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朝她们走了过来,擦过伊人,径直走到了容秀身前。

然后,他身子一矮,单膝跪下。

骨结清秀的手,闲闲地卷起容秀曳地的长裙。

容秀则低头呆呆地看着风姿卓越的贺兰雪,那么秀美的容颜,那么温柔却冷漠的神情。

而她,终要失去了——这种失去,远比当日自己入宫时,来得深刻峻。

当贺兰雪终于站起,冲她展颜轻轻一笑时,容秀终于泪流满面。

白衣翩跹若风,贺兰雪转身,不染尘埃,不沾凡缘鲫。

第一次——他离开容秀时,脚步这样坚定。

走到伊人面前时,伊人还是望着他发呆,贺兰雪伸出手来,牵住她,一言不发地将呆头鹅般的伊人拉走了。

伊人趔趄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随他而去。

贺兰雪走得很快。迅疾却从容,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走,一路上,无数向他请安的宫女太监,都统统被他无视。

伊人几乎怀疑他们从皇宫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也不知跨过了几个院落。穿过了多少长廊,贺兰雪终于停了下来。

“伊人,本王已经休了你,从此,你不再是王妃,等宴会结束,我就要人将你送回家。”待伊人站稳后,劈头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你不要我了?”伊人眨眨眼,疑惑地问。

贺兰雪浅笑,摇头:“不是不要你,是放了你——你并不喜欢本王,又何必老死府中?”

伊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你是棵大树,我要躲在你下面乘凉。”

这么标准的一个衣食父母,她得好好地抓紧。

贺兰雪没料到她的回答,坦诚得可爱,竟连假装喜欢都不屑于说。

怔了怔,他爽气一笑:“好,如果我这颗树不倒,一定会为你遮拦一世。”

他笑的时候,伊人只觉满目绚烂,缤纷花落,贺兰雪此刻的笑容,漂亮得让她有点失神了。

也许,他也是一个不错的漫画原型吧。她窃窃地想。

等了一会,伊人有点没把握地重复道:“你是说,你愿意养我一辈子?”

承诺很重要,有了这个大富翁的千金一诺,以后的生活,便吃穿不愁了。

“是,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养你一辈子。”贺兰雪好玩地看着她,轻声道:“只怕这棵树,马上就要倒了——到时候,你要重新找一颗大树,无风无雨地继续过你的日子,知道吗?”

“不用另外找了,我就赖定你了。”伊人欣喜若狂,虽然之前已将嫁给了贺兰雪,可心底还是有点不确定的惶恐,唯恐哪天自己被扫地出门、落魄街头。

而如今,贺兰雪竟然金口玉言,就这样把她的下半辈子承包了下来,她能不高兴吗?

“如果不是大树了。也会赖定我吗?”贺兰雪问,眼波温柔。脸上淡淡的笑意,染上落寞。

“那我就给你勤抓虫,勤施肥,天天让你晒太阳,等你又变成大树。”伊人信口胡诌,唯恐贺兰雪出言反悔。

贺兰雪又是一笑,这一次,却是说不出地会心。

“以后,不要再向皇后说刚才那番话了。”停了一会,贺兰雪终于言归正传:“她并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

伊人眨眨眼,一言未发。

贺兰雪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道:“你这样说话,会有损皇后的名誉的,皇后冰清玉洁,对陛下忠贞无二。喜欢她,只是我个人的意愿,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或者怎么想,那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你懂不懂?”

伊人不懂,所以她摇头,毫无掩饰。

喜欢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它说得无比复杂。

贺兰雪云淡风轻,却再也没有解释:“走吧,赴宴去吧。”

时辰将晚,夕阳浅浅地镀满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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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设在御花园,被邀请的人,已经来了许多,都是王孙贵族家的小姐郡主们,以及经常走动的公子,驸马。

贺兰雪刚至会场,便被一群人围住了,伊人被挤在一边,看着男人们那里推杯换盏,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

皇后也已经亲临场地,坐在园子中搭起的高台上,贤淑华贵,正俯身与身侧的人说点什么。

身侧那人也凝神聚听,美丽的脸上是得体的尊敬与矜持。

伊人见她眉眼如画,竟依稀与裴若尘有点相似,继而猜出了她的身份:她应该就是伊琳方才碎碎念的裴若兰,兰贵妃了。

看到了伊人,容秀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贺兰雪

,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从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伊人突然很为贺兰雪觉得委屈,继而又想起贺兰雪向她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贺兰雪自个儿心甘情愿。

他不要求回应和理解,她也没办法。

人越来越多,落叶尽退的树木,再次被彩色的丝绦装点得五颜六色,灿烂的灯笼挂了起来,直映得御花园亮如白昼,银蛇乱舞。

等贺兰雪出现的风头过后,园门口又出现了一阵***动,伊人转头看去,却见到一身便装的裴若尘,拥着身戴披风的贺兰悠,在众人的注视与道贺声中,款款行来。

裴若尘依旧是从前的裴若尘,只一出现,便夺了这满园的光华。

而贺兰悠,许是新婚燕尔,脸色红润喜庆,与裴若尘站在一块,其艳丽美颜,竟不遑多让。

伊人想起十一当初说:自己的长相在天朝,是不受待见的类型。

比起健康活力的贺兰悠,这句话倒是实话。

伊人心中戚戚,目光却不曾离开裴若尘:只是目光澄澈干净,丝毫没有多心人士预料到的‘哀怨’‘恼怒’……诸如此类的情绪。

她对他,是坦然的。

心中无垢。

裴若尘拱手与大家周-旋一圈后,很快注意到她,他朝她轻轻一笑,疏淡而亲切。

站在裴若尘旁边的贺兰悠很快捕捉到了自家相公的目光,也看到了伊人,她的眸光敛了敛,然后轻提罗裙,施施然地朝她走了过来。

伊人不以为意地看着她走近,完全没有遇到‘情敌’的自觉。

会场莫名地静了几分,心怀叵测或者幸灾乐祸的人们,都停下手边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天朝第一绯-闻男女们的‘短兵相接’。

贺兰雪站在远处,见状,本想靠过去为伊人解围,可是脚刚一抬起,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也不知想起什么。

或者说,他其实可以相信她。相信伊人,总有自己的解决之道。

“你是伊人?”贺兰悠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客客气气地问。

面前这个人,虽然长得颇为可爱,可是,却并不出众,相反,她那种常年没晒过太阳的脸色和嘟嘟的婴儿肥,还有那双过大的眼睛,显得那么古怪,甚至傻气,完全称不上美女。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天朝第一美人伊琳的妹妹,是裴若尘心仪过的女子,是三哥口口声声警告自己不要去碰的王妃。

——说起来,三哥贺兰雪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嘱咐过自己。可见她在贺兰雪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了。

原本还以为是一个不逊于容皇后的美人儿,没想到……

贺兰悠心中那个华丽丽的假想敌,顿时,轰然倒地。

“你是伊人?”贺兰悠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客客气气地问。

伊人老老实实地点头。

“这围脖很漂亮。”贺兰悠倏然转移话题,手抚着伊人脖子上的裘毛,别有所指道:“没想到三哥,会将它送人。”

“很贵吧?”见容秀与贺兰悠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这个围脖,伊人很世俗气地问道。

贺兰悠愣了愣。贵族女子一向自诩风雅,根本不会用价格来衡量一件事物的好坏,甚至于谈论它都觉得庸俗。

伊人那模样,简直太小家子气了!

贺兰悠心中更是小看了她,本来蠢蠢欲动的好战之心,也因为伊人的绝对弱势,消失无踪。

这样俗气的女子,当初相公对她,估计也是同情吧。

“万金难求。”贺兰悠哂笑道:“还是当年冰国女王赠与三哥的。”

“冰国女王?”伊人一向不理朝政,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出了天朝,还有其它的王国。

“是啊,一个大美人呢。当年差点与天朝联姻,却被三哥婉言拒绝了。”贺兰悠简单地说了两句,然后不再管她,径直向台上的容秀走去。

她彻底藐视伊人了。

伊人无知无觉,只是跃过贺兰悠,迎向不远处的裴若尘。

裴若尘也不避嫌,微笑着望着她,“我收到画像了,很逼真,谢谢。”

“不客气,你穿红衣服很好看。”伊人回答。

然后,双方点头,浅笑,眉眼舒展,擦身而过。

他们彼此好感,却彼此坦荡,不曾伤害过谁,也不曾故意伤害过对方。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免失望。

伊人垂下眼眸,脸上笑容依旧,心中,却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正如裴若尘所说,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这满目的火树银花,这满园的华贵高雅,这样的盛世热闹——都不是她想要的,却是他想要的。

贺兰悠与裴若尘已经走到了容秀的面前,他们欠身,行礼,回答着容秀例行

公事般的问话。然后,入座。

“陛下不久便要到了,大家都请入座吧。”又过了一会,容秀站起身,和声道。

那些来回走动、说说笑笑的人秩序地回到位置上,贺兰雪与伊人的座位,便在首座的右侧,对面有一个空位,原是安排给贺兰钦的,而贺兰钦的下首,则是四公主贺兰悠与驸马裴若尘的座位。

这一次是宫宴,不是朝议,像丞相裴临浦、太师容不留、镇南侯夏如为都没有出席,倒是镇南侯世子夏玉,今儿个到京,正站在贺兰悠身后,与贺兰悠说着私话。

他们是表亲,自然比别人亲切些。且夏家一向拥军戍外,极少回京,夏玉认识的人并不多,只能缠着表姐贺兰悠和表姐夫裴若尘了。

其他人按部就班,只有贺兰雪,仿佛有心思一般,一盏接一盏,独自饮个不休。

伊人好奇地偷眼看了看他,又听对面的贺兰悠道:“王妃,自你过门,做妹子的还没有向嫂子请安,这一杯,权当谢罪了。”

她是贺兰雪的妹妹,自然要称呼贺兰雪的妻子为嫂子,只是贺兰雪的妻妾众多,贺兰悠一直不敢认同,所以鲜少真的叫她们嫂子,贺兰雪也不以为意。

这次礼敬,恐怕也是没安好心。

她终究吞不下自己夫君大婚被抢亲的事情。

伊人无所察觉,连忙端起面前的杯子,想也不想,一饮而尽。

宫里的酒,淡得像米酒一般,伊人从前虽然是宅女,可是酒量却不小,这种度数对她而言,直如饮料一般。

喝饮料,自然是大口大口地喝了。

贺兰悠本只是浅啜一口,凝目一看,伊人竟然已经干了。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其他人更是看好戏一般看着这边。

伊人茫然不知。

贺兰雪轻轻摇头,侧头低语道:“你想挑战悠妹吗?”

“什么挑战?”伊人困惑地瞧着他。

“她敬你喝酒,如果你喝完,便是小瞧她,要与她拼酒量。”贺兰雪对她的‘常识缺乏’已经见怪不怪,解释完后,正准备替她将事情拦下来。方才站在贺兰悠身后的镇南世子夏玉却早已沉不住气了,气呼呼地走到伊人面前,为自己的表姐讨个公道。

“喂,别那么嚣张,有本事,先拼赢我再说。”还不脱稚嫩的声音,气鼓鼓的,煞是可爱。

伊人抬头好奇地看着面前这只“小正太”: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吧,虽然长相还算清秀好看,可是那种飞横跋扈的样子,还真像前世某些被宠坏的小孩。

“世子。”贺兰雪正打算息事宁人,不料伊人乍然一笑,好不以为意地说:“好啊。”

她刚好渴了。

夏玉似受到冒犯般,更加气鼓鼓,端起伊人面前的酒杯,自顾自地斟上一杯,然后一仰脖,喝了下去。

伊人见他擅自拿别人的东西,问也不问一声,不禁微微一哂,左右环顾了一下,顺手取下贺兰雪的杯子,也自斟了一杯,喝了。

很好的饮料,纯天然、无色素,而且甘冽爽口。

夏玉不甘示弱,又是一杯。

伊人自然好心地奉陪。

夏玉是代表贺兰悠出场的,这一次比试,在加上之前伊人抢亲的事情,顿时有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裴若尘几次三番想出言阻止,却又欲言又止。

于是,他们两个就这样一杯又一杯,转眼便消灭了两壶,夏玉小小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伊人却还是一副很可气的享受。

夏玉大受刺激,一挥手:“再来一坛!”

伊人还在感叹米酒的好味道,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正斗得难分难解间,却听到朱公公阴柔地一声唱和:“皇上驾到——”

会场瞬间安静,伊人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脸,抬头向皇帝的方向望去。

上次面圣,虽然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可是帘幕重重,始终没能窥见真颜。

此时,伊人方第一次看见贺兰淳。

这一见之下,伊人未免吃惊——她见过贺兰钦,贺兰雪和贺兰悠,贺兰家的血统那么好,所以一直以为,身为皇帝的贺兰淳也必定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可是面前的男子,虽然威仪若神,却并没有贺兰家其它人那般出众的神采,最多只称得上端正耐看。

他显得那么平平无奇,是长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类型。

只是眉宇间的倨傲、阴冷,却是长街中的人不曾有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的君王气度了。

“众卿家平身。”黄袍微拂,他已坐下,手平平地一伸。

伊琳也随着皇帝走了进来,见到伊人,她只当没看见,目光剧傲地一扫而过。

众人起身,伊人本是半跪未跪,这起身,更是迅疾。

夏玉来不及归位,便站在伊人后面,等着圣上训话。

贺兰淳却未说话,

只是淡淡地巡视了全场,然后,旁边的朱公公不失时机地请示道:“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宣。”贺兰淳疏疏地抬了抬手,一个穿着补服,高大轩昂的中年人快步行来,到了殿前,跪拜,三呼万岁。

伊人瞧着这位闻名已久的丞相大人,想着他是裴若尘的父亲,侧眼望去,果然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特别是在这种年纪,竟是比裴若尘还有几分味道。

“平身吧。”贺兰淳毫无烟火气地说道:“不知卿家有何事?”

“陛下,臣收到线报,说是有人私购粮草。”裴临浦走上前,将一个黄布包着的小册子经由朱公公,递给了贺兰淳:“这是臣派人,收集到的证据,确有人私造兵器且囤积粮食,恐有不轨之心。”

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惊,虽慑于皇威不敢说话,可是窃窃私语声,浮了一层。

谋反之罪,可不是小事。

“到底是何人?”贺兰淳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拈起手指,闲闲地翻阅小册子。

坐在一侧的容秀,则在瞟了一眼那个小册子后,脸色突变,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失态。

“经臣连夜审判,已查明此事乃由户部张谦一手办理,至于他到底受了谁的唆使……”裴临浦颇有点为难道:“他昨日已经畏罪自杀,臣只能将平日里与他相熟的人全部缉拿归案,逐一审问,只是这些人,都是朝中的元老权贵,故,臣特来请旨,望陛下能赐给臣一道手谕,不受官阶束缚。”

“有些何人?”

“右将军林风、国师容不留、兵部侍郎尤科……”裴临浦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逍遥王。”

在他说这串名字的时候,每说一个,容秀的脸色便白上一份,到最后,几乎毫无血色,只剩下皇后的教养,在那里硬撑了。

容不留,是皇后的父亲。

裴大人提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容不留的亲信。

如果罪名坐实,皇后又该何去何从?

可是,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此时说一句话。

这种皇亲国戚犯事,一向是大而化小,小而化了,皇家内部解决的,如果皇帝陛下将它拿出来广而告之,很明显就是要拿某人开刀了。

这里说的几个人,除了逍遥王是个闲职之外,哪个不是位高权重之辈?

稍有不慎,自己就要被牵扯进去了。

容秀看了看平日里与自家交好的几个大臣,他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皇后的脸色越发紧张苍白,眼底几乎流露出绝望之色。

……

……

……

“不用审了。”还未等贺兰淳下旨,座椅右侧,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男声。

容秀面色一松。

贺兰淳,则几不可闻地叹了叹,瞳孔深下去,猜不透情绪。

声音落,贺兰雪洒然地走到了会场中心,拂起衣摆,扣地而跪。

在场那么多名门贵族,那么多坐着站着的人,却偏偏,没有一个人能高过贺兰雪,那种高度,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在那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光芒,即使是裴若尘,也及不上他的耀眼。

贺兰雪就这样跪在贺兰淳面前,跪在众目睽睽下,他的腰肢挺直,他的目光明亮、坚定。

“无关其他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贺兰雪一直看着容秀,一字一句,无所犹豫:“这种种的一切,都是臣弟所为。臣——甘心领罚。”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该领什么罚?”贺兰淳沉声问。

“意图谋反,该判死罪。王府男丁处死,女眷为奴。”贺兰雪仍然看着容秀,异常平静地回答。

“既如此,你还要承担?”贺兰淳的声音越来越沉,沉得近乎可怕了。

即使是最没感觉的伊人,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其它人更是噤若寒蝉。

“是。”回答,斩钉截铁。

容秀脸色煞白,放在桌底的手,剧烈地颤抖。

可是那张美天仙的容颜,依然保持着身为皇后的尊贵与矜持。

“现在在场的,尚有你的一个家眷,你可知道,只要你的罪名成立,她会立刻从王妃之尊,变成皇宫里最低贱的女奴。”贺兰淳慢声提醒道:“你打算怎么向她解释?”

“她不是我的家眷。”贺兰雪微笑道:“我已经休了她,事实上,在这个时候,王府里每个女眷都会收到一封休书,而每个家丁,也都被辞退。遣散费足够他们过下半辈子了——现在,王府已空无一人。”

贺兰雪,是有备而来的。

“……你荒唐五年,难怪曾经人才济济的逍遥王府,竟落得无一人留下。”贺兰淳淡淡地感叹了一句,正欲顺势定罪,一直默默不语的伊人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