，惶恐无措、内疚地看着我，眼眶的泪水隐隐闪动。
黑发被冷汗沁湿，我强撑着，从人缝中困难地朝她喊：“跑！快跑！”我来之前通知了秦歌，他应该就在附近。
她咬了咬牙，扭头转身就跑。
我欣慰一笑。
女混混们再次围过来，手指捏得啪啪响，歪着头，小太妹般的笑：“哟，就剩你一个了。”“看今天不把你打死在这。”
寒风透过破碎的窗户刮得更大。薄汗被吹了个冷彻。
棒球帽女从后面走上前，挑拨离间地笑着：“让罗莉莉先走，你以为她还会回来救你？”
“她会。”
我回应着，同时拖延时间。
“因为我一直很信任她！”
那样的罗莉莉即使撒气，也只会是先更生自己的闷气。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但犯了错也一定会道歉，她不会丢下朋友，因为她很讲义气。我了解的罗莉莉就是这样的人。
眯了眯眼，我再次打量着她，确定我的确不认识她。她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显然不是四中，却有备而来，对罗莉莉、对我都了如指掌。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有仇？也不像是因为那件事。
见我不上当。
她眼睛一闪，嗤笑了一声：“装什么装。”
我毫不客气：“看来你倒是被人抛下过。”
对这方面我有着天赋一般的直觉。
棒球帽女嘴角突兀一颤，接着眼神一狠：“给我上！”她自己率先攻了过来，其他人正面进攻、或者偷袭，而棒球帽女专朝着我的左臂打。避了几次，终于被她发现空门，左臂被重重击中，一阵火辣辣的痛。接着后背又挨了几下。我顿时眼前一黑，额头瞬间冷汗一冒，差点痛得半跪在了地上。感觉左臂肯定裂得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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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帽女高高举起棍子，眼看还要朝着我脑袋来一下，突然她丢下棍子，闪进了女混混中。
“住手！”接着只听见一道凶狠的男生传来。
仓库大门被哐当踢开，黑色风雨扬长而入，所有人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大风大雨，还是因为赶来的人。
我虚弱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心中的石头陡然落地。
罗莉莉、沈晴、何瞬，还有秦歌都赶来了。秦歌看到我这样，他的眼底浮现心疼、着急还有遏制不住的狂怒。他头发湿黑，肩膀上被雨水临透。眼底有头狂暴的狮子，气势汹汹，每一步走得令人心惊胆战。
“我不想打女人。你们要么自己散，要么待会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女混混被吓得缩了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逞强：“别、别过来！我们这么多人，当我们怕你。”唯有棒球帽女低埋着头，躲在她们身后。
秦歌冷笑，撸起袖子。胳膊上青筋跳起，蕴藏着凶狠的力量。他从地上操起一长棍，棍子被拖在地上摩擦出声。罗莉莉、沈晴、何瞬跟在他身后，三人神色冷酷，面露肃杀。何瞬挽起袖子随时准备开撸，沈晴目光冷漠地将长裙打了个结。罗莉莉更是连连往我这边探，见我扶着左臂，单手支撑在地上，眼眶急红了。
“滚！”秦歌暴喝。
棍子砰得狠狠一声敲在地上，仓库的屋顶随着炸雷，好像猛的被劈开！那声棍响，像重重敲在了那些小太妹身上，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趁着雨声慌乱鸟兽散。我发现棒球帽女也随之不见。
秦歌立刻棍子一扔，大步冲过来。他紧张担忧地搂起我，连忙检查我有没有事。我借着他的力，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没什么，小case。”
何瞬嗖得骂开了：“妈的，我不打死她们。”沈晴也是脸色冷沉。她们胸口还是起伏不定，看着我心疼又生气，还是想找那些人算账。
罗莉莉想靠近，却反而退远了一步。我留意着罗莉莉的小动作，她从刚才就不太对劲。她两眼发红，紧紧咬着唇，不但没有走近，反而拔腿就跑。看到我受伤，她就自己一个人自责，也不知道和我说，她对我是有多不信任，觉得我会因此放弃她么？这个死孩子，倔得更头牛一样，又爱逞强。
我立刻起身就要去追，胳膊晃了一下，被闷棍打中的后背隐隐作痛。。
秦歌在后面急得大喊，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
“裴裴，你注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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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雨大作，天空泼了浓墨一般。视野一片昏暗，一开口风就往嗓子里灌，呛得人胸口冰凉。罗莉莉飞快跑着，风把她低低的呜咽声送到耳边，我跟在后面喊，站住，别跑。她不停，泪水不停地飞。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骄傲，又会有这么多伤心？我们在空旷的马路上一前一后地跑着，黑色柏油马路只剩下风声涌动，世界一片蜿蜒安静，连一辆车都没有。我喊着，罗莉莉，我受伤了，你还要跑吗？再跑我可能伤得更重。她听到了，脚步迟疑了几下，终于停住。过了半晌，她慢慢回头，远远地面对着我。光影从她背后透过，她娇小的影子印在地上，只有一点点。
罗莉莉红着眼，凝视着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救我，刚才还要让我先跑？
我站在她对面，回视着她，这个问题还用说吗？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回来救我。
她喊着，可是我很讨厌你，你知不知道？
从小我就没有朋友。我想对她们好，送她们礼物，她们认为我是应该的。找我借钱，我借给她们，她们觉得不还也是应该的。大家只会说，她家那么有钱，本来就应该她买单，不还钱她又不会饿死。渐渐的，我学会了如何用钱维持友谊。她们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把她们当朋友。用金钱维持的关系反而更简单不是么？
她失笑。
可是高一你出现了，你还记得开学军训那会吗？第一根冰棒是你买给我的。我说不要，你只是拍拍我头，说真娇气，转身却重新给我买了甜筒。我们逛街，我看到路边的手链，你一边嫌弃，又一边掏钱给我买。
罗莉莉眼底含着泪水，却开心地笑着说。
当时我就想，我终于有朋友了。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我那么矫情骄纵，她却肯包容我。即使后来出现沈晴、何瞬，我也觉得我跟你之间是最特别的。我爸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老对我说，他年纪大了，事情都看淡了，世上没有真朋友。我反驳他，有的，我在这世上就有一个。他摸着我头，他觉得我傻，我却很骄傲。因为那时我有你。
她泪水滚落，在风雨中那么大颗。欢欢，我只有你，你就做我一个人的好朋友好不好？她呜咽着，不要管沈晴何瞬，还有秦歌。我真的好嫉妒，好嫉妒，我觉得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的泪水好像滚进了我的心尖上，那样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不知如何安抚她。友情不是独占欲。用金钱、用独占去维持一段关系，都不是真正的友情。真正的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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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罗莉莉的眼，仿佛回到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一群迷彩服的高中女生中，她的笑声最好听，神情最得意，像只小黄莺。那时离那件事过了一个暑假，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
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你和另外一个人缔结友情。从此你们的关系有了这样一个含有隽永而温暖的名词做定义，于是你们从千千万万的人中变得比其他人更特别。
这个词散发着快乐、勇气，弥足可贵。
“给你买冰淇淋，是因为喜欢你。跟你做朋友，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趣。”
我也打开心底话。
“我喜欢你叽叽喳喳的样子，偶尔发脾气，你讨厌物理喜欢英语，对时尚有品位，对朋友够义气。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才选择你当朋友。”
“我并不是什么都会当朋友。”
罗莉莉鼻尖红着，她捂着嘴，又快哭了。
“可是、可是……”她哽咽着，“你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对别人也会像对我这么好。我很害怕，害怕哪天你不需要我了，可是你还有别的朋友，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那些事，说那些话，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抱着左臂，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单手抚着她的背。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害怕又变成孤独一人。”
很多友谊是害怕孤单，害怕只剩下自己，害怕别人问只有你一个人吗，害怕被人说那女孩好可怜都没有人跟她做朋友，所以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聊天、上课、逛街，但我认为那不是真的友谊。
“真的友谊不是独占，而是可以分享心灵的人。
莉莉，你对我而言，就是那样的人。”
罗莉莉再也憋不住，哭倒在我怀里，像个小孩子，不过还是小心的避开我的伤处。
“欢欢，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很不好？我再也不嫉妒了，不，说不定我还是会嫉妒，但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被抢走了。因为我也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她仰着小脸问我，风雨中，我们两人都被淋湿。我们刚刚都受了伤，此刻却像刚开学军师那么亭亭而立。我们的眼睛里、皮肤上、衣服上都折射出一层暗暗的浅光，不只是是从几亿年前的星球湮灭时发出的。
我右手乱揉了她一把，又敲了她脑袋一记。
“笨，现在才明白过来。我不会丢下你，我会好好带着你。”
“周末我帮你补习物理，13分好意思么？不提高不给你买冰淇淋。不过你要先跟那个女孩道歉。”
罗莉莉破涕一笑，含着眼泪的眼睛弯起。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我才不会让你失望。秦歌要考前30对吧，我会比他考得更高。”
末了，还不忘和秦歌较劲。
真好。
你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