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辰听着,一边偷偷瞄了宗政久寒的脸一眼,顿时警铃大作,他吸口气,悄悄地后退了好几步,拉上正一脸看好戏的宗政绵德,一溜烟跑路了,边跑边喊:“父王,儿子和二哥哥玩儿了!不到天黑别找!”他觉得,到天黑的这段时间,自家父王应该可以消气了。

宗政久寒看着宝贝儿子忙不迭地冲了出,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并没有生宝辰的气,若连宝辰的行动自由都无法维护,那他这个父王做得也太没用了。

“何湘,你确定宝辰没有受伤?”宗政久寒见何湘认真地点头,这才安下心来,不过,他还是转头吩咐了大管家老周,这样说道:“宫里找苏太医和李太医,让他们晚间的时候到本王府中候着。”

老周福了福身,恭敬地应下,在心里对于自家王爷对小世子的宠爱和看重程度,又加上了一笔浓墨。作为一个称职的大管家,他需要不断揣摩主子的心思和喜好,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知晓主子的心意,但尽量不要走反方向就好。

“看清楚,那冒犯了宝辰的人是京兆尹,吴勒之子?”宗政久寒慢悠悠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一番,黑眸中升起了冷漠的神采。

“是。”何湘见主子这般神色,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他勾唇笑了笑,又道:“京兆尹之子明知我们尊贵的摄政王世子就在前方,却还驾马狂行,实为该死,属下恳请王爷为小世子做主。”

何湘素来能懂自己的意思,听此,宗政久寒满意地微微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带着些浅淡的冷意。他原本打算让吴勒在京兆尹这个位子上坐久一点,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必了。

“明日本王受封后,吴勒就是本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宗政久寒说着,看向了门外,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刮人的风轻轻吹过,忽而落下了零星小雪,渐渐地,雪越下越大了。

“王爷?”何湘也看了看外面的天,低声喊了一声。

“下午的公务都取消。”宗政久寒起身,舀过了侍女手中的裘衣披在了肩膀上,又让何湘带上描了一圈香雪兰的纸伞,走出了前厅。

走在身边的何湘撇撇嘴,偷偷笑了,他知道,王爷这是决定和小少爷单独处一下午了。

另一边,宝辰和宗政绵德两人小跑着进了已经改名为落花居的东暖阁。

宗政绵德随着宝辰的步伐匆匆地奔跑着,这是他能记事以来,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的奔跑,迎着冷风,他细细闻了闻,里面夹杂着宝辰身上特有的气味。他只是被动地被前面的小男孩拉着,连脚下的路都没顾得上看,他盯着宝辰一直瞧,觉得这个家伙,真是艳丽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宝辰跑了一会儿便有些累了,倒不是身体支持不住这奔跑,而是迎面的寒风吹得他的小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身体也就跟着累了。

他松开了宗政绵德的手,双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双颊泛白。

宗政绵德先是为宝辰的小手放开了自己的而满心失落,见他这般脸色,心中一紧,忙道:“宝儿怎么了?怎么喘成这样?”边说,他一边笨拙地拍着宝辰的后背,不敢用力,却仍旧不断地轻轻拍打。

“没、没事。”宝辰咳嗽了几声,声音很大,渀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吓得宗政绵德瞪大了眼睛。

“怎么没事?你都这样了!”宗政绵德着急,他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这院子有人,便想背他往回走。

宝辰乘着空隙,慢慢吐气吸气,调息了一番。

“我真没事。我只是跑得太急了。”宝辰推开了宗政绵德的背,说道。

宗政绵德只得站起身,皱眉道:“跑步而已,你就这样了,那以后若是上了战场呢?”良国的皇子皇孙都是要战场历练的,只有经历了生死和鲜血的皇室子弟,才能维护着大良国永盛不衰。

宝辰微愣,抿着小嘴却是没有立刻回话,这身体不好的毛病是前身因为寒冷和饥饿所落下的旧疾,等他长大,并且内功更上一层楼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事了。

过了会儿,他开玩笑似的说道:“若宝辰不能上战场为国效力,那就要靠二哥哥将宝辰的份儿一起努力了。”

“好啊,二哥哥过两年就要边关了,到时候带着宝辰的份儿加倍努力。”宗政绵德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拱了拱手,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装着大人的口气,道:“不久的将来,二哥定能成为大将军王,为良国,为宝辰,开疆辟土!”

“关我什么事儿啊?”宝辰眨了眨双眼,疑惑道。

“嘿嘿,因为宝辰明日便会成为咱们良国的摄政王世子,若二哥用铁骑踏过了南平,那宝辰可也是南平的王爷世子了啊!”宗政绵德笑着说道。他当然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且不说他有没有一争帝王之位的野心,即使是成为大将军王,那也不是为了宝辰在开疆辟土啊。

只是,这儿时的玩笑话,到了数年之后,却在某种程度上,成真了。

啧,野心不笑,想吞了南平国呢。宝辰嗤笑了一声,带着一丝骄傲,他父皇的南平,可不是你这种小不点能踏平的国家。

“坐会儿吧,我看看有没有下人,让他们进宫传个太医过来瞧瞧。”宗政绵德见宝辰嗤笑一声不说话,就自顾自地拉着他走到了秋千旁。

“不用。”宝辰却拉住了他,指了指天空慢慢飘下来的小雪,道:“你看,下雪了,父王一定会过来接我的。”落花居从今天开始整修,而下午的天气不太好,所以园子里一个下人也没有。

“摄政王国事繁忙,哪有时间来接你?”宗政绵德说着话,口气里有些不明的意味,似是赞赏,更似嘲讽。

宝辰听了,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皇室的争权夺位往往便是如此,亲情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穴慢慢下着,渀佛成了一片片的鹅毛,这时候,一个穿着紫色锦袍,披着黑色狐裘的男人,撑着一把纸伞走进了宝辰的视野里。

“父王!”宝辰第一眼就发现了宗政久寒,从秋千上站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扑向了雪雾中的高大男人。

宗政绵德定睛看了看,见果然是那个自己口中事务繁忙的男人,不禁砸了砸嫣红小嘴,低喃道:“皇叔对宝儿,倒真不是一般的好。”

宗政久寒被幸伙的力道冲得往后仰了仰,不过没有退一步就是了,他一手撑伞,一手托起儿子的小屁屁,将他抱在了怀里。

何湘也撑着伞走到了宗政绵德的身边,为他打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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