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匈奴大军的层层防线,前往晋阳并不容易。但是阳邑刚刚大胜一场,又是领着亲兵偷偷潜入,令狐况没有花费太大功夫,就回到了晋阳。

如今并州事务,全由张司马代管。身为将军府司马,他也算州内数得上号的人物,更是可以代替司马腾执掌军务。然而身居高位,又是心腹,其人却是个撑不住脚的。未能跟随东赢公一起出逃,更是让张司马焦虑难安。因此这些月来,他只是固守晋阳,根本无力解决困局。

令狐况带来的消息,着实让他有些兴奋。但是随即而来的出征命令,又让张司马生出畏惧。只短短问了些话,他就愁容满面的命令狐况退了下去。

对于这样的安排,令狐况并没生出什么不忿。如今谁不知晓将军府中坐的是一个傀儡?并未停留,他直接来到了奋威将军令狐盛的府邸。

“五郎平安归来,可让老夫松了口气。”令狐盛亲自迎了出来,神情颇有些激动。当初阳邑城陷,他还以为令狐况死在了战乱之中,谁料只是几个月,阳邑城重新被夺来回来,这位子侄也完完整整来到面前。怎能不让人喜出望外!

“叔父!”令狐况眼中含泪,跪倒在地,“都怪我无能,让长辈劳心。如今阳邑已被梁太守夺回,上党也将照顾大军后路!”

“哦?进屋详细说与我听。”令狐盛面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扯着侄子的衣袖,走进了正堂。

坐定之后,令狐况哪敢怠慢,详详细细把他这几个月听来的,还有这次带来的口信,说给了叔父。老将军一捻长须,沉声道:“梁太守此次夺城,派了亲信担任阳邑县令?”

“正是。此子乃是句容人士,曾在江南抗击过白冰逆党,官至伏波将军。此次攻城,也是他领军,方才一鼓而下。”令狐况解释道。

对于这回答,令狐盛暗自摇了摇头。按道理说,令狐况失了阳邑,该让他领兵夺回才是。现在不但没让他参与攻城,更是连之后守城的职责都交予旁人。这分明是想把阳邑纳入上党辖内,心思颇为难测。

“那阳邑一战,可真有落雷?”令狐盛接着问道。这事情如今也传的沸沸扬扬,实在是日食攻城,又碰上此等异兆,如何能让人不心怀芥蒂?

“确有其事!”令狐况眼中闪出光芒,“那日雷声,数里可闻!绝不是夸大其事。我在阳邑城头,还见到了被雷劈碎的箭垛和屋舍!”

“这雷,也来的太巧。”令狐盛皱了皱眉。一次也罢,如今又是一次。他是不信什么佛子之说,只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否则谁敢只领数千兵马,去攻打被敌军占领的城池?没有必胜之心,何来冒险之举?

想了想,他又问道:“上党兵力如何?”

虽有传闻,但是具体上党是如何退敌的,着实没再捷报中写清。

“吴将军和奕校尉各领两千兵。还有骑兵一千有余,和新练出的三千屯兵。梁府似乎也有兵马,为数不少。”令狐况立刻道。

加加减减,都有上万兵马了。东赢公走时,上党可有如此多兵?这个梁太守,简直深不可测!

不过听到这里,令狐盛也有了打算:“这次梁太守派你来上党,可还有什么安排?”

“府君命我主持粮草事宜,负责大军后路。”令狐况道。

“粮草之事竟然交给你了?”令狐盛不由一惊。这次上党松口,提供粮草,是大多数人都未曾料到的事情。如今并州哪里不缺粮?刚刚跟匈奴硬拼了一仗,又要提供粮草,支应他们攻打离石。是个人都不会太过痛快。

谁料那梁子熙竟然一口应了下来,还把这么个给他人卖好的差事,交给了令狐况。这里面的用意,就相当值得深思了。难怪这小子没有捞到驻守阳邑的差事,也不觉得心焦。复杂大军后路,显然比驻守危城,更让人年轻人激动。

而这一个安排,也不乏深意。且不说令狐一族在并州的势力,只是他这个奋威将军的头衔,就颇惹人注目。让令狐况负责粮草,既是提高他的声望,同时也是在利用令狐一族的人脉,打通并州军内部。这样的心思,却不让人讨厌,更像是阳谋。一个放在明面上的示好。

看到令狐盛面上神色不定,令狐况不由道:“叔父,我能从上党狱中脱逃,又凭功勋升任将军,全是梁府君的栽培。如今失了阳邑,又是他为我医治,夺回失地。现在又把如此粮草重任交托与我,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再造之恩!府君才识出众,胆色过人,更有运道相助,实在是一可投之人。”

如今并州大乱,匈奴立国,刺史司马腾又跑得没了踪影。所有高门望族,也在观望事态。是拼死抵抗,还是趁乱改换城头,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不过对于令狐盛而言,他对朝廷还是极为忠心的,能够打退匈奴,保住家园,更是身为家主的职责。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守,确实是个值得注目的存在。不论是最初的佛名还是现在的军威,都让人为之侧目。思索了良久,令狐盛方才点头:“也罢。既然梁太守信用与你,你就当倾力已报。若能抵挡匈奴,也算大功一件。”

听到这话,令狐况心头不由一喜。这是身为家主的叔父,正式支持他加入上党阵营了!看来叔父对于府君,也是有所期盼的。

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他郑重答道:“况定不辱令狐之名!”

也是时候,在这乱世里押一押注了。

虽过了立春,但是天气仍旧寒冷。屋中点燃了炭盆,上好的银丝炭没有分毫异味,烟气也尽数导入了相连的水盆之中,就算整晚安眠,也不会生出隐患。

屋外,一名侍女跪坐在上小榻旁,丝毫未因夜色生出困倦之意,时不时就要抬头望向屋内。她进太守府不过半载,却已经把侍奉之人视为神明,莫说是值夜,恨不得日日伺候在府君身侧。只可惜,府君并不怎么近女色,之前贴身伺候的婢子绿竹,也安排了军中校官,嫁了出去。莫不是思念过世的妻子,方才如此?

深思一晃,她只觉心尖都生出痛来。不过年方十三,她离及笄尚早,应当也能再伺候府君几年。若是能的府君垂青……

炭盆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她晃过神来,连忙又夹了两块炭,小心的投入盆中。

然而不知是不是炭火烧的太旺,躺在榻上那人,有些不耐的拨开了身上的锦被。白若新雪的面颊上,浮出一丝桃红。那红晕迟迟不消,却也并无痛苦神色,反而伴着一丝薄汗,缠绵悱恻。不知过了多久,细软浓长的睫毛颤了一颤,那人睁开了双眼。

喉咙渴的厉害,梁峰轻轻喘了口气:“青梅……”

听到府君的呼唤,侍女赶忙起身,从一旁炉上取来铜壶,倒了一盏温水走进了室内:“府君,水在这里。”

虽然早就习惯了府君夜间这副头发披散,衣衫不整的样子。但是看到那人若飞霞侵染的眼尾,和那隐含一点水意的惺忪眸子,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是慌忙低下头,把水碗递了上去。

没留意身边人的神态,梁峰撑起身形,接过碗抿了一口。胸腔中那股燥热被温度适宜的水冲了下去,不再堵得难受。今天是炭盆烧的太热了吗?看了看窗外天色,估计还不到寅时。他睡觉一向安稳,怎么会突然惊醒,还怎么一身汗……

拿着水碗的动作突然一僵,梁峰觉出了不对。胯|下那粘腻的感觉,可绝不是汗水能弄出来的。而是……某种男人都懂的东西……

卧槽,将近三年了,这破烂身体养了这么久,恢复了功能!梁峰此时都不知该惊还是该喜了。

然而一转头,他就看到了那个规规矩矩守在榻边的小姑娘。这是绿竹嫁人之后新来的侍女,估计也是十二三岁,一副没张开的萝莉相。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他也不能把这种脏衣服给她啊!

干咳一声,梁峰递还了水碗:“去取套干净里衣。”

青梅有些发怔,然而看到梁峰额上那点细汗,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到外间取了一套新衣:“府君可是汗湿了衣衫?要略略擦拭一下吗?”

“不必。”梁峰才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支开小姑娘,脱下了贴身衣裤。果真,一坨白浊污了裤子。前世除了有紧急任务时,哪会憋到自爆这么狼狈?有些尴尬的把衣衫团做一处,他穿上了新衣,长舒了口气,才道:“衣服先不用收拾了。天亮后,唤姜医生来见我。”

青梅傻愣愣的看着府君又躺会了床上,犹豫了片刻,也不好再说什么,乖乖一俯身,又退了出去。

一大早,姜达就匆匆来到了后院,见到梁峰赶忙问道:“主公可有什么不适?”

“倒不是……”梁峰伸出手,轻咳一声,“你把把脉,看我的身体是否大好了?”

这几个月,主公的身体确实在好转,但是这么一大早叫自己来,只是觉得自己大好了?姜达将信将疑,把手搭在了梁峰腕上。左右都探了一遍,眉峰却皱了起来:“主公夜里可是梦|遗了?”

“真是。”梁峰露出笑容,“这可是第一次……”

“有乱梦否?”姜达可不管那么多,直接问道。

“呃,似乎没有?”梁峰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春|梦,应该只是正常的身体反应。

“心为君火,肝肾为相火。君火一动,相火相随。此乃用心过度,心不摄肾,以至失精。当换一味药,辟除心火!”姜达立刻道。

“啊?”梁峰简直都有些发怔了,这也是病?

看到主公难得的呆愣表情,姜达苦笑道:“如今春暖,肾水自然旺盛。然则梦|遗并非好事,还是要收敛神思,祛除心火。”

好吧,这上面确实谈不拢。梁峰话锋一转:“肾水充盈,是否也是身体康健之兆?”

“确实如此。不过还要将养些时日,主公当节欲,不能妄动遐思。若是葛稚川在此,恐能配出更好的补益方子。”姜达有一说一,并不避讳。

这下,梁峰彻底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从天|阉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实在是件天大的好事。不过如此一来,其他事情,也不能总是拖着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