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徐家的人进来找过来, 牧云闲还是很期待的, 更省得他再多花心思防着。不过想想大致是不会太有意思了, 想出这样蠢的一个主意对付他, 简直可以说是想一出是一出, 在他们身上花时间,还不如睡一会来的自在。

想也知道, 除了散布谣言,徐家人应该还有后招, 比如在他的镜子上用道术动手脚。他家的镜子卖的多,许多更是卖给了家境一般的人家, 他们想动手脚就没有那么难。

要搞事,自然是要闹大,戏台子牧云闲已经给他们搭好了,他们今日不过来过来?

故而牧云闲就看着这一幕,很是悠闲自在。吴广进在台子上站的时间长了,有些摇摇欲坠。他这个人,这些年胸无大志, 混过一天是一天, 简直可是说是废了。

牧云闲也没管他, 就让他在上头站着, 到了时间,把他拉下来, 放到牧云闲身边, 吴广进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牧云闲瞧了他一眼,先是由着他休息,自己看着台子上的情况。

台上,被他拉过来充当主持的掌柜说着话:“在镜子面前坚持站上一炷香,这面镜子就归你了!”

牧云闲看着,冷不丁道:“好玩么?”

吴广进抖了下。

“看什么呢,还不快扶着姑爷坐好。”牧云闲轻飘飘看了眼旁边的小厮,那人赶紧扶着吴广进坐下了。牧云闲给他倒了杯茶水,继续柔声道:“我今年刚见了你,瞧着你拿庸庸碌碌的样子便觉得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能拿出这点勇气坑我郑家一把,我还当你不是个懦夫。”

吴广进终于缓了过来,颓丧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声色俱厉道:“我是傻,但你是觉得,你们想跑就能跑么?我告诉你,你们得罪的是徐家,出了仙人的那个徐家,我看你们还能风光多久!”

“又长本事了,敢还嘴了。”牧云闲轻飘飘看他一眼,笑道:“我刚在人群里看见你儿子了。”

吴广进没反应过来,牧云闲说:“就是你那个比我还大的庶子。”

“你好好喝茶,多休息上一会,等会还有些事需要你配合呢。”牧云闲道:“要是没了你,这出戏唱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猜到时候,你那儿子管不管你?”

放完一句狠话,看见牧云闲的表现,吴广进又有点怂了。牧云闲把自己这边的一叠点心往他那推了推,又笑:“你先歇着,听我说说我要怎么办。等会呢,我就去你家,问我姐姐要不要和你和离,她要是说不,我就把你腿打断,省得你成日惹是生非,在家当个废人就够了……”

“你……”他气道:“你……”

“我开玩笑的。”牧云闲说:“你可别怕。”

他虽然这样说,吴广进却更怕了。要是牧云闲发个脾气,他心里还有点底,他这样温和的和他说话,反而让吴广进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这时人群里冲出来两个人,抬着块镜子,大怒道:“我媳妇就是天天照了你们的镜子,才会昏迷不醒!”

现在人正是多,见了真出事了,围观者更是哗然。牧云闲没直接过去,他肩上的重明飞到了那群人边上,牧云闲也跟着过去了。瞧见那镜子,他就知道,上头应该是被动过手脚了。上头蒙着一层光环,摄人心魄。

见他过来了,来挑事的人一个健步冲过来,就要去动牧云闲:“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就……”

“今天就怎么了?”牧云闲道:“一天时间就把人魂取走了,当我是那高门大派中的长老么?若我家这镜子真有这奇效,你还能花这么点钱买着?”

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人群中传出个声音:“好像是这样的……”

牧云闲继续道:“你看这镜子,还照的清楚人影吗?要是真的如此,你妻子为何还会对着它看?今日你们听了消息就找上门来了,要是镜子买时就有问题,你们昨日会不过来找吗?”

于是人群中的声音又说:“是啊,你看郑家这台子才摆起来多长时间,他们就便已经找上门来了,岂是好欺负的人家,这镜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他们哪能没见过,可要是见过,又怎么会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被郑家下人拦着,男子还是一个劲的想往里冲,大喊道:“你,你可别想抵赖!害了人,你是要偿命的!”

牧云闲让下人退下,自己走到了镜子边上。在上头,摸索了两下。在木质的镜子边框与玻璃之间,他抽出了一张纸来。

“嚯!”人们都吓了一大跳。

这张纸被抽出来,镜面逐渐恢复了清晰。牧云闲把它展开,给了男子,道:“这位大哥,你还是先想想,你们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吧。”

男子张口结舌。

戏唱到这时候,牧云闲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这里围观的人足够多,郑家也算是最近的热门话题,有足够的动力让围观者去传播今天发生的事。现在,听着周围的声音,许多人对郑家镜子妖物一事的印象,已经是变成了有人特意构陷。

牧云闲是出手的早,谣言还未在群众中传开,反而是辟谣弄得比较热闹,这一步,过得不算难。怕后面还有什么事,牧云闲把重明留在了这里,然后让下人把吴广进提溜着上了车,准备到吴家去上一趟。

吴广进也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瞧着牧云闲没倒霉,他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牧云闲看出了他的表情,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步为何进行的如此顺利?”

这正好让牧云闲说着了,吴广进虽然嘴上不说,眼神里也流露出来这种意思。

牧云闲笑道:“是托啊。”

“你看吧,虽然我们郑家斗不斗得过你口中仙人的家族,暂时还说不清楚,弄死你不是很容易么?”牧云闲说:“你动那些手脚,我这不是随便就解决了么?”

吴广进已然是被他气坏了。

“就这点胆量,又是想造谣我家,又是关我姐姐,你是疯了不成?”牧云闲道。

他们说着,车已经停在了吴家的门口。

其实再细细想来,牧云闲还有点理解吴广进的想法了。从上辈子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与郑萍的积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郑萍性子刚强,说一不二,当初郑老爷给她挑了这个夫婿,未必没有看吴广进好压制的意思。他本人性格软,家世也比郑家差了一筹,郑萍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谁知道时间是个这么神奇的东西,当年他性格软,软着软着就成了懦弱,再往后就成了色厉内荏,以至于矛盾不可调和了。

牧云闲看过雇主的记忆,只觉得这人性格实在是有问题。郑老爷选他虽然是存着小心思,但对他也一直不差。郑萍更是对他家尽心尽力,不说旁的,便说郑萍与他刚成婚那段时间,生不了孩子就给他纳了妾,有几人能做到的。

吴广进心中与妻子有了误会,或许是因为郑萍性格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别的,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就是憋着,最后在心里与妻子反目成仇,有人递了把刀过来,他就被冲昏了头脑,干出了无可挽回的事。

他先是让自家的下人敲了门,吴家的下人开门,一看又是他们,赔笑道:“这位小哥,我们刚才不是与你说过了么,我们太太近日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人……”

“是么。”郑家下人道:“你们老爷可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

“这?”开门的下人一时错愕,再一看,就见他们老爷被郑家人随手提溜着拎过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是好,旁边有个机灵的,赶紧跑了,也不知是找谁去通风报信。

“郑少爷,您这是……”下人迎上去。

“进去看我姐姐。”牧云闲说:“你们老爷许的。”

“我……”吴广进刚想说什么,又看了眼牧云闲的脸色,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可想好了。”牧云闲说:“当然,你也可以觉得你已经把我们郑家得罪死了,五十步与百步没什么区别……”

吴广进闭了闭眼,刚想说什么,门口出来了两个人。

“亲家在我家门前大张旗鼓,这是为了什么?”来人是吴广进的母亲,吴家的老太太。

牧云闲道:“没什么大事,来看看我姐姐。”

“那有何必闹成这样,郑少爷也年纪不小了,该知点分寸。”老太太一顿拐杖,道:“薇儿,还不快把他拉过来?”

她说的薇儿正是吴广进那妾室,听了老太太的话,赶紧过去拉吴广进。吴广进看见她们,心里有了点底,安慰着自己,牧云闲姐姐还是他妻子,不至于怎样,正打算随着他们过去,牧云闲却说了:

“你平时伺候我姐姐也是这么不尽心么?”

那姨娘也是和吴广进差不多大的人了,虽说名分上是牧云闲姐夫的妾,可被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这样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放肆!”老太太又敲了下拐杖:“你到底想怎样?”

“既然老太太问了,那我就说上句实话,我是来闹事的。”牧云闲歪着头看她,悠悠笑道:“见过来闹事的人么,您觉得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