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要不这程子我再搬回来住吧,”庞毅四下里打量着,有点儿不放心地道,“虽然方大人说了,西北林场已经踏实下来了,可是属下心里却一直不安,如今孔侍卫也又送陈先生去考乡试了,怕是得到九月里才能回来。”

这一阵儿大雨不断,陈清玄要去吉林参加乡试,自是不便,这样的天儿更是没人愿意外出,陈清玄找了一圈也没雇到马车,方左棠知道了,当即就派侍卫护送陈清玄去吉林,赶巧那天孔闻敏回知府衙门,然后就赶着马车直接去了陈家屯。

“那行,左右家里有的是房子住。”钟明巍点点头,他其实还是更喜欢各住各的,到底都成家了,住在一起不方便,可是他现在胆子却比从前小了不少,还真是怕有什么歹人刺客,所以庞毅要搬回来,他也就没拦着了。

“爷,您说那起子罪臣之后真的会听平西王的话吗?”庞毅皱着眉,沉声问,“还有一点,属下更不明白,平西王为何要处处维护爷呢?他到底揣着什么目的?又想从爷身上得到什么呢?”

“我不知道,”钟明巍摇摇头,瞧着美芽一边坐在凉亭里和面,一边和小安氏说说笑笑的,他面色有点儿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他想得到什么,只要是他能保护得了我们,只要是能保住我这一方天地,我就什么都答应。”

……

嘉盛三十三年八月十五。

中秋节。

陈清玄和孔闻敏已经在这个叫钱家屯的地方停了两天了,倒不是因为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不宜赶路,而是因为陈清玄病倒了。

这场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了,入了秋的宁古塔,冷的渗人,再加上多日冒雨赶路,陈清玄就有有些受不了了,前儿早起人就昏沉沉的,孔闻敏本来打算停下来,请郎中来给看看的,但是陈清玄死活不愿意,怕耽搁了乡试的日子,因为大雨难行,他们赶路本来就慢,若是中间再歇个一日半日的,陈清玄怕是能急死。

孔闻敏也只得继续冒雨赶路,只是昨儿才到的钱家屯,孔闻敏唤陈清玄下来吃早点,然后陈清玄就一头栽下了马车,差点没把孔闻敏给吓死,当下忙得找了客栈落脚,然后又请了郎中来,陈清玄服下汤药昏睡了大半日,醒来的时候,天儿已经黑了。

“这是哪儿?”陈清玄的目光在房中逡巡着,就知道这应该是家客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端着药碗站在他床前的孔闻敏,“我……我睡多久了?”

“钱家屯,三个时辰,”孔闻敏道,一边把药碗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又看了一眼陈清玄,“自己能坐起来吗?”

陈清玄点点头,然后撑着双肘,费劲地一点点从床上坐了起来,孔闻敏蹙着眉看着,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拉了他一把,顺手又拿了个枕头放在他的身后让他靠着。

“我……我好些了,咳咳!”陈清玄椅在枕头上,面如纸色,一句话没说利索,就咳嗽了起来,“我们明儿……”

“知道了,明儿一早继续赶路,”孔闻敏打断了他的话头,一边坐在了床沿儿上,一边端起药碗递到他面前,“快别说话了,把药给喝了。”

陈清玄接过药碗一股脑儿地把里头黑黢黢的汤药给喝完了,然后把药碗放到一边儿,又皱着眉跟孔闻敏道:“谢谢。”

“把这个给吃了,完了好好儿再睡一觉。”孔闻敏没做声,从怀里逃出了一小包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就推门走了。

陈清玄还以为又是什么苦兮兮的药丸,哪知道打开纸包,这才瞧见里头竟是芝麻糖,陈清玄看着嗅着芝麻的浓香,然后伸手捏了一块送进了嘴里。

可真甜啊,小时候每次生病的时候,陈奶奶也总会买芝麻糖哄他,这都多少年没再吃上了。

吃完了那一小包的芝麻糖,陈清玄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