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破夜空,撕开墨黑的夜幕。

李东商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他坐起身,翻身打开灯,随手从柜子上拿过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了根烟。

烟雾喷射出来,一个一个打着圈,他心底的恐慌不安似乎被烟雾稀释,淡了不少,他往后靠在床上,仰起头阖上眼睛。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在天上张牙舞爪地挑衅,风卷着雨一波一波敲打在门窗上,声响大得像冰雹砸下来一样。

他□□着上身走下床,拉开玻璃门,狂风卷着雨扫过来,他不自主哆嗦一下,倚靠在门边微微低下头。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雷雨的晚上,他出差回来,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她走了,只在他枕下压了一张纸条,她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感觉,像是头顶的天都塌了一样,那样的绝望,那种感觉,只在当年母亲住院的时候经历过一次。

她走了,三年杳无音信,他甚至和路新订了婚,消息登上各大头条,她还是没有出现,然后他开始每晚做噩梦,梦见她被人残害的各种惨状。

不是出了事,她为什么不出现?他不信她会忘掉他!

一根烟燃到头,他半边身子都是雨水,冰凉潮湿,他走进屋合上玻璃门,随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重新躺回床上。

灯被熄灭,黑夜来临,他阖着眼睛平躺着,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

雨后的晴空格外湛蓝明媚,清新的空气被细风拂进,还带着丝雨后的潮湿气息。

李东商睁开眼睛,头一阵昏沉,他眉头紧拧,抬手遮住眼睛,昨晚忘记拉窗帘了。

“东商。”

房门被推开,路新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短裙,长发披散,淡妆薄施,清纯中透着天成的性感。

李东商眉头浅浅拧了一下,随手抓过一旁的衬衫穿上。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阿姨不是不在家么,我怕你又不吃饭,你可是我的老板,万一病倒了,我被下岗怎么办?”

路新抿嘴轻笑,李东商拿起桌上的手表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就我算死了,ly也不会倒,你不用担忧下岗的问题。”

他心情不好,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路新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笑着说道:“下来吃饭吧。”

今天是同末,不用上班。

路新亲手做了早餐,很丰盛,李东商却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粥,路新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却又怕惹他厌烦,不敢强迫他。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李东商看到那个号码,脸色一正,拿起手机。

“怎么回事?苏家拍卖会为什么会举行?”

方竟玦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蕴含着怒火,李东商放下勺子淡淡说道:“举行不好吗?多大的场面,到时候一定很多人来。”

“当初说好的!分了苏家古董这块生意,你现在什么意思?”

“苏家现在孤注一掷,以为这次一定能稳赚,请来了那么多名流参加拍卖会,可是如果曾经轰动世界的战国天嵌墨星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鉴定出是假的,苏家会怎么样?”

“怎么会是假的?”

“我说他是假的,它就一定是假的。”

方竟玦声音暗沉,听不出情绪来,“你做了手脚。”

“我是合法商人,不做违法勾当,恨苏家的可不止我一个,最恨的那个,也不是我。”

“是司家。”

方竟玦瞬间了然,却没耐性和他废话,不耐烦地说:“我不管,如果这次不成功,我跟你没完!”

他啪地挂断电话,李东商皱了下眉,随手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路新搅着粥,语气不觉带着丝幽怨。

“这么久了,你还不放弃。”

“有话就说。”

李东商倒了杯牛奶,头也不抬,路新暗自咬牙,抬头说道:“东商,都三年了,你就算把苏家整垮了又怎么样?苏温也不会回来,难道你要等她一辈子吗?”

“路新。”

李东商抬头,目光清寒,“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订婚是一场协议,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干涉,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可是我——”

路新冲口说了一句话又生生截住,到底心中不甘,将话说了出口:“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你对我心思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还有,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像到这里做早餐这种逾越的事,下次不要做了,不然我会觉得你违约,这份协议也可以作废了。”

路新低头不说话,有些恼,当初她爸爸生病了,李东商帮她垫付了大笔医药费,她一直心存感激,所以他说协议订婚的时候她满口答应。

一方面因为感激,一方面因为真心,她喜欢他很多年了,想着日久总会生情,一年一年过去,他总会忘记那个人。

她这样努力讨好他,讨好江秋兰,可无论她怎么付出,她们母子二人始终把她当外人,她就不明白,不过就是个曾经的青梅竹马,就这样难以忘怀吗?

路新委屈又心伤,也有些恼怒,吃了饭就离开,气得连碗筷都没收拾。

李东商回到房中,不上班的日子无聊又寂寞,寂寞得心都是空的一样,他抬手握着胸前的水晶石,不由苦笑。

幸运星之说果然都是骗骗纯情男女的,他一直戴着,还是没能留住她,他拿过手机一张一张翻着几年前留存的图片,还是她穿婚纱的时候拍的那些。

他才明白,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开,那滴泪,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不舍。

他很累,坐在床上想着过往种种,心情似乎好了点,人也清醒不少,却是更加寂寞茫然,不是无事可做,而是做什么都觉得没劲。

他趴在床上睡觉,一觉睡到傍晚,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枕边的手机一阵疯响,又是方竟玦的电话。

“哎!你看新闻了吗?苏家这回完了!当场鉴定假货啊!业内之耻啊!”

方竟玦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李东商太阳穴一阵抽搐,抬手用拇指按了下,冷漠说道:“照原定计划,你拿你的,我拿我的,我们是商人,余下不属于我们管的,交给想管的人。”

“行,听说苏家那老头进医院了,气死他个老不死的!挂了啊。”

李东商抽了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拨通司昊的电话,“东西呢?”

“司孟浩的手段你也清楚,东西被砸了,碎成粉了,你要我可以包点给你寄过去。”

“苏家的古董这条线是注定要断了,现在平白损失了一件宝贝,都已经负债了,这家子奇葩总算得到报应了。”

“还是没查到消息?”

李东商转口问,司昊沉默了一会,声音沉了下来,“东商,你别怪我嘴毒,我司昊想查的人,就算逃到国外,也一定能查到,除非她出事了。”

“你给我闭嘴!”

李东商脸一下狰狞起来,声音透着阴狠。

“我继续帮你留意,你也别报太大希望,还有赵学文家早都破产了,不如直接做了算了,都太监了,还留着干嘛?”

“留着他好好关照着,他不是怕死么,那就让他过街老鼠一样活着吧。”

“那杨莫呢?你怎么一直不动她?当初可是她和赵学文联手害了苏温,她这几年可混的风生水起的。”

“就是要她风生水起,有什么比从最高处摔下来,粉身碎骨更痛呢?”

司昊笑出声来,“这几年,你的心,可是越来越狠了,行,不和你说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苏家的事,你不适合再插手,尾后工作交给我。”

“多谢。”

“好朋友不用说谢,而且当初要不是司孟浩那疯子插手,新闻的事根本不会闹那么大。”

“一会把苏墨铭住院信息发给我,我要去拜访一下他。”

挂断电话,李东商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看着猩红的烟火一点点熄灭,心中有一种噬血的畅快感。

他走下来,慢条斯理地换上衣服,用心整理了一番,下楼开车离开。

市中一区医院——

苏墨铭靠在病床上,脸色发青,这几年苏家诸多不顺,但他的身体因为之前手术成功,一直很健康。

“你怎么办的事!怎么会是假的!”

苏墨铭指着杜宛怒骂,杜宛是杜家小女儿,苏家的古董生意和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拍卖会是杜宛一并负责的。

杜宛眼睛泛红,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哪懂做生意,只是和杜家通通关系,可是杜家现在交给她两个侄子管理,隔一代亲情自然淡漠了许多,尤其是一直和她不对盘的杜家老小杜思寒回来了!

杜思明早有准备,出事了就和苏家撇的干干净净,无论她怎么求情,他们就是不出面援助,她在杜家闹了一场,根本没人理会她。

苏文站在一旁不说话,这三年,他老了很多,人也沉默了许多,杨雅萝见他又发呆,气恼推他。

“你倒是说话啊!”

苏文回过神来,忍不住苦笑。

“这事,可能和司家有关系……”

杨雅萝和苏墨铭都噤了声,眼神闪烁着不接话,各自脸色都难看起来。

“爸,司家为什么会这样,您知道的。”

“我不知道!”

苏墨铭怒叫出声,一拍被子大声斥道:“好好的提什么陈年往事!”

“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