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叶繁握着手机就往外跑,梁鸿和周家兰听得消息脸刷的变白,焦急的跟在他身后。

路上只听得见咚咚的脚步声和呼呼的风声,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靠着本能双腿往前赶。

快到应伯母说的地点时,他看见一束光亮照在齐天烨脸上,焦黄的灯光使得他的脸看起来十分白,一只手捂在头顶上,书记愤懑的在他身边说话。

梁叶繁卯足力气加快脚步,一口气冲到车边,看着齐天承捂着的脑袋的手被血染红,大脑顿时顿住,却不忘张口说:“快……快送去医院。”

颤抖的声音令书记更加急躁,跺脚道:“没有人开车,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中午的酒未醒,他是被老婆从床上打起来的,听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后立刻清醒,摸着手电就往路上赶。

“我会开车,快上车,两边一起行动。”梁叶繁说着直接绕过车头去到驾驶室。

梁鸿和周家兰这时候赶到。

周家兰看见齐天承头上的血,惊得捂住嘴巴。

梁鸿蹙眉催促道:“叶繁快点!我和你妈在后面骑摩托车过来。”

说着就往回跑去取自己的摩托车。

“好,两边一起赶。”书记反应过来就拉车门让齐天承上车,自己绕到另一边。

梁叶繁稳稳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一眼齐天承雪白的脸,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

齐天承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看见他忧虑的样子镇定的安慰道:“你慢点开,我不疼。”

梁叶繁皱眉,平缓的声音却像刺扎在心上,都流血了还不疼?他自责的咬牙收回目光,挂档踩油门将车发出去。

大二的时候已经考到驾照,驾照发下来后一直没有实地操作,还是在两个月前和齐天承一起去郊游时开过一次,这时候开车并不紧张,只担心车速太快路面不平整,颠簸的时候扯到齐天承头上的伤口。

一心两用的后果是车在平坦的水泥路上颠得厉害,而他在颠簸中也越发的焦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的冒汗。

书记也提醒道:“你慢点,时间固然重要,要保持平稳,齐总的头流着血,晃动反而对伤口有害。”

一句话说得梁叶繁更加紧张,心不住的砰砰跳动,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额头上也绷满汗,仓促的回一句:“好。”

握紧方向盘使命看着前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分神,齐天承不在身后,他没有受伤。

自我催眠的作用并不大,车子依然颠簸,到达大河村下的时候终于听见救护车的声响并看见一束光亮。

书记欣喜的道:“车来了。”

梁叶繁迅速踩下刹车,车猛的停下来,齐天承不住的往前倾了倾,随着这动作脸色也变白。

“对不起。”梁叶繁从后视镜里看到,悔恨得立即道歉。

“不要紧。”齐天承忍痛回他三个字,片刻才恢复嘴唇上的血色。

书记已经推门下车来到他这边帮他把车门打开,对才下车的梁叶繁嘱咐道:“我和齐总坐救护车,你开他的车到医院。”

梁叶繁愣住,看向齐天承。

齐天承从容的说:“车子不管,小梁一起去。”

“好。”书记应一声,扶着他就往救护车边上去。

梁叶繁松一口气,随即跟上。

这时候梁鸿已经骑摩托车赶过来,见他们三个人往救护车上去,对周家兰道:“你留下来看齐总的车子,我骑车跟上去。”

周家兰应声跨下摩托。

尖锐的救护车紧急叫声在夜晚宁静的乡村小路上响着,救护车开得比梁叶繁平稳,但梁叶繁却觉得额角突突的跳,盯着齐天承的脑袋挪不开眼睛,手攒成拳头搁在膝盖上,张开的嘴唇边缘发白。

齐天承只看他一眼平静的道:“别看。”

轻柔的声音却带着强行的命令,梁叶繁听后心口发紧,拳头攒得更紧,缓缓将目光挪到齐天承脸上,和他幽黑的眸光相聚后,自责的低下头。

听应伯母说齐天承是一个人从市里开车过来,在杨树林遇到正好带人回去的梁卫彬,梁卫彬因为地的事儿不满,将他的车子堵了。

后面的事梁叶繁没有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梁卫彬不管有没有理,心里难受就要找人出气,这时候正好遇到齐天承,就将气撒到了他身上。

如果那时候开机,给齐天承打一个电话,知道他要来天水村,伤害就能避免。

梁叶繁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愧疚的低着头,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让流血的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医生给齐天承简单的止住了血,五分钟就到小镇医院,小镇上的门全部闭着,只有二楼少许的窗户发出光亮,整条街道显得清幽,医院大厅的光亮照在街道上,远远望进去,大厅内简易的输液挂钩和便捷的椅子,显得医院简陋而不安全,梁叶繁担忧的道:“还是去县城医院。”

书记也觉得小医院不妥,连忙回应:“好,县城医院保险些。”

然而齐天承却将他们的顾虑置之度外,冷静的道:“就在这里处理一下,我累了不想到处跑。”

城里人和农村人同样是人,农村人受伤能在简陋的医院做治疗他也可以。

梁叶繁听他这句话立刻回过神,内疚的望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又绞在一起,伸手过去扶他。

镇医院晚上本没有人值班,书记直接联系的医生,又请人开车,这时候不大的大厅只有四个人,医生给齐天承处理伤口,梁叶繁端来热水给他擦手上的血。

书记知道这件事梁卫彬做的不对,焦虑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脑袋受伤的人怕吵,他这时候不能说承诺。

梁叶繁托着齐天承温润的染满血的修长手指,指头冰冷,感觉不到自己在颤抖。

齐天承望他一眼,好像受伤的是他不是自己,眉头蹙在一起脸色发白,轻缓的道:“你是不是冷?”

梁叶繁蓦地一惊,抬头望齐天承。

齐天承黝黑的眸子里闪着疑问,头顶被剪去一块头发,伤口处洒了止血的药止住血,但脸色依旧白。

梁叶繁洗好他的手,平和的放下道:“不是。”

愧疚得转身去倒满盆的血水。

梁鸿这时候赶到,看见医生给齐天承缝伤口,自觉放轻了脚步,皱眉凑到书面耳边问:“这里行吗?不行去大医院。”

“齐总不想去大医院,这一晚上闹出太多事他累,又受着伤,路上受不了。”书记痛心。

梁叶繁出来的时候看见父亲,向他点了一个头算作打招呼就回到齐天承身边。

齐天承端坐在椅子上,样子正得像小学生在理发,除了脸色不好外看不出他忍受着痛苦。

越是这样梁叶繁越难受。

包扎伤口的时候周家兰和梁叶繁的大伯赶到,看到场景问了和梁鸿同样的问题。

祸是梁卫彬闯出来的,梁家人不敢怠慢。

梁卫彬的父亲去世后他多半的事由梁叶繁家处理,大伯偶尔给给主意。

书记见梁家人都到齐,把他们叫到外面商量负责的事。梁卫彬是梁家人同时也是天水村的人,丢了梁家的脸也不能丢了天水村的脸,更不能因为这件冲动的事坏了天水村的发展。

梁鸿和周家兰一致点头愿意负责任,只要齐总不告梁卫彬,精神损失还有医药费他们愿意给。

梁叶繁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齐天承的脑袋,随着医生的缝补,他的心跟着缩紧抽痛,面部表情也随着心情变化。

他的担心齐天承一眼看出,但医生嘱咐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不要动不要开口说话他才没有批评梁叶繁。

梁家人将最终的商量结果告诉梁叶繁,梁叶繁沉默,他也不知道齐天承会不会告梁卫彬。

齐天承听完,看一眼忧心的梁叶繁,开口道:“人我不会告,来天水村做项目我希望和平相处,但这件事梁家人要负责。”

“负,我们一定负,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梁鸿沉着气锁紧眉头。

梁叶繁却在听到他这句话抬起头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医药费你们出,以后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也会找你们。”

“好。”梁鸿吐出一个沉重的字。

问题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但梁家人脸上的愁云依旧没有散开,伤到脑袋不是小事,以后有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好。

两方协商好,书记道:“齐总你今晚现在医院住下,明天去大城市拍一下CT,全面检查,有什么问题好及时治疗。”

“嗯。”齐天承心不在焉的回一个字。

书记又道:“我们今天在这里照顾里,医院没有护士,有什么事你好吩咐。”

“不用太多人。”齐天承看着梁叶繁,眼里意思明了。

梁叶繁触到他的目光,脸颊像火一样烧,内心的愧疚又涌起,艰涩的开口道:“书记,大伯,爸妈,你们先回去,这里我照顾,你们明天过来换班。”

梁鸿看看儿子,又看看齐天承。

齐天承发话:“人太多反而吵,我也叫不过来,小梁一个人行。”

梁鸿这才默允。

送梁鸿和周家兰出去的时候,周家兰拉着梁叶繁的手直哆嗦:“叶繁,卫彬这次闯了大祸。”

梁叶繁沉下一口气,半晌才道:“我忘了告诉你,齐总是爷爷在老军院将军家的孙子。”

这件事他本打算吃完饭后回来告诉父母,但因为朗元醉酒给耽搁了,后来又因为自己私人的心情一直搁到现在。

梁鸿和周家兰听完,木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