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你……好嘞!”钟明巍先是一怔,随即就忙得朝美芽的身子靠了过来,忍不住含笑道,“从前我腿脚好不利索,记得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就是这么靠着你的,贴得紧紧的呢,还用麻绳系着,嘿嘿,现在想起来还挺美的。”

“这有什么好美?”美芽不解,双手虚虚地搭在钟明巍的腰上,佯装费劲地扶他下楼。

“旁人娶媳妇儿且费劲着呢,又是送金银,又是送珠宝的,还得成日甜言蜜语得哄着,我就用不着,”钟明巍笑得更得意了,大手偷偷摸摸地朝姑娘的小手上面摸了过去,一边笑得更耗子偷油似的,“谁让我长得俊呢?娶媳妇儿全凭这张俊脸!”

“啪嗒!”

下一秒,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男人的手上,在男人的哀嚎中,美芽一脸嫌弃无比地道:“我当时要是知道这张俊脸其实比城墙还厚的话,那就是再俊,我也得考虑考虑。”

“嘿嘿!晚了!”钟明巍笑得更得意了,“小娘子进了我家门,就是我的人,百年之后还得和我睡进一座坟。”

“是是是,是你家的人,睡你家的坟,拜托你就少说两句吧,下头人多着呢。”美芽小声道,扶着钟明巍来到了大堂。

“客官,您怎么了这是?”小二瞧着美芽扶着钟明巍下来这架势,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放下手里的茶壶过来询问,“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是跌了跤?还是怎么的?”

“没事儿没事儿,他就是今儿路走多了,腿疾复发了,回去好好卧床歇息大半个月也就好了,”美芽跟那小二解释,一边又拜托小二道,“劳烦小二哥,去给咱们叫辆车。”

“行嘞,擎好吧您呐!”当下小二忙得跑到门口,去给美芽和钟明巍叫了一辆马车过来。

美芽给了小二一钱银子做答谢,然后就扶着钟明巍出了便宜坊,正要扶钟明巍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安郡王吗?”

美芽和钟明巍一怔,都一齐朝那个方向看去,就瞧着段承鸿手里领着几包中药站便宜坊对门的药铺门前,正一脸激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美芽的心蓦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忙得就低下了头,明知道段承鸿是认不出自己的,可她还是心虚的要命,一颗心“砰砰砰”的,几乎都要破膛而出了。

“你先上去,”察觉到了美芽的紧张,钟明巍小声对美芽道,“我去打发了他。”

“好。”当下美芽忙得就先上了马车,然后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头大气儿都不敢喘,直到听到外头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美芽这才挪到窗户边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撩开了窗帘的一角。

段承鸿可比从前苍老多了,从前虽是连降六级、生活局促,可到底还能维持一个京中官员的体面,可是现在,短短的两年半的时间,段承鸿却变成了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老人了,就连从前他最在意的胡须,如今也都花白了也稀疏了,这时候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那稀稀疏疏的胡须就那么一下下地颤着,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酸,其实算起来这段承鸿还不到五十岁,怎么就苍老至此?

怕是和段小姐之死分不开吧?

美芽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了帘子,然后沉默地靠在车壁上,想着从前,也是这样的一架马车,拉着她和段小姐离开了京师,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前面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忐忑不安中,却夹杂着浓浓的欢喜,不仅仅是因为她终于要告别这座让她厌恶、囚笼一样的城池,更是因为,她的白日梦在一点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