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天的心情同样好不到哪去。虽然四羊奶粉事故波及面广大，但是作为主管党务工作的他来说，压力显然不如市长谭青大。

不过这种事也很难说，国内不是没有因为重大事故把市长、书记双双拿下的时候。幸好药城的即便摆在那里，作为中央直管的副省级官员，省委常委、省会市委书记，王鼎天的确不须过分担心。

但是这仅仅是外人看来而已，因为谁也不晓得会不会在关键时候跳出来一只拦路虎或者煞神。

心怀惴惴的王鼎天和严老爷子上下首而坐，只是静静喝茶并没有聊起四羊奶粉的事。毕竟事故牵涉面广，而且正是敏感的时候。

不同于熊老爷子的运筹帷幄和穆老爷子的超然世外，严加老爷子其实功利心比较强，这也就是他为什么退休以后还支持子女在国内控制一些比较重要行业的原因。

或许一般人认为普通的奶粉没有多大利润，也不是必需之物，其实不然。每个行业、每种商品只要形成一定的品牌效应和规模，必将成为行业内的龙头，也意味着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本涌进来。

严家控制奶制品行业对比其他大家族来说，不显山不露水算是比较低调的。可谁想到就是这么不显眼的东西，居然也能出大事故。

严老爷子生气，一大部分还在田玉华管理不善上。至于王鼎天的责任，老爷子没想过，跟人家也没多大关系。

另一方面讲，王鼎天的地位比之田玉华要高得太多。作为严家重点培养的骨干力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王鼎天最起码是要主政一方、位列封疆的。

如果单凭这么一点点小挫折就断了王鼎天的仕途，估计老爷子会找人拼命。

茶过三泡，淡而无味，老爷子才轻轻放下茶杯，和王鼎天聊了起来。

“鼎天啊，你觉得这次田玉华会怎么判？”老爷子洞察秋毫，早在事情刚一浮出水面的时候就断定了田玉华的结果，只是区别还在于到底是枪毙还是无期。

对于田玉华的最终结果，王鼎天非常担心。虽说平日里那老女人对自己态度并不恭谨，可在大事上她一直跟自己保持同步，光是看在这份上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得拉她一把。

只是严老爷子的态度让王鼎天深深意识到，上位者对待无用的下属是何等残忍和无情。田玉华兢兢业业多年为严家赚取大笔财富，不说功劳多大，至少还有苦劳。别人受难的时候，非但不施以援手还一脚踢开，哪里还有点人情味？

王鼎天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表露一句。

“严伯伯，我觉得玉华姐这次自由不保是一定的，应该还不至于混到斩立决。她在社会上有一定的知名度，又曾经是商界领袖的代表，即便出了这码子事，国家应该也不会把她一棍子打死。”

四羊奶粉一案的审判，最终搞不好还是要落到药城中级人民法院。就算王鼎天不可以交待，估计法院的同志们也不会给田玉华太过难堪。

王鼎天一厢情愿的想法，严老爷子不知道，也懒得去问。反正企业破产、倒闭，严家还会把壳子给收回来，大不了改头换面弄个新牌子或者收归在其他集团名下就是。

没了田玉华，对严家的生意几乎毫无影响。

“嗯，你呀，这段时间表现积极点，别让上面挑出毛病，亡羊补牢犹时未晚。”对这个老下属的儿子，严老爷子甚是喜欢。

早年王鼎天曾经也是重点大学高材生，经由家里牵线进了政府部门，塌下心来一干多年，再加上严家的提拔和栽培，才得以上升得这么快。

王鼎天频频点头，显然认可老爷子的教诲。

又聊了几句题外话，老爷子忽然把话题扯到了孔展工身上。

“鼎天啊，你觉得孔展工这个人怎么样？我看他在冀中这段时间好像什么都没干，是不是因为前两年那件事变得畏首畏尾，不敢大胆出手了呢？”

老爷子的问话很有意思，像是跟孔展工关系不远，又好像完全不挨边，不过他会问出口，就说明孔展工在老爷子心中占据了一定的位置。

王鼎天认真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答道：“孔省长为人比较低调，除了前段时间去了秦唐一次关注了私煤改造的事，剩下大多时候都在省政府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知道孔展工的行踪很正常，王鼎天在市委办公，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

只是他的回答和对待孔展工的态度，让严老爷子并不是很满意。

老人家白眉微挑，眼神凌厉，开口道：“鼎天呐，不是我说你，观察不要这么表面化。孔展工不是简单人，他能从京城市长任上引咎辞职，几年之后还能东山再起你觉得他背后没有人力挺吗？冀中虽然不发达，但是战略位置比较重要。中央放心把他放到那里去守大门，你觉得他会是泛泛之辈吗？”

王鼎天上到厅级以后就很少听老爷子这么严肃对自己说话，今天不知道触碰到了哪根敏感神经，竟然一点不给自己留面子。

幸好这只是在严家，也幸好对面坐着的是严老爷子，如果换个场合换一个人的话，王鼎天才不会好这么好脾气的虚心接受。

“是，严伯伯，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更细心，更仔细，绝对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王鼎天的回答充满诚意而且态度非常端正，老爷子也不好再多说他。

……

几乎在同一时刻，孔展工从家里出门直奔大内，去面见二号首长。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么受别人关注的话，孔展工真不该庆幸还是苦恼。

和廖逸飞、李凌霄两人的谈话内容，孔展工坐在车上一直还在回想。

李凌霄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不说和熊家交往至深，居然还和穆家、曹家攀上了关系。关键是他才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而已，这要是到了厅级、部级，谁还敢预测他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