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是个一流二流城市不好说,但近年的房地产发展是有目共睹的,那个什么全国房价调查出来江城竟然居高于深圳上海等地可把全国人民都震了一把,据说,还会持续升温,所以,在江城投资房产还是很稳妥的。

所以,发现章家有个陌生男人不时带人去看房,温燕母亲温太太颇留了一把心,再由温燕打听得章清玄要卖掉房产——也是,一个劳改犯,刚放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出来的,能有什么钱?不卖掉房子怎么生活,怕是工作也不好找吧?只是章清玄的狮子大开口把母女俩惊了一把,温太太还破口大骂了一通,说章清玄穷疯了想钱疯了。按照温太太的意思,那破房子给一百万都是多的,还是看老邻居的情分接济给的,要不然七八十万都嫌贵,一个劳改犯还挑剔什么世道啊?

温太太很是感概气愤了一番。当然,这些都是对自己女儿说私房话,对外温太太形象一向温厚纯品。

“三百万”被两母女当成了笑话时不时拿出来说笑一番,也限于此。可不久温燕间接得了王楠信息,又得了“城规管”的朋友肯定,温燕的心又活泛开了。

她自认也不会认死理就非要买章清玄的房子,附近也是有房子出售的,价钱也是相对合理,可是,那都不在“主线”上啊,在“主线”上的,除了章清玄没其他人出售。人家不是老少一家住着没买的理由,就是跟她一般心思:等拆迁。我不住,还能出租呢,反正房子放着也不会贬值,干嘛卖?于是温燕的选择就变得了极有限。后来也不知道哪个口疏的传出了消息,大家都知道这一带要拆迁了,原本要卖的也不卖了,就等着分房、分钱,温燕连有限的选择也没了。

温燕其实想打友情牌的,但章清玄大概真穷疯了,死活不撒口,她无可奈何,想入手其他房子吧,又始终有“第一印象最好”的心理,后来听说那地产经纪人带人来看房,对方似乎有七八成意愿了,就是“价钱太高了点谈不下来,我觉着三百万左右就差不多了”——似乎比开给她的三百万还高出不少。温燕当下就急了,此时小区已经开始流传要拆迁的消息,她既怕章清玄按照给自己那价钱卖对方,那她还赚什么啊,白打听了;又怕章清玄得到消息不肯卖了,心里都急疯了。

其实近年来旧城区房价高升了不少,虽然参差不齐,可按照高水平一点的三万or三万五一平方,章家那房子有七十多平方,也不是亏大多,所以温燕犹豫再三,咬牙给出了二百五十万的价钱。

温太太自然觉得那破房子不值这个价,可是女儿说得了绝密消息,稳赚不赔,也就不好阻止了,只是内心仍然是极不忿的:便是按照三万一平,三七二百万——不是温太太不懂“三七二十一”算术,只是在温太太心目中,别人对自己的尾数当然是要去掉的——加上邻居、跟温燕的情分,那自然要再打点折扣的,一百八十万,不,一百六十万足够。

所以,居然是给了二百五十万,温太太心痛得都哆嗦了,要不是温燕劝阻,她指不得会跑去逼章清玄把钱还回来,二百五十万啊,不是二十五万,便是女儿认识了贵人那也是好不容易才凑够的,这章清玄真不少是东西,活该她倒大霉坐大牢,她家小燕对她这么好,她来她家,她也好饭好菜招待,还说和她家小燕是好朋友,好朋友怎么下得手,这心也太黑了。温太太咒骂了很久,最后恨恨地唾了几口:给你买药吃了。

温太太咬牙切齿恨归恨,却舍不得浪费丁点时间。房子一到手,她舍不得请人打扫,自己去简单弄整一番,拍了些照片,让亲戚的笑话帮贴到网上招租了:这拆迁指示不定什么时候下,能赚回来一点是一点。

招租贴出后,温太太就开始等待租房的电话了。只是等来等去,开始还有一个两个,后来竟然销声匿迹了,不由得奇怪,只是她也没多想,自己上去把帖子刷了又刷——

却不知道这房子在“租房界”已经发臭。

事情是这样的:

大凡做房地产的,除了有自己的房源,经纪人还会到网上寻找房源,譬如说看见某某处出租的房子,会试着联系房主:能不能让我(我们公司)代理?跟对方说好不收对方的手续费,只收客人的介绍费,这样对房主没有任何损失,还多了客源,一般人都会同意,房产中介也因而多得不少资源。

王先生身为金牌经纪人,自然不需要做这样的琐事,但是他手下人需要啊。他手下都知道上面给他介绍了一个重要客户——这当然是王先生说出来提高自己“地位”的信息,也知道那房子的地址,因而他手下看见温太太托人弄的出租信息,就甩了个连接给王先生,说某某哥,你那房子不卖弄出租了?

王先生自然知道章清玄那房子早卖掉,里面那个愿意出三百万的托还是他叫人扮演的,果然顺利把房子卖出去了。遇见王楠,便把这事当个话题说给王楠听了,不想王楠却跟他要了连接,王楠一看上面的联系人“温小姐”就呵呵了,然后给王先生一个电话,示意她如此这般一番。王先生自然照办的,发个不利于那房子的贴,说那房子出过什么什么事,住的人怎么样怎么样,可凶了,然后让手下人顶贴附言“我/我朋友/我亲戚就是那个小区的”这样那样......发在当地几个大论坛上,有心租房的稍留意点的都能看到了,虽然不一定相信,可又不是非要租那个房子不可,干嘛触那个霉?因而,温太太自然白等了。

王楠呢,虽然厌恶温燕,也不会整天把心思放她身上,事情吩咐下去也就很快忘记了,每天该干啥干啥。

章清玄自然也看到了那几个帖子、转帖,王楠来的时候还给王楠看了。王楠装傻,“你弄的?够毒辣啊!”

章清玄囧,“不是我。”

“那是谁啊?该不是真是人品太差,得罪人了!”王小姐漫不经心,大气不喘地拿出烟点燃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章清玄自然不会联想到王大小姐身上,王楠不是那种穷极无聊的人——却不知道她就是,并且穷极无聊还不用自己动手。

章清玄新搬的地方就在原来的小公寓两条街外,价钱比上回的贵,只是地方也宽敞些,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精装,2500。她东西不多,最多的就是新近买入的各式考试资料,有三大纸箱,她自己运了几趟就运完了。她请王楠吃“乔迁饭”。

王楠“视察”了一番发表意见:还可以。

比上次的稍大,房间跟客厅隔开的,比较有安全感。厨房也比较宽敞。

章清玄取笑她:“王小姐你的‘还可以’条件降低了嘛。”

王楠白了她一眼,心里应道:可不是吗,看你就知道了。

章清玄把一叠资料给她,“帮我看看。”

是申请哈佛大学的论文。章清玄十月份出来的托福成绩有112分,她准备申请哈佛的秋季入学。王楠看她兴致高昂,不忍心打击她,以往章清玄考取哈佛没什么问题,现在这种情况,就算通过了申请,签证能不能下来都成问题。

章清玄反而安慰她:“没事,我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王楠心里悻悻的,谁管你啊!她对章清玄坚持要去留学的想法有些心塞,却又不愿多想。

过两天,章清玄去拜访x大的两位教授,想拜托对方给自己写推荐信。电话里约好了时间的,一位去到竟然说临时有急事,无法见面;另一位倒是见了,但言语间颇有些不堪暗示,章清玄心塞的离开了。王楠知道她去求推荐信的事,掐着时间打电话来问结果,章清玄想着不管是没见到的还是见到了嘴上说得顶好却别有所图的教授,心情十分低落,勉强笑着回了句:恐怕还得想办法。

王楠认为一是那些教授狗眼看人低,一是肯定是她没送礼——这年头求人哪有不送礼的?既为她窝火,又为她的“小气”气恼。

王楠说,“我帮你联系看看。”

章清玄说,“不用。我自己再想办法看看吧。”

王楠一下子就炸了,章清玄这样不用那样不用不就怕欠她人情债,真要跟她分这么清当初就不要勾引她啊!真是又婊又立。

王楠一肚子火,二话不说把电话掐了,她这个是狗咬耗子他妈的多管闲事。

章清玄正想说什么,发现断线了,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是不是惹王楠不爽了?王小姐脾气爆仗似的,一言不合、马上翻脸是惯例——

她打了回去,果然不接啊!

她心情不好,被王大小姐一顿火气泼过来,更郁闷,可王小姐心到底是好的,她闷了两分钟又想着发个信息解释一下只是不想麻烦她而已让她别生气,刚好等的公车来了,只好先上车。

上了车,章清玄寻了个座位坐下给王楠摁短信,正踌躇着措辞怎么说王大小姐才会气消点,忽然后座的外国人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起来:“stop!stop......”声调十分凄厉惊慌,一般人还是能听懂“stop”意思的,便是没听懂,也能听出这人肯定有什么不好的急事发生了,司机开着车,没好气地嘟囔了句:“鬼叫什么啊,这里不准停车啊。”

章清玄看一车人都不哼声,不知道是不懂英文还是不愿出头,就问那外国人什么事,原来这外国人从别的地方到江城,搭的野鸡车,那野鸡车不到市中心,只是经过,在刚上车前面一些地方把他扔下,他走得匆忙没注意,留了一个小包包在车上,里面有钱和护照,护照不见了就要命了,所以他才这么焦急。

他又比又划,急得一脸通红,章清玄见着可怜,便翻译了他的话,外国友人在我们中国还是有几分面子的,那司机虽然万分不情愿,也还是叽歪着“我擦,罚款你个鬼佬给我付啊”找个了边位停了下来。章清玄怕他不懂中文难以跟人沟通,便跟着下了车。

那洋人有野鸡车的名片,章清玄便给打了电话去问询,也亏得洋人睡的位置在最里头,包包没给人顺手牵羊拿去,接电话的人念念叨叨,说现在在国道的某某加油站等,让他们赶紧打车过来拿。章清玄赶紧拦截了一辆的士把洋人带过去了。

还好那野鸡车因为路况问题没走远。的士载了他们到野鸡车加油的车站,洋人拿回了包检查了一遍,发现东西都在,对所有人一通“thankyou”,欢天喜地的跟章清玄搭来的的士回市区了。

这个洋人自我介绍叫约翰,美国人。趁着假期来中国旅游的,他大大的感谢了章清玄的帮助,并且拿出一小叠人民币对章清玄表示感谢的表示,章清玄拒绝了,“我也不图你这个。留着吧,以后注意点。”

那洋人见她推拒真没收的意思也就把钱收起来了,又一连叠的感谢,热情地称赞了中国人的热情好客乐于助人等等优点,并且表示回去要好好地宣传这些优点让更多的美国朋友来中国旅游,章清玄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内心略抽搐、脸上笑着的听着。

两人聊起天来,约翰得知章清玄打算申请哈佛,用欢喜的口气道,“哈佛,我就是那里毕业的。那是我的母校。希望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校友。”

章清玄苦笑一下,“承你贵言。”

在进入市区后,她跟约翰告别,下车另外搭车回家。给王楠回信息解释的事被这一打岔,章清玄就忘了。

到了晚上才想起,章清玄囧了。忙给王楠打电话,王楠倒是接了,一句冷冰冰的“什么事”窒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最后不知怎的,就蹦出一句:“那麻烦你成不?”

王楠:“......”

章清玄说完也觉得这话有点别扭,又解释:“我就是觉得麻烦你不好意思,如果,你方便的话,那推荐信的事就拜托你了。”

王楠很想甩一句“不方便”,又觉得显小家子气,便故意“刁难”,“那你给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章清玄反问。

“给我绑起来抽一顿?”

章清玄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你有这癖好。你早说啊。”

王楠:“......去你的。你才有这癖好。”

既然章清玄“拜托”她了,王楠也就很快把事情办好了。她把名教授写的推荐信甩给章清玄后“顺道”问起章清玄那俩“言而无信”的教授怎么回事,章清玄不愿多说,含含糊糊地回答:大概觉得我丢人吧。

王楠狐疑地看着她,看见章清玄漂亮的脸蛋——这年头,潜规则的新闻满天飞,王楠看她若无其事实则颇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瞬间明白了:“那‘叫兽’想睡你啊?”

“!!!!王小姐,咱说话斯文点。”章清玄瞪大了眼简直凝噎了。

“哦。那‘叫兽’想潜规则你啊?”见章清玄一副无语表情,她当她默认了,怒骂,“神经病啊,一封推荐信好意思吗?这底值也太tm的低了。”

“......”章清玄无话可接。其实那‘叫兽’还说了让她回学校读书给弄套房子神马的,因为心塞,她都没怎么留意听,那教授平素看着还文质彬彬的啊!

王楠发表了一通意见,最后得出结论:红颜祸水。

章清玄扑过去,拿出早准备好的丝带捆她手,“行,那让我祸你一次吧。”

王楠疯了,踹她,“滚,谁要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