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当然也还有别的目的，但那些小细节就不必深究了。
“谁知到了京城，就听见当今太子殿下的事。说起来您可能不信，当年的事在小夏国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反正像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根本不知道。或许年纪大的知道些，可因为禁令，根本不敢提，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得而知。”
“得知太子身怀小夏血统，当时我就想，这不就是我等的机会吗？！”端木森是个十分擅长讲故事的人，可能限于出生和学识，他的讲述并不怎么曲折离奇，但因为商人的天性，他的语气语调拿捏的十分到位，加之那丰富的表情，很能勾起人的倾听欲。望。
“小的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晓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说明什么，像太子自小出生在大周，受大周庇护成长，吃的是大周的米，喝的是大周的水，学的也是大周的文化知识，与小夏半点关系也无，也不知道怎么扯上小夏的。”
知道自己服务的主子是谁，端木森毫不犹豫地给顾临煜说话。
“真要论起来，太子的小夏血统也不过四分之一，剩下的，不是的大周良将，便是大周皇室，区区小夏血脉，掀得起什么风浪？所以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小的心里惊讶极了。”
“哦？太子血统不纯是事实，有流言很正常，你惊讶什么？”岑元帝总算换了一个姿势，只是语气依然高深莫测，让人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此时的九皇子哪里没发现不妥，只是他刚刚想打断，岑元帝就开口了，他便再怎么心焦，也不能打断岑元帝的话，那可是大不敬。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睛里的阴鸷几乎凝成实质。
他上当了。
无所谓了，只要逼得顾临煜出征，他就还有机会。
刀枪无眼，他就不信他的运气那么好！
“小的惊讶于大周的不自信。”端木森又行了个礼，“所谓大国气度，无非是包罗万象，可诸位连一个身怀四分之一异族血统的人都心生芥蒂，何来大国风范？”
“你这话，言之有误。”岑元帝掀了掀眼皮，“若是心生芥蒂，他又怎会坐上太子之位？”
“那流言……”
“啧，眼红呗，嫉妒呗。”岑元帝翻了个白眼，“看你也有二十好几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反被将了一军的端木森：“……”
“陛下您说得对，是小的愚昧。”算了，就当他愚昧无知吧，“不过陛下这么说，接下来的话，小的倒是敢说了。”
“嗯？你说。”
“不知陛下可曾听过‘杂交’一说？据我观察啊，像小麦和水稻，如果在育苗的时候，选择两种相近但不同的品种杂交，培育出来的植物无论是株植还是产量，都比原品种更优秀。”
“人也是一样的，夫妻两人若是生活的地方距离较远，他们生出来的后代也更容易继承双方的有点，同时容易避开许多遗传病。听说在这是因为距离远，夫妻二人祖上没什么亲缘关系的缘故。”
最后，他得出结论：“所以啊，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杂交的总是要出色一些。”
众人：“……”
岑元帝：“……”
顾临煜：“……”
“你还真不怕朕斩了你啊？”岑元帝的脸色很不好。
不管这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什么，被人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儿子是“杂种”，他心情能好才怪了！
不只是他，顾临煜的脸色也不好看，其实整个大殿上，没几个脸色好看的。不管他们之前是否支持顾临煜，顾临煜都是大周的太子，代表了大周的颜面，他们的太子被一个小夏的罪民这般编排，脸色好才怪了！
也就九皇子心底哼着小曲儿，开心地骂了几句小杂种。
可惜面上也不敢表露太多。
唯一真正开心并且点头称是的，便是沐菲儿了。
这时代流行近亲结婚，什么表哥表妹，看对眼就一起了，生出来的孩子虽然不全是痴呆儿，各种遗传病和体质孱弱还是很普遍的。
再说端木森说的可不是大实话么，越是没有亲缘关系，族谱上交流越少，才更容易生出优秀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混血儿在容貌和智力等各方面都比一般人更出色的缘故——人家是混血的啊！
不过端木森把混血说成“杂交”，虽然是一个理儿吧，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谁接受得了啊！
论语言的技巧！
她叹了口气，拿毛茸茸的脑袋蹭顾临煜的小腿，聊做安慰。
“陛下饶命，小的只是实话实话啊！而且小的的推论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不信您考验派人校验！还是说，太子不是您最出色的皇子吗？”端木森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只是两国巨大的文化差异让他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磕头认错就对了！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你的事交代清楚！”岑元帝气得真想将他拖出去斩了，不过想到这人还有点用，便按捺了下来。
“小的这不就屁颠屁颠跑去找太子殿下，希望打动太子殿下，出手教训教训小夏么？民间有那样的传闻，太子殿下若是将小夏打了，这不就平复了么？”端木森缩了缩脖子，语调没有先前活跃。
被一群人拿杀气腾腾的眼神盯着，能活跃得起来才有鬼了！
“你想撺掇太子出兵打小夏？”
“没有没有，小的只是给殿下一点建议，一点点建议。”端木森连连摆手，手铐上的链子被他摇得叮当响，“而且殿下也没有同意，只将小的拘在外边的院子里，让小的写小夏的各种信息，上至夏帝下至平民，直到……”
他觑了觑岑元帝，又觑了觑自他开口之后几次想打断他但却都失败，到现在已经任命的九皇子了。
说实话，他挺同情九皇子的，一看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