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对着皇帝焦灼而痛苦的眼神,却是分外的淡定与从容。

他静默了片刻,这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南宫弦歌闻言深吸一口气,他不自禁的将双手握紧,直握到手背上的骨头都高高的凸了起来,这才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怒道:“你既然早已知道母后天命不久,为何不早些来禀告朕?你知不知道,昨天便是因为朕一无所知,所以才险些让母后她…….”。

南宫弦歌说到此处,不由痛苦而懊恼的收住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一刻说出那般无情的话来。对于太后,他心里是有着一份孺慕之情的,更何况血浓于水,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若是知道她已然身体不好,断然不会如此出言相向。

但接下来无尘的话,却更让讶然到有些不敢置信。

“其实关于姐姐的病情,贫道早已跟她详细说过。只是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她这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痛,不愿再依靠金丹来延续这本来就该终止的生命。所以,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贫道才没有将此中内情禀告皇上的。”

“你…….”。南宫弦歌闻听此言,当即就想要发怒,可是他霍然起身之后,却又明白过来,若非母后旨意要求,无尘身为舅舅又怎么会将这样重大的事情瞒着自己?

一想到原本心志坚毅的母亲,而今却要独自面对生死一线的抉择。而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没有将这样重大的事情与自己商量,显然,在她的心里——或者,自己早已就是个不孝子了吧?

南宫弦歌颓然坐下,一手抚过自己紧紧锁住的眉头,脑子里却更加的凌乱纷杂。

无尘见状,也知道皇帝是在沉思当中。他起身,对南宫弦歌说道:“皇上,这可金丹虽然勉力让太后服了下去,但是,其后效还需要观察几日。贫道这就去看看太后的脉象如何,皇上若是觉得心烦意乱的话,可以在此焚香祷告一番,心神应该会清泰一些的。”

南宫弦歌阖目点了点头,走到佛像面前燃上香,白檀香气中夹杂着淡淡金蜜味道,让浮躁心气稍微平缓了些。

只是时光流转,这天上午,太后在喝了第一盏汤药下去之后,便只握着太子的手,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当中。

无尘和一众太医一直都观察着太后的脉象,知道这是金丹与体内的血脉道冲所引发的症状。然,太后却在众人焦心的等待里,这一觉就睡了有半天的样子。南宫弦歌不敢离开半步,亦只能等候在寝殿之中。

到了傍晚的时分,陆续有太后娘家盛家的女眷进宫来求见。也许是考虑到母亲的心情,皇帝都允其进入慈宁宫内等候。

眼见殿外天色渐暗,夕阳已然是灿色若金。曹后因被皇帝打发了出来,领着众人跪在偏殿的庵堂里为太后祈福。此时她侧过脸去,望着五颜六色的流霞,面上只是焦急不已,忽而目光停在殿外台阶下,似乎瞧见什么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