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有情(1/1)

街道两旁的小贩吆喝着,薛彦南四处回头,这一看不打紧,柳长妤与秦越没了踪影,连柳盼乐也莫名消失了。

柳盼乐虽与他无甚关系,可到底是被柳长妤嘱咐过,要他多照看着的。在这一刻,薛彦南确实有些着急了。

柳长妤与秦越还好说,两人定是在一起的,就算还有个薛又又,有那两人在,薛彦南完全不会担心。

只是柳盼乐一个姑娘家,若是遇上了歹人可就不好了。

这般一想,他急忙吩咐下去:“你们分散开来,一人走一条街,务必要将柳三小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小厮们齐声应了“是。”说完,便纷纷钻进人群之中去寻人了。

薛彦南暗自沉重叹气,又恼了下脑袋,复而抬起头挤啊挤啊推开人群,也挤了进去。

柳盼乐是被无意挤开的。那时候她心里太慌张了,在慌乱中四处寻找柳长妤,可还未寻找到自家大姐的踪迹,自己已先被人潮挤走了。

等她终于站定后,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柳盼乐出府次数算起来不过寥寥五次,各街道她一概不熟悉,更别说今日所来的花灯节游街的街道了。

四处入眼便是热闹与繁华,可与柳盼乐来说,这一切皆是格格不入的。

她身边无人,更不熟悉这里的任何一处地方,这些纷涌的热闹全与她无关。

柳盼乐有一刹的茫然无措,她朝前行走,试图寻找柳长妤他们的身影。

这四处游人不多,她漫步走在街道上,她的目光在搜寻着,一时并未注意到两旁。

脚步刚走了没两步,便觉着衣摆叫人给拉扯住了,是路边一卖头花的小贩,那人拉住她不放,“姑娘,你买两个头花吧。”

“对不住,你可否先放开我?”柳盼乐柔声皱眉,她并不愿与这人纠缠,也无兴致买他的头花。

“小姑娘,我瞧你生得好看,你戴这头花定是好看的,买一个吧,”那小贩并未放开她,而是强塞了一个头花到柳盼乐手中,又笑道:“你瞧,这头花多配你呀。”

柳盼乐却不愿接,她吓得当即收回了手,因那人一递她这一松,那头花便落在了地上。

头花所嵌着的珠子在落地之后,顿时碎成了两半。

那小贩一见,当时就跟她急了,“你这姑娘怎能这样呢?你不买我的头发便算了,你还给摔碎了。我不管,你得赔我的。”

柳盼乐脸色苍白,她哪里知道自己此行,独身一人便被这路边小贩强行拉住,强买强卖了。

“我没有银两……”柳盼乐眼里升了红,她出门时并未随身带上银两,这小贩想叫她赔,她此时也拿不出可作赔的来。

“你会没银两,你当我是傻子呢!”小贩怒了,大力推搡了柳盼乐一把。

他就见着柳盼乐身着不凡,才想拉住她买下自己的头花呢,谁成想这娇娇小姐,出府竟连银两都未带半分。

可把他气坏了。

他力道大,无半点留情,柳盼乐被这一推便栽倒到了地上,手心磨出了血,她强忍着痛楚咬唇道:“我是真的没有。”

若非这小贩拉住自己,她又何至于会到这个地步,不过柳盼乐仍将错揽于自己身上,她道歉道:“对不住,刚刚是我不小心……”

“我不要你的不小心,我要你给我赔钱!”那小贩不依不饶,他拉扯着柳盼乐,强硬装腔作势,一副今日就要跟柳盼乐耗上了的模样。

柳盼乐一听,又将嘴唇咬紧了些。她不知开口说什么,心里正在想,她究竟该如何脱离如今的困境。

她脑里一片混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三小姐。”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柳盼乐忽而偏过头去。就见在花灯盎然之中,有一位作书生打扮的公子慢慢走来。

徐尧寒清秀的眉眼便在这满眼灯火里,舒缓而平和。只是他眼底,不经意地泄露了几许焦急。

“徐公子。”

柳盼乐弯眼一笑,可人的小虎牙便就跳了出来,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了他。

还真是巧了。

就着徐尧寒的撑扶,柳盼乐站起了身,她暗地里抚平了自己褶皱的衣角,又向徐尧寒道谢道:“徐公子,谢谢你了。”

徐尧寒轻笑摇头,当他侧首望向那小贩时,面色骤然变为凝重。他沉沉问道:“你这头花买多少钱一个?”“一两一个,”小贩将徐尧寒全身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朴素,便嗤笑道:“这位公子,您不会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吧,我瞧你不系富有之人,这银两您想拿出来,呵

,你有吗?”

徐尧寒被如此讽刺,柳盼乐不禁担忧地望他,只是他并未因此而恼怒,只是淡淡地从袖口取出一布袋,将里头的碎银朝那小贩一丢,便拉起柳盼乐的手腕带离了她。

柳盼乐分明留意到,他袖中装银两的布袋,上头还打着布丁。徐尧寒他,家境是真的清贫。

这样细想来,柳盼乐更是心中过意不去了,她垂首愧疚道:“徐公子,是我惹出的麻烦,今日本为我犯了错,却要你破费了,我对不住你。”

她不敢想,那一两银钱,会是徐尧寒用了多少时日才积蓄下来的。

她嘴里太苦了,心里很是难受。

“你不必道谢。”徐尧寒侧过头,清和的眸子望着她眼,“既然路遇,我如何能看着你受那小贩的威迫?”“我真的要谢谢你。”柳盼乐又抬起头,徐尧寒看见她眼中漫起泛动波澜的水花,她浅笑道:“我今日是与大姐一同出府游街的,半途走散了,才会独自一人惹上了麻烦。你

放心,我一定会将银钱补还给你的。”

“柳三小姐,”徐尧寒却自顾自摇头了,他眉目温和浅淡,只问道:“这第二回碰面,你可告知于我,你的名讳了吗?”

柳盼乐其名,是徐尧寒心中挂念许久了的事情。

柳盼乐一愣过后,转而垂眼面上隐有红色道:“柳盼乐,盼乐是我的名字。”

原来她是叫柳盼乐。

徐尧寒将那“盼乐,盼乐”在嘴边多念了几道,再看时,他眼中多了分笑。

期盼一世平安喜乐,挺好。

……在街边的另一头,是为花灯盏灯群集之处,左右来往人群众多。因柳长妤方才几欲走丢,秦越便强硬似得牵住了她的手,牵着她穿行在人群之中,两人便就漫步走在街道

上。

“秦越,你先放开手。”

“不。”

秦越瞥了她一眼,薄唇死抿,却并未应许。他的手紧攥着柳长妤的手,生怕再一眨眼,她便会走散了。

那种感觉,可真是万般不可忍受。

“秦越,你等等。”柳长妤回拉他手,提了声量委委屈屈道:“你这样的话,我抱着又又很累的。”

秦越身子一僵,他终是回过身来。入眼里,只见柳长妤的一只手握在他手里,她只余下一只手臂,因此不得不用左臂抱起薛又又。

这走了已有半晌后,她的手臂到了难耐的地步,快支撑不住了。

薛又又半懂不懂,但他还是关心抱着柳长妤脖子问道:“表姑姑,你是不是累了?”

“又又,让表姑姑休息休息,好不?”

另一旁的秦越忍不住伸出手道,“长妤,我来抱吧。”他一着急,就忘了薛又又那小身子,可也不算轻,柳长妤抱着走路,应会极其吃力了。

柳长妤便暗暗瞥他,这还差不多嘛。

“好,不要表姑姑抱了。”

许是薛又又察觉到柳长妤手臂酸了,便乖乖地任由秦越抱走了,这回窝在了秦越怀里。因为秦越个儿头高大,坐在他怀中可远眺许多景致,薛又又很是乐了。

他拍拍小手,笑道:“秦哥哥,我要看那儿的花灯。”小肉手又一指那不远处绽放的点点光亮。

“长妤?”秦越侧头询问柳长妤的意见,他一回头,连带薛又又也看了过来。

这被一大一小盯着瞧看的一幕,可叫柳长妤感到想笑,两人还真的可爱极了。她轻揉着手臂,回笑道:“既然又又想看,那我们就去吧。”

“嗯。”秦越抱起薛又又就走。

薛又又又在他怀里乐得拍手,“表姑姑真好。”

秦越淡淡瞥向怀里的小人儿,抿了抿嘴,难道被说好的不该是他吗?

柳长妤就跟在秦越身后,偶尔能见薛又又小心地回头瞧上她一眼,早那小人儿确定了表姑姑仍在身边,便又放心似得回过头看花灯。

走了几步路,人变得多了,走在前面的秦越突然停下了身子,他等柳长妤跟上后,伸出手又牵起了她,这回丝毫不顾及是否会叫人看见了。

花灯节这日子,牵牵小手便显得没那么奇怪了。柳长妤想挣脱,毕竟他俩还带着个什么都不懂的薛又又,叫薛又又瞧见了并不好。可秦越明显不愿放开她,他转而与她十指相扣,认真说道:“长妤,我可不想再见你走丢

了。”

“刚刚那只是一回意外,往后我会小心。”柳长妤辩解道,虽嘴上不大乐意,但到底没再挣脱了,而是轻轻回握了他的手。

“你再小心,我也不放心。”秦越微垂眼,他在她身边时,她都会不小心走散,就她这性子,如何能叫他放心的了。

自己的人,还是亲自牵着,紧紧攥在自己身边的好。

“秦越,我可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拿我当又又看的。”柳长妤轻轻晃了下他的手,秦越便平静地回头注视着她,那目光专注,柳长妤心头甜甜的,唇角因而便扬起了。

而那边的薛又又同样看向了她,好像不明白为何会说起了自己。

“我可没拿你和薛又又相较。”

柳长妤不觉面上燥热,秦越是没拿她与薛又又比,是她自己比的。这一想不免悄悄怨怪自己一句,她怎地都还与薛又又比起来了,这未免也太过孩子气了。

“十五,你还小。”秦越暗指柳长妤的年龄,他眼神意味深长。

这话可叫柳长妤生了火,她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她十五却还小?她分明已不是小孩,“十五已经不小了。”

姑娘家十六及笄,十五已经可以议亲嫁人生子了,她可是大姑娘了好吗?她哪点儿都不像个小孩子!

“你就跟个孩子似儿的,还说不小。”秦越轻笑,又小心地回头瞄了她一眼。

柳长妤顿时僵住了,她似乎感觉到他方才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在她的某个部位,他是暗示她还是个小姑娘吗!

死秦越,这个死男人!

柳长妤心里有羞怒升起,在她白玉脸蛋上顿时涂上了一层红晕,她猛然拉起秦越的大手,便在他手腕处张口狠狠咬了一口。

这动作差点被薛又又给看见了,不过他并未瞧清楚,因此猛地扭过脑袋好奇问道:“表姑姑,你方才在做甚么呀?”

“没什么,表姑姑是看你秦哥哥的玉佩快掉了,给他扶正呢。”柳长妤脸羞得躁红,她可不想薛又又明白,便敷衍他随口说道。

好在薛又又没多在意,又瞥开眼去寻好玩事儿去了。

秦越便侧眸倾看她,他心中所想的是柳长妤的言语。

离她及笄还余下大半年,但这时柳长妤已出落为大姑娘了,她身段好容貌出众,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她的小手香香软软的,真想叫人拥她入怀,好好多厮磨一番。

仅那凤眸一双,便勾了他许多年,到最后连心魂都跟着丢了。

就眼下这时,柳长妤凤眼异常明媚,顿时令她这张脸如画中娇娇,那种美里带着意气风发的张扬,京中唯此柳长妤一人如此独特别致罢了。

是啊,她是大姑娘了,早便可以嫁人生子了。

趁着薛又又好奇打量路摊边的小玩意,秦越倾身而下,悄摸着在柳长妤的唇角,偷了一个吻。

“嗯,你不是小孩子,你只是还是个小姑娘。”秦越声音有低笑,那声色撩人心怀。

秦越是在柳长妤不备之时偷亲的,因此柳长妤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回身了。

柳长妤无可奈何,脸是红透了,偏还要装作自己情绪平稳的样子。

她暗中只得多瞪了秦越几眼,想他莫要太得意忘形了。

这人如今怎如此爱耍无赖,在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竟还胆大到亲了自己。

“咳……”柳长妤轻抬眼,注视着他。

而正巧,秦越也正望着她。

秦越侧脸柔和,那双狭长眼眸里的碎亮堪比天幕星光。

在柳长妤以为,自己就此要沉溺于他深邃的双眸里时,薛又又插话进来了。

“表姑姑,我要要!”

薛又又一刻不停地在路摊边搜寻着,他一见到好奇之物,便指着其中一盏花灯不住地喊要。

柳长妤顺着一瞧,是个小老虎的花灯。

那摊子上活灵活现的小老虎,不免令她回想起薛又又的那顶小虎帽,在薛又又头顶一摆一摆的,逗人的紧。

薛又又看上了,柳长妤便想为他买下一盏,手刚摸了腰间的布袋,手却落了空,什么也没摸到。

她这是忘带银两了!

柳长妤一惊觉犯了傻事,眼底顿时冒出几许尴尬窘迫。

“长妤?”等了半晌也未见柳长妤动作,秦越便侧眼轻睨,这一下就看出她是因何而迥然。他顿而笑了,“我来吧。”

他是察觉到柳长妤忘了带银子了。

“秦越,要不还是算了吧。”

柳长妤一把拉住他衣袖,犹豫皱眉道:“我忘了带银子,那就先不买了。”

要让他去付这个钱,那她心里多过意不去。

“你与我有何好客气的?”秦越不满问道,只是为薛又又买个花灯而已,她还要撇得那么清清楚楚吗,“行了,走吧。”

“表姑姑,我要。”薛又又眨着大眼睛,吵着要买,“我就要那个小老虎的。”

秦越又看她,“又又想要,那就给他买一个吧。”

柳长妤叹道:“那好吧。”

“这花灯,我买……还不是一样的。”

这一句轻飘飘地话便就飘入了柳长妤耳朵了,当她再度抬眼时,手心又被秦越攥住了。只一道力气,她便被带着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耳边是他略有怪怨地话语,“长妤,你走路可不能再走神了。”

柳长妤再一见,原是她刚刚差点被人撞到,是秦越拉着她躲避开了,忙不迭回道:“知道了。”

她之所以会走神,完全是因为望见秦越与薛又又的和谐相处,因而想到了他日后带孩子的模样。

薛又又小腿好动,秦越怕他掉落下去,便用左手护着他。而当薛又又好奇问话时,他又会尽力温和地轻声回他。

秦越对待小孩子,亲和友好又极其耐心的。她不难肯定,日后他若是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定是会同样而对。

“长妤?”

秦越发觉柳长妤又未跟上来,便停下脚步候着她。

隔了几步之遥,秦越那张冷峻的面容却趋于平和,有那粉嘟嘟的小娃抱在怀中,一时间街上的目光皆被引了过去,更多的为性子大胆的姑娘家们。

她们在小声议论,这是哪家的公子,有的眼中更有跃跃欲试,似乎想上前与之问话。

柳长妤曾说过,若有朝一日秦越不复冷淡,若他面部更为柔和些,定是会招惹大波姑娘家的。

那些姑娘家声音虽压得低,可还是被柳长妤听进了心里。

她眸光淡淡扫过这一张张如花的娇颜,余光中瞥见其中一位姑娘正欲上前,走向秦越时,她提起裙裾便扑到秦越面前,探手扯了他衣袖,不撒手了。

秦越皱眉冷斥道:“你今日走神几次,小心些。”还说自己足够注意了呢,他若不牵着她,她便时常走神。

这说来说去,还是要他牵着才可安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回真的记住了。”柳长妤笑意盈盈。

秦越得了应,终于展开了眉宇。

柳长妤再一瞥眼时,那些向秦越抱有心思的姑娘们,果然都发愣神,齐齐聚在了她身上。

她念叨,对不住了,这可是她的人,绝无可能让与他人了。

“长妤,走了。”

秦越生怕她再多错愣,便又空出一只手牵了她便向前走了。这对相携的男女,不必多说一字,旁人也可看得清,是一对互相生有情意的情人。

这两人相貌皆出众,男才女貌,且男人怀里还抱着一男童,应许是两人的孩子,这一家三口可谓是羡煞了众人。

“又又,你是要小老虎的花灯,对吗?”柳长妤探出脑袋问薛又又。

薛又又正乖巧地坐在秦越怀中,听她问话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秦越便带着他走至那卖花灯的小摊面前,又问薛又又:“又又,只买一个?”

“一个就够啦。”薛又又想着,能得一个小老虎,已经是知足了,便不再多要。

秦越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子。

卖花灯的摊主是位老人,秦越指了小老虎花灯问道:“请问,这花灯要多少钱一个?”

薛又又跟着奶声奶气道:“老爷爷,我喜欢你那个小老虎花灯,我想买一个。”“哟,这位公子,您是为令郎所买花灯吧,小孩儿啊都喜好小老虎啊,小白兔儿,小老鼠的,”老人笑眯眯地,将几盏花灯皆摆在秦越面前,“您孩子若是都喜爱,那都拿去

吧,这一盏花灯的银子,只二两便足够了。”

秦越算是忽略了他口中“薛又又乃是自己儿子”之话,他只去问怀里小娃子,“又又,你可都喜欢?”

“我可以都要吗?”薛又又眨动着大大的黑眼睛,粉嫩的小嘴唇突然就吐了了两字,“爹爹?”

那面上全是讨好的意思。

薛又又为了讨好秦越给他买花灯,连管他喊爹爹都能叫得出口了。

秦越完全被他这句爹爹吓着了,整个人的愣了片刻都未作回应的,薛又又当是他不肯了,心里着急小嘴就一扁,看样子是要哭出来了。

“又又,这是怎么了?”

刚巧柳长妤走了近来,薛又又一看见救星,一把就扑了过去可怜巴巴道:“娘亲,爹爹不肯为我买花灯……”

柳长妤“噗哧——”一声,口水都忘了咽下去了。

她没听错吧,她这是被薛又又唤作娘了?而这被当作爹了的,却是秦越了。所以薛又又这小鬼娃子,为了买花灯,都管他们俩人作爹娘了?

薛彦南还真是养了个贼精贼精的娃儿,这么小一点,脑袋瓜子里什么点子都有。

连柳长妤都没回话,薛又又更委屈了,又多唤道:“娘,你说了会为我买的……”摊子那老大爷都看不过去了,薛又又生得讨人喜爱,老大爷便劝劝这对做了爹娘的,“公子,夫人呐,小老儿瞧您家小公子很是喜爱,不如这样吧,我今日便算您二位一盏

花灯的银两,这过节日嘛,就不要扫小公子的兴了。”

秦越终于悟了神,他忙不迭致了歉道:“方才是我走神了,无事,这几盏花灯我都要了。”

说罢,便取出十两银两,放在了他摊子前,薛又又便伸手去抓那小老虎的花灯,巴巴地抱在怀中,而余下的便由柳长妤拿起了。

老大爷一瞧那银子数目不对,便喊住秦越道:“公子,我还未找您钱呢。”

他说了只算一盏花灯的银钱,可这位公子却送来了十两银钱,这不是多给了吗。

“不必找了。”

说完这句话,秦越与柳长妤便为人群所吞没。两人容颜几乎是过目不忘,老大爷不禁感叹一句,真是一对绝配的夫妻啊。安抚了薛又又之后,柳长妤与秦越两人便打算回程去寻薛彦南与柳盼乐了。原本若是薛又又没闹着要买花灯的话,两人本就该先与另外二人碰面的,眼下耽误了些时辰,

柳长妤的步伐便走的更快了些。

“又又,等下这些花灯你都带回去哦。”柳长妤摇晃着手里花灯,与薛又又笑道:“这些可都是你秦哥哥买给你的。”

就当是秦越提前讨好讨好薛又又了吧。

薛又又搂着秦越便在他侧脸亲了一口,“谢谢秦哥哥啦。”

这下薛又又不再叫爹爹了,他是知道得到了手后就再不继续装下去了。柳长妤无奈,真不知道薛彦南是怎样教出这样机灵的小孩的。

鬼精鬼精的。

“无事。”

秦越得了一吻后,脸颊侧面的肌肉都有些绷不住了,抽抖了半刹,好容易才得以恢复平静。

“表姑姑,也谢谢你啦。”

薛又又知道两人给自己买了东西,便道了谢后又去把玩自己的小老虎了,他现在心眼里只有小老虎花灯,连柳长妤手里的瞧都不瞧上一眼。

柳长妤无奈笑笑,一侧眸又与秦越对了个正好,对方黑瞳幽沉,刹那间,柳长妤又回想起薛又又喊得那声“爹爹”与“娘亲”。

这称呼太甜腻了,直叫她心尖尖都在颤抖。

若这是真的就好了。

秦越似乎能读懂她在想什么,他嘴唇开合喏道:“长妤,会是真的。”

他们终有一日会成为夫妻,还会有一个可人的孩子,到那时,他们的孩子便会唤俩人,为“爹爹”与“娘亲”了。

“什么真的,假的,快走吧。”柳长妤听不懂他话为何意,只推着他前走,可那脸蛋在昏黄的灯亮中,到底是透出点点红色了。

待两人走至街头的另一端了,才终于寻到了薛彦南的踪迹。柳盼乐站于他身侧,两人身旁还多了一位公子,与薛彦南亲切攀谈着,并未发觉柳长妤等人的走近。

薛又又最先瞄见了自家爹爹,他登时张开肉臂便要扑过去,“爹爹!”

薛彦南顺手将他接到了怀中,“乖儿子!”好在他儿子与秦越出去混了小半个时辰,脑子里还记着他这个爹爹。却说方才秦越怀抱薛又又,身旁紧跟随着柳长妤时,薛彦南真是的眼皮飞跳了多下。那一幕予他太深的印象了,他不得不承认,秦越与自家表妹无论是哪一面都极其契合

,两人领着薛又又,便真如一家人般了。

这算是他之所以会应了秦越之托,最主要的缘由吧。

“表哥,三妹,为何你们在此地?之前我们不是在那处走散了的吗?”柳长妤早就发觉了一位眼生公子的存在,又见柳盼乐眼红红的,便又问:“三妹,你可是出事了?”

面见这位清秀公子,柳长妤是越看越觉着哪里曾见过似得,再一细想,可不就是那日端午节,落下了书页的公子吗。

还真是巧,他今日竟又与柳盼乐碰面了。

“大姐,其实我也与薛公子走散了,”柳盼乐偷瞄着徐尧寒,道:“那时我被人缠住,是半途碰见了徐公子,他助我脱了困境,还与我一起寻找到薛公子了。”

徐尧寒顺势抱拳介绍自己道:“在下徐尧寒。”

“原是这样。”若非徐尧寒相助,柳盼乐这时怕是还回不来,柳长妤对此人感到感激,便友好道:“徐公子,今日还要多谢谢你了,舍妹未经多事,幸而得你一助。”

“不必客气,柳三小姐有难,在下路见相助本是该的。”徐尧寒淡淡一笑,他性子谦和给人以愿全心接纳他之感,“既柳三小姐已寻到亲人,那在下便先回府了。”

“好。”

徐尧寒转身便要走,柳盼乐忍不住开口留声道:“徐公子,再会。”

“嗯,再会了。”徐尧寒回身,向柳盼乐一笑作罢。

柳长妤发觉,这两人在对话时,与对方皆为平和而待的,便像是相熟多年的知心好友。柳盼乐收眼时,对上了柳长妤满是笑意的眼眸,她顿感自己被看穿了,她本就是个面薄的,如此一来,更是羞得垂首再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