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也好,田二也罢,甚至是马芳的家里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除了那些将门子弟,人脉,上升渠道不缺之外,这当兵真不是什么好出路,所以啊,才有那么一句话,说是好男不当兵,当兵的多半都是过不下去的,像是马六家,那就是给地主当佃户的人家,马六也是实在不想过那种干活累的要死,还吃不饱饭的日子,这才去兵营里寻的活路,如今战乱了,别的人家或许因为土地,房舍的缘故舍不得丢弃,不甘心走人,可这三家却走得相当的利索。

当马六带着人到家把城里,还有河西村的事儿一说,他爹立马就让家里女人开始收拾东西了。

“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交了租子,留下的还不够吃到春天的,原还想着到了夏天让你想法子弄点粮食,合着野菜混日子呢,想不到连这样的日子,老天爷也不想让我们过了,这兵灾一来,活命都悬乎,还是走吧,山上再不好,也比这里弄的到吃的,有你在,爹也能喘口气。”

老头年纪不小了,啥事儿没见过,往日里就是出个土匪都能乱上半年,更不用说这听着就是改朝换代一样的大事儿。谁知道以后这地方会成什么样呢,还不如早作打算。

“临走和你大伯家说一声,看看他要跟着不,若是他舍不得家里那两亩地,好歹带着你那几个兄弟,这点子地,留老两口也够收拾了,若是好,农忙的时候,让你兄弟回来几天就是。好歹香火总要保住。”

乡下地方一个村子大半都是亲戚,他也没想着谁家都顾着,可是自家亲兄弟家总是要说一声的,按照他的想头,估计自家那吝啬的大哥是不会走的,那两亩地就像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不管?可是他一想自家就儿子这么一根独苗,总有些不保险,要是有个万一呢?老马家香火咋办?还是想着带着侄子走。

马六听了也点了点头,他知道他爹的想法,打从他去当兵,这家里头那些堂兄弟没少帮衬,自家爹也权当是半个儿子处着,这要是丢下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了,山里男人多总是好的,好歹有个事儿多点人帮衬。

“爹,咱们铺盖啥的要多带,山里冷。”

“知道了,咱们拉着车走,把家伙事儿都带着,种子也带上,山里多少总能开些地,种点粮食。权当搬家处置就是。”

老头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他准备去大哥家说说话,好好的说服一下那个倔老头,应该能说的通的,谁家的孩子谁疼,穷人家孩子养大不容易,可不能冒这个险啊!

另一边柯家兄弟也去了田二和马芳家,田二家里就老爹和妹妹两人,老爹还是个药农,本就没田地,住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孤零零的一座泥草房子,和住山里也没啥差别了,听了柯家老大带来的话,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顺带还带上了正好过来借东西的老猎户安家,那一家子也就三口人,一个老头两个儿子,他家也没有田地,可人家有皮子,儿子性子还冲动,上回出去卖皮子让人坑了都差点打起来,这性子,要是遇上乱兵来抢,说不得就能弄出人命来,这可不得不防,还是避着些的好。

至于马芳家,更不用说了,这些人家里说不得就是他们家最穷,马芳的大哥那是全靠着砍柴,做个篾匠过日子的,还要养活媳妇和媳妇家的弟妹,没法子谁让去年媳妇娘家出了事儿,老丈人摔断了腿,看病就把家当全折腾光了,这妻舅才不过十二岁,小姨子更是只有九岁,出了他家,都没人愿意养,可不就是要指着他过日子嘛。

虽然马桂觉得就是乱兵来了自家也没什么好抢的,可是既然弟弟记着自己,那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再说了,有个弟弟帮衬,总比自己一个人养这么一家子松快些。所以也立马收拾了东西。

最后在齐云山入山口集合的时候,除了来接人的三人,人数达到了十四人,这多出来的两个就是马六大伯家的两个堂兄弟,本来马六还想把堂妹也一并接走,可他大伯却已经给堂妹说好了人家,年底就要过门了,实在是没法子走,这才少了一个。

马六三人将带来的人和在一处,安置在齐云山入山后的一处山洞里,随即清点了身上的银钱,准备去采购盐粮布匹什么的,只是才走到镇子附近,就察觉有些不对,那城门口走来走去的兵丁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他们的人,心下有些慌张,这年月是不是吃兵粮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手上的茧子,走路的姿势,甚至是眼神都有痕迹,这要是让人看出他们是逃出去的官兵,那还能有个好?

“弟,咋办?”

马六还没说话,柯家老大先慌了,转头就问弟弟,可见就是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如弟弟好使唤。弄得马六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到底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听柯家老二怎么说。

“还能怎么办,从正门进不去,咱们只能偷偷进去呗,得了也不用买了,一会儿天就黑了,咱们直接去镇子上的富户那里,直接偷吧,这时候,即使那些人家发现被偷了,估计也不会闹出来,生怕让那些乱兵注意上,毁了家业,正好便宜我们了,对了,咱们三个身手力气都还成,索性干一票大的,直接去镇上私盐贩子那儿,这些个家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往日里卖的盐哪一次没有掺沙子的,咱们索性去偷一整石出来,这样足够我们那么多人吃上一两年了。粮食,被褥也多弄些,马六,山上如今多少人了?”

马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呵,居然不少了呢,足足有四十多个,和一些小村子也没啥差别了。

“都有四十来人。”“

”这么多?眼见着就要过冬了,这棉衣啥的咱们基本都没带,铺盖被褥什么的,要是一人一套算,足足要近百床了,就是只是一人一床,也要近五十啊,这可不好弄,谁家有这么多的?难不成咱们还要走上几家?这可不成,时间一长,可容易暴露了。“

确实,这实在是个麻烦事儿,不过因为柯家老二这么一个偷盐商的想头,倒是让马六有了主意。

”这样,咱们在盐商哪儿,索性就弄两石盐出来,旁的能弄到多少就是多少,反正就一趟子活计,等出了镇子,东西藏好,再往东走上一刻钟,那里有个小庄子,那是城里刘县丞的别业,这会儿刘县丞还不知道活不活呢,估计里头人心惶惶的,看的也不会紧,这家伙往日克扣我们军饷可没少捞钱,咱们去他家拿,别的不说,粮食铁定是够的,被褥棉衣布匹看着弄,估计一二十床肯定有。我记得前些时候上头发下来的毡子,这老东西可是弄了不少回去,说什么给家里当门帘子,我呸,谁家门帘子要用一车的?要是这东西在哪儿,咱们也顺走,这本来就是咱们的东西,不管当被子还是当褥子,都是很实用的。“

”这主意成,不过这样的话,就咱们三个估计不成,这样,大哥,你去山里一趟,把安家兄弟喊来,这两个都是猎户,手脚灵便,正好帮着咱们在门外做个接应,恩,让他们再来个人把车带来,到时候盐商哪儿弄出来之后,让人先送一批走,咱们直接就去东面,等他们过来了,凌晨的时候在把那个庄子搬了。“

你还别说,这柯家老二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十足就是狗头军师的料,居然把这事儿布置的和行军打仗一样,后备,后勤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你说啥?偷盗不好?这时候活命最重要,谁还管这个,再说了,偷得还都不是啥好人,他们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权当劫富济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