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情不可收拾,王大人急了,气得两眼一翻,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黎耀楠咂咂嘴,睁着眼睛说瞎话:“王大人高兴的晕倒了。”

众人唇角一阵抽搐,急忙站得又远了一些,生怕沾染上晦气。

杨明华手指着他:“你——”

黎耀楠挑眉:“恭喜杨大人,王大人按说是您岳父,我们就将他交给您了。”

张启贤跟着起哄:“对,还请杨大人多担待。”

有一个人开头,其余人不想惹麻烦,自然又是一阵恭维:“杨大人幸苦了。”

杨明华气愤不已,目光求救一般,看向平日交好的同僚。

张大人犹豫了一下,直言道:“此事尚未定论,咱们是不是等王大人醒了再说。”

黎耀楠咧嘴一笑,讥讽道:“杨大人莫非不想负责,我还道您是正人君子,原来竟是信口开河,敢说不敢为吗?”

杨明华心中苦涩,此时除了将王清纳入房中之外,似乎做什么都是错,恨恨地看向黎耀楠:“王公子冰清玉洁,在下能够得之不胜荣幸,黎大人莫以为如此便能置身事外,你纵不愿负责,又何必污蔑朝廷命官。”

屋内的声音霎时安静下来,众人这才想起,黎耀楠刚才口出妄言。

卞天和面色不善,只把目光看向叶大人,黎耀楠先前污蔑,所有人都听见,他到想要看看,叶大人如何为那狂妄小儿开脱。

叶大人蹙眉,觉得林小九的夫君也太能惹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黎耀楠拱手下跪,动作一气呵成,脸上表情变得严肃:“回大人,在下并未妄言。”

叶大人看他一眼,心中来了兴致:“噢?说说看。”

卞天和心头一紧,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只看平日黎耀楠的行事作风,既然他能在翰林院众人的排斥之下如鱼得水,出言又怎会如此不谨慎。

黎耀楠义正言辞:“回禀两位大人,王大人之兄长鱼肉百姓,贪污赈灾银两百万有余,下官信不过王府家风,不愿与其为伍,卞大人却偏偏赞扬有加,下官不服所以才出言不逊。”

“大胆!”卞天和怒喝,心中又急又气,狂妄小儿不仅污蔑朝廷命官,竟然还敢将他拖下水。

众人闻言,纷纷垂下头,只恨不得此时没长耳朵,心里把黎耀楠给恨上了,这事能乱说吗?

黎耀楠凛然正气 ,一脸慷概就义,清官范儿装得很好,很有几分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架势。

叶大人神色慎重:“此言当真,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的后果。”

黎耀楠语气坚定:“下官所言属实,还望叶大人明察。”

叶大人深吸口气,感觉有些头痛,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黎小子他当官场好混吗?他可知此举捅了大篓子,罢罢罢,此事自己帮不上忙,只希望经此一事,黎耀楠能长几分教训,转头看向卞天和:“此事本官做不了主,还得禀告皇上,卞大人以为如何?”

卞天和迟疑了一下:“这......恐怕有所不妥,毕竟尚未查证。”

叶大人摆摆手:“查证是都察院的事儿,咱们不要越俎代庖,此事事关重大,探花郎既然信誓旦旦,想必心中有数,我以为还是禀告皇上处理为妙。”

“这......”卞大人想了想,点头应了,冷冷瞥了黎耀楠一眼,心中也跟他不计较,反正这事跟自己扯不上关系,纵然偏向王大人几分,最多不过是识人不明,算不上大错,只看黎耀楠如何找死,区区黄毛小儿,妄想状告上官,当真不知所谓。

黎耀楠哪会不知他所想,王大人明面上是太子的人,贪污一事如若查明属实,不管王大人是否有罪,自己此举不仅触犯到皇上,还将太子得罪,肯定讨不了好,只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黎耀楠打定主意,今日要借此立威,免得一个两个都当他好欺负,自己人言轻微又如何,了不起借力打力。

“如此,黎大人候着吧,本官前去求见皇上。”叶大人说完便同卞大人一起离开。

杨明华也赶紧找人将王大人抬去屋内休息,并让人传来御医。心中的焦急且不提,他这会懊恼得要死,简直把黎耀楠给恨透了,只希望王大人快点醒来,如若真被定罪,他怕自己会受到拖累。

翰林院寂静无声,众人很有默契,站的离黎耀楠更远,省时度势大家都会,黎耀楠这会儿就是一个祸秧子,谁走得近谁倒霉,没一个人对他看好,需知皇上对太子的偏心,那是人尽皆知。

张启贤气得不行,真不知小表弟哪来的胆子,他到底知不知道,太子乃是储君也是下任皇帝,得罪太子与他有什么好处。

黎耀楠点头一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你只管看着就好。”

张启贤怒视他一眼,自己能不担心吗?

黎耀楠弯了弯唇角,不再理会张启贤,他相信表哥的自我调节能力,目光四下扫了一眼,瞅见常和辉脸色不好,黎耀楠笑着走了过去,招呼道:“常大人。”

常和辉瞬间恢复常态,拱手回礼,面色淡然:“黎大人。”

黎耀楠淡淡一笑,询问道:“不知常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常和辉四两拨千斤:“此事当由皇上定夺,本官却是不好插言。”

黎耀楠点了点头,早知常和辉这老狐狸行事滴水不漏,倒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笑着道:“在下却有不同看法。”

常和辉心中警惕并不言语,他不知黎耀楠找上自己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他竟猜出自己是太子的人?如若当真这样,此人更不能小看,他不信黎大人会如此鲁莽。

黎耀楠也不等他回话,放低声音,自顾自的言道:“听说赈灾银两总共少了一百六十万两。”

常和辉瞳孔猛地收缩,黎耀楠笑了笑:“如若我是他,此时便去皇上面前认罪,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常和辉心中一紧,目光变得暗沉:“黎大人此言何意?”

黎耀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着道:“常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常和辉面色一凛,四下看了一眼,周围众人的目光,确实注视着这里,不过倒不是关注自己,而是关注自己身边的这个祸根,冷冷道:“黎大人有何证据,单凭只言片语便让本官相信,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黎耀楠浅浅笑着,大有一种与己无关的姿态:“皇上自会查明真相,本官欲送大人人情,信不信由你。”

常和辉眼神一暗,冷冷笑道:“黎大人好谋算。”倘若黎耀楠所言属实,这也就难怪他会将事情闹出来,根本是有恃无恐,只是他想不明白,探花郎区区一届书生,究竟哪来的人脉,竟能查知如此隐秘的事情。

黎耀楠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是信了,笑着说:“就不知常大人有没有胆量。”

常和辉面无表情,每次跟探花郎说话,他都觉得累人,从前是打太极,现在是打机锋,探花郎确实人才。

“黎大人说说看。”常和辉不动声色,心里琢磨着此事对自己的好处。

黎耀楠压低声音:“盐运使司近年贪污不少,在下只是给大人提个醒,莫要当了替罪羊,给他人作了嫁衣裳。”

常和辉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惊涛骇浪,黎耀楠哪里是提醒自己,分明是提醒自己背后的主子,目光犀利地看着他:“此言当真?”

黎耀楠神色坦然:“大人不信可去查证,在下不会拿前途开玩笑。”

“你是如何得知?”常和辉蹙眉,迅速在心里盘算得失。

黎耀楠但笑不语,施施然地走开了。

常和辉明白自己越轨,这样隐秘的事情,黎大人又岂会告诉自己,只不过他依然想要试试看。

常和辉并没有纠结太久,提笔给太子去了信,不是他相信黎耀楠,而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此形势之下,黎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前程开玩笑,所以他决定赌一把,赌赢了他就可以彻底赢得太子的信任,输了,他认为绝无可能,他虽不知山东知府每年给太子纳贡多少,但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万两,剩下的白银去哪儿了?

王大人此时还不知,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去挑黎耀楠这根刺头,然而后悔已经无济于事,哥哥恨他,妻子恨他,儿子女儿都恨他,如果不是因为他,王家又怎会遭此大祸!

且说叶大人这边,御书房,皇帝听了通传后,便招两个人进来。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两位卿家平身。”皇上淡淡地说道,心里颇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今日怎会走到一起。

“谢皇上。”

“谢皇上。”

两人叩头谢恩,卞大人率先进言:“启禀皇上,今日前去翰林院,微臣遇到一桩趣事,众位大人竟在翰林院里吵了起来,新科探花言辞犀利,舌战四方辩驳得众位大人甘拜下风,居然还有一位大人气晕过去。”

“噢?”皇上挑眉淡笑,语调颇为赞赏:“探花郎确实不错。”

卞大人心里急了,他明明是在告状,探花郎如此无礼,皇上居然不责怪。

叶大人心中冷笑,皇上喜欢激进的臣子,卞大人的眼药不高明。

卞天和急忙又道:“微臣一问才知,探花郎竟然污蔑朝廷命官,大放厥词,只言山东知府王大人贪污赈灾银两百万有余。”

皇上面色一沉,目光看向叶大人:“你说。”

叶大人恭敬回道:“启禀皇上,卞大人所言属实,只不过探花郎言辞凿凿,仿佛真有其事,微臣做不得主,这才前来禀告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啦,会继续努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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