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霄对陆为民略带不屑的表情丝毫不在意，而是继续严肃道：“陆书记，你和王阿姨对青青这么好，我觉得也没必要隐瞒您。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以下要说的话您信不信不要紧，请您务必在对待四羊奶粉事故的处置上，小心再小心。”

两个连续的小心李凌霄特意加重语气，陆为民自然听得出来。其实就算他不说，陆为民也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毕竟四羊奶粉牵扯的范围太广，有被四羊奶粉毒害的普通老百姓和四羊集团的员工，还有药城市委市政府的一干高官，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大家族。

几方利益其实很难平衡，所以陆为民尽量放手让孔展工去做，这样到时候一旦出了问题自己还能及时帮他善后，自己也摆脱了责任。

陆为民的算盘打的是不错，可真要像他想的这么完美的话，李凌霄也不会在这危言耸听，更没必要多费唇舌。

不管怎么样，李凌霄的提醒出自好意，陆为民必须接受。

“嗯，小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省委书记的派头立时显露出来，不过李凌霄并没有因为陆为民的严肃而心慌意乱。因为他即将要说的话，恐怕要心慌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陆书记，我昨天去了京城见到了孔省长，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您提过我是和秦唐的廖逸飞市长一起去拜见他的。”

廖逸飞去拜见孔展工没有来找自己，陆为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虽然自己曾经和熊伯飞搭班子多年，但是对于他这个妹夫，陆为民了解不多，更谈不上交情。

不过陆为民没有想到，廖逸飞去拜见孔展工居然会带着李凌霄前去，这好像不合官场规矩，更对这次拜访没有什么诚意吧？

陆为民没有问出口，但是表情却显露了出来。

李凌霄没等陆为民接话，直接解释道：“陆书记，拜见孔省长的建议是我的主意。当时没想别的，廖市长只是关心四羊奶粉事件的善后工作。至于我跟去，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说话大喘气这毛病，李凌霄一时没改过来，尽管他面前坐着的是省委书记。

陆为民静静地听着李凌霄解释，不插话，不打断，不做任何表情，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凌霄暗自感叹，陆为民这种定力可不是一般人都具备的，这是多年官场上的锤炼和个人修养问题。

如果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陆为民的话，恐怕会被他认为自己有居功之嫌，不过也懒得管那么许多了，事到如今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好，省的以后华为宁哪天心血来潮还要给自己捣蛋。

李凌霄定下心神，扭头看了华青青一眼，只见小姑娘正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不禁信心倍增。

“陆书记，我和廖市长之所以去拜见孔省长其实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您的事。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能够发生很多不可预知的事。所以我们和熊老爷子商量过之后决定找孔省长一起帮忙，助您一臂之力。”

面前的年轻人说到自己入局大事，居然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甚至从他的口气中好像还隐隐听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

陆为民不敢相信，心跳也开始加速，但是面上声色不动。

孔展工的确跟自己说过会支持自己更上一层楼，不过谁知道是不是只是随口说说？自己一旦调任对冀中省委书记的继任人选有一定的建议权，虽然在中央不会做重点考虑，但是成事不容易，坏事却很简单。

现在回头想想孔展工去了一趟京城之后，主动跟自己走近的确有点反常，可是真的是李凌霄从中在搞小动作吗？陆为民在没看到真凭实据面前，不会轻易表态。

华夏国有句俗话，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熊家费尽心思帮自己，绝对不会没有所图。但是一时之间陆为民还想不到熊家有什么要求到自己。

廖逸飞还不到40岁已经是冀中省经济最发达地级市的市长，他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市委书记吗，白连才虽然能力平平，但是素来无错，不可能任期不到就把人拿下吧，何况也没有安置他的位置。

陆为民心思百转，想到一个可能性就被自己推翻，最终还是没有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

李凌霄察言观色，一直留意陆为民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在天人相斗。好，既然你不吐口，那就再加一把火。

清咳两声，李凌霄端起旁边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陆书记，熊副总理一直跟栾总提起和你在冀中合作这几年多么愉快，所以他对你能入局乐见其成。而我和曹部长的公子关系莫逆，曹部长对您也是好评居多，如果再加上孔省长那一方确定下来的话，我想您入局之数会大大增加。”

一个副处长在省委书记面前指点江山不说，还信口就敢抛出两名政局委员，两名常委，李凌霄胆子不小。

陆为民刚才的疑惑还没解开，李凌霄又给他再添疑问。

现在陆为民有点怀疑李凌霄在信口开河了，因为无论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也不敢说可以影响到两名政局委员，而且还是平时素无交往的两人。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对，如果这小子敢在自己面前说大话，他难道还嫌自己官做的太清闲？这绝无可能。

陆为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因为无论从哪方面去理解，李凌霄都没有任何借口和理由帮自己，更别说还能请动曹风炎和熊伯飞。

坐在一旁的华青青和王阿姨两人听着两人打哑谜，其实早就不耐烦了。但是碍于场面又不好走开，只能耐着性子陪他们。

王阿姨是个家庭主妇，对政治上的事关注甚少，而华青青在美国留学，对国内政治也不是很清楚。

可两人听李凌霄说话，好像让陆为民非常惊讶和不解，两人便重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李凌霄身上。

无言相对半天，陆为民终于开口，只是他略带干哑的嗓音一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小李，姑且说你说的是真的，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

陆为民这一句“为什么”难住了李凌霄。是啊，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廖逸飞能够调任药城，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任谁做生意也不会干这种抓小放大的买卖，哪里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道理。

其实在李凌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有时候他自己都会选择性忘记，可这次陆为民亲口问出，他才突然记起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但是李凌霄不能说，神棍做一两次，骗骗小姑娘可以，要是在自己的大领导面前胡言乱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那边现在风头正劲，就算自己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他能在四年多以后的大会上出事。

身边的华青青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睫毛一眨一眨地看着李凌霄。突然，一个蹩脚的借口被李凌霄说了出来。

“陆书记，实话跟您说了吧，廖市长有意要药城工作，熊老爷子也表示支持，但是怕您这关过不了，才准备投桃报李去说服孔省长和曹部长。”

陆为民早晚都会知道，李凌霄还不如直接先说出来，省的被别人捷足先登，而且自己那个理由，如果他不刨根问底的话，好像也没有说的必要。

这个理由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陆为民对李凌霄的话仍然有7分不信。这年头谁帮别人点忙不要求回报？何况还是素无瓜葛的人。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廖逸飞有意药城市长也不会求到自己门上，副部级官员的任免又中央政治局决定，中组部签发，自己可管不了。

是了，廖逸飞属意的是药城常务副市长。但是从秦唐市长到药城来做副手，他这是何苦来哉呢？

陆为民的大脑飞速转头，顷刻间把所有的利益关联都筛选了一遍，才最终认定廖逸飞对药城常务副市长大有意思。

的确，届满之后他可以就地转正担任药城市长，这也就直接完成了从正厅到副部的跨越，如果在秦唐的话还要在蹉跎五年才有机会上到副部，廖逸飞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陆为民想通之后，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不过他并没打算轻易放过李凌霄。

“小李，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在这件事情当中角色扮演的不错，如果什么都没得到的话好像不合情理，说吧你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省委书记的心思难以琢磨，李凌霄以为能蒙混过关，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这时候华青青、王阿姨连带陆为民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李凌霄的脸上，一股压力扑面而至。

说，还是不说？怎么说？说了他会不会相信？李凌霄满脑子问号，自己却解答不了。

豁出去了，李凌霄一咬牙硬着头皮道：“陆书记，我的目的很简单，请您能够正确看待我的工作，不要被旁不相干的人影响判断。”

李凌霄话刚说完，陆为民还没怎么，华青青却一脸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