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心里清楚的很,若是把一切都招了,对二房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纪止柔虽也要付出点代价,可是她怕什么,她不是颜家人,即便是做出这样的事儿,纪氏也不能真的不管她。大不了把她送回到纪老那里,可能不能嫁的太高,可是却仍是纪家嫡女,身份未必不被看中。

而颜栀呢,若是出了这样的事,二房教养不当,她和颜忱便首当其冲。弄不好的整个二房都会被分出去,她还记得清楚呢,当年颜杉不过是看上了佩佩房里的一个丫头,整个二房便吃了好一通排头。若是这次……颜杉捐官的事那是今后都不必想了。

她额角的汗都浮上来,她急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却偏偏无可奈何。什么都不能说,刚才的话刚出口她就知不妙了,果然见着纪氏的表情也冷下来,什么破落户,竟是不小心把她也骂进去了,再加上那些个脏话之类的。她闭了闭眼,她本就小门小户人家出身,家里规矩不严,什么姨娘之类的也是不少。平日里没少见女人家的吵架,一时不查,竟是脱口而出。

连颜老夫人的表情也变得难看的很,许是更加不满意这个颜家的媳妇说话处事没半点分寸了。空长了一张脸蛋。

她深呼吸了两下,又道,“婆母恕罪,媳妇儿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只是想问一句表姑娘,这没凭没据的,便是你一张嘴就敢胡乱攀扯……也未免太过了些吧。”

纪止柔冷哼了下,“别的我尚且不敢说,便是宋家公子的事儿那是十成十的实话。三妹妹也因着这件事说了二妹妹一些。这想是赖不去的吧。”

她也算退了一步,不拿住什么时疫有问题的话来说了。吴氏刚吐了一口气,便听的颜老夫人说,“吴氏,你教的好女儿。”

吴氏一惊,咬牙应了这件事,“婆母……栀儿也大了,也是到了许人家的年纪。许是左右都看不上什么合适的才胡乱说了的。这可当不得真了,再说,栀儿不顾去江南一趟,什么都当不得真的。”

赵氏的眼神在吴氏和纪止柔身上滑过,半天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勾出一个冷笑来。

这厢事件的主人公之一颜枢却半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刚迈进如意居的门。

佩佩听的传话说颜枢到了,便笑,“赶巧,今儿都到我这儿来了。”见沈静好她们要站起来便示意她们还坐着,“怕什么呀,咱们都一起长大的。感情能比外头的那些个吗?留着,便也顺便和我哥哥说两句话。”

她两人方才留下。

颜枢是不知屋内有女眷在的。他方一进门就愣了一下,正要给沈静好行礼,沈静好就耐不住跳起来挥挥手,“不用了不用了。”佩佩却知她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颜枢和齐秉文同年,和沈攸宁又都是交好的。颜枢便和齐秉文也多有来往。她许是想着能给颜枢留下少许好印象可以拿到齐秉文面前去说吧。

佩佩一笑,便问,“哥哥来看我?”

颜枢嗯了一声,见她面色好的很,便点点头,“我看你是平素太会玩闹才容易生病,得学学规矩了,在家里带着可不是最好?”

佩佩笑笑不说话,却见陈纯熙正定定的看着颜枢,眼里情绪叫人看不穿。她心下一跳,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她脑海里划过。下一刻陈纯熙就把脸转回来了,对着佩佩,又是柔柔一笑。

颜枢却好似发现了一般,转过来眼神滑过陈纯熙。陈纯熙这下便不避讳的笑了,“我是与枢之哥哥许久未见了,此番一见却是觉得好似哥哥你变化不少呢。”

颜枢一笑,“哦?哪里有变化?”因着佩佩与她们交好,连着颜枢对她们也是十分熟悉,讲话行事倒没有外头那么分寸,便也多了些随意。此番和陈纯熙说话,身子微微前倾去看她,俨然有一番不可多说的亲近之感。

陈纯熙道,“我原和佩佩相处多时,是半点不怕她那暴脾气的。却莫名对枢之哥哥你有点害怕,也不知是为何,便觉得你凶凶的。刚一见却觉得许久不见,枢之哥哥竟是带了点温柔之气,也不知是如何了。”

颜枢笑出声来,“哪里是我变了,分明是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和以前还是小女娃自然是不同的。”他说到这里便觉得有些不妥了,便敛了笑站起来,又对着佩佩说,“好了,既已知晓你无恙了,我也就安心了。可不许再胡闹了。”便和沈静好行了礼退了出去。

佩佩靠在床上,就一直盯着陈纯熙,看着看着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瞒得彻底,竟连我都丝毫不透露半句。”

陈纯熙竟也没有脸红,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袖子,问道,“那……你觉得如何呢?”

佩佩嗯了一声,“我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事儿还得看我哥哥,他向来有主意,我可不敢轻易去到他面前说什么。不过嘛。”她去拍拍陈纯熙的手,“放心吧,我娘亲那里我自然会说两句的……”

陈纯熙抬眼看她,眼神又是那种叫人无法看穿的神色,她神情变了两变,突然又改口说道,“罢了吧,你也不要刻意去说些什么……一切,便由着发展……咱们不要去刻意做什么好了。”

这下连沈静好也转头郁闷的看她,语气里面也带了点不认同,“这如何行的通?你不是……”她声音放低,又好似做贼似得看了看外头,惹的佩佩一阵笑,“你不是喜欢佩佩哥哥么?怎么不想着自己多做点什么?竟还没做就想着放弃了?”

陈纯熙摇摇头,“有些事若是强求来也没甚意思。”

沈静好声音不由的放大了,“这如何是强求了,佩佩不是说了么,这事儿还得她哥哥自己做主,你若是表现的太过随意了反倒不好,到时候错过了,我偏是不信了,你就半点遗憾都没有。”

陈纯熙笑了下,再抬眼却好像又有了什么动力一般,“是啊……人活一辈子,若是死的时候还有留下遗憾,那真真是白来这一遭了。”

沈静好看到齐秉文的时候脑袋里划过陈纯熙的话,“有些事若是强求来的也没甚意思。”她便有些气鼓鼓的,这种话这些日子她听的不少,皆是来自她那讨人厌的毒舌皇兄沈攸宁。类似与什么,“那人家齐秉文若是对你没意思,你便也巴巴的赶上去啊。”

“这般强求来的你便觉得有意思了?”

可是,她眼神落在前面那清秀的少年身上,可是,人活一辈子,若是死的时候还有留下遗憾,真真是白来这一遭了。

她想到这句话便又变身小兔子,一蹦三跳的去到了齐秉文面前。

这个刁蛮的公主,齐秉文一看便又头疼,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见这公主今日虽仍旧笑嘻嘻的,眉目间却少有的有两分不自在,“我,我有一句话要问你啊。你可得老实回答了。”

他眉心一皱,还是躬身回道,“是,公主殿下。”

她咬了咬下唇,又跺了跺脚才说出来,“你说,是强求得来的好呢,还是放弃了却叫自己留下遗憾好呢?”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又似有若无的水光,好似他若是不给一个叫她满意的答案就能惹哭了她一般。

他叹了口气,正要回到,就听的面前的小姑娘又叫起来,“算了算了,你不要回答了。”她甩了甩袖子,“我突然不想知道了。”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想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定不会叫我满意的。我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

齐秉文有些无可奈何,又听她道,“你刚见了哥哥出来呀?”

他回了是,她又说,“哥哥有什么好的,半点不如我可爱善良,你都偏偏喜欢日日和哥哥呆在一起,看到我就巴不得掉头跑。”她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的样子,甚至还想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他高她不少,她要去戳肩膀的时候却不小心戳到他胸前的位子,她不自知的说下去,“我有什么不好呀,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呀?”

齐秉文突然觉得心跳的飞快,就是她刚刚戳他的那一下,好似碰到了他心脉相连的不知什么地方,这下连气都喘不匀了,他半点礼节也顾不上了,转身捂着自己的胸膛便走。听的沈静好在后头大叫,“你跑吧你跑吧,看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么,只要你来见哥哥,我就还能堵到你。”声音渐渐远去,他却还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叫声,“告诉你齐秉文,本公主就喜欢强求了。”

他越走越快,胸口的心跳却半点没有变缓的样子,他不停的深呼吸深呼吸却半点用都没有。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的露出一个苦笑来。

那个问题其实他自己心里已经想好答案了,与其留遗憾,不如强求了让自己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