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陆萧抱着苏长歌,苏心澜抱着幽璃,一起来到了师父赤钧生前住过的院落。

师父已经入土为安,他们也该收拾一下师父的遗物了。

把幽璃交给陆萧抱着,苏心澜拿了扫帚亲自把屋里打扫干净,又拿着湿抹布擦橱柜上落下的薄灰。

就算赤钧曾经惩罚过他,苏心澜也无法怨恨赤钧。

当年杳琴派也经历过大难,是赤钧撑起了杳琴派的脊梁。

也是赤钧,把他养大成人。

更何况,那次的惩罚,重重举起,轻轻放下了。

最后赤钧还是网开一面。

幽璃却十分不解,人都死了,苏心澜还整理他的屋子干嘛呢?

就算收拾东西,也不必把屋子都擦得焕然一新吧。

若是幽璃能够理解人的情感,就会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缅怀”。

人死灯灭,往日的不好早已成了云烟,剩下的只有对逝者的怀念。

这时候,苏心澜突然碰到墙上的一个机关。

若不是机关传来细微的响动,苏心澜也不会发现。

苏心澜仔细敲了敲面前的墙,终于发现有一块砖的响声和其他的砖不一样。

里面是空的。

苏心澜和陆萧对视一眼,开始在刚才他碰到的地方找机关。

他一寸一寸按压自己碰过的地方,最终,那块内部是空的砖突然松动了!

苏心澜拉开那块砖,发现里面放着一个陈年旧册。

册子是早年的宣纸,已经被腐蚀变黄。

苏心澜翻开册子,发现这是赤钧早年的手札。

苏心澜翻开看了看,发现上面记载了一些赤钧当年练武的心得,还有一些生活琐事。

不过,这样的手札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干嘛呢?

若不是他碰巧接触到了机关,恐怕这手札多年后会随着房子一起埋进泥土里,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苏心澜继续往后翻着,突然,一页上的文字吸引了他。

是关于苏心澜五岁那年,杳琴派被众门派围攻的事!

然而,第一行文字就让苏心澜变了脸色。

“流砂派果然没让我失望,联合其他门派开始攻打杳琴派。”

“苏掌门身死,掌门之位给我这个有功之人顺理成章。”

“流砂派掌门还天真的以为,我真的会遵守承诺,让杳琴派归顺于他。”

“简直痴心妄想,很快其他门派就要和流砂派进行内斗了,我正好接管杳琴派,韬光养晦,成为一派之主!”

苏心澜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

难道,当年杳琴派的劫难,同样是一个局?

还是爹爹苏河的弟子赤钧设的局!

手札上的文字,刺痛了苏心澜的眼睛。

他颤抖着继续往后翻。

“今天,我举行了继任掌门的仪式。”

“看着众人发自内心看着我的,崇拜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就这样做个好人也不错。”

“即使是表面上的好人。”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出于什么心理,我没有杀苏家最后一个传人。”

“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夺得掌门之位后,是要杀掉他的。”

“也许是因为留着他,才能彰显我的大度,也许是因为苏心澜的眼神太过清澈。”

“养虎为患,这是我做的最为矛盾的一件事。”

看到这里,苏心澜的内心痛苦极了。

任谁知道教导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其实是害死自己家人,抢夺父亲门派的人,都不会好过。

怪不得,他总觉得赤钧看自己和看陆萧的眼神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是赤钧对陆萧期冀太多,原来,是因为赤钧本想杀了自己!

怪不得,当他和陆萧的事被发现,赤钧能下那么狠的手。

原来他不是真严厉,而是伪君子!

想到自己的爹爹苏河,和苏家的一众人,都死在那场劫难里……

苏心澜恨不得手刃赤钧,更后悔那天放走了赤霞!

他们父女,真是同气连枝,杳琴派两次大难,全是因他们而起!

若赤霞死了,就算了。

若赤霞没死,等下次再见到她,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萧站在苏心澜身后,看着苏心澜的表情变化,担忧道:“澜儿……”

十几年过去,陆萧从没见过这样伤心的苏心澜。

这让他觉得心痛。

幽璃在陆萧怀里,探着身子看到了手札上的内容。

这样的事,万年来,他本见得多了。

但人类这种蝼蚁之间的勾心斗角,幽璃从没走过心。

但今天,他突然觉得愤怒,替自己的爹爹苏心澜愤怒。

如果他见到活着的赤霞,一定会为爹爹杀了她,为爹爹解恨。

一家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陆萧为苏心澜削了好多水果哄他。

苏心澜接过一半切好的苹果,看着陆萧担忧的眼神,反过来安慰道:“萧,我没事。”

往事已经成风,赤钧已死,赤霞也大概没命活了,他现在有陆萧,还有两个孩子,他应该向前看。

陆萧握住他的手,让苏心澜靠在自己怀里,说:“没事就好,澜儿,我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第二天,陆萧派人去查了赤霞的下落,看看山外有没有赤霞的尸首。

他们查了几天都没有查到,但此时属下来报告了另一个消息。

流砂派的俘虏醒了。

他们胜利后,把几个在战场上昏迷的俘虏带回了派中,关押在地牢里。

这一战谜团太多,为何流砂派的武功突然突飞猛进,如此碾压赤霞派?

甚至,有些招数威力之大,他们闻所未闻!

苏心澜和陆萧来到地牢的时候,刑长老已经让这些俘虏招供了。

刑长老面色凝重地递给陆萧一页宣纸:“掌门,请看。”

陆萧和苏心澜看着上面记述的口供,心中同时浮起疑云。

这些俘虏说,有一个白衣男人,给了他们一种厉害的心法。

就连当年的剧毒“剜心”,也是那个白衣男人给的。

一个白衣男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吩咐了人去查这件事,苏心澜对陆萧说:“萧,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陆萧问:“什么事?”

苏心澜转身道:“你跟我来。”

他走的方向,是奉琴亭的方向。

有什么事,需要到奉琴亭去说?

然而陆萧看到苏心澜在奉琴亭前面停下了,并没有走进去。

苏心澜的指尖逼出一滴鲜血,在空中虚划,血液划出十芒星的形状,奉琴亭的禁制就开启了。

陆萧看了十分震惊。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秘密?

苏心澜回头对陆萧说道:“萧,进来。”

陆萧走进去,就看到了那把泛着流光的七弦琴。

苏心澜说:“这把琴,是苏家的古物,杳琴派遇到危险时,只要有人来弹奏它,便可发挥巨大的威力,它是杳琴派的镇派之宝。”

苏心澜看着陆萧的眼睛说:“如今你是掌门,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陆萧郑重地点点头。

苏心澜想弹奏一曲,但他的手刚一覆上琴弦,就被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弹开了!

苏心澜抚摸着自己被弹痛的手指,震惊非常。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