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之进入门内,目力所及,是一条长长石道,谨慎起见,他取出一颗夜明珠托于左掌,微光过处,分毫毕现。

两侧石壁异常光滑,没有一丝棱角,明显看得出并非天然,而是后天打磨而成,元衡之心神紧绷,右手提剑,只是一路并无异常,只有左掌处一团莹光微微闪烁。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面前豁然开朗,看上去像是大殿格局,高高穹顶上装饰着繁复纹理。大殿正中是一块巨大玄冰,哪怕站三丈之外,也能感觉到那逼人寒气。

元衡之小心翼翼上前,顿时呆当场,只觉心脏狂跳,连手指都发颤起来。

那玄冰中竟是封住了一只巨大白狐,通体如雪,毫无杂色,身后九条尾巴作凌空之态,显眼已极。令人吃惊是,那白狐双眼是睁开,露出一对乌黑眼珠,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冰而出。

这并非普通白狐,而是传说中生于青丘九尾天狐,成年之后就有元婴期实力,是灵兽中血统高贵、力量强大一族。

白狐毫无疑问还活着,即使透过玄冰,也能感受到它细微却绵长生命力,未有丝毫枯竭之像。

若是能将其收服,日后定是一大助力,便是现冒些险也是值。

元衡之忖道,当即下定决心,脚踩三才方位,咬破舌尖,一连落下几滴精血,随即打出数道法诀,刚开始时候尚好,越到后来,他动作越慢,额头也隐隐渗出汗迹,显然非常吃力。

这也难怪,向来修士要想收服灵兽,本身实力就算不强于灵兽,却也不能差太多;玄冰中九尾天狐虽是幼年,却也有着金丹修为,而元衡之不过区区炼气,若不是它被冰封,便是再来百十个元衡之,想要收服它也是做无用功。

可是现毕竟情况不同,只见后一道法诀落下之时,玄冰消融,白狐乌黑眼睛眨了眨,冲面前之人温顺低下了头。

成功了。元衡之松了口气,扶着石壁缓缓坐下,体内灵气已近枯竭,那滋味相当难受,就像溺水之人竭力呼吸,从口鼻中灌进来却是冰冷河水。他勉强撑着取出一枚聚气丹服下,这才好受了些,也有精力去打量白狐。

白狐虽然身体庞大,但行动却极为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身后九条尾巴不住摇晃,它几步走到元衡之面前,对方惊愕目光中变成了一位十五六岁少女。

白狐化成少女清艳妩媚,容光摄人,五官虽不及顾绮年绝色,但比之却多了一分柔媚,实则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那少女冲元衡之盈盈拜下:“朝露见过主人。”

从白狐朝露口中,元衡之终于得知了详情。原来此处是上古大能洞府,只是那大能陨落日久,当初设下许多禁制都因灵力耗而消散了,他这才能几乎畅通无阻进来。

朝露目露哀色,对元衡之言道:“我原是青丘九尾一族,外出游玩时被这大能捉住,他本想与我签下契约,谁知尚未结契他便身死。但他洞府中各处我均知晓,若主人愿助我回青丘一行,莫说这处洞府,今后必定为主人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白狐肯定比他了解洞中所藏,况且她并未要求解除契约,只想回青丘一趟,若能以此换得她真心相助,实益处良多。

元衡之略一思索,张口应下,白狐倒也不怕他违誓,只因修真之人言语有天道为鉴,一旦违誓,修为难进,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做背约之事。

朝露此刻心下大定,遂心力帮元衡之寻找那大能收藏,她指点下,很将洞府搜刮一空,得到众多法器中有五六件与纯光品质仿佛,还有两件甚至远超纯光,只是以他现修为尚无法驾驭,又有上品丹药若干,但洞中多,还属灵石。

他身为上玄宗亲传,向来不缺灵石,每月定例加上清霄所给,十余年下来也颇攒了一些,普通散修怕是一辈子也就能积累这么多,可是洞中所得,大致清点下来,竟有上品灵石五百枚,中品两千,下品一万之多。

中品和下品便也罢了,但上品灵石实属难得,须知修真界中,一枚中品灵石可兑换十枚下品,但一枚上品,足可兑换百枚中品,元衡之此前总共所有,也不过一百枚上品灵石,炼气和筑基修士中已算了不得巨款,如今一下就得了五倍,怎能不让他欣喜。

一番收获之下,原本郁气散了大半,就要离开时,朝露却言道:“此处还有一物,对主人大有裨益。主人且随我来。”

元衡之闻言,也不多问,跟着朝露从大殿转到一处隐蔽入口。进了入口,又是一条石道,只是与初大殿之前那条极为不同,两侧凹凸不平,到处是流水腐蚀痕迹。

这些倒不出奇,愈往里去,灵气愈浓,元衡之暗暗心惊,他目光所及,已经有灵气凝成水状,从石壁上滴落下来。

再从一道石门进入,里面是空旷溶洞,当中一根石柱贯通上下,两头粗于中间,底部有个天然形成巨大石碗,承接着从上方滴落乳白色液体。

那液体虽有颜色,但看上去却是澄透质感,闻到那逸散灵气,顿觉肺腑一清,说不出舒爽。

元衡之已有猜测:“这可是石钟乳?”

“正是,”朝露指着石碗中液体,“这些是万年石钟乳,灵气充沛,对修炼极有益处。”

元衡之闻言,用玉瓶取出少许,往口中滴落,谁知石钟乳一入口,他体内瞬间灵气激荡,向四肢百脉冲刷而去,竟是筑基之象。

情况紧急,来不及其他,元衡之吩咐朝露为自己护法之后就立即盘腿坐下,原地闭关起来。

这事倒巧,元衡之本来就是练气九层修为,离筑基不过一步之遥,他饮下石钟乳却正好积攒到了后所需灵气。朝露是没想到修士与灵兽体质不同,对灵兽来说那些石钟乳分量不算什么,可对修士来说,意义便不一样了,足够他们冲击下一关屏障。

三日之后,元衡之从闭关中醒来,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再看上去,分明已与之前不同,双目神光内敛,举手投足之间,已自然而然带出了一股“势”,这正是修士道形而于外表现。

此刻元衡之眼中世界也大为不同,纤毫入微,每一处都充溢着独有生气,静心体悟,便觉天地自有意识,端奇妙之极。

这正是因为当下他已经筑基缘故。须知筑基才是修士真正与天地沟通,踏上大道第一步,与之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朝露见他醒来,怯怯上前行礼:“恭喜主人筑基成功。”

这三日内,朝露一直惴惴不安,只怕元衡之以为此事是自己故意设计于他,脑子里不停想着若是他发怒,自己该如何应付。

没想到元衡之并未生气,对她道:“此事非你之故,也是怪我自己鲁莽,才致如此。”

一番话听得朝露感激不已,元衡之又将石碗中石钟乳皆收起,思及离宗已久,便带着朝露返回上玄。

一路上元衡之向朝露大致说明了如今修真界情况,她被冰封几千年,对外界情况当真是全然不知,元衡之肯说,她就仔细听,如此时间过得飞,两人很到了上玄宗。

元衡之先去拜见清霄,那人仍是一贯清冷性子,见他无碍,修为又进阶到筑基,也不曾问他之前去向。

清霄目光扫过朝露,他何等修为,自然一眼看出眼前少女实为灵兽所化,又听自家弟子解释是收服灵兽,便不再注意。

灵兽原本就比人类对强者气息为敏感,朝露殿内根本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低眉敛目站一旁,可站着站着,她又忍不住想到,这人生得可真是好看。

九尾天狐本就是容貌闻名一族,修成人形美丽者不知凡几,可见了清霄,那些宜嗔宜喜丽影便从朝露脑海里消匿,只有那抹乌发白衣,携着水墨绘就意境,冽如冰雪。

元衡之取出一瓶石钟乳,低声道:“这是弟子偶然得到万年石钟乳,还请师尊收下,也算是弟子一片心意。”

袍袖掩映中,露出了一只线条流畅,肤色晶莹手,以及一截冰白腕,他忽然不敢再看,移开目光,便听见那人缓缓言道:“你有心了。”

清霄接过石钟乳时,心中其实颇为惊讶。似这种万年石钟乳,对元婴修士作用其实很小,但是对于元婴之下,实是不可多得宝物,也不知自家弟子是从何处寻来。

但他转念一想,到底还是说了一句:“石钟乳虽好,但毕竟是外物,我辈修道,外物为辅,修心为主,若是以次盖主,现或许不觉,日后必有隐患。”

“师尊放心,弟子省得。”

清霄见此,也不再多言,他双目阖上,元衡之便知晓师尊又要入定,带着朝露敛声离开了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就下章,迟下下章啥攻君就出来了~

说了作者其实下很大一盘棋啊,你萌可以猜一猜,猜中了···木有奖励

还有看文亲们留个爪印吧,其实这货是很想跟你萌一起吐槽说

昨天放了西叶,今天不如放戚顾好了╮╭

淑(f)女哲♂学之武侠篇

二、戚少商x顾惜朝

出处:温瑞安《逆水寒》

一顾惜朝误终身。

乌发青衫,生生将苍凉大漠氤氲出了一缕烟雨江南迤逦。

初见时,他是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得赏识书生;他是豪气襟阔,忧国忧民守卫边关大侠。

旗亭酒肆,双目相接,"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短短两句话,竟纠葛了一生,从此再不能忘。

大漠入夜,纸屑飞散,戚少商一片一片粘好,把完整《七略》拿到顾惜朝面前。

知音难觅,却这苍寒月色下,幸而得遇。于是酒劲冲天炮打灯,齿颊留香杜鹃醉鱼,剑影惊鸿,琴音,甫一抬首,烈酒入喉,醉了人,也醉了心。

当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戚少商知他,懂他,信他,以连云寨大当家之位相邀,共计抗辽。拜香大典上,红衣吉服,歃血为盟。原以为,从此就是并肩同行,共沐风雨;谁知一朝梦醒,痛彻心扉。

这场相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为是得到逆水寒宝剑里傅宗书投敌叛国证据。

箱子燕奇毒入体,刀光相向,反目成仇,顾惜朝算无遗策,狠毒决绝把戚少商逼入死地,他兄弟十死无生,后仅剩阮红袍和穆老八幸免于难。

戚少商不可置信目光犹眼前,那一场浩大千里追杀已然拉开序幕。

此中命悬一线时刻不知凡几,破釜沉舟,死中求生也不过如此。但顾惜朝就当真未曾留情戚少商恨他狠绝,恨他罔顾大义,但又放不下,忘不了那些相知相许;顾惜朝亦然。从未有人像戚少商那样懂他自尊,懂他抱负,那样待他至诚,捧出一颗全无保留真心,满腔情深。

开封鱼池子大牢,顾惜朝以为戚少商失去自我意识,问出了那个问题:"假如你明天就会死去,那么此刻想见人是谁"

戚少商迟疑一瞬,才道出了息红泪名字,但那片刻犹豫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待到情势逆转,顾惜朝千夫所指,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世人皆畏他惧他,又不齿鄙薄;唯独戚少商,仍怜他惜他,不忍伤他。

但终究是命不由己。连云寨和千里追杀中数条性命,傅晚晴身死,顾惜朝跛足失智,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约莫好结果,不过相忘于江湖。/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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