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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爷子?

沈幕城先是一怔,随即往前跨了一步,双眼紧紧盯着徐德州:“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他高大的身躯逼得徐德州后退了两步,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有听错。”

……原来,真的是外公吗?沈幕城恍惚地想。

之前罗少恒跟他分析当年的事情时,他就有想过罗少恒和外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说了谎。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脑里偶尔想起的记忆,他是相信罗少恒的,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但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这个人是外公,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外公就非常疼他,在自父母过世后,还未遇到罗少恒前,他最亲近的人一个是爷爷,一个便是外公。

这一刻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事情揭开了大半,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轻松感。

“怎么了?”罗少恒注意到他的反常,“那个江老爷子是你认识的人吗?”

沈幕城收敛自己的心神,对他轻点了下头,又问徐德州:“其他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

徐德州说:“没有了,在那之后我就申请离职,离开了医院。”

“我知道了。”沈幕城点点头,问罗少恒:“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没有了。”罗少恒摇头,从钱包抽了张名片递给徐德州:“这是我的名片,你女儿的病会有人联系你。”

徐德州接过名片,目光在上面的名字逗留了一会,声音微哑地对罗少恒说:“谢谢……”

“不用,只是互相交换吧。”罗少恒冲他笑笑,和沈幕城转身离开了坡地。

他们走后,徐德州望着两人离人的方向久久出神,直到口袋里传来的手机铃声让他回过神来。

他掏出手机,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林老师”后心里一惊,以为女儿又在学校出了什么事,连忙接通着急地问:“林老师您好,是不是乔乔……”

“爸爸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娇脆的女声。

“乔乔?”徐德州愣了一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

“跟您说个好消息!”徐乔乔在那边兴奋地说,“班主任说有好心人愿意资助我上学,并且直到我大学毕业为止!”

“什么?”徐德州愣住了。

“有人愿意资助我上学,您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啦!”徐乔乔说道,“我还要上课,就不跟您多说了,您注意身体!”

徐乔乔那边挂了电话,徐德州保持手机贴着耳朵的姿势站了许久,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罗少恒他们找来,到女儿的病治疗有望再到有人愿意资助女儿上学,这一切好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样,让他始料未及。

这几年来,为了女儿的病他东奔四跑,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债累累,连下一次女儿再犯病住院的保障都没有,如今却突然什么都解决了。

寒冷的风刮在脸上,老泪纵横的脸上布满愧疚,他紧紧抓着罗少恒的名片,将脸深深埋在满是粗茧的手心里,深怀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瞬间被风吹散,他佝偻的背景在满坡的黄土上显得异常萧索。

另一边罗少恒和沈幕城出了村子,在村口等着的小面包车司机一看到他们便将车开了过来,两人拉开车门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沈幕城一路沉默着,眼底有着浓重到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罗少恒没有急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回到宾馆,沈幕城一进房间便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了按自己发胀的眉心,只觉得自己全身被一种深深无力感包围着,有种冲动想马上回去问问外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但还不行,事情还没完全查清楚,没有证据能完全证实当年的事就是外公安排的。

一旁的罗少恒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的手中:“喝点热水。”

沈幕城将水放到一边,伸手将他拉到怀里抱着,拿脸蹭了蹭他的头发:“让我抱抱。”

罗少恒听出他话里浓浓的疲惫,乖乖地让他抱着,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半晌,罗少恒感觉他情绪好了些才问:“从刚才见过徐德州后你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要跟我说说吗?”

沈幕城摸着他的头发,轻叹了口气说:“他说的那个江老爷子,很有可能是我外公。”

“什么?!”罗少恒一惊,从他怀里抬起头,“你确定吗?你外公?”

“七八分可能。”沈幕城说,“你记不记我跟你说过,当年我醒来的后被告知道昏迷了九年。”

“记得,怎么了?”罗少恒问。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张医生的诊所。”沈幕城顿了一下,给他解释了一句,“张医生是我外公的人。”

罗少恒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外公安排的?”

“还不能下定论,但可能性很大。”沈幕城说道,毕竟按张医生的说法当年是外公将他从a市带回去的,而徐德州也说曾听到院长称呼对方为江老爷子。

姓江,把他从a市转移回到b城,并交给张医生治疗。

除了外公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只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要制造自己假死的事件?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隐瞒他曾在a市待了两年的事情?又为什么在这一切安排下,自己刚好忘记那两年和罗少恒发生的事情?

疲惫地闭了闭眼,沈幕城的手搭在罗少恒的腰上,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发现这一切事情有可能是自己亲人做的,罗少恒知道沈幕城心里肯定不好受,看着他紧锁着的眉头,心疼地伸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低声说:“别想那么多了,不是还没确定吗?也许弄错了也不一定呢?”

他这话说得没有一点说服力,两人都明白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身份了,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让沈幕城好受一点罢了。

沈幕城没有说话,只是收紧搂着罗少恒的手,想从他身上获取一点点体温,将自己那颗因为知道真相而骤然冰凉的心稍稍温暖一点。

之前他们打算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在这边待两天再回去,因为德江镇虽然比较偏远但自然风景却是不错的,正好可以到处散散心,可如今两人都没了那份心思,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便搭上了回去的火车。

依旧是那趟见站便停、见车就让的旧火车,白天这一趟的速度慢得比夜班那趟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好路上又遇到下雨涨洪,车子停了近两个小时才重新慢悠悠地上路。

沈幕城原本心情就不太爽,这会已经被这车磨得没脾气了,干脆觉也不睡了,起身背靠着墙坐着,好在他们这次是下铺,离中铺的位置还有点距离,否则连坐着都难受。

罗少恒见他坐起来,便翻身侧躺,用手撑起头看着他说:“累不累?”

沈幕城摇头:“还好,还有多久?”

罗少恒看了下时间:“加上火车晚点的时间,还有4个多小时,到站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

听到还有四个多小时,沈幕城动了动自己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酸累的肩,长腿想换个地方放,又无处可放,只能继续保持平放着,内心对自己这一趟火车之旅的印象非常不好。

罗少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辛苦了,回去了我帮你按按。”

沈幕城揉着肩膀的手顿了下,目光停在罗少恒眉眼弯弯的脸上,心里一动,有种想要抱着他亲一亲的冲动。但此时在火车上,他们上边床铺都还有人,只身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转移了话题:“你饿吗?”

“有点,餐车应该很快就过来了。”罗少恒从床上坐起来,趴在两铺中间的桌子上说,“不过火车上的快餐挺难吃的。”

他话刚说完,乘务员便推着餐车过来了,两个一人要了份快餐。

如罗少恒说的,车上的快餐确实不太好吃,一份五花肉套餐的五花肉看起来只有肥肉没有瘦肉,满满的都是油。

沈幕城从碗里的肉挑了些瘦的给罗少恒,自己随便吃了些配菜。

“真怀念你以前做的菜,比外面卖的好吃。”罗少恒慢慢地嚼着青菜,对这种水煮的青菜一点爱都没有,全为了填饱肚子。

“回去做给你吃。”沈幕城伸手将他嘴角沾到的一粒饭粒抹掉。

“别。”罗少恒看着他笑,“你没想起来之前还是先别做了,我怕你做的菜就跟你的脸一样冷漠无情。”

他这话一说完,沈幕城吃饭的手停了下来。

——沈幕城,要不你还是别做菜了,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外面的不卫生。

——……可是你做的菜就跟你的脸一样冷漠无情。

熟悉又陌生的对话蓦然在脑中响起,沈幕城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

从罗少恒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菜时苦哈哈的脸,到后面以为这些话伤害到自己想补救的小心翼翼,最后定格在自己学会做菜,他吃完后眼睛一亮跟着自己喊大厨的狗腿模样。

这些记忆虽然仍有些模糊,却能想起了大概。

一想到当时罗少恒缠着自己点菜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连身上的疲惫都感觉没那么明显了。

“笑什么?”罗少恒不解地看着他。

“没。”沈幕城心情好了许多,用另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脸,“乖乖吃饭。”

罗少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突然变好的心情有些不解,问了两遍无果后只能低头继续吃饭。

晚上十点二十,火车终于进了站。踏出车门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口气。

在l市找地方歇了一晚,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搭上了回程的飞机。

回到度假村已经是下午了,一回到屋里罗少恒便直直躺在沙发上,对沈幕城说:“快来帮我按按,骨头都累断了。”

沈幕城将暖气打开,脱了外套丢到一边,坐到他身旁帮他把外套脱了就开始帮他按背。

罗少恒趴在沙发上,被沈幕城伺候得全身舒爽,早把自己那句“回去了我帮你按按”的话忘到天边。

沈幕城捏了捏他的肩,又一路往下帮他按背,边按边问:“这个力度合适吗?”

“合适……就那儿……用点力……嘶……”罗少恒被他按得直哼哼,全身骨头都软了下来,整个人犹如一条咸鱼。

沈幕城被他哼得手一顿,轻拍了下他圆翘的屁股:“安静点。”

罗少恒扭头冲他笑了下:“舒服还不许人叫啊?我就乐意叫,你怎么着吧?”

沈幕城被他这一副“我爽我开心”的模样勾得心痒痒的,大手下滑从他的裤缝钻进去,贴上他的臀部,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以示惩戒。

罗少恒缩了缩屁股,将他的手拉出来放到自己背上:“别撩啊,继续。”

沈幕城只能继续伺候他的背,而罗少恒也闭着眼睛继续哼哼:“……真舒服,宝贝儿用点力,你真棒……”

沈幕城:“……”真他妈磨人。

此时房门外站着的人停住要敲门的手,与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从掩着的门缝里听到的话来看,都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