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气爽之时,叶茜搬家了,从西厢房搬到了东厢房。这是叶老太太的意思,叶茜和叶荞现在都是大姑娘了,身边的人不够使唤,两个姑娘挤在三间厢房里看着也不像样,便把三间东厢房铺陈收拾了跟三间西厢房一样,让叶茜搬过去住。

整理了两三天,叶茜正式搬入东厢房,叶荞也跟着过去瞧瞧,一应东西都十分齐全。画眉得知之后还特意送了几样摆设,看着也是有模有样的。

叶荞在榻上坐下来,笑着道:“终于不用跟你再挤一张床了。”

“早就不想跟你挤了。”叶茜笑着说,年龄小个头小的时候还无所谓,此时身量都长高了,再一张床上睡是有点挤。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就进小丫头匆匆进来道:“茜姑娘,荞姑娘,大太太和二姑娘跟老太太闹起来了,大奶奶请二位去劝劝。”

“啊?”叶荞连忙站起身来,奇问:“闹起来了?为什么?”

叶老太爷虽然说年后再提叶芙的婚事,却挡不住骆家热情,中秋节的时候姜氏亲自来了,跟叶大太太叙亲家,把两家的联姻描述的那个美好。

骆七爷请封世子折子被扣的事,后宅女眷们并不晓得,叶大太太和叶芙只以为骆七爷是未来国公府,后宅里章雨柔倒是知道真相,但她如何会主动说出来。最近这半个月大房母女俩得意的很,尤其是叶芙都快到上天了。

小丫头也是一脸莫名,道:“大太太只说邸报上写了什么,然后就找老太太哭诉了。”

叶茜对骆家的事所知不多,只晓的未来骆家的前程不错。不过能挑叶芙这样的当未来国公府夫人,这审美也是够奇葩的。叶大太太和叶芙来闹,要么是婚事出事,要么骆家出事。章雨柔既然让她们去劝,那肯定是闹的非常大,便道:“先过去看看吧。”

穿了外衣,两人赶紧带着丫头过去,叶老太太正房里热闹得很。叶芙和叶大太太跪在地上,一人抱住一条腿,叶芙哭的都快岔气,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叶大太太却还有战斗力。章雨柔旁边劝着的还好,只是苦了叶老太太,两腿被抱了个结实,动弹不得。

叶大太太无限委屈的高声说着:“现在邸报上写的明明白白,庶长子承爵,骆七爷也就是实打实的庶出,芙儿是嫡女,如此不相配,怎么能嫁过去。”

请封折子被扣的事抵报上不会写,但修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已经定下来,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因无嫡子庶长子承爵。叶大太太本以为是哪里弄错了,特意派人到修国公府去问,这才知道竟然是真的。爵位,嫡子什么都没有,叶芙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嫡女的身份,现在让她嫁个庶子,她如何能愿意。

叶老太太也是刚刚得知真相,虽然也替叶芙委屈,但叶大老爷亲口答应下来的婚事,要是反悔了,叶家就输理输大发了。无奈地道:“你们求我又有什么用,二丫头的婚事是叶大老爷应允的,老太爷也同意的,与我说也是无可奈何。”

也不是她祖母推脱责任,婚事是叶家男人们决定的。以叶老太爷的脾气是不可能改口的,虽然这样的结果出乎意料外,也只能说一句时运不好。

章雨柔只得上前去扶叶大太太,道:“太太有事起来慢慢说,这样求老太太,老太太又有什么办法。”

叶茜和叶荞也只得上前去帮忙扶起,却不敢多劝,事情本身太蛋疼,说啥都不对,便干脆啥都不说了。三个人死拉活劝,终于把叶大太太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实在顾不上叶芙也就随她去抱大腿。

叶芙一直在痛哭中,看叶大太太已经被拉起来了,便喊着道:“老太太若是不给我做主,我情愿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堂堂嫡女嫁个嫡子,就是府里的脸面也丢光了。”

“唉,我知道你是委屈了,但是……若是悔了这门亲事……”叶老太太一脸为难,她都想哭了。要说骆家骗婚,以庶子充嫡子那还有理由,问题是骆七爷的身世人所共知。礼部此时判定他是庶,也不能说错。

叶大太太看到旁边的章雨柔,突然想了起来,道:“那可以请太后做主,两宫太后那么喜欢大奶奶,让她进宫去说,肯定合适。”

章雨柔没作声,甚于连多余的面部表情都没有。叶茜和叶荞更不会吭声,叶荞只是感叹,能想出这种主意的叶大太太,那就怪不得叶芙有这样的智商了。

叶老太太顿时拉下脸来,道:“胡闹,那能因为这种事情去麻烦太后,快别说如此的胡话,让人听到了笑话。”

叶芙早就哭的没主意了,听叶老太太训斥叶大太太,马上道:“我知道老太太偏疼外孙女,但我也是老太太的孙女,老太太为什么不疼我,眼看着我往火坑里跳。现在只是让大嫂说句话就能救我出来,老太太竟然还这么说。”

叶老太太听得又是气又是叹,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前些天你们娘俩还欢天喜地,听说爵位没了就马上换了脸色。女人家要守妇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这样挑三拣四,看着有势就凑上去,看人家不好了就马上退婚,这也太市侩了。”

正说着叶二太太和叶薇也过来了,章雨柔看叶大太太母女闹起来,担心自己扯不开,闹大了气到叶老太太,便派人把府里的主子都叫了,连前头书房的叶老太爷也去请了。反正以叶大太太和叶芙这样的闹法,肯定是全家皆知。

叶茜和叶荞住的近,自然来的最快,叶二太太和叶薇稍慢一步也来了。叶薇已经晓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想表现的太明显,眼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她与叶芙本来就不太对付,与骆家的婚事叶芙又得意的太很,现在啪的一个大耳光甩到脸上了,打的她心情舒爽。

叶二太太面色如常,她早就晓得前因后果,依着她说这门亲事也挺登对的。给丫头们使个眼色,几个人上前把叶芙也拉了起来。上前道:“已经订下来的亲事,如何好反悔,庆和大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就是闹到宫里去,叶家也不占理。”

叶大太太素来恨叶二太太入骨,听她如此说,起身就道:“二太太无儿无女一身干净,哪里能知道当娘的心,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进火坑,我还活着做什么。”

说着就一副要撞死的表情看着叶二太太,好像叶二太太就是她的仇家,打死她自己就能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了。

叶二太太很想笑场,到底忍住了,也不搭话只是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叶大太太要是真死了,这府里真没人哭,就是叶老太太弄不好都是松口气。叶大太太也是庵堂没住够,那座莲溪庵将来肯定是叶大太太。

叶芙虽然被丫头拉了起来,却是挣扎着又要去抱叶老太太的大腿,叶二太太给丫头们使着眼色,硬是把叶芙按住了。叶芙顿时喊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

叶二太太身边的丫头根本就不理会叶芙,继续拉着她不松手。

叶大太太见状,冲着叶二太太就吼了起来,道:“二太太这是做什么,不管什么事也别难为小孩子。”

叶二太太本来都不想搭理叶大太太,没想到叶大太太冲她来了,便淡然道:“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又是哭又是闹,寻死觅活的,大太太不觉得太丢脸了吗。”

叶大太太顿时气结,喊着道:“堂堂嫡女却配个庶子,丢尽脸面将来要如何出门,若是一辈子抬不起来,真不如此时了结了,倒也干净了。”

“那你们娘俩就去死吧!!”门口叶老太爷一声怒吼,身后还跟着叶大老爷。

屋里女人们全部低下头,叶老太太也起身相迎,却是一脸叹息。叶大太太和叶芙是闹的过份些,但这门亲事是委屈了叶芙。

叶老太爷进到屋里正坐下来,看着叶大太太道:“你们娘俩要是真心想死,府里谁都不会拦你们,答应下来的婚事,哪里有你们闹的份。”

叶大太太头早就低下去,连一直闹腾的叶芙也哆嗦着不敢吭声,哭都不敢大声哭。

“我知道大太太是府里住烦了,马上让人收拾东西,到城外家庵里去吧,敲经祈福,省得把儿女都教坏了。”叶老太爷气冲冲的说着,这个儿媳妇是真不能留家里了,以后肯定会惹出祸事来。

叶大太太顿时傻眼了,当即给叶老太爷跪了下来,哭着道:“老太爷明鉴,我只是想求求叶老太太,这门亲事实在太委屈芙丫头了,所以才……”

当娘的想让女儿嫁户好人家,难道这也错了吗?只是因为这个就要把她送到庵堂里去,实在是没有道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带着她闹自己祖母,你还敢说你没错!”叶老太爷怒声说着,道:“再敢多言,城外你都不要去了,去庄子上养病吧。”

叶芙当即跪下了下来,求饶道:“老太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懂,我愿意嫁到骆家,请不要责罚我母亲。”

“骆家的婚事已经议定,哪里容你挑挑拣拣。真心不愿意就跟你母亲一起去庵堂,剪了头发当姑子,也就不用嫁到骆家去了。”叶老太爷更怒了。女儿家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做主,叶芙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能拿这个当筹码说事,叶大太太能把女儿教成这样,早就该打发她走。

叶芙顿时泣不成声,和叶大太太一起跪在地上,只差抱头痛哭了。

叶老太太叹口气,看向叶芙道:“二丫头,这门亲事也没有那么委屈你,家里已经议定了,嫁妆肯定亏不了你的,你就在家里好好待嫁,别生事端惹你祖父生气。”

叶老太爷从来都不认为女人该有自己的主意,最反感就是叶芙这种,男人决定下来的事情,女人在后头哭哭泣泣的唱反调。

叶老太爷发落了儿媳妇,骂了孙女,看一眼旁边的叶大老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门亲事答应得太草率了。没好气地道:“自己的媳妇,女儿闹事,你可是真有出息的。还在这里站着坐着干嘛,还不带她们走。”

叶大老爷低头答应着,看叶大太太的神情也十分不喜,对婆子们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着太太,姑娘们走。”

叶老太太看叶老太爷动了大气,便道:“把二姑娘送回自己屋里,这几天别让她出门,好好在屋里闭门思过。”

叶老太爷此时正在火头上,出了这样事,以叶老太爷的性格只怕也不想结这门亲。要是叶芙真闹腾,叶老太爷真敢把叶芙送到尼姑庵去。要是叶家退亲肯定是叶家输理,但若是姑娘八字不好,或者因为其他种种不宜出嫁,要到尼姑庵里修行,以此为由断了亲事,也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叶大老爷打头,两个婆子架着叶大太太,两个丫头掺着叶芙,算是把人弄走了。正房顿时安静下来,都看出叶老太爷怒了,媳妇孙女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女儿家的婚事,父母之命,由不得个人挑挑拣拣。以后再有二姑娘这样的,你们也不用嫁人了,直接到尼姑庵里出家,省得以后丢人现眼。”叶老太爷看着屋里三个姑娘怒声说着。

“是。”躺枪三人组一起低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