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被冠上谁的姓氏……

伊夏的身子倏尔震了下,同样的话,她曾听另一个人说过。

在校庆结束后,他送她回家,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而她则喜欢恶作剧似的,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说,夏夏,你以后要嫁的人是我,爱的人也只有是我!就算你先和别人结了婚,不管会被冠上谁的姓氏,我都会再把你抢回来做我老婆!

那样普通的一个夜晚,因为少年霸道的宣示,而变得不再寻常。

这算是记忆深处,最美的一个片段。即便后来物是人非。她也仍是记得令她心动的那个男生,还有这个夜晚。她时常会静下心来思索,她爱的,究竟是路灯下向她表白的少年,还只是叫“顾云清”的男人。

如今,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听到相同的话,那种感触就可想而知了。

但,他终究不是那个少年,也不是顾云清。

“冷总监。”伊夏重新叫他的名字,态度冷却了,“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冷驰凝住她,连一刻都不愿脱离他的视野。他表现得很安静,拥有*辱不惊的淡然气度。

“我在向你表白。”他说。

伊夏根本就不在意,甚至失笑出声,“你不觉得这太戏剧化了吗?我们才认识几天?别告诉我这是一见钟情,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面对她淡淡的嘲讽,冷驰不急不躁的,沉稳得像个绅士。他站了起来,朝她走过去,伊夏警惕的盯住他,直到他来到她跟前,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他则俯下了身子。

“很神奇是吧?”他执着的目光里,有着令伊夏迷惑的东西,很熟悉。

“我想,在我忍不住的想要见你的第三天,我就已经默认了这种神奇的存在。它会让我觉得,我在活着,我能感受到所有之前的美好,可以不必再因为对我未婚妻的死而自暴自弃,甚至,我能在你身上嗅到一些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味道……你说,我怎么能忍心拒绝?”

伊夏眯紧了眼眸,在她看来,他不是有妄想症,就是真的疯了。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他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伊夏一怔,想要抽出来,他反而握得更紧。伊夏疾言厉色,“冷总监!你疯是你一个人的事,恕我不能奉陪。”

意外的,他也表示认同,“也许我真的是疯了,但那又如何呢?不疯一场,又怎么证明存在的价值?”

伊夏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放手!”

冷驰没有再坚持,很配合的松开了手,还表示无害的朝她举起双手,“他曾经犯下错误,不代表我和他一样愚蠢。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伊夏立即起身,眉头紧皱着,不时的退后,“我有必要和R.D.联系一下了。”

冷驰仅是扬扬唇,目光垂着,“和叶氏的项目,一直都是我在跟进,你可以投诉并且换掉我。那么做的结果,极有可能是重新再签订一份合约。而且你要知道,再有人接手就意味着需要重要审核,重新磨合,你又怎能确定,你们和他的合作就会愉快呢?”

伊夏怔在那里,不可否认,他的问题确实存在。可她同时却又更气了,她瞪向冷驰,质问道:“你早就算计好了?目的呢?你究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她可不相信他以感情为借口。

冷驰定定地望向她,“机会,一个机会。就像你给过初恋的,给过叶总的,我也想要一个。”

伊夏快要被他搞得疯掉了,她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待情绪稍微平衡后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再负责贵公司沟通了,我会另外指派一名负责人。”

伊夏说着就要离开,身人后却传来冷驰并无太大起伏变化的声音,“他的心脏,在我这里。”

伊夏顿住脚步,疑惑的转过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冷驰直接动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然后拉开衣服,将胸口位置暴露给她,“这上面的疤,是几个月前手术留下来的。那是一场大手术,将一个人的心脏,移植到我的胸腔里,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在期待着它能够像以前那样有力的跳着,和我合二为一。”

伊夏怔怔的,没有想到冷驰竟做过移植手术!那他刚才说过的“那个人”,又是谁?

“还没想到吗?”冷驰慢慢将视线放低,声音有几分沙哑,“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对你执着到,连被剜出的心脏,都是在以你的频率来跳动。”

伊夏倏地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转移到他的胸口……

那里的确有道刀疤!

触目惊心的形状,仿佛把她带到了血淋淋的手术台上,躺在那里的人,毫无生气……

伊夏打了个冷战,再去看他,目光复杂到难以置信。

冷驰又将衬衫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这些事情,你很轻易就可以查到,之所以告诉你,是不想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面对他,伊夏有点窒息,她暂且还不能接受,这个人的胸腔里装的竟是顾云清的心脏。

她做了个深呼吸,将心底里的焦躁与不安,全都深深埋下。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冷驰没再拦她,垂落的眼眸,激荡出一种绚丽的色彩。

他靠坐在椅背上,缓缓阖上眼眸,安静的思索着。伊夏是个自主意识很强的女子,她看似柔弱,却意想不到的坚强,从她独自抚养安迪六年,就能窥出一二。那么,他要怎样才能赢得她的注视呢?

渐渐,他的嘴角一点点翘了起……

伊夏心烦意乱的,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措手不及。

对云清,她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内疚,却始终为他的死感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云清的心脏居然在别人的胸腔里跳动,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还活着一样,那么的真实。

她缓步踱到电梯间,刚要转身,身后的电梯门开了,向宛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

“夏夏!”

伊夏回头,反应慢半拍似的,“向宛?”马上,她又恢复如初,“什么时候到公司的?”

向宛不好意思的陪着笑,“睡过头了,起来后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盯着伊夏,学安迪撒娇似的搂住她,小声说:“昨晚是我的不对,夏夏美女就不要生气嘛!”

伊夏低头瞥瞥她,失笑道:“算你有点良心!”

“嘿嘿,人家本来就有嘛!”向宛抬起头,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伊夏,抿了抿干涩的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夏夏,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伊夏扬眉,“什么?”

“我……我在昨晚……”向宛咬到舌头似的,吞吞吐吐得厉害。原本想要告诉她的事,这会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伊夏盯紧她,“向宛,到底怎么了?”

“我……”向宛倏地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的说:“昨晚……”

“伊夏,”一个略低的中性男音,让向宛倏尔睁开双眼。

冷驰缓缓走近,温润的视线,从伊夏滑落到向宛身上,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向宛以为自己看错了,丝毫不怕尴尬的仔细盯着,直到他缓缓绽出一缕笑容后,她才能够确信,刚才看到的全部都是真实的!而他此刻温暖的注视也正在表明他的转变,至少,他不再漠视。

向宛怔在原地,不确定应该怎样反应。脑海里晃过的,全部都是昨晚的情景!

他的汗水,她的喘息……

这会早已汇成魔咒,不停的徘徊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

冷驰来到向宛跟前,对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昨晚很抱歉,没有亲自送你回来。”

向宛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他主动提到昨晚,是想向自己证明什么呢?

伊夏紧张的盯着冷驰,生怕他把向宛给掳走了似的,冷驰大方的对她笑笑,“我想请向宛吃午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

向宛受*若惊,生怕这是她的梦,美好得不像话!她立即去看伊夏,看出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恳求,伊夏矛盾至极,最后还是生硬的放弃,“我不去了,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

看着向宛惊喜的和冷驰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半闭的那一刹那,冷驰眸底正蔓出一缕妖娆,朝她惊艳绽放,唇边荡漾出的舒缓微波,涟漪一般,正朝四周一圈圈扩散。

直觉告诉伊夏,她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她想要上前去阻止时,电梯正在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