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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衣服都没换,转身要去书房,叶茜就道:“既然来了,何不请到后宅相见,也省得你跟我转述。”

要是平常男客确实不好往后宅请,后宫的太监却可以请进来,就是孟昭不在家,叶茜一个人都可以招呼。

“也罢。”孟昭说着,对婆子道:“就请他到后头正房相见。”

婆子赶紧去了。

孟昭和叶茜回到正房,更衣洗了手脸,小丫头打起帘子,夏太监进来。

夏太监四十几岁,展贤妃宫中的大管事,在后宫里头不算什么大人物,但熬到这位份,多少也是个人物。此时进到屋里都没敢抬头看人,直直跪了下来,颤声道:“杂家代贤妃娘娘给孟大人,孟大奶奶请罪。”

“夏大人请起。”孟昭说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和善之意,语调更是冷漠异常。

夏太监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知道孟昭这是已知前因后果,更不敢浪费唇舌,直呼道:“孟大人明察,展太太进宫胡说八道,贤妃娘娘真不知情……”

两宫太后体恤后宫妃嫔们,每月二四六日准许椒房眷属入宫请侯省视。展贤妃对展太太这个继母,不管心里如何,最多不额外召见,但这种集体大见面的时候,她也不会额外下旨说展太太不准来。不管什么事,一旦例外了,必然会被人议论。

一直以来展太太的表现虽然不大上的了台面,不过大楚是平民后妃,比展太太强的有,不如展太太的也有。展贤妃与展太太没有太多的母女情谊,见面说话也就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展太太不是很刻薄,天天盘算着要害死继女的恶毒继母,同样的她也不是温和慈爱疼爱继女的继母。

展贤妃也不求与展太太有什么母女情,面子上过的去就好。前几天觐见,展太太是后头来的,当时正殿之中人也多,展贤妃也没在意,她与展太太没啥旁人不能听的话,哪里想到展太太进到屋里,扑倒跪下就开始说,真跟倒豆子似的。

展贤妃听得都恨不得冲去捂住她的嘴,直接掐死她,但她的位份在哪里,肯定不能如此对自己继母。旁边昭仪才人都听得脸色大变,等反应过来时,展太太也说完了。

“孟大人明查,贤妃娘娘真的不知道展太太能说那些话……”夏太监替主子喊着屈,亲娘这样坑死自己的亲儿子,谁敢相信想呢。

孟昭和叶茜听得都不意外,虽然没跟展贤妃打过照面,就是选秀运气好,得了永昌皇帝的眼缘。一晃几年过去了,展贤妃生子,有宠,地位稳固,在后宫过的如鱼得水,那就不可能只因为眼缘了。

虽然常听人抱怨说,谁谁运气好之类的。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也可以说是运气,要是能一直运气,那就真本事了。

“听说展太太被贤妃娘娘留在宫中了,贤妃娘娘有何打算?”叶茜问着。

就叶薇干的事,展贤妃给她一顿耳光真是轻的,其实这也是给国公府的面子。好歹是国公府的小姐,只凭顶撞婆婆这一条,婆婆直接到宫中告状,足够休妻了。展贤妃都不提休妻的事,只是一顿责罚,这也是希望国公府自己处置自己家姑娘。

展飞现在不在家中,她留展太太在宫中,当然展太太犯的错比叶薇大的多,活活打死都是应该的。只是身为继女别说打死继母了,就是公开说一句继母不好,展贤妃都别想混了。

现在展贤妃留展太太在宫中,应该是为了防止事件扩大化。要是把展太太放回家去了,谁知道她会外在头说什么。

夏太监马上看着孟昭道:“贤妃娘娘深深觉得对不起孟大人和孟大奶奶,全凭二位裁夺。”

不管孟昭是想把展太太清蒸还是红烧,甚至于油炸了,展贤妃都绝无二话。展贤妃只知道这个继母不是很好,但真不知道展太太是要立志坑死儿女的。展贤妃与展太太打交道的时候很有限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住在舅舅家里,根本就不与展太太同住。

最可怕是展太太是无知状态,她会跟展贤妃说那些,就是觉得她身为婆婆受了儿媳妇的气,她希望展贤妃给她做主。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不给展贤妃任何机会,就是想着她跟展贤妃没什么母女之情,要是私底下说展贤妃根本就不会理会。

想展贤妃在意母女之情,那必须得当着面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婆婆受了气,这样展贤妃身为继女就得给母亲讨个说法,不然她这个继女就不孝。至于这样的话说出来之后,会展飞会有什么影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展贤妃听完之后,气的全身发颤,派人去展家给叶薇一顿耳光。展太太当时高兴坏了,就是到现在展太太还高兴的很,以为展贤妃给她出气了。

“我裁夺?”孟昭听得冷笑一声,道:“这是展家的家务事,只看展家如何料理。”

后宫生活可谓是九死一生,展贤妃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了,她岂会容许这样的大杀器在身边。展太太这回是必死,不管是展太太还是叶薇,都已经是死人。

问题的是关键点,他头上的绿云怎么办?

夏太监马上道:“贤妃娘娘已经给展大爷写信,展大爷不日就要回京。请孟大爷放心,此事肯定会给孟大爷一个妥善的交代。”

展贤妃是出嫁女,她也没有权利处置继母,她要是有这个权利,早把展太太掐死了。等展飞回来之后,展贤妃自会把展太太从宫中放回,展太太不管死哪里都不能死宫里,展贤妃肯定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展飞!!”孟昭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有种新仇旧恨加一起的感觉。

有人时刻盯着挖墙脚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叶茜神情相对淡定许多,只是道:“展太太在宫中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旁听到还有什么人?”

夏太监说了几个妃嫔的名字,又道:“大奶奶放心,贤妃娘娘已经特意叮嘱过,应该……不会有闲话传出。”

进门时他看到叶茜和孟昭的神情,放了一大半心了。要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孟昭闹的要杀妻啥的,后续事件更严重,仇结的越深与展贤妃越不利。

“应该不会……”孟昭重复着这四个字,眯着眼看着夏太监。

夏太监马上跪了下来,颤声道:“孟大人明察,贤妃娘娘真的无意与大人起冲突……”

展贤妃在后宫人缘很不错,两宫太后,皇后那里都有些脸面。太子早立,她虽然有子却无争嫡之心,只想在后宫里继续美好的生活下去。

孟昭是廖夫人的儿子,廖夫人是宋太后身边的红人。就是把这层关系抛出去,孟昭是锦衣卫副使,展贤妃又没吃撑,肯定不会跟他过不去。

“贤妃娘娘就没说事情要怎么解决吗?”孟昭说着。

夏太监低头道:“大人吩咐,娘娘听从。”

这事产生的最大后果就是孟昭绿云罩顶了,至少在别人嘴里孟昭是戴了绿帽子。要是实质性伤害,受伤了要什么东西之类,补偿什么的都好说。像这种事情……

展贤妃都不知道孟昭是个什么意思,她如何敢乱出主意。而且孟昭这种人中龙凤,主意肯定成打的,还不如孟昭来主导,有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她配合就是了。

叶茜道:“娘娘费心了。”

简单来说展贤妃派夏太监来这一趟是来表明她个人立场的,现在三家同时出事,展贤妃是抛开国公府,跟孟家同一阵线。

不管是廖夫人还是曾初识,或者孟昭本人都不是展贤妃想得罪的。就是展孟两家这事闹出来之后关系不可能交好,她也不愿意与孟家交恶,坚决不得罪。倒是国公府与她的妨碍不大,安宁长公主不待见叶家的事,只怕宫中早有耳闻。

夏太监磕头道:“大奶奶宽厚。”

对叶茜来说,这都不是得罪人后被人泼了一盆血,纯粹就是大街上走着,被人泼了一身。女子清白最多要紧,流言八卦的真实性没人会去考据。

出了这样的事,叶茜还能有这样的气度,如此的淡定从容。与孟昭感情真好是一部分,自身能力也是一部分,只能说不愧是廖夫人的儿媳妇。

夏太监行礼退下,孟昭深吸口气,道:“已经给你请封了诰命,我催一催礼部,争取这几天就拿到。”

“噫?”叶茜愣了一下,一般请封诰命都会在官员三年一次官员大调动之时,或者太后皇后寿辰,就像后宫晋封一样,都是一批一批的来,单独请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礼部压着不办,或者就拖来拖去,反而很不方便。

孟昭笑了起来,看着叶茜道:“我岂会委屈你是白身。”

那么努力挣前程,也是为了叶茜能过上好日子,诰命是女子的荣耀,也是夫家对她的肯定。成亲前夕他就上了折子,知道礼部肯定会拖,他连关系门路都提前找好了。只是请封诰命也要一层层通报向前,肯定不能这么快。

再者他既开府了,肯定要交际应酬,与他有来往的肯定是官员,官阶还都不低。他们的夫人肯定都有诰命在身,到时候说话应酬时,新婚没有诰命虽然可以理解,但叶茜脸上总是不太好看。

叶茜听得会心一笑,孟昭对她的情义,她早就晓的。想了想道:“我记得女子得封诰命之后,就要进宫谢恩的。”

上辈子没得过诰命,她也不能太肯定,只晓的五品赦命除夕,初一就要进宫朝贺。孟昭是从三品武官,她也要得从三品诰命,这个品阶都可以递牌子进宫了,得诰封之后进宫谢恩,顺理成章的事。

事情从宫中出来的,源头在宫中的话……

孟昭听得笑了起来,道:“嗯,我让母亲带你去。回来之后,我们就大摆宴席,好好庆贺一番。”

“你想的是……”叶茜有几分明白,心中更是动容。

孟昭笑着道:“我家娘子如此优秀,被人爱慕也是常事,想那展飞不过是个求亲失败的可怜人,满腹怨气也是平常。你与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的正头夫妻,外头闲言闲语与其去解释,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看。只要我们夫妻恩爱,一家和睦,谁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