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夏叶繁茂,阵阵暖风之中携着不知名的花香,水榭楼台,叮咚轻响。

大约是觉得青蔷的这个问题问的十分好笑,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冷雀竟笑了起来,面颊之上的两抹殷红映着波光水面越发艳丽,良久,她侧过头来看着青蔷:“对付这样的人,讲究的是投其所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她喜欢的不就是这些么?倒是娄尚侍大人你……”

她慢吞吞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青蔷,略有深意的笑了笑:“……依照奴婢看,尚侍大人您倒是比那沈碧还要难接近几分,奴婢怎么瞧都瞧不出您的喜好。”

青蔷摸了摸鼻子,坦然的回望着她:“你可以理解为,我这个人兴趣爱好十分广泛。每个皆很喜欢,看起来都显得都不怎么喜欢了。”说完,还伸手挑起冷雀的下巴,笑道:“比如说,本座倒是挺喜欢你这丫头的。”

冷雀:“……”

这些都是戏言,全都是做不的真的。不过冷雀先前说的关于陆贞同沈碧之间的这一番纠葛倒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对于陆贞的真实身份,昭君于上一世略有耳闻,所以青蔷将陆贞是海捕文书上通缉的杀人女犯这件事告诉昭君之时,昭君亦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惊讶。

她只是小小的讶了一讶,用针背挠了挠头,似是自言自语:“啊对,还有个沈碧,怎么将她给忘了?”

青蔷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昭君展开手中的一幅略小一些的冬日红梅绣图,同青蔷招了招手:“哀家瞧着你那个房间里头素净的紧,正好这几日闲来无事便给你绣了幅屏风,你瞧着可喜欢?”

青蔷忙的颠吧颠吧的奔过去。

这个话题就此偏转。

沈碧一番动作十分迅速,只花了两日时间便准备好了陆贞所有的罪证,并了受害人的证词于第三日夜半便敲响了慎刑司的鸣冤鼓。因被告之人陆贞乃是宫中一等掌事姑姑,且还是娄尚侍身边的红人,兹事体大,便由慎刑司的司正大人亲自出审这件案子。

证词确凿,沈碧又是一副铮铮之色扬言自己要不畏强权揭露陆贞的真正面目,此时沈碧已然坐到了司衣司一等掌事宫女的位置之上,刘司正很有派头的坐在桌案之后听完了沈碧的状告之词,继而问了一句:“沈碧,你可知你状告的是何人?你可知如若告错,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沈碧目光坚定,甩开双袖盈盈跪拜而下,额头贴上冰凉地面,朗声道:“奴婢知道,奴婢今晚只想求一个公道,如若陆贞不是那杀人女犯,奴婢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刘司正笑一声:“好,那就派人去给本座将陆贞请来。”

说是请,实则是绑。刘司正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将一切责任全数推倒了沈碧身上,如若陆贞是杀人女犯,刘司正逮到了她便是功劳一件,大可升官进爵。倘若陆贞不是杀人女犯,那么一切罪责全数由沈碧来负责。而沈碧她深知这一点,但为了推倒陆贞她宁可冒一冒这个险。

慎刑司的动作十分迅速,自刘司正下了命令不过半个时辰,便于用勤院的杨方若之处找到了陆贞。

一场关于杀人女犯的案子就此在慎刑司开始进行审讯,估摸着那刘司正是留了一手,命人逮陆贞的同人也命了人去请了青蔷。那人寻着青蔷之时,青蔷与昭君坐在昭阳殿前的亭台之下水榭之上的瓜棚里,就着几盏亮堂的灯烛下棋。

三更半夜不睡觉的腊梅将那人死死拦在昭阳殿前的宫门之外,隔了些许距离还能听到来请人的姑娘急道:“……可是我们司正大人真是有急事要来亲娄尚侍大人去一趟啊!是顶要紧的事儿!”

被腊梅驳了回去:“要紧的事儿?再要紧还能比跟太后娘娘一块儿下棋要紧?你若是想要进去我不拦着你,但是回头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小心你的小命儿!”

那姑娘顿时便蔫了,只恹恹的说了句:“那,那我在这里等着娄尚侍大人出来总可以吧……”

朗朗冷色月光之下,蝉鸣几声嘹亮悠长,昭君手中白子在棋盘之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缓缓开口:“你觉得,一个时辰够不够她们将这件事儿处理完?”

有些走神的青蔷回过头来,双手托腮望着棋盘,半晌,答道:“大概够了。”

接下来青蔷便同昭君下了一个时辰的棋,一个时辰之后,青蔷才从亭中缓缓踱出,月色渐浅,夜色正浓,隐隐花香之中她伸了个懒腰,同昭君告了退。

门口慎刑司的宫女依旧还在,只是抱着双臂倚在一旁的石狮之上睡着了,嘴角还挂了零星口水。

腊梅将那宫女推醒,小宫女茫然的望了会儿四周,约摸着是刚刚醒来有些记不清事情。直到青蔷开口询问她来找她所谓何事,那小宫女才猛地一拍脑袋瓜,道:“司正大人命奴婢来亲娄尚侍大人,说是司衣司一等宫女沈碧状告陆贞姑娘,这会儿估摸着还在司里审着呢……”

但显然,今夜一事有点超出青蔷的预料,她同那宫女急巴巴的赶到慎刑司之时,正殿之内已是灯火尽灭,人去楼空,唯有一位宫女拿了把半人高的竹扫帚在洒水扫地。揪了那扫地的宫女问了几句,才知道了这晚发生的整个过程。

其实这个过程十分简洁明了,大概意思是陆贞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于那名为路珍的通缉女犯长的有几分相似罢了,沈碧又是言之凿凿,两人当场对峙了一番,逼的沈碧翻出了旧账,说陆贞当初是假造了官籍入宫的,只需查证了她的官籍就可明白究竟孰对孰错。继而刘司正便命了人去内侍局取陆贞的官籍,却发现陆贞并没有官籍压在内侍局。就在沈碧洋洋得意,刘司正也信了沈碧大半之时,情势忽的逆转过来,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一位小宫女拿出了陆贞的官籍,说是之前沈碧借着官籍的由头污蔑过陆贞,周太妃便特特的将陆贞的官籍调走察看去了,而后太妃忽的薨逝,官籍便被落在了嘉福殿。

刘司正在察看过那官籍之后,便怒斥了沈碧,并判了沈碧降为三等宫女,罚三年俸禄,二十大板的刑罚,这件事就此了结,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那扫地的小宫女说完这些之后还啧啧感叹了两声:“你是没有瞧见那个场面,沈碧被打了二十大板,连血都打出来了!”

宫灯摇曳,昏黄灯光照亮殿前一片青砖方地,上头还留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大约沈碧被打完之后是被人拖出去的。那扫地的小宫女顾自摇了摇头,便又继续洒水扫地去了。

青蔷抬头望了会儿乌漆麻黑的天幕,心想说,阿碧同陆贞之间的小打小闹止于此,只怕是从此之后她们之间结下来的便是死结。

这个想法于第二日成真,其速度快的令人没有想法。刘司正罚完沈碧之后并未就此作罢,依青蔷的想法来看,刘司正是个刻板严肃之人,她景仰已故防御使陆襄已久,而陆贞的官籍之上真真切切的写着她乃是陆襄的二女儿。一位是宽容谦卑的偶像的女儿,一位是嚣张且声声叫嚷着自己有个五品大官儿老爹的小丫头,孰优孰劣一目了然。据说刘司正那晚对沈碧的责罚本是杖责四十赶出宫去的,但沈碧一听自己要被赶出宫去便乱了神,直直的回了刘司正一句:“我爹是刑部五品侍郎,你不能这样子对我!”

熟悉刘司正的人都晓得她是个笑面狐狸的脾气,表面上并未曾说什么,心底里头却对这个仗着父亲权势就目无法纪的小姑娘心生了厌恶。这不,将沈碧打的下不来床的第二日,她便一张谏书递给刑部,弹劾了沈碧那位五品大官的爹,生生的逼的沈碧的爹被停了职。

死结成了血海深仇。

昭君想要瞧见的局面便是这个,需知道在同等利益驱使之下的友盟比不上拥有相同敌人而结成的盟约。其实昭君同陆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真的要说是有,大约便是陆贞前世骗了她一场,害的她以为自个儿儿子即将移情别恋,不会再庇护萧唤云,她可以找个机会弄死萧唤云。

但,她可以装作自己同陆贞有仇。

匆匆几日而过,荆州忽的传来沈国公的密信,递到了娄昭府中,继而青蔷特特出宫了一趟,去娄府取回那封信。

出宫之时已是入夜,宫门上了锁,若无上头大人的腰牌,是出不得宫门半步的。青蔷怀中揣了昭君的腰牌,踏着茫茫夜色行至阖闾门。遥遥的,便瞧见宫门口拉扯着两个人人影,走近一些便听见沈碧焦急的嗓音:“公公,我求求你,就让我见见我爹吧!”

被缠住的那人是个内监模样的年轻人,听了沈碧这话之后便有几分不耐烦,一副不阴不阳的小嗓子拉长了音道:“我说沈碧姑娘,您别跟我这儿缠着啊!您那事儿宫里头还有谁能不晓得,沈大人已经被停职送回家留看了!他呀,是不可能来见您的咯——”

沈碧似是不能相信,一把拽住要走的那位太监,失声惊叫道:“不!不可能的!我爹他怎么可能……”

未说完,便被那太监不耐烦的甩开了手:“爱信不信!”

沈碧挨了二十大板,本就是强撑着站起来的,现下被他这么一甩,便挨不住那股力道,整个人往后踉踉跄跄的退去。

“啊——”

作者有话要说:QAQ

闪了腰的人扶腰撸过.......

顾大人才不会承认他是在遛狗的时候被狗拖行了才闪的腰!!!!

稍稍剧透一下,高欢戏份绝壁很足,大家可以放宽心。高欢,青蔷的身份,青蔷的西皮是挤在一起揭露的~~~所以淡定,不要急

继续去躺尸,请不要对顾大人使用复活技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