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安子尚颤颤地仰起头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青灰的嘴唇颤颤地发出嘶哑的声音,“万岁爷,您……您高抬贵手……”

“难道朕这还不算高抬贵手?”钟明峥冷笑道,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边冷声道,“这里的伤疤会跟着朕一辈子,朕自然会记恨一辈子,不单单是记恨安氏其人,也会记恨安氏背后的安氏一门,尚书大人是希望趁着朕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给安氏一个干脆彻底的了结、还是希望她和安氏一门被朕折辱一辈子?”

青灰的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磕牙的声音在空寂的御书房里回荡着,安子尚无神的双眼失神地看着那只拍在明黄龙袍上的手,半晌,到底还是又重重地叩了一季头:“臣谢主隆恩!”

“不错,尚书大人的忠心,朕甚为感动。”钟明峥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安子尚的肩膀。

……

嘉盛三十四年七月初六

西北。

平西王府。

“怎么了?这两日瞧你胃口都不好,”平西王钟之龄一边皱着眉看着坐在饭桌对面的贺兰娅,一边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挪到了贺兰娅的身边,伸手握住了贺兰娅的手,一边担心地道,“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唤医官进来给你把脉?”

“不用了,我素来畏热,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都是吃不好睡不好的,都习惯了,”贺兰娅摇摇头,一边取了帕子擦了擦嘴,一边努努嘴跟钟之龄道,“别管我了,你继续吃你的吧。”

可是平西王也吃不下去了,兀自忧心忡忡地看着贺兰娅汗津津的脸,一边取了桌上的梅子汤递给贺兰娅,一边道:“漠北这天儿,不是热死就是凉死,让你受委屈了。”

“你一个大男人家说这些子怪话做什么?”贺兰娅剜了平西王一眼,一边含笑道,“我生在漠北,比你这个外来的,更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难道我不知道漠北是个什么气候?竟还容得到你来同情心疼?”

平西王没说话,伸手理了理黏在贺兰娅脸颊的碎发,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贺兰娅当然是地地道道的漠北人,可是她却更是突厥最尊贵的嫡长公主啊,从前暑热的时候,贺兰娅都是在突厥皇宫里消暑的,自是不缺风轮冰块纳凉消暑的,这还是贺兰娅头一次在西北大军处度夏,钟之龄一个人过日子惯了,哪里想到这些,即便是王府里头,连个冰窖都没有,又哪儿来的冰来消暑呢?所以钟之龄这个时候心里很是自责内疚,暗骂自己是个大意不会疼人的。

“龄哥,这梅子汤可真好喝,”贺兰娅不知道钟之龄的心思,一口气把碗里的梅子汤喝完了,还有兀自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喝。”

“那我给你盛去。”钟之龄忙得从桌上拿起碗,赶紧地朝偏房去了。

贺兰娅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抿唇笑了,托着腮看着窗外的荷花池,她使劲儿地吸了口气儿,只觉得满腔都是荷花淡淡的清香味道,贺兰娅只觉得一阵迷醉。

自成亲已经一个月又十天了,贺兰娅从来都没有过过这样的好日子,是啊,每天和钟之龄朝夕相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钟之龄虽然每天都要去西北大营,可是自成亲之后,每天都会提早回家,总是等不到天黑,钟之龄就赶回来了,有时候大营里头不忙了,钟之龄就索性偷懒不去了,比如说今天,从前成日和将士们厮混在一起的男人,这时候成天想着怎么能多挤出些时间窝在家里陪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