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出事了!”管家福伯慌张的跑进来,颤声说道。

福伯跟着夏府尹几十年,一向办事稳重牢靠,如今这般模样,夏府尹心里没由来的一惊,沉声问道:“何事?”

福伯上意识的看了一眼夏天,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外面江家的人抬着江永安的尸体,说是大公子打死的,要向咱们夏府讨个说法!”

“死了!”

夏天见福伯看了一眼自己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听说江永安死了,只觉得不可能。方秋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而且下手也极有分寸,那江永安怎么就死了呢?

感受到室内的人眼光都齐唰唰的落到他的身上,夏天也只能大眼瞪小眼。

“福伯,把方秋叫过来。”夏天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然后就想到了方秋。

话音刚落便听到方秋在门外说到“我已经来了!”

“真不是你?”

夏天苦笑着问道,眼睛却是盯着方秋。对于方秋,他虽然极喜欢他与他相处,但方秋一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像方秋这样的做个府尹公子都绰绰有余,可他偏偏要做他的护卫。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江家是要想讹夏府,也没必要用上长孙江永安的性命,因此夏天也不能不怀疑,虽然他很不愿意。

方秋见夏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眼神微暗,心中轻叹了一声,便又兀自苦笑了一下。他致所以跟着夏天,是因为夏天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夏天很喜欢热闹总是把自己弄得光芒万仗,远远的看去从头到脚半眼便能把他人看透通,可是你越是走近他,他的身上便像罩了一层迷雾,怎么看看不清楚。

夏天喜欢成为焦点,可是他却像有把锁将自己一切锁在门后。夏天很直爽,比如现在就赤裸裸的怀疑方秋,而不是暗自腹诽。可是他也确实多疑,方秋跟了他两年,可是夏天从未停止过对方秋的怀疑,哪怕方秋是这个天下最是好的护卫。

“人是我打的,我又何苦把自己也坑进去?我今日出手并不重,不可能将那江永安打死的。”方秋语气干涩的说到。

“可是江永安的的确确是死了!江家的人正抬着他的尸体在府外闹呢!”福伯急急的说道。

“人是我打的,任何事,方秋一力承担!”方秋冷冷的说道,关键时刻,他就是一个不得人信任的外人。

“若真是冲着夏家来的,怕也不是你一人能担得了的,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天此时反而已镇定下来了,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到,嘴角仍然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接着又看了眼他的父亲夏府尹,以不变的语气说道:“父亲在金陵城虽然讨得了皇上和百姓的欢心,却也不折不扣的得罪了那些权势贵族,那些个贵族想要对付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父亲对付这些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是吧。”

夏天说完,还呵呵的笑了两声。

只是这笑声在有些严肃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虽然众人都习惯了夏天从来只惹事,不收尾巴,但是如今见夏天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没事人一样在那无趣的笑着,连夏真都忍不住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都瞪我干嘛,人是方秋打的,管我什么事!”夏天嘴角依然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说到。

夏天的话音一落,方秋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夏天,按照正常套路,夏天此时应该对方秋说几句有难同当、不会叫他吃亏之类的安抚的话,可是夏天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说话间,门外已经隐约的传来砸门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喊声和辱骂声。

夏中平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看了眼夏天,然后又转向夏夫人,柔声说道:“我出去看看。”

夏中平前脚刚走出去,夏天便拍了拍夏真的小脑袋,问道:“你怕不怕,不怕便同我一起出去瞧瞧。”

“天儿,不要再胡闹,江家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在府里好好呆着,跑出去干什么!”夏夫人一听夏天也要出府去瞧,连忙阻止到。

“儿子问心无愧,用得着躲他们?母亲放心,儿子就出去瞧瞧,绝不惹事?”夏天向夏夫人眨了眨眼睛,便牵着夏真的手向门外走去。

夏府大门正中放着一口棺材,身后站着一百多名身穿孝服的江家人。

“夏家的大公子,一向横行霸道,持强凌弱,无故将我家公子打死,天理何在!”

“夏家的大公子,一向横行霸道,持强凌弱,无故将我家公子打死,天理何在!”

门外几个大汉不停的高声叫嚷着,围观看热闹的人也不明所以,都在低着私语。

“夏大人可是个好官,可他家的公子啊听说确实是喜欢无故打人,这下可把夏府尹给坑了,这可怎么办。”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类似的话语,说完还不停的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已黑,已有人举起了火把,夏府尹一出来,便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上前来说道

“夏大人,你家大公子蓄意将我儿打死,我要你还我江家一个公道,杀人偿命!”

江运宁悲愤的说道,刚说完,但发现刚出府门站在夏府尹身后的夏天红,他那红通通的眼睛便恶狠狠的盯上了夏天,恨不得冲上去将夏天活活咬死。

江永安是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没了,一时间苍老了许多。他这副悲怆憔悴的样子,连平日里不喜他的人都生出几分同情来,然后又默默的开始为夏府尹担忧起来,心想夏府尹这么清正廉洁自律的人,怎么就有夏天这个纨绔儿子。

“江公子英年早逝,本官也很是叹息,本官一定将此事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夏府尹一脸沉痛的说道。

“什么查清楚,事情已经很清楚,永安就是被夏府尹你儿子打死的!人人都说夏府尹公正无私,今日这是要包庇自己的儿子了!”

江运宁还没答话,从旁闪出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这满脸精明之色的中年男子便是江家的老二,江运宁的同母弟弟江运侨。

“对,杀人偿命,杀人偿命!”说完江家带来的仆人便跟在后面起哄。

夏府尹见有人跟着起哄,瞬间露出官威,虎目迸发出严厉的光芒射向那些起哄的人,那些人本来是仗着江家势大跟着瞎起哄,陡然见了夏府尹摆出了官威,到底是民,一下子便被震住了。

“江二老爷可真会讲笑话,你们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事情尚未调查就将这杀人的大罪随便安在别人身上,可曾将我大瑞的法礼放在心上,难不成金陵江家想立是我大瑞的法礼之上?还是江家已经习惯了以势压人,死了儿子便乱找人出气!”夏府尹冷哼一声说道。

金陵城的百姓本就站在夏府尹这一边,像江家这些世家仗着自己势大,平日里指鹿为马的事也没少干过,现听夏府尹这一说,都纷纷点头称是,心中都在想这江永安到底怎么死的还说不准。

而原本跟来的江家那些气势汹汹的奴仆,听了夏府尹的话气焰也顿时减了不少。

“今在品茗阁,众目睽睽之下我家永安被你家大公子的那个护从毒打,难道夏府尹还想抵赖!”江运侨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被夏府尹这翻话给糊弄过去,满脸愤然的说道。

“江二老爷你也刚刚说江公子是被小儿的护从打的,怎么一来就嚷嚷着找小儿夏天的麻烦,难不成你江家的奴仆犯了事都要记在江老太爷身上!”

夏府尹说完,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不说完的江家老大江运宁,又肃然说道

“本官也得知,江公子被打后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走出品茗阁的。怎么回去之后就突然死了呢,世家向来故事多,今日本官到要查查这江公子是如何没了的?”

江运宁被夏府尹这话一说,心中一动,迟疑了起来。

“大哥他这是在离间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得当,永安死的冤枉,我们一定要为他讨个公道。”江运侨见江运宁这一迟疑,一下便急了,连忙说到。

“吕超,此案交由你处理,你先将江公子的尸首带回府衙好好检验,仔细查明死因。”

夏府尹冷冷的看了江运侨一眼,便像不远处闻迅赶来的校尉吕超说到。

“是!”吕超向夏府尹拱了拱手,便吩咐手下去抬江永安的棺木。

“你们干什么!”

江运宁、江运侨本能的护起江永安的棺木,不让人抬走。

“如今出了命案,本官自当要介入查清,二位休要阻拦本官办案。”夏府尹厉声说道。

随后又向吕超说道:“居然江家两位老爷指出方秋与此案有关,你此时也一并将他带回去细细盘查。”

有了夏府尹的吩咐,办案的差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江永安的棺木带走了,当然方秋也同时被“请出”夏府,一并被差役们带走了。

“夏大人,此事牵涉夏府,你还如此霸道行事,分明是以人谋私,江家不服,我要上告!”

江运侨厉声说到。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你若不服,大可告到御前!”

夏府尹看都没再看江运侨一眼,便转身回府,所以他漏过了江运侨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得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