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祀住的院子再加上公主府的后花园,酒席戏台鞭炮足足闹了一天,不管是安宁长公主还是叶家其他人都没露面,任由叶景祀自己折腾。纳妾算是男人的私事,不是家族之事,叶景祀自己操办,请朋友喝酒本来只是小事一件。

本来安宁长公主和叶老太爷也是准了的,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叶景祀能办的这么大,尤其是无数京城奶奶们看到二房妾室穿着大红嫁衣被送进正房里,不管是大红嫁衣,还是正房,都是十分敏感的字眼。据说公子们前头喝酒时,叶景祀酒后大发真爱言论,也不说不娶正室,只说正室进门以后必须得大肚能容,不然就请滚蛋。

叶景祀作为永昌皇帝的亲外甥,贵公子里头的领头羊,个性本来就是张扬任性,最好的朋友是京城第一风流才子杜俊,平常一点小事都能传到失真的地步。现在折腾这么大一出,顿时传遍京城,叶老太爷的脸黑了。

派人把叶景祀拎过来,叶老太爷本来准备好一桶炮药打算狂喷叶景祀,礼教,家法两重大山压着,岂能任由叶景祀胡来。

叶景祀一脸惊讶地道:“真是胡说八道,宴客的请贴是我写得不错,婚事却是公主府的大管事操办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只怕外头人以讹传讹,京城这种事情也多了,东街死了一只猫,传到西街就成死了一户人家。若是老太爷不信,再可以把公主府的下人叫出来问,或者把当天去新房的奶奶们叫过来,我与她们对质。”

叶老太爷看叶景祀说的如此认真,心中也不禁存疑,道:“那你酒后说什么正妻要给二房让路的话,难道这也是外人鬼扯的?”

叶景祀当即笑了起来,道:“祖父,我当时喝多了,而且男人们在一处说起风流韵事来,肯定要吹牛的,那种时候我难道还会说以后要事事听正室的话,房事都要听正室安排吗。我若是真那样说,我真要离京出走,实在没脸呆了。”

叶老太爷听得有几分气顺,仍然厉声道:“就是真如你所说,你也该小心言行,先迎妾室进门本来就是大大的不对,现在外头都在传你宠妾灭妻……”

“哪来的妻给我灭啊。”叶景祀笑着说,又道:“祖父,你总是这么为我操心。房中之事我要是都料理不来,将来还能有什么前程出息。我母亲已经开始给我物色亲事了,只是觉得我性子不定,再加上年后三嫂要进门,想等一等再议亲。”

连连好话说不停,总算是把叶老太爷的火气消了。旁边叶老太太却是忍不住道:“人已经随你心意纳进门,以后你的正室进门,定要规规矩矩,不然我就饶不了你。”

“老太太放心,孙儿知道分寸。”叶景祀嘻哈说着,看二老训完了,便寻了个借口溜了。

叶景祀欢欢喜喜的走了,叶老太太就叹口气,道:“这回事小四纳二房的事,京中谣言许多,将来亲事可要怎么说。正室没进门,先弄这么一个妾室,心疼女儿的人家哪里舍得女儿受这个委屈。”

叶老太爷听得十分不顺耳,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小四有前程,什么样的正室寻不着,哪里会被这些事情拖累了。”

只有女人才会把眼睛盯着后宅,婆婆,妯娌,妾室这些不起眼的东西。而对与家族来说,这些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看男人最重要的是前程,自己能不能当家做主。不然他也不会看好孟昭,就孟太太那样继母,在孟昭手里算个毛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叶老太太听得心中有几分不服气,但她顺从惯了,也不会跟叶老太爷强辩,只是起身道:“你看书吧,我叫孙女们过来陪我摸牌。”

叶老太爷嫌冷早上没出去,现在午饭都吃了,看叶老太太要摸牌,便干脆起身去了前头书房。年租要交上来了,还有祭祀也要安排,就是叶景怡能顶着干了,他也是忙习惯了,忍不住要管管问问。

婆子们收拾牌桌,丫头们去叫姑娘们,牌摆就摆在暖阁里。杨婉真安胎,章雨柔料理过年事宜,又因为冬天天冷不用请安,最近也少来老太太屋里。此时刚刚午饭之后,叶茜和叶荞也都闲着,丫头来叫便赶紧更衣去了,两人刚进屋里,叶芙和叶薇也一前一后进来。

因为多一个人,叶荞便不下场,坐在叶老太太身边帮着看牌。自从丁姨娘被送走之后,叶薇老实了许多,对叶茜和叶荞也没那么冷嘲热讽了。唯独叶芙,以前好歹还有一个叶薇跟她斗一斗,现在叶薇都老实,叶芙自然张狂些。

几把牌之后,叶老太太去上厕所,趁着这会功夫,叶芙就开始说叶薇了。经过叶芙坚持不泄的努力,丁姨娘被发落的真相已经挖的差不多。她是嫡女结果配了个庶子,到现在想不认命都难,,结果得知叶薇曾向展飞示爱不成,被展飞狠狠的羞辱,叶芙顿时得意起来,要知道展飞可是叶茜不要的。

叶薇一张脸瞬间白了起来,狠瞪向叶芙,下意识的也剜了一眼叶茜。叶茜只当做没看到,因怕叶老太太责罚,叶芙虽然不敢大肆宣扬,她和叶荞是知道的。每到叶芙拿此事笑话叶薇时,她也只能沉默以对。要说完全跟她没关系吧,展飞是她前未婚夫,众所周知是她退了展飞的。要说跟她有关系吧,这事发生在她与展飞退亲之后,展飞看不上叶薇关她毛事。

躺着也中枪,真心无奈啊。

“二姑娘还不晓得吧,你的好表妹杨二姑娘杨婉如,就要被送进锦乡侯府给陈二爷当妾室,以后出门应酬时要是遇上了,啧啧……”叶薇嘲讽的说着。

她本不想拿这件事说,杨婉真是叶家的媳妇,她的亲嫂子,杨婉如去当妾室,她脸上也没光。但叶芙嘲笑不完,实在让人气不过。她虽然很丢脸,但杨婉如可是叶芙的正经表妹,以后出门应酬时只会比她丢脸十倍。

叶芙怔住了,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顿时涨红了脸,道:“你胡说八道!”

叶薇冷笑道:“这还有假的,杨太太亲自进京卖女,还想顺道来叶家骗些钱。结果被管事媳妇狠收拾一顿打走的,杨太太被打走时还大声骂二奶奶呢,说她是赔钱货,一毛便宜没占到,送进锦乡侯这个卖了三千两银子呢。”

杨太太喊起来的时候声音有些大,虽然管事媳妇动手很快,还是喊了出去。二房许多人都知道了,虽然二房口风很紧,但多少还是有些风声传出来。尤其是杨婉真也没有刻意去瞒,实在是瞒不住,以后杨婉如真成了妾,消息早晚传出来。

“杨家……不至于穷的卖女儿,又不是缺吃少穿。”叶荞忍不住插嘴说着。

倒不是要帮着叶芙,而是杨婉真进门这么久,真心觉得她日子过的也是相当不容易,此时大着肚子,都说像是个哥儿。本以为能过好了,结果杨家又闹这么一出,亲妹妹给人当妾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将来出门应酬少不得被人指点。

叶薇嘲讽的道:“三千两银子,杨太太得意的很呢。”

“真有三千两吗?”叶茜突然说着,

杨家卖女儿不奇怪,不然当初杨婉真也不会拼死进叶家,她再有算计再会过日子,被父母卖为妾室,一辈子也真完了。一步是上天,一步是下地,差的太多了。

但杨婉如真的能卖到三千两吗?

要是前头正妻不能再生育,男人膝下无子,寻房良妾生孩子倒有可能出这么高的价码。陈二爷儿子似乎早有了,陈二奶奶也十分年轻,正是当生的年龄。就是陈二爷好色贪图美貌,按市场价来说,一千两银子绝对可以买一个从小受□,才貌俱全,各种活计精通的美人,还包处。

要说杨家贪富贵,把女儿送进府作妾有所图谋,陈二爷可能就顺道收了。还要花三千两银子去买,没听说杨家女儿中有个绝色美女,值得这样的价钱。

“杨太太自己喊的,谁知道真假,不过当杨婉如做妾肯定是真的。”叶薇说着,看向叶芙笑着道:“那可是二姑娘的亲表妹,离京多年现在终于嫁回京城,二姑娘也可以常去看看她,续续姐妹情份。”

叶芙本就不是善与忍耐的人,听到这里实在是忍无可忍,拍桌而起,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牌就往叶薇身上砸,嘴里吼着道:“我让你胡说八道,天天作死!!”

叶薇真没料到叶芙能突然动手,也吓了一大跳,旁边叶茜和叶荞也怔了一下。叶荞本想去劝一下,叶茜却是顺手拉住她,给屋里的丫头婆子使眼色,一屋子人肯定打不起来,她们还是别去趟浑水了,万一殃及自身就不好了,还落个打架的名声。

叶薇怔了一下虽然没有还手去丢叶芙,却是喊着道:“你的亲表妹要给人当妾,你该去找你的好舅舅和好舅妈,是他们让你抬不起头来。”

丫头婆子上前去拦,虽然拦住了,牌桌上的牌已经洒了一地,叶芙气的哭了出来,正要指着叶薇还骂,只见丫头扶着叶老太太进屋,在耳房时已经听到这边动静,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茜和叶荞不自觉得低下头后退两步,叶老太太便问屋里婆子,婆子低头说了缘故。饶是叶老太太素来心慈,此时对杨婉如也没什么同情心,看向叶薇训斥道:“年轻姑娘家说些闲话做什么,亏得没旁人,若是外人听到了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别人家的公子收房纳妾这种事,哪里是姑娘家该说的,还拿出来说,真不怕臊。

叶薇不自觉得把头低下来,依着她的本意,她不打算说此事,是叶芙太过份,她才忍不住反击的。

叶芙看叶老太太训了叶薇,只以为自己占理便呜咽哭了起来,告状道:”老太太都是大姑娘不好,是她先挑事的。”

叶老太太看看乱槽槽的牌桌,训斥叶芙道:“那你这样动手又算是怎么回事。唉……你们啊……”

这两个孙女她是真心不知道怎么教好,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叶老太太本来心情不好让孙女打牌解闷的,结果却更烦闷了,挥手让四人都退下了。把身边嬷嬷叫过来,吩咐道:“传我的话给大奶奶和二太太,杨家这门亲戚至此断了门户来往,再不得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