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检测报告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四羊集团是药城市乃至冀中省的明星企业，四羊的老总也是正厅级的企业高官，谁没事愿意得罪这种人？

李凌霄其实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架不住他有前世经验啊？聪明的人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能生生掰出道理来，这就是李凌霄的手段。

“童处，各位，根据我的经验，四羊这份报告好像有刻意虚报一些数据的意思。国外对畜产品加工监管一直比较严格，对任何添加剂的量掐得都很苛刻，为什么咱们四羊集团这份数据报告里对添加剂的事只字不提？”

外行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让在座众人比较吃惊。但是吃惊并不代表认同，因为世人都知道，华夏国食品行业向来有虚报和隐瞒数据的潜规则，大家都见怪不怪。

只是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新来的小李处长会拿四羊集团开刀。

四羊集团是一家集奶牛饲养、乳品加工、科研开发为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归属药城市政府管理，行政级别为企业正厅，现任董事长是田玉华。

这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身上背负着众多荣誉，而且跟省级高层关系密切，就连省农业厅厅长胡舜臣遇到她，都得礼让三分。

可现如今李凌霄竟然有想拿四羊开刀的意思，众人怎么可能愿意被他拖下水？

身为十五处的当家人，童大年自然要率先发言。

“凌霄同志啊，你刚到咱们处里还不太了解情况，是不是等你把业务熟悉清楚了再说？”

童大年的话明显是怀疑李凌霄的专业知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李凌霄履历上清清楚楚写着首度大学中文系毕业，他是个十足的文人。

可是文人如果较起真来，恐怕十头牛都别想拉回来，更何况李凌霄有他更深刻的含义。

“童处，这样吧我派人查一下，如果四羊集团没什么问题，我就把报告按下；可如果他们有虚报或者瞒报数据的行为，我一定会公事公办，我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咱们冀中省的明星企业。”

这段掷地有声的话，向众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刚才还看笑话的众人，此时也有些被李凌霄的气势所感染。唯独一个人对李凌霄投去了不屑的目光，那就是副处长楚山。

楚山同样不是学农出身，但是他在农业厅干的时间比李凌霄长，说话自然要比李凌霄更有份量一些。

“凌霄同志，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四羊集团那么大的企业，怎么可能会干这种本木倒置的事？我看你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

如果说李凌霄这么做是想出风头的话，那么楚山这句话说得明显有些教训人的意思了。被一个排名还不如自己的人教训，李凌霄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既没反驳也没恼羞成怒，而是顺着楚山的话说道：“楚山同志有一点说的没错，四羊集团是大企业，很有可能不会干这种事，但是如果万中有一呢？我最多就是想确保绝对保险，好像没有什么过错吧？”

话被李凌霄说到这份上，童大年和其他副处长也不好再劝他，人家都说只是例行公事，再说还有什么意义？你愿意闹腾随你去呗，反正到头来栽面儿的是你。

原本安排这场会议，李凌霄就没想得到大家的支持，不过事先表明自己态度，这是上上之举。其他人或许还不知道，李凌霄安排的这次会议为他们以后脱身是非起了多大的作用。

初到农业厅上班，李凌霄还没有得心应手的班底，不过却并不代表没有人主动投诚。

十五处质检评估科的科长程成毕业于辽东农业大学，现年30岁的他兢兢业业工作，熬了6年混到现在的位置，也算事有小成。当然，这是跟其他那些40出头的科长比，如果跟楚山和李凌霄相提并论的话，自然要差得远。

或许年轻人之间共同话题多一点，亦或许程成对李凌霄印象不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聊得非常投机。

会后，李凌霄打电话把程成叫到自己办公室，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程成初听完李凌霄的想法，心里同样有些不屑，不过话说得却比较婉转。

“李处，调查四羊集团不是小事，万一被人家发现的话，搞不好要被穿小鞋，您也知道咱胡厅长都不愿意得罪田总吧，再说了田总跟省委、市委关系都很好，要是上边压下来的话，您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成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这并不能打消李凌霄的决心。四羊集团必须要查，而且还要严查，一点纰漏都不能放过。

“程科长，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具体事情还是要由专业人士去做，李凌霄现如今只能把宝押到程成身上。

相识不过三五天，而且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程成怎么知道李凌霄为人？

看着程成一脸尴尬的表情，李凌霄由衷一笑，不禁豪言道：“程科长，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李凌霄这几年的履历，程成私底下也专门研究过，面前的年轻人不简单，短短三年多时间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混到实权副处级，要说他本人没有能力和手腕，恐怕谁都不信。

但有能力有手腕也要看对上什么级别的对手。四羊集团不是乡镇企业，老总田玉华不是人傻钱多的煤老板，那是全国“三八红旗手”，获得过“商业部突出贡献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物。

面对程成的疑惑，李凌霄豪气冲天道：“程科长，我调动秦唐市石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市局的周队长一起带过去，开展打黑活动，等我离开石田的时候，周队长已经正位石田县公安局局长职务，我想这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李凌霄意味深长地看着程成，微笑着从桌上拿起温度正好的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