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跟你笑闹一生》
作者：柳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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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那个女孩抖得像站不稳的小鸟，罗莉莉狐疑地盯了她一眼，然后弯腰拾起地面上的试卷，随意塞回她手里：“喏，试卷。”对方惊恐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飞快地看了看罗莉莉，这才惊魂不定地挪动步伐。我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经意问：“你还记不记得她？”
罗莉莉咬着笔帽，大眼睛划过一抹诧异：“她谁啊。”我想了想:“……反正是物理成绩比你好的人。”罗莉莉顿时郁闷地撅嘴，“班上一大堆比我好。”她一脸的生无可恋，把脸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下次我一定要及格！及格！”
还真是被物理的怨灵缠绕了，我笑了笑，刚才那个女孩是罗莉莉上次欺负过的同学，没有想到罗莉莉完全不记得了，这样也好，被困在那种情绪里会很丑陋。眼角的余光瞥过，那个女孩回到座位竟然还大起胆子张望我们，罗莉莉喊了我两句没得到回应，于是顺着我目光转头，女孩手忙脚乱抓起物理卷遮住脸，正巧把红艳艳的128分露在外面，罗莉莉莫名其妙被学霸秀了一脸。女孩看到她沮丧的样子偷偷笑了，也许心中也渐渐对那件事释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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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莉莉和秦歌继续勤奋得水深火热，每天攀比着背单词、做数学题、刷物理试卷。两人争锋相对，又热血满满，谁先解开题就可以再输家脸上画一笔。“哈哈哈我赢了，看我不把你画成丑八怪！”“啊啊啊秦歌你给我等着！”两人三下两下，对方鼻子就被涂黑了，脸上多了三条胡须，额头被写了王字，双方大眼瞪小眼，罗莉莉被欺负得欲哭无泪，秦歌叉腰哈哈大笑，但脸上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我身旁经常两只惨不忍睹的大花脸，我淡定着一张脸，任凭两只傻动物在背后打闹，淡定地剥着奖励他们的葡萄。紫葡萄皮薄肉甜，晶莹剔透，吃完淡定地含吮指尖。
秦歌终于发现，睁大着狗狗眼委屈凝视我，然后转头，“都怪你，裴裴的奖励吃不到了！”罗莉莉不服，挥舞着小拳头，“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欢欢就会给我吃了。”我继续在两人争吵中淡定地翻翻物理书，嗯，下次物理就随便拿个第一吧，□□下这两个吵得我耳朵痛的小屁孩。
骨裂愈合，晓哥哥帮我取下石膏，胳膊顿时轻松了好多。他千叮万嘱，还是要继续注意，我点点头。晓哥哥接着提醒，高中男生都很花心，也要注意。婆妈，我掉头不理，晓哥哥在背后佯装啜泣，孩子长大了，不听话了。我们家欢欢可不能随便被什么男生拐跑。我回他：“你柔弱成这样，是准备当家庭主妇吗？”结果差点被晓哥哥拿着手术刀追杀，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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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大家已经穿上了毛衣、外套，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抵御秋风，梧桐树的叶子没有了夏日的鲜厚，但偶尔秋老虎还是会回过头突袭。我爬上学校100米跑道旁的石阶，石阶有六级，每阶都很陡，厚重地矗立在黑色跑道旁。跑道被石灰粉散出几条白色的分界线，50米处有个标记，100米终点也有标记。半高的石阶被秋日烈阳晒了一天，粗糙的表面有些发烫。我轻盈地坐在上面，校园的风声变得十分清晰，树叶的摇晃更加明显。
一个红色人影从银光闪烁的远处之下一点点逼近。越到终点之处，越能感受她的速度之快。长腿姿势标准的迈开，肌肉闪动着汗滴。他人都穿着秋季的衣服，而她依旧穿着短短的运动裤。一步两步三步嗖得跨过终点线，快如红色残影！
我心中掠过一丝骄傲，朝她招招手。对方扬起脸，少年般清俊的轮廓。碎发湿润，眼眸漆黑。何瞬扬起剑眉，三步两步跳上石阶。我们挨在一起，望着下方，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气概。天地之间变得辽阔，学生们从下面经过，能看到她们的脑袋顶。
我突然笑了笑，她健气地把头转向我：“在笑什么。”我说：“想起我们高一那时的事。”她眼睛也浮现起笑意，爽朗大笑起来。高一军训我和罗莉莉在一起，她在另一个阵容。当时女生们都小声惊讶，“天啊好帅。”“怎么有男生来我们女生这。”即便后来得知何瞬是女的，依旧有不少女生说“不相信”“明明比偶像明星还帅”“要不我们偷偷去她寝室看看”，每次她迈着正步或是休息，总有不少女生偷窥她。
何瞬笑着，浮云从我们头顶掠过，树叶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射着。“你还说，当时你第一考进学校，军训有女生晕倒了，你迅速给她做了中暑处理。大家都被你震慑了好吗？”
哦？
“那女生突然倒在我身边，我都蒙了。你一脸冷静地拨开大家，让班长拿冷毛巾，又指挥我把她背到阴处，自己抱着她喂水，全程慌都不慌一下。教官都在背后说，怎么这么小的女生，这么镇定。”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都快忘了，急救处理已经是本能了。
不过真正让我们发生交集是新生演讲。我们莫名被接我们去集合点的校车遗忘了，然而下午两点还有演讲。那时我和何瞬相互忘了一眼，然后两人拔腿狂奔。一路无话，只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倏得穿过市中心，穿过交通红绿灯，最后终于抵达校园，我俩纷纷扶着膝盖喘气，无意中瞟了瞟她，还记得她那时也是短发，一身白色v领运动服。惊讶于她速度之快，但我性子有点冷，向来不是先打招呼的那个。
一旁的何瞬喘了半晌，突然骂了一句：“妈的，我速度已经这么菜了么？居然随便一个阿宅优等生都能跟上我。”我低着头，过了半晌，才闷笑了两声，淡淡说道。“我以前得过市马拉松大赛第一名。”何瞬陡然回头，惊呆看我，脸色变了变，最后蹦出一句：“靠！我就说嘛！刚刚吓死我了知道么？我都差点怀疑自己的短跑成绩了。”“哈哈我只是耐力好，爆发力不擅长的。”“那也很快了。”“不过你体力这么好，军训那次女生晕倒，你怎么指挥我背？”我望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懒。”何瞬当场就震惊了。我们一来一往，两人相互对视，最后纷纷大笑起来。
熟悉之后，发现何瞬表面很酷，内心很好玩。她经常会一脸痛苦的吐槽：“啊啊啊在女厕所又把大家吓得逃出来了，明明我是个女的，奶奶的。”“最近竟然真的有抢劫，前几天晚自习回家，我还以为对方是好玩呢，一脚就把她们手里的凶器给踹翻了。”
“还记得那时玩得最疯时我们的口头禅吗？”她笑，我和何瞬异口同声，“居然在我们面前挑衅。”“待会好好教她做人。”晚风中传着我们的笑声。
“这一年多来，你成绩又提高了。”看着她短跑练习，我就能感受到她的状态，何瞬帅气的撇了撇鼻子：“那是，虽然跑得人想死，但我很早就明白我的人生目标。”
春夏秋冬都能在跑道上看到她训练的英姿，我想起教练吹着哨子给她指导的情景，为了跑步，她从不吃垃圾食品，每天都做力量训练，所以她的皮肤、肌肉控制能力、身体素质也是最好的。学校体检时她的心率一分钟才70十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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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时静默了一下，双方无话，又欲言又止。
“其实……”
“罗莉莉她……”
我们不约而同的开口，何瞬一愣，接着立刻赶在前面说道：“罗莉莉的话我没放在心上。”她清澈的眼睛望着前方，似乎知道这句话总有一天是会聊起的。
任何时候聊这个都不太好，但不聊开容易在某个时刻成为心结。语言的弱点是暴露与遮掩。莉莉是自我害怕，才会攻击他人，想要其他人一起体验痛苦。但真正内心强大的人，心中是没有漏洞的。不需要其他人的救赎，也不畏惧攻击。
“恩，因为你并不是异类，你是强者。”
远处的天边腾起火烧云，大块大块瑰丽明亮的颜色仿佛梵高奇幻色彩的油画，在那么多担心着高考，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迷茫，何瞬却是最先知道的那一个。没有荣誉，没有舒适，一天一天严厉的训练着，这样的程度除非心智强韧的人才能承受。
“群体让人觉得安全，异类会凸出个性，但会被群体排斥。人类一方面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一方面又害怕脱离安全区域，最后下意识想要摧毁异类。”
我面无表情的说着，望着虚幻的远方，那里是一中的方向。脑海里回闪着初三最后那个黑暗的学期，那些指责的黑色浪潮仿佛无声的海水。
我转头望向满脸阳光、流淌着汗水的何瞬，轻轻笑。
“我知道，你比谁的信念都强。”
“嘿嘿，你说得好高深。”何瞬两眼闪着光，又佩服又羞涩，不好意地抓抓头，说：“怎么感觉你是治愈系的？”
治愈系？我微微一怔，一瞬间想起了父母，因为是医生世家的关系么？可是他们才是救死扶伤，让病人感谢的人。
“我并没有做什么。”
“该用什么词表达，”她苦恼的抓头发，“就是觉得吧，你有种特别的能力。”
“特别的能力？”
“好像你总能知道我们的心灵最深处。然后治愈我们。”
清风拂过，秋季的风还是渗透了些凉意。傅学诚还有那个面目模糊得女孩身影从脑海里一晃而过，我微微摇摇头，不，我并没有治愈能力。操场那边，秦歌一脚把足球踢了过来，其他人都在喊：“老大犯规。”“故意踢到那边，好去跟裴神搭话。”
秦歌在晚霞下笑嘻嘻得跑过来，白蓝色的球服仿佛披了一肩霞光，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他扬着眼睛，嘴角的弧度一直噙着，一边捡起球，一边抬头，仰起脸，朝我和何瞬笑：“聊什么呢？过两天就是运动会了，参不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