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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还是那副小大人似的规整打扮,梁荣从外面走了进来,用小短手撩起衣袍,在梁峰面前跪下。

“来,坐这边。”本来就见不得人跪,更别说是这么个粉嫩嫩的小娃娃了,梁峰唤小家伙起身,坐在了自己身侧,开口问道,“绿竹说,你昨日就来过?”

梁荣小脸上有些紧张,认真答道:“启禀父亲大人,孩儿昨日来的太晚,没能在父亲榻前尽孝……”

“行了。”梁峰笑着打住了小家伙的自责,奶腔还没褪尽呢,何必这么一板一眼,“为父的病尚未好,你也不用每天都来了,免得染上病气。”

他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传染给梁荣就不妙了。这年头幼童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他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谁料这句话,却让梁荣睁大了眼睛。过了好半晌,他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父亲大人的病很重吗?孩儿不怕染病,愿为父亲大人伺候汤药……”

你这么大点的人,能端稳药碗吗?梁峰有些哭笑不得:“荣儿莫要乱想,伺候汤药还有下人,染了病气可不是玩笑的。”

“可是有儿孙在榻前伺候,病才能好。荣儿当年太小,不能伺候祖母,现在荣儿长大了,愿为父亲大人尽孝。”说着说着,小家伙的声音哽咽起来,眼泡里蓄满了泪水,一副认真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不会是卧冰求鲤之类的奇葩故事吧?梁峰简直无语了,扭头看向梁荣身后的乳母。

朝雨轻声答道:“奴婢跟小郎君说过,老主母的病不是小郎君的过错,郎主只是一时动怒,并无指责他不孝的意思。可是小郎君脾气倔强,偏偏不信……”

梁峰:“……”

原主到底都跟儿子说过些什么啊?!看着面前的强忍泪水的小哭包,梁峰长叹一口气,探手轻轻抚上梁荣发顶:“荣儿莫怕,生老病死都是常理,任谁侍候都没用处。当年为父只是……伤心过度,才说了胡话,这些自然不是荣儿的错。”

“阿父。”梁荣眼中的泪珠子再也忍不住了,啪嗒滴落,“荣儿怕阿父也不要荣儿了,阿父的病不能快些好起来吗?”

“会好的,我已经看了很好的医生,很快便会康复。荣儿莫怕。”袖子被小手抓住,像是怕他跑掉,攥得紧紧的。梁峰心头不由一软,接过绿竹递来的帕子,仔细给梁荣擦了擦脸,又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荣儿才要开开心心的,为父的病才会好的快些。若是你都整日哭哭啼啼,为父岂不更加担心?”

这话的效果简直立竿见影,梁荣憋住了眼中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荣儿会听话的!”

“这就对了。”梁峰轻轻呼了口气,转头对朝雨道,“荣儿的饮食起居可还好?”

朝雨第一次听到家主问起这个,她眼中略带喜意,恭谨答道:“小郎君睡的略有些少,不过精神很好,吃用也都按府里的规矩。”

“以后每日加点羊乳鸡蛋,多带他出去走走,别老呆在屋里。”梁峰吩咐道。

就原主这个体格,恐怕梁家养孩子的办法也不怎么健康。他见多了原来亲戚家的熊孩子,能跑能跳能折腾,哪像梁荣这样,乖巧的都有些闷了。还是多出去玩玩更好。

“奴婢明白!”朝雨立刻俯身应道。

这番话,梁荣自然也听得明白,小小拳头都握紧了,一脸孺慕的看向父亲。只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让父亲无需担心。

实在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梁峰只得又没话找话的安慰了小家伙几句,朝雨眼看家主应接不暇,便十分有眼色的带着梁荣告退。看着一步一回头的小家伙,梁峰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便宜爹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这样一个小家伙,谁也不忍心放着不管啊。

“郎君,先休息一下吧。”看着梁峰略显疲惫的神情,绿竹心痛的说道。

这次,梁峰没有拒绝,乖乖喝了药上床休息。一觉睡的天昏地暗,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弈延已经从库房里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七八把刀剑和几柄长弓。

“果真不堪用了。”看了看地上锈迹斑驳的铁器,梁峰摇了摇头,“弓还能使吗?”

弈延拿起一把,引弓搭箭,嗖的一声射出了出去,正中院外的树枝,哗啦啦掉下不少叶片。他又拉了拉弦,道:“有些疲了,不过修修还能用。”

梁峰以前可是个用槍高手,自然能看出弈延这一箭的厉害,不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很惊人。然而就算再怎么想学,他现在也拉不动弓。看了看弈延的动作,梁峰突然道:“若是左右手都能武艺精通,岂不是留下了个杀招?临阵对敌,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梁峰倒不是突发奇想,而是警局里有过这种先例。在捉拿歹徒的时候,一位警官右手受了重伤,当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突然换左手持槍,一槍击毙了歹徒。临阵就是这样,多一技防身,就多一线活命的机会。更别说行军列队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用右手,若是队中突然有个用左手的,阵型也会出现紊乱。大军之中还无关紧要,现在这么点人,还是统一一下更好。

弈延用力点了点头,又拿起一把长刀:“主公,这刀怎么办?”

“你们现在还用不着刀剑。我已经安排木坊造槍了,等到长槍造好,才是真正练习阵型的时候。”梁峰答道。

“木槍能行吗?”弈延见过不少兵卒,都是带刀,长槍还真没见过。

梁峰笑笑:“怎么不行?那可是万兵之王,临阵时的霸主。等拿到了,我再慢慢教你。至于的明日操练,要这么开始才好……”

日头还未落尽,酒菜便已备好,让前来赴宴的两人啧啧称奇。

“又是酒又是肉,不知田兄今日相邀,有何贵干呢?”矮几旁,吴匠头拎起酒壶,放肆的嗅了一嗅,“老江,这可是郡上的薄雪饮,赶紧多喝两盅!”

被称作老江的汉子嘿嘿一乐,捻了颗盐煮豆子,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的津津有味:“怕是郎主回来,有人坐不住了吧?”

被两位匠头如此挤兑,田裳面上的表情不变,径自给自己斟了杯酒:“两位是坊上的主事,怕是还没听到田庄的消息。家主这次可是来真格的了,免赋赏赐,大兴部曲。还让我交出了账薄,准备好好查一查帐呢!”

前半句,两位匠头都有所耳闻,但是不干自己的事儿,谁也没放在心上。然而后半句就不一样了。查账?织、陶两房可是庄上的重要产业,每年都有将近十万钱的流水。尤其是织坊,几个织娘手艺不错,还能买到郡城里赚些花用。陶坊因为连年战乱,收入大不如前,但是私底下手脚也没少做。如果真要查账,怕是谁屁股下都不干净。

吴匠头不由脸上变色,追问道:“你真交了庄上的账薄?”

“不交还能如何?那可是梁家家主。”田裳冷冷道。

“糊涂啊!这下岂不是拱手交出了把柄。万一郎主责罚,可如何是好?”江匠头也有些慌乱了。

看着两人焦急神情,田裳举起酒盏,不紧不慢的喝光了米白色的浊酒,淡淡一笑:“只是个账薄还不算什么,如今家主估计是被山匪吓破了胆子,一意孤行要建部曲。这个花费有多少,大家心里自然有数。万一家主想不开,把陶坊关停,或者让织坊少做几件衣裳……呵呵,这怕就不美了。”

不论哪个坊,主要任务都是给梁府提供日需。如果真要节流,那么陶坊和织坊确实可能面临减少产出、控制投入的窘境。这就卡死了匠头们的主要收益。想要像往年一样过舒坦日子,怕是不行了。

江匠头面色一沉,放下了手里的酒盏:“田宾客就没有点法子吗?燕生刚死,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任郎主被那些羯奴鼓动?”

“燕生可是被家主杖杀的。”田裳冷冷一笑,“据说是因为燕生趁他重病,贪墨了钱财。你觉得,他现在还会信我们这些下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520,本想多更点的,但是昨天不小心扭伤了腰,简直坐都坐不住……呜,明天再努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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