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的回归没在国公府掀起任何浪花,也就叶芙刺了叶薇几句,不外乎是本来就是庶出,成亲前还把自己生母接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庶出。叶薇完全不在意,此时她心里对与将来己经有明确的规划,只要按她想的能成了,她的将来肯定比叶芙强的多。

骆叶两家早就失和,骆七爷无能又渣,并对叶家充满怨恨,婚后肯定靠叶芙喝一壶的。更要命的是凭骆七那样的,骆大老爷活着还好,骆家分家之后,他连屁都不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有叶芙大哭的时候。

展太太自从那天展飞挥手走后,一直在悲悲凄凄之中,儿子竟然这样对她,她突然觉得人生好黑暗,看不到希望的光茫。又担心展飞不听她的话,如此一意孤行,万一哪里行差踏错后悔一生,她这个娘岂不是要心疼死。

至于母子争执原由,展太太此时也不在意,连儿子都跟她离心了,能不能风光也就没那么重要。为了挽救母子关系,她甚至都想听他的话回直隶去,但是展飞己经出门游学,展太太一个人也走不了,只得继续在国公府住着。

就在展太太悲痛哀怨之时,丁姨娘上门来了。丁姨娘回归之后住在前头,展太太一直在伤心状态,再加上她消息本来不灵通,没人跟她说此事。直到丁姨娘登堂入堂杀到正房了,展太太看到她顿时吓了一大跳,好像看到鬼一样。

展飞当着杨婉真的面拒绝了叶薇,叶薇颜面尽失不说,丁姨娘还被发落到庄子上。展太太对这个结果心虚之余也有几分高兴,要是丁姨娘还在家里,岂能轻易放过她,本以为以后都能太平了。哪里想到丁姨娘还能杀个回马枪,丁姨娘再次出现在清音阁,展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是丁姨娘是来报仇的。

展太太天生胆小怕事,顿时就要往内房里躲,颤声道:“我女儿进宫为妃,还生下皇子……”

丁姨娘听得冷冷一笑,叉腰道:“真是老天不长眼,竟然能让你等背信忘义之人得双好儿女。”

展太太听得无限心虚,她实在是连做恶人的本事都没有,看丁姨娘张狂顿时就软了。当初的事确实是展家对不起叶薇和丁姨娘,声音里满是求饶道:“老姐姐,是我们娘俩对不起你们,你就大人大量吧。”

按丁姨娘想的,肯定要把展太太打个落花流水,但此时她是身负使命而来,把火气压了压。知道展太太是软蛋,这回肯定得镇她一镇,只怕与事情更有利,便冷笑着道:“大人大量?此事也没闹开,面子就不说了。我在庄子上吃了这些苦,亏得我生了个好儿子,二太太开恩把我放了回来。我要是在庄子上住一辈子,你拿什么赔我!”

展太太听得更是心虚,不过丁姨娘这个话语,好像也有转机,忙道:“老姐姐如何回不来,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前不久宫里娘娘赏了我许多东西,姐姐要是不嫌弃,你过来挑挑,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补偿给老姐姐。”

破财消灾,修复关系先不说,至少先把敌对的意思消除。不然丁姨娘这样时不时来闹场,她还挺害怕的。

说话间展太太进到里间打开箱笼,她是寡妇,首饰衣饰都不能太鲜艳了。但女儿爱美乃是天性,尤其是展太太特别爱打扮,便把鲜艳的衣饰藏在箱笼里,无人之时便拿出来看一看。

丁姨娘跟着进去看,顿时觉得有几分眼花,心动不己,好东西真不少。

“老姐姐要是不嫌弃,就挑上两样拿去,全当我们娘俩给你赔不是了。”展太太赔笑说着。

丁姨娘也不客气,挑了一对凤钗,一对镯子。心想着叶薇要是真嫁了展飞,这样一个软蛋的婆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完全不用担心受气,展家前程越来越好,这门亲事是不错。

自从展贤妃入宫之后,展太太也开眼见了许多好东西,丁姨娘拿的这两样,她也不太看在眼里。只要丁姨娘不过来闹她,她也就高兴了,笑着道:“这都是宫里的东西,样样都好,老姐姐拿着吧。”

丁姨娘小心收好,却是没走的意思,在里间坑上坐了下来,话音一转叹气道:“姐姐啊,你别怪我刚才生气,实在是在庄子上这些日子,我是日日受苦,当时都觉得再也不回来了。”

展太太赔着笑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丁姨娘看展太太也不落座,便很主人模样的招呼着展太太坐着,又吩咐屋里丫头去倒茶。

展太太虽然坐下来了,脸上仍然有些不对付,丁姨娘也看出来,心中也有盘算。前头的事闹的太大,她要是冒然去说,就是傻如展太太只怕也会觉得不太对劲。这事还得慢慢来,展飞出外游学去了。年前都未必能回来,时间还很充足。要是能哄着展太太做主把亲事定下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婚书为证,展飞回来又能如何——

十月初,礼亲王府的贴子送来了,景阳的王府己经建好。钦天监也挑好搬迁的吉时,礼亲王府十月中旬就是要动身走人。在京城生活了这些年,临走之前肯定要把亲友们请一请。时间比较充足,也都是分开请的,空出一天专门请国公府和公主府。

因为是专场,两府都是男女一锅端,大着肚子章雨柔都去了。公主府里,安宁长公主,叶三老爷,叶景霰,怀孕的宋氏,叶景祀把楚静言也带上。

长公主的凤驾肯定在前头,天气有些冷,叶景霰和叶景祀都没骑马,跟着女眷们上车。宋氏不禁往后头叶景祀的车上看了一眼,进门这么久她当然见过楚静言,小叔子房里的事与她没关系,她也关不着。

此时看到叶景祀扶着楚静言上车,不禁对身边叶景霰小声道:“今天是去礼亲王府做客,全家都去的场合,四弟带个妾室过去,不太妥当吧。”

妾室不是不能出门,但得跟主母一起,现在叶景祀还没有正室,不娶妻先纳妾己经被人议论了。现在再公然带个妾室出门,旁人看着更是不像话。而且进礼之后,肯定男女宾客分开,楚静言的坐位如何安排。跟下人一起只怕不太妥当,但没有主母带着,跟主子一起岂不是更不妥。

叶景霰也看到了,并不是太当回事,道:“老四跟礼亲王府关系很近,尤其是跟世子关系更好,不会介意这些。”

宋氏听得眉头皱起,道:“就是两家关系亲厚,带个妾室去跟人说话应酬,礼亲王府的女眷们看到岂有不恼的。”

“老四既然会带上她,肯定会有安排。”叶景散说着,叶景祀嚣张跋扈,但行事素来有章法,尤其是今天两府全部人马出动,不可能给自己添不自在。

宋氏却觉得不太妥当,吩咐身边丫头去唤了四房的管事大太监过来,不管是长宁长公主还是叶景霰对叶景祀都是太宽容了,不然也不会把他宠成这样。

此时叶景祀和楚静言己经上车,管事大太监得知宋氏相唤,连忙过去了。听宋氏问起,便笑着道:“四爷之前特意去王府问过王妃和世子妃,均说可以,世子妃安排由穆侧妃招呼楚姨奶奶,四爷才会让她同行。”

“竟然特意去问这个,难道还能说不同意,就是侧妃那也是上玉蝶有品级的妾室,这样安排也不大妥当。”宋氏说着。

大太监陪着笑脸道:“是礼亲王世子安排的。”

宋氏被噎了一下,看看管事太监,道:“你也是府里老人了,四爷行事不当,你们也该劝着些才是。”奶妈,大管事这种在府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主子行事不妥时,劝导是他们的责任。

管事太监只是低头赔笑,宋氏话说的真巧,他们这些下人只求少挨些打,宋氏与跟他们这些下人去说,有本事去管管。虽然说是长嫂,叶景祀父母,兄长都在,兄嫂年龄又几乎没差,管这些闲事真不怕别人传闲话。

车驾都己经准备妥当,宋氏也不好耽搁,婆子扶着了车。等到车驾驶出去了,叶景霰就笑着道:“你现在大着肚子,安心生产是第一重要的事,何必去管老四的事。他自小就无法无天,现在越发的管不了他。”

宋氏听得十分甜蜜,成亲这么久,对叶景霰她也是十分满意,安宁长公主这个婆婆待她也很好。这桩婚姻她是十分满足,笑着道:“三爷如此体贴我,我岂能不为三爷着想,四弟是三爷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亲弟弟,我这个嫂子当然也是想着他好。虽然都说这位楚姨奶奶不错,为人和气,顺从听话,但妻是妻,妾是妾,四弟总是要好好娶个正室,生儿育女打理后宅,正室没进门,妾室先跟着出门,传出去肯定要被议论。”

“等回来我说他。”叶景霰笑着说,又道:“我是怕你操心,这时候千万不能累着,安心养胎要紧。”

这些话哪里用宋氏去说,安宁长公主,叶老太爷都念叨过,叶景祀也得听。叶景祀要是无能之辈,还下狠手去打一顿,也许能打改他,偏偏是才华横溢,文武双才,叶家儿孙里是优秀的一个,论口才叶家兄弟加一起也说不过他一个,论武功他也是最高的,这种人才实在太少。不管是打他还是管他,都很不舍得。

宋氏听得窝心,其实她一个嫂子也不是多想关叶景祀,只是那天叶景祀跟安宁长公主说的话,实在让她听得难受,对叶景祀多少有几分不太顺眼。现在叶景霰如此温柔跟她说,再是不爽也消了,笑着道:“都听三爷的。”

叶景霰听得笑笑,成亲这么久,宋氏挺好的。现在又有怀孕,这回要是能生下嫡长子,与家里实在是件大喜事。

车驾驶到礼亲王府,长史官早就迎了出来,论起来是亲上加亲的亲戚,又是叶家和公主府的专场。也就没有男客前头,女客后头分开坐,一起先去了王爷正院,厮见行礼都闹了大半个时辰。

落坐却是男女分开,男客在东边三间,女客在西边三间,宋氏留心楚静言位置,果然是跟穆侧妃一起坐到小角落里,不管是礼王妃还是世子妃叶菱都没有表现的嫌弃,这才安心落坐。

婚后的叶菱显得娇艳了许多,不过眉宇之间没有太多的喜,也没有太多的愁,微笑的面对众人,她在国公府住了阵子,除了宋氏之外,上下都熟悉,见礼之后,看到楚静言时笑着招呼道:“许久不见,安好。”

楚静言行礼道:“劳王妃挂念,一切都好。”

“代我向明惠师太问好。”叶菱说着,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看看楚静言,再想想自己,有时候人不认命也不行。

叶老太太看看叶菱,又看看穆侧妃,虽然两个人的肚子都是平的,心里总有些为叶菱担心。这年头的王妃不好当,弄不好就被殉葬了,生下世子能大大提高安全性。笑着道:“这么久了,得好好加把劲。”

“随缘而来,也是急不得。”叶菱笑着说。

叶二老太太也跟着笑,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末落叹息。叶菱对金钱早就满足,王妃的尊贵她并不是多在意。要是婚后一切顺心就算,现在这样……不知道该说顺心还是不顺心。

凤曜做为世子待叶菱足够好,也真的很喜欢叶菱。,是他做为一个男人实在太软弱粘乎了些。

男人坏虽然会让女人绝望,但并不会多痛苦。明明知道那是个人渣,那就自己过自己的。最恶心的男就是粘粘乎乎,凡事都不果断,一会觉得对不起这个,一会觉得对不起那个,拖拖拉拉到最后往往是谁都对不起。

穆元娘被绝育的事在礼亲王府不是秘密,怜惜愧疚之情让凤曜摇摆起来。要是凤曜真无情,叶菱嫁妆总够她一辈子自由生活,又有正妻的身份。偏偏凤曜就是这样左右摇摆,把人折腾的不上不下。

“祖母给熙哥儿看了一门亲事,正想问问老太太呢。”叶菱把话题岔开,道:“是彭家姑娘秀娟,老太太可认得?”

彭秀娟是叶景熙自己看上的,上香时巧遇,叶景熙十分有意,回府之后就跟叶二老太太和叶菱说了。叶菱跟彭秀娟打过交道,虽然是庶出,性格可爱也不显得懦弱,又是叶景熙自己中意,叶菱觉得不错。

叶二老太太则有些犹豫,叶景熙的性格并不强势,互补的话该娶个强势点姑娘,同样出身皇家最好了。同安伯府的姑娘,又是庶出,她很担心能力不足。

叶老太太有几分惊讶,她本以为叶二老太太会更中意铁娘子类的,没想到会寻公侯人家的庶出。笑着道:“彭家姑娘我都见过,倒是都不错,看着都是温柔可亲,知书达理。”

同安伯就是京城勋贵里的小透明,既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极品成群,也就成了透明。让叶老太太说,彭家的姑娘也不错。至少比骆家强,想到骆家那一团烂帐,以及叶芙与骆七爷的亲事,叶老太太就头疼,想退都退不掉。

叶二老太太听叶老太太也如此说,最起码会是个温柔的姑娘,既然是叶景熙的心意,便笑着道:“我想去景阳之前,把着熙哥儿的婚事定下来,也就这几天,还想劳烦嫂子跟我一起上门去。”

叶老太太笑着道:“这种喜事我是巴不得去凑热闹。”

同安伯府再是小透明,总是勋贵人家,长二房是皇商,身份不太配的上。叶菱是王妃,这点能给叶景熙加成,理国公府再出面,凭着彭家太太的脾气,不会拿乔。

如此说定章雨柔带队起身,杨婉真,宋氏和四个姑娘都起身向叶二老太太道喜。叶茜和叶荞还格外惊讶,她们跟彭秀娟交情不错,没想到机缘巧合结成亲事。彭家那样的家境,彭秀娟嫁给叶景熙挺不错的。

闲话一通,后花大厅里戏台和席面也准备好,众人转驾过去。一样男女客一起坐,男左女右,中间用屏风隔开。女眷这边是按辈份排的,也没把媳妇和姑娘分开,年轻的都是围桌而坐,总共坐了四、五席,末席是叶茜,叶荞,穆元娘,楚静言。

叶茜许久没见过楚静言,姑娘家不好去找妾室,至于去找叶景祀,公主府进去一趟也太麻烦。叶景祀可以无法无天传她过去说话,她这个妹妹就不好没事出入公主府,今天正好相遇了,自然也有一番话说。

“我还没谢谢茜姑娘,亏得你的方子,我师傅的身体也轻松了许多。”楚静言说着,明惠师太就是在拖日子,最后一段时光里能相对轻松一点,她很感激叶茜。

叶茜道:“你也别谢我,只是正巧而己。”

她治病的手艺并不是比大夫们强多少,但有时候病人跟大夫也要讲缘份,明惠师太吃了她的药见好,医术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

一直没吭声的穆元娘突然插嘴道:“姑娘会医病?”

叶茜马上笑着道:“我哪里会这些,是翻书寻到的方子,并不懂医。”

穆元娘叹口气,脸上虽然没有带出来,眉宇之间却掩不住失望。凤曜是个温和的好男人,既然他真爱着叶菱,对她也不坏,她并没有想过跟叶菱争,有个儿子得爵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偏偏连个孩子都不能有。

没有孩子,没有位份,要是连宠爱都没有,她算什么,她要怎么活下去。堂堂侯府嫡长女,落得如此下场,她不要知道怪谁,她只是知道她不能继续凄惨下去。

叶老太太年龄不小了,叶家还有两个孕妇在,中午饭后听了两场戏叶老太爷便提议要回去。礼亲王府的事也不多,搬迁整理东西不说,这些天招呼宾客也是累的很。该说的话说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也该散了。

众人出门走时,男人们没啥反应,女着们就显得十分舍不得,在京城的亲王郡王没有旨意不得离京,同样的在藩地王爷没有旨意也不得私自离开。国公府勋贵人家,结亲外官,藩王也不大妥当,这回分开之后,叶二老太太和叶景熙还好,他们只是世子妃家人,可以跟着世子妃住,也可以去别处,叶菱就这个世子就是相见无期了。

叶菱显得格外伤感些,嫁入王府之后她就觉得日子像坐牢,王府的空气中好像就迷蔓着一股说不清的雾气。日子迷茫的让她看不到未来。软弱的夫婿,侯府嫡长女出身的妾室,礼亲王妃的亲戚,想做侧妃的表妹。

有好几次她都想抱着叶二老太太哭,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无法喘息的压抑到底从何而来。因为礼亲王府被万启皇帝虐了二十几年了吗,明明被释放出来了,为什么还是这样子。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到了景阳之后,京城所有的郁闷都会一扫而空。

十月底章雨柔生子,叶景怡的嫡长子出世,让叶家上下顿时陷入一片欢腾之中,叶老太爷高兴坏了,国公府大办了洗三,两宫太后也另有赏赐送来,满月更是不必说,要大摆一百桌,宾客都得宴两天,对下之下前头杨婉真生的儿子真像半路捡的。

章雨柔也是大松口气,她知道她的地位很稳,就是叶景怡也不会给她压力,但是直到儿子落到,她才能大松口气。叶景怡是长房长孙,从宗族上说他对儿子的需要最急切,这是对家族传承的交代。

就在叶家上下要大办满月酒时,叶景祀出妖蛾子了,只能用妖蛾子来形容,其他的词汇都形容不上来。叶景祀要在京城最大的官伎院青华楼摆酒,当初长兴侯府被抄家时,其中一对双胞胎兄妹就落到叶景祀手里,在教坊里教了几年,虽然还没有完全成人,但己经可以享用了。

考虑至这对兄妹也曾经是侯府出身,叶景祀便决定正式一点,这种教坊里出来的,在家里摆酒肯定不行,那便把酒摆到青楼,据说以后还要接到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