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少,因为我也算是个权贵。”简钰认真地道。

他在心里说,若是她问他是个什么权贵,他就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没料到他平素在兰晴萱的面前没有半分正形,很多时候都是认真的说着痞话,此时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兰晴萱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她笑道:“行了,知道你是个权贵,有权又高贵。”

简钰一听她这样说便知她根本就不信他方才说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做解释,心里有些犯愁,到时候要怎样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她才不会被他吓到。

简钰起身拉起她的走道:“走,带你出去玩。”

兰晴萱惊道:“现在出去玩?”

“当然,难得我今日有空,我知道千源城里有个地方景致不错,我一直想带你过去看看。”简钰说完拉起她就走。

兰晴萱心里还有些犹豫,可是他却不给她半分犹豫的机会,见她走得慢了些,他怕把她拉得摔倒在地,直接大手一伸将她抱进怀里,抱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兰晴萱又羞又恼,惊道:“简钰,放我下来!”

简钰不理会她,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个圈道:“跟我去就放你下来。”

他这圈转得甚大,兰晴萱只觉得身体似在云中一般,那感觉有些说不上来是怒还是喜,是害怕还是刺激,她的手不自觉的环上了他的脖子。

他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你太瘦了,这般抱在怀里就似片羽毛一般,往后要多吃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后欲继续转圈,兰晴萱急道:“别转了,我跟你出去。”

简钰轻笑出声,却并没有把她放下来,含笑道:“这才乖嘛!只是你太瘦了,我怕走路会累到你,所我不转圈了,抱你出去好了。”

兰晴萱大急道:“你放我下来,我出门要先禀过祖母的。”

“你没嫁给我之前,也许出门是需要禀过老夫人,但是如今我们已经成了亲,我是你的夫,你要出门只需要我允许就好。”简钰笑眯眯地道。

兰晴萱原本只是想寻个由头,让他把她放下来,可是此时听到他的话后愣了一下,在这个朝代女子轻易不能外出,外出的时候除非家里的长辈同意,或者夫婿同意。

她陡然惊觉,原来她以后能不能出门还需看简钰是否同意,这事有那么点坑!

简钰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心里倒有些好笑,她素来聪明,却因为从未将他当做她的夫婿,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多想,看她这表情怕是只到今日才有这样的觉悟。

他施展轻功,直接抱着她跃出了院子。

锦娘端着饭菜大声道:“小姐和姑爷不在这里吃饭吗?”

简钰的声音传来:“不了,你们自己吃吧!”

锦娘抿了一下唇,她在千源城见到简钰之后就觉得他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此时看到他这般把兰晴萱抱出去的样子,她倒觉得他和传闻中那种不拘小节,霸道乖张是有那么点相符的。

倾画和倾诗围过来道:“我方才好像看到姑爷抱着小姐飞出去了!”

锦娘知两人并没有见过轻功,此时也不想多加解释,只道:“你们眼花了,姑爷今日要带小姐出去玩,我们先吃饭吧!”

倾画和倾诗都愣了一下,都轻声道:“我方才分明看到了,难道真的是眼花呢?”

简钰带着兰晴萱并没有从兰府的大门出去,甚至也没有从侧门走,而是直接从长满青苔的围墙上直接翻了出去,两人去的太快,守门的老张只看到影子一晃就不见人了,他喃喃地道:“果然是老了,最近总是出现幻觉。”

简钰近来出入兰府,他嫌走大门太过麻烦,十次倒有九次是翻墙进出的,且他如今已经是兰府的女婿了,也就没有婚前的那些避嫌的心思,之前他进出兰府还会注意一下是否有人看到,可是如今却根本就不管这些,他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来,而他的速度又太快,老张看到过几回,却都没有看清楚,只道是他眼睛花了。

虽然之前简钰也抱着她飞过,却没有一次有这么远的距离,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她初时有些害怕,抱着简钰的脖子不敢松手,可是时间长了适应了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刺激,这样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微妙。

她的耳畔一边听到的是简钰沉稳有力的心跳,一边听到的是呼呼风声,虽然两脚不沾地,但是这么被简钰抱着,她却觉得很是安全。

这种感觉漫进心间的时候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她只怕是疯了,居然会觉得简钰很有安全感!

她心里还在纠结的时候,简钰却已经将她放了下来,她才发现他竟带着她进了一间酒楼,那间酒楼名唤醉仙楼,酒楼的大名她曾经听说过,是千源城里最好的酒楼。

她问道:“不是说出去玩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玩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玩。”简钰捉挟着对她眨了一下眼睛道:“难不成娘子为了和为夫一起玩,连饭都不吃吗?”

兰晴萱面色微窘,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顶纱帽扣在她的头上,拉过她的手道:“我家娘子的模样只有你一人能看,可不能让别的男子看了去。”

兰晴萱个咬了咬唇,他却已经淡笑着拉着她走了进去。

简钰看起来对这里很熟,径直带着兰晴萱上了二楼的包厢。

醉仙楼临湖而建,简钰带她去的包厢就在湖畔,轩窗一推开,便是绮丽湖景。

兰晴萱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之后,因为心不静,她从来都没有看到千源城的湖景,此时湖景这么跃进她的眼里,她没有准备,眼里顿时满是惊喜。

前世她看到的湖,不过是杭州的西湖或者是武汉的东湖,还有其他各省出了名的湖景,无一例外不昭显着过旅游开发的痕迹,那水永远也不会是那种碧绿的蓝,可是眼前的这个湖里的湖水却蓝的让人感动。

今日晴天如洗,湖蓝如碧,近处荷花绽开,远处山影重叠倒影在湖中,衬着四周古朴的建筑,美的让人欢喜,美的让人的心也静了下来。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面对着各种算计,一直都在想着要如何自保,如何让自己不要那么被动,所以心里一直藏了很多的事情,根本就不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可是此时这般看着这片湖,她突然就觉得人生其实有很多种活法,没有必要让自己那么累,适时的放松是很有必要的。

“这里真美。”兰晴萱赞道。

简钰站在她身侧,这间包厢他来过好几回,对于这里的景致他是熟悉的,这里的景致不至于让他觉得美,只是兰晴萱说这里很美,他便也觉得这里还算不错。

他笑道:“有了美景,若没有美食怎么行。”

他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手,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端着几个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她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后将托盘里的点头放下,然后又送了几个精致的小菜进来,那些菜样样精致无比,只看那颜色和做工,兰晴萱便觉得她好像是有那么点饿了。

简钰介绍道:“这是醉乡楼里的开胃小菜,酸爽可口,你先尝一个这个。”

他说完拿起筷子给兰晴萱夹了一筷子,她不是太习惯别人给她布菜,淡声道:“你也吃吧,我自己来就好。”

简钰的嘴角微微一勾道:“自我们成亲以来,每次吃饭的时候你屋里的那几个丫环都在旁边看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今日里难得只有我们两人一起吃饭,我就想看着你吃。”

他说完又夹起一块鱼片放进兰晴萱的碗里道:“平素见你喜欢吃鱼,尝一下里的醋溜鱼片,很是爽滑可口,寻常的厨子可做不出来。”

兰晴萱见那鱼片剔得极薄,里面泡了红色的泡椒,再缀以碧绿的蔬菜,看起来很是可口,她小口吃了一块,入口即化,鲜嫩可口,一点都不输给前世五星级酒店里的超级大厨。

她赞道:“味道很是特别,好吃!你不尝尝吗?”

简钰笑眯眯地道:“你喂我,我就吃。”

兰晴萱此时心情甚好,听到他这句话微嗔道:“你想得美!”

她用筷子将菜夹起来到他的面前一放,然后手一转,直接把鱼片塞进自己的嘴里。

简钰极少看到她这副样子,当即笑了笑,然后为她介绍了其他几个菜,那些菜看起来精致得紧,竟都是平素兰晴萱爱吃的。

兰晴萱是中医出身,再加上这具身体的体质不是太好,她很注意饮食,这些菜在她看来营养丰富,最难得的是味道都做得极好。

这些菜的味道极好,她平素吃饭都只吃到七分饱,今日却破例吃到九分饱了。

当她吃完之后才发现,简钰吃得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着她吃,面前的菜摆了一桌子,她的食量并不大,桌上的菜剩了不少。

她有些可惜的看着那些菜道:“你真不吃呢?”

简钰见她的眼里满是可惜,倒觉得有些好笑,淡声道:“吃饱了。”

兰晴萱看了他一眼后撇了撇嘴道:“牛高马大的汉子,吃东西竟还不如一个弱质女子,简钰,你这样子会不会太弱呢?”

简钰的嘴角微扬,他回去之前其实已经用过午膳了,只是看到她后他改变了主意,这才带着她来用午膳,他今日是吃得少了些,但是他觉得这不足以用来判断他的强弱。

他看着她道:“我是弱是强你是我的娘子,你还不清楚?”

兰晴萱听他三句话不到又没有半点正形了,不由得掀眉,扭过头懒得理他,他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却拉起她的手道:“吃好了刚走走消消食。”

简钰说完取过纱帽欲为兰晴萱戴上,她欲自己戴,他却轻轻将她的手拔开,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替她将纱帽戴上,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轻盈而又温柔,在他的指尖拉过纱帽的系绳欲系在她的下巴处,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光洁如玉的下巴,他的指腹微微有些茧意,这般划过,带来了一阵麻麻痒痒的触感,引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有些不适应这种异样触感,伸手从他的手里夺过系绳道:“我自己来。”

简钰伸手将她的手拔开了些道:“已经系好了,走吧!”

他说完极为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将门拉开,她还是不太适应他这般拉着她手的感觉,有几次想要挣开,却发现根本就不挣不开,却不算她用多大的力气,既挣不脱简钰的手,又不会把自己的手拉痛,他的手就好像有磁铁把她的手吸住了一般。

兰晴萱睁了几次无果后便放弃了挣扎,从名义上来讲,他是她的夫,他能拉她的手,从她的心理上来讲,也打算为他将这扇门打开,她给他一个机会,便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心念至此,心里倒坦然了起来。

简钰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嘴角微微一扬,他早前就想拉着她的手一起漫步于街头,今日终是实现了,他的心里很开心。

此时还未到秋日,天气还有些炎热,好在昨夜里下了一场雨,今日的温度很是适宜,虽值午后,天气却并不是太热。

两人这般携手而行,路上遇到不少的行人,看到两人的样子眼里都露出羡慕,简钰人才出众,一身气度不凡,兰晴萱虽然用纱帽遮住了面容,却身姿纤柔绰约,一看就是美人。

这副样子,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哪家的少爷带着新婚的妻子出来游玩,再加上简钰对兰晴萱温柔体贴的一举一动,两人简直就是恩爱至极。

兰晴萱感觉到了路人羡慕的眼光,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正欲问简钰要带她去哪里的时候,他却已经带着她转进了一条些微有些僻静的小道。

小道上行人不多,四周种满了竹子,因为竹子生长的缘故,两人的头顶上浓荫蔽天,脚底下是厚厚堆积的落叶,地上连根杂草都看不到。

兰晴萱还是第一次知道千源城里有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距方才吃饭的醉乡楼并不远,应该还在闹市区,她生性喜静,此时乍看到这样幽静的所在,这里不同于湖光山色,却又别有一番韵味,此时这样和简钰走在这里,她只觉得心静了不少。

她不说话,简钰也不说话,两人携手缓缓前行,便成了世上最美的风景。

她此时已经不太在意简钰是否牵着她的手,也不去纠结两人有些微妙却又复杂的关系,她此时耳中听到的只有鸟儿在枝头唱歌的愉悦叫声,她眼里看到的是满目的碧色。

还未穿过那片竹林,她就听到了水声。

她的心里满是欢喜,当即小跑着朝前走去,她这般一走,简钰便松开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温柔。

穿过竹从,下首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那条小溪的水一直通到方才兰晴萱看到的那个湖里。

溪水从山间溅落,打在石头上,成了一个小型的瀑布,不算壮观,却因为掩在竹林外,别有一番雅致的味道,看在兰晴萱的眼里,比那些壮观的大瀑布还在有意境得多。

她欢喜的走到那个瀑布的旁边,扭头对简钰道:“你看,这水看清!”

这个地方简钰之前曾来过几次,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小瀑布心里也有几分喜欢,只是他这些年来去过不少的地方,见过不少的美景,这样的景致只是让他觉得稍微别致一点罢了,倒也没有让他觉得太过喜欢,只是此时看到她这副欢喜的样子,他的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

他含笑走了过去,只是他还没有细看池里的水,就听得兰晴萱惊愕的道:“好多的茉莉!”

她的眼里透出了一抹欣喜,竟不再看那汪清潭,直接去看那片茉莉花海。

简钰失笑,这样的兰晴萱和他初见时一样,清灵动人,周身满是灵气,和她平素呆在兰府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少了一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多了一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灵巧天真。

简钰觉得这个她怕才是真正的她,在兰府的她戴了太多的面具,让人看不真切,还有拒人千里之外。

他的目光顿时温柔如水,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天天看到她这副样子,只是眼下看来,他的这个期盼还多少有些不现实。

兰晴萱在转身的时候,是真的被那片茉莉花海给震憾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茉莉花,从她的脚下一直漫延到山的另一边。

她以前其实不是太喜欢茉莉花的,因为茉莉花的味道让她觉得过于浓郁了些,少了一分清雅。

可是她之前在瀑布那里闻到茉莉花香时,许是因为有了水汽的盈润,将那花香冲得淡了些,她竟觉得有一种让人难舍的温柔的缠绵的感觉。

因为她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她再闻到那股花香时,便也没有了她以前的感观,突然就觉得那浓郁的花香也可爱了起来。

蝴蝶闻香而来,停在花朵上,她走过去的时候,惊起了好些蝴蝶,她微愕,轻身一转,衣袂纷飞,纱帽轻飞,露出了她精致的容颜。

简钰在旁看得有些呆,她站在花海里的样子美到极致,他的心不由得跳得快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他每次在她的面前就控制不好他的心里的情绪,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不是睥睨苍生的一代战神,他从来都不是那个只能让人仰视的洛王。

他在她的面前,只是她的夫,他只想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对他嫣然浅笑。

兰晴萱的心情此时好到极致,站在这花丛里,她觉得她的身体轻盈的若天边的一朵云。

她突然就有些想跳舞,她奔到简钰的身边道:“我跳支舞给你看可好?”

简钰含笑点头道:“好。”

兰晴萱前世跟着好友去学过一段时间中国舞,她有练太极的底子,武与舞原本就是相通的,只是一个伤人一个不伤人罢了,所以她学起来很快。

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都没有跳过,此时也没有音乐,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跳舞,她的脚尖轻点,身子便轻盈的旋转了起来,纤细的手臂轻舒,是那种极致的优雅,一阵风吹来,纱帽落在了茉莉花丛,也没有去捡,反身脚轻抬,轻的若能飞天而去,精致的绣鞋从裙下伸了出来,雪白的脚踝暴露在阳光下。

简钰的眼里有了一分痴迷,一时间只觉得她肤光胜雪,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似比那雪色茉莉还要白上几分,他的心跳顿时快了些。

他早就知道她很美,可是却不知道她竟可以美成这般!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的笑意渐浓,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弹琴是件雅致的事情,在那些文人雅士的眼里,那是修养的体现,而跳舞,却落了下乘,在文人雅士的眼里,只有那些来历不明的女子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跳舞,兰府只是寻常的商户,没有那些规矩。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高雅之事,不过是文人自封的罢了,高雅与轻浮很多时候只在一线之间。

兰晴萱这舞让他觉得有若九天玄女下凡尘,清灵高洁美到极致。

一支舞罢,兰晴萱微微喘了口气,身形旋转,是收尾的最后动作。

她落脚时却没有注意到,因为昨夜下了雨,这地上还有湿滑,这一脚恰好落在了湿滑处。

她的身形一个不稳,直接就朝旁边滑去。

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惊,此时若是滑倒的话,只怕会摔个狗啃屎,她虽然有武术的根底,此时也努力想稳住身形,脚下却太滑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惊呼了一声,下一刻便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惊愕中抬眸,看到了简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她微惊的心顿时就落在了实处。

简钰的手此时半抱在她的腰上,他的衣带和她的衣带纠缠在一声,他微微侧着脸,从此时兰晴萱的角度看过去,他帅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心跳刹那间快了些,这才发现她的一只手竟勾在他的脖子上,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当下欲将手抽回,而此时,他的唇却已经覆了过来。

她的眼睛瞪得大了些,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要推开他还是做其他的。

简钰的眼睛却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下,盖在他的眼睑上,这般躺在他怀里,又是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唇上轻柔的触感袭来,她整个人都有些呆,脑袋刹那间就成了一片空白。

简钰今日很温柔,不像之前亲她是那般霸道。

也正是因为这分温柔,若羽毛轻轻拂过心尖,若露珠自花朵上滚落,风轻吹过草尖,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如坠进了云中。

简钰感觉到她没有反抗,他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尝到了她唇齿之间的芬芳。

那种感觉直接撩拔了他的心弦,让他在那一瞬间彻底忘记了他是谁,只想将她搂得紧一些,然后再吻得深一些。

他素来平稳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凌乱了起来,她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神志反倒清明了些,意识到两人正在做什么时,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因为这一声惊呼,嘴微张,简钰乘虚而入,以极霸道的姿势攻城掠地。

兰晴萱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感觉,只觉得身心都轻了起来,原本有些清明的神志又迷糊了起来。

她的头不自觉的歪了些,她戴在头上的发簪掉落在地,金属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陡然清醒了过来,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推开了些。

简钰此时也清醒了些,他之前偷亲兰晴萱的几次他虽然情动人却是极清醒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他已沉醉在她的温柔中不愿醒来。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兰晴萱看到他眼里浓郁的*时,她的心里不由一慌,她轻声道:“简钰,放开我!”

简钰此时哪里愿意放开,只是他也知晓她的性子,在他看来,她今日比起往日待他不知道好了多少,他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他伸手将她的身子扶正,然后轻轻松开了她。

只是他在做这些的时候,眼睛一刻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这样看着她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轻咳了一声,他轻轻一笑,将目光抽回,心里却在想着她方才的样子真的是太美了,她微微泛红的唇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他还想再亲一回,还想将她压在身下,绮念再生,手再次伸出,想去抚她的唇。

兰晴萱的身子站直之后极快的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见他的手又伸了过来,忙手忙脚乱的把他的手拔了拔,她此时脸红成一片,心跳也乱成一团,她觉得她这副样子实有些丢人,当下极快的从花丛里捡起被风吹掉的纱帽,再极快的戴到自己的头上。

她原本以为依着他的性子必定会像往日一样说几句有调笑的话,可是这一次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出声,不要说调笑的话了,却是连喊她一声都不曾。

他这有异于往常的表现,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站在她的身后,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兰晴萱一看以他这副样子顿时大窘,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好在她此时头上戴着纱帽,他也看不见。

只是就算是简钰看不到,她心里也依旧觉得极度不自在,当下朝前小跑了几步,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简钰看到她的样子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没有说话,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兰晴萱的心情却起了些许的变化,她知道有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和简钰的关系已经有了极微妙的变化。

她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她原本是想问简钰的,却又觉得此时这样去问他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便顺着那条花径一直朝前走去。

花是种在山谷里的,那片山谷并不大,顺着这条花径一直朝前走没多远就到了尽头。

花径的尽头不像兰晴萱最初想的那种极为偏僻的荒草乱石,而是一间不大的庙宇,她凑近了一看,却见上面赫然写着“月老庙”三个字。

兰晴萱之前曾由李氏带着拜过月老庙,只是她之前拜的月老庙却并不是这一间,她有些好奇地道:“这里怎么也有间月老庙?”

简钰答道:“听说原本这里才是正儿八经的月老庙,二十几年前一对恋人因家里的人反对,双双吊死在这间月老庙里,自那之后,据说这里经常闹鬼,曾有人到这里来玩,然后就莫明其妙死在了这赶里,再然后就没有人敢到这里来拜月老了,城里的富户出资建了另一座月老庙,大家就都到那里去拜了。”

兰晴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一时间倒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之前还觉得有些好奇,这里有这么美的景致,怎么会没没有人来到这里来,原来这里有这样的传闻。只是那片茉莉花海明显是有人打理的,否则的话,花不会开得那么好。

简钰笑道:“因为我之前也想去求月老,让他早点把你送给我,然后就让夜澜打听千源城里的月老庙在哪里,他寻了一遍之后就告诉我他打听到的结果。”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简钰又道:“据说这间月老庙之前造福了很多的有情人,成就了很多的姻缘,这里才算是真正的月老庙。我曾到这里来拜过,只是别人又跟我说,到这里来拜月老,最好是成双成对,否则的话会不灵验。”

兰晴萱闻言顿时明白他说带她出来看风景是假,带她来拜月老是真。

寻常人若是听到那样的传闻,怕是会多有避讳,简钰原本就是战场上的杀神,那些传闻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他身上的煞气怕是会比这庙里的还要重得多,兰晴萱更是不信鬼魂之事,所以倒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再则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人来,但是从门外朝里面看去,很是整洁干净,似有人经常来打扫,那棵姻缘树上也挂着一些红色的缎带,里面隐见香火,这样一个地方,她感觉不到半点阴森的气息。

她抬脚朝里面迈了步,简钰问道:“你不怕吗?”

“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好怕的。”兰晴萱淡笑道:“你不要告诉你你怕。”

简钰笑了一声,当先走了进去。

兰晴萱看到他的举动微微一笑,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庙里空空荡荡,一眼望去看不见人,只能看到香案前插着三柱清香,似有人来过。

兰晴萱扫量了一番月老庙,简钰又道:“还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情?”兰晴萱有些好奇地道。

简钰的嘴角微扬,轻声道:“据说门口的那片茉莉花海是你娘亲亲手栽下的。”

兰晴萱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下,她知道关于秦若欢的事情都是她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有手段,在她的印象里,秦若欢一直都是一个超级女强人的形象,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秦若欢会跑到这里来种下这么多的茉莉花。

简钰看到她脸上的惊色又道:“据说这块地是她买下来的,也就是说,这块地现在是你的。”

兰晴萱再次一愣,她一时间倒有些想不明白秦若欢当年为何要在这里买下这样一块地,且只种茉莉花。

简钰微微一笑道:“我那个未曾蒙面的岳母当真是个谜一样的存在,实在是有些让人好奇。”

兰晴萱轻声道:“娘亲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嫁给兰明德那样的人渣……”

她说到这里后语气微微一顿后道:“也许盲婚哑嫁之事,有时候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秦府并不是千源城里的原住民,是在秦若欢小的时候从外地搬过来的,至于从哪里搬过来的,兰晴萱曾问过一次吴妈妈,只是吴妈妈也不是太清楚。

在秦若轩去世之后,秦府又从千源城里搬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兰晴萱对于她的外祖家的所知不多,在她这具身体幼时的记忆里,似乎秦府的人从来都没有来过兰府。

兰晴萱听吴妈妈说起过,说秦若欢当年嫁给兰明德时秦府的人不是太同意,是因为一些极特别的原因秦若欢才嫁进了兰府,至于那人特别的原因是什么,吴妈妈也不知晓。

而秦府的人在秦若欢死后搬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知道。

对兰晴萱而言,关于秦若欢的诸多事情都如同谜一样。

简钰扭头看着她道:“因为有你娘的事情,所以你觉得盲婚哑嫁很容易所嫁非人,所以就想自己选夫婿?”

兰晴萱想起之前她让吴妈妈花银子买夫婿的事情,当时她心里曾有很多逼不得已,虽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只是权宜之计。

她轻轻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不想把我婚事交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的手里,所以就有了那样的安排,又哪里会知道你会突然跑出来搅了这个局。”

这是两人自成亲之后第一次说到那件事情,且还是用这种极为淡定的口气说起来。

兰晴萱之前觉得她如果要和简钰说起这件事情的话,必定是会动怒的,可是此时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不但没有怒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她此时就站在月老庙里,看着月老像宝相庄严的立在那里,她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第一次觉得她应该要正视她和简钰的这一场婚事。

所谓缘份,说到底是有些阴差阳错,而婚姻这件事情,却是真切的生活,抛开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之外真切存在能摸得到也能够得着的温暖。

她此时不由得想,她和简钰之间是不是也是一场缘份?那件事情虽然是他横插进来的,是不是也代表着他的心里对那件事情很是重视?

这个念头自她的心间生起来的时候,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她想扭头看他一眼,却又觉得那样的举动是不是太过直白,于是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

他此时单手负在身后,一袭雪色的衣袍衬得他有若谪仙,只是这个嫡仙看在她的眼里多少带了几分烟火气,他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眸光没有往日的邪魅,温润如玉,她此时脑中突然冒出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就在前一刻,她还觉得他就是个邪魅的,和这句话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兰晴萱看到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发虚,她分明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的他,却还是有一种被他看穿心事的感觉,吓得将那缕余光也收了回来。

简钰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扭头只是因为他想看她,他淡淡地道:“我当初离开的时候,留了人在千源城里,原本是怕有人欺负你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应付不过来,谁曾想竟无意中知晓了你要买夫婿的事情,我当时心里其实是有些恼的,我明明说过要娶你,你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嫁给其他人?于是便快马加鞭的回来阻止那件事情,只是回来的时候恰好又见李氏在算计你,便觉得左右你也是在算计着自己的婚事,那么我再来算计一次也不为过。”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轻声道:“你察觉到了李氏的举动之后,是不是用了些小手段,把李氏安排的那些事情全部瞒了我?”

她行事素来是妥贴且小心的,当时李氏在发现吴妈妈替她找男子成亲时李氏发现后必定会有些布置,只要李氏有布置,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想到这里,为简钰的手段感到心惊,她觉得他这样子若是要算计谁的话,只怕那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最可怕的是,她放在兰府的诸多耳目竟没有一个人向她透露出只言片语!

“是。”简钰淡笑道:“若是让你知道李氏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你肯定会改变原来的计划,而你对我原本说存了太多的疑虑,又岂会轻易嫁给我,所以我便决定将计就计,将错就错,直接娶了你。”

兰晴萱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当时的想法,他所谓的计是她和李氏的计,所谓的错是他觉得她不应该嫁给他之外的人的错,她不由得磨了磨牙。

简钰似笑非笑地道:“如今我们也相处这么些日子了,想来你也已经知晓我比高全峰要适合你得多,他在见你之前连命都没有了,这种没用的男人又如何能保护你?”

他原本就有些狂狷的性子,此时说出这句话来,透着张狂和霸气。

兰晴萱再次磨了磨牙,他倒是自信到了极致,她心里恼归恼,却也知他说的是实话,高全峰连她的人都没有见到就被李氏的人给害死了,若是两人真的成了亲,只怕她还要分神去保护他。

她到此时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简钰怕是从第一次说要娶她开始,就一直为为如何能娶到她做准备,他若是真的一心一意待她的话,将是她的幸事,若是他有其他心思的话,那么她怕是斗不过他。

只是她再细想两人的婚事,他有着极为雄厚的家财,似乎还有些权势,而她说到底不过只是兰府里一个不受宠的嫡女罢了,虽然她知道她的容貌为算丑,但是她也觉得像简钰这样的人只怕见过不少的绝色,她这样的容貌不会是最好的,他在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好图的。

她轻声道:“简钰,今日在这月老庙里,你可以对我说句实话吗?”

她说完扭头朝简钰看去,见简钰正用目光在询问她,她轻声道:“你待我的心意,到底是真还是假?”

简钰听到她的问题定定地看着她道:“原来到如今,你竟还在怀疑我的心意。”

他说完有些自嘲地道:“简钰啊简钰,你竟也有今天。”

他说完这句话后拉着她走到月老像前道:“今日请月老做证,我简钰若是对兰晴萱的情意有一分是假的话,就罚我死无全尸。”

简钰此时敛了脸上的笑意,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他将脸一个板,整个人便透出了一种气度,顿时贵不可言。

他之前一直觉得誓言这个东西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只有他的心。

而他对她的心意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她若觉得誓言能让她安心,那他发个誓又算什么?

兰晴萱没料到他会发这样的毒誓,一时间倒愣了一下,她扭头朝他看去,见他再一分往日的痞赖之气,这一番话也说得很有力度。

她敛了敛眸光,轻声道:“非我不信你,而是你一直让人担心。今日你既然这样说了,我权且信着,简钰,若你是真心待我的话,就让我看到你的真心。而我……”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红晕,却又轻声道:“而我也会试着为你将心门打开来接受你。”

简钰的嘴角微扬道:“好!”

兰晴萱轻轻抿了一下唇,他却又问道:“那我今夜能不能睡正房?”

兰晴萱就知道他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没个正形,她咬了咬牙道:“不能!”

简钰看着她道:“真小气!”

兰晴萱闻言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和大方或者小气有关系吗?她伸手狠狠拧了他一下后跳得远远地道:“是啊,我就是这么小气!”

简钰咧着嘴叫疼道:“娘子,你该不会想在月老前谋杀亲夫吧!”

兰晴萱当即红了脸,早前给他缝伤口的时候那么疼也没听他哼一声,她方才只是轻轻拧了他一下,他就这样叫疼,真能装!

两人笑闹了一阵,一记男音传来:“夫人若是在九泉之下看到小姐和姑爷如此恩爱,怕是会很开心。”

兰晴萱听到那记声音吓了一大跳,一扭头,却见杜掌柜就站在两人身后的姻缘树下。

兰晴萱没料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再想起方才和简钰笑闹的样子完全就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一声道:“杜掌柜怎么会在这里?”

杜掌柜淡淡一笑道:“今日沐休,便过来看看。”

“外面的香是你上的?”兰晴萱问道。

杜掌柜点头道:“是的,夫人在世的时候常用这种香,我与夫人初识便是在这月老庙,当时都为求姻缘而来,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唏嘘,她的那场姻缘,哪里是场姻缘,分明就是一段冤孽,自夫人去后,我便将里收拾停当,空了的时候就过来上一柱香,若人真的有来世的话,希望月老能开眼,赐夫人一段美满的姻缘。”

他说完这句话对着月老又深深的拜了下去,神情里哀伤难掩。

兰晴萱上次在珍宝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杜掌柜对秦若欢的心思,而她又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兰明德更是没有半点好感,所以听到他的这番话倒也没有觉得如何。

她轻声道:“外面的那些茉莉也是杜掌柜打理的吗?”

杜掌柜轻轻点了点头,温柔地道:“那些花都是夫人亲手未他种下的,而他却终究负了夫人,夫人这一生的情字,便是从那时有了坎坷,一见膻郎误终身,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他说到这里眼里有了泪光,往事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他定定地看着兰晴萱,眼前的女子和他初见秦若欢时是极为相似的,只是两人的命运似乎有些不同。

秦若欢聪明无比,却终究看不破情这个字,他如今只希望兰晴萱能看得破,再不要赴秦若欢的后尘。

兰晴萱听到他的这番话时眼里满是震惊,她轻声问道:“杜掌柜嘴里的那个他可指的是我父亲?”

“兰明德?”杜掌柜的眼里满是嘲弄地道:“他不过是个人渣罢了,又哪里能让夫人上心。”

兰晴萱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她实没有料到秦若欢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当即问道:“那人是谁?”

杜掌柜在说完那句话后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这些事情不应该在兰晴萱的面前提起,此时听兰晴萱这么一问只淡淡地道:“那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姐就不要再问了!”

兰晴萱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只是转念一想,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极高,杜掌柜不在她的面前说起是不愿意毁了秦若欢在她心里的形象。

她问那句话也只是因为好奇,此时杜掌柜不愿意提起那个人,那她也不能再继续往下问。她此时再结合之前吴妈妈对她说的话,她便觉得秦若欢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依李氏的本事,未必能害得死秦若欢,只是这些事情如今已不可考,过去了便算是过去了。

杜掌柜打量了简钰一番后道:“早前就听说姑爷一表人才,是个极出众的人物,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小姐是天底下顶聪明的人,却终究是个女子,再强大的女子也有一颗柔弱的心,还请姑爷珍视小姐,这一生都莫要负她。”

他说完竟直接撩起袍子,对着简钰直接拜了下去。

兰晴萱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当即愣在了那里,简钰并没有去扶他,而是问道:“杜掌柜这是以什么身份在求我?”

杜掌柜微愕,旋即轻声道:“兰明德虽然占了小姐生父的明头,却从未将小姐当做是他的女儿,我虽然是个外人,小姐在我的心里,却是至亲之人,我一生无儿无女,虽然小姐身份尊贵,我不敢明言,但是在我的心里,小姐便有如我自己的女儿。”

兰晴萱是第三次见到杜掌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柜台后睡大觉,整个就像是个无为之人,第二次见他时他面上的情绪很是复杂,却让她对他刮目相看,虽然早知道秦若欢在他心里份量极重,却也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那双眼里有太浓的情绪,她陡然明白他此时之所以会求简钰,说到底还是因为秦若欢。

她之前也曾听吴妈妈说起过杜掌柜的私事,说他一生为情所困,至今未娶,当时吴妈妈说这样句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复杂。

她陡然便明白,困住杜掌柜的情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若欢。

简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真有这些想法的话,之前又岂会任由晴萱在兰府里被那些人欺负?”

杜掌柜愣了一下,简钰却冷笑道:“你此时这样说话,说到底不过是把晴萱当做她的生母罢了。我要如何待晴萱那是我的事情,却并不关你的事情。”

杜掌柜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窘,简钰却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只是你也算是个痴情之人,我也明着告诉你,在我的心里,晴萱就是我的心头血,珍贵无比!不需要任何人来求我待她好!”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这番话说得又极慢,字字印在了兰晴萱的心头。

他平日见人都含着三分笑意,看起来不失温和,此时将脸一板,他身上的气势立出,原本温润俊朗的五官顿时就透出了凌厉,那会凌厉对她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让她的心里生出了暖意。

杜掌柜被简钰身上透出来的气息吓了一大跳,他不由得朝简钰看去,简钰的样子不怒而威,他也是个有见识的,平日也极有胆色,可是此时被简钰的气势一压,他只觉得自己渺小无比,就连腿都有些发软。

因为简钰的这分气势,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曾在那人的身上也感觉到了这种霸气,只是那人的霸气和简钰比起来要弱一些。

他突然就觉得简钰只怕是有些来历的,这样的气场普天之下拥有的人并不多,他心里反倒有了一分担心,他轻声道:“只请姑爷记住今日的话。”

简钰的眉毛微掀,他知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将身上的气息敛了些,伸手将杜掌柜扶起来道:“我素来说话算话。”

兰晴萱听到他的这句话抿了一下唇,自两人相识以来,他说话算话的话,细算起来只有说娶她的事情,其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痞子,完全不着调,只是此时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期盼,若他真的对她说话算话的话,那么他对她而言实算是个良配。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简钰和杜掌柜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兰晴萱既然在这里遇到他了,便又问了一下铺子里的事情,杜掌柜细细回答后兰晴萱习惯性的问道:“近来铺子里可有什么异常?”

杜掌柜细细想了一番后道:“一切都井然有序,并无任何异常,只个绸缎铺那边近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进不了太好的料子,倒让人有些担心。”

兰晴萱听他单独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便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不会太小,她问道:“之前铺子不是和织坊有些往来吗?他们不是承诺时新的花色都会送一些过来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没有好的料子呢?”

兰晴萱手里的那些铺子已经开了很多年,进货途径是固定的,客户也相对固定,此时突然说货源出了问题,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警觉。

杜掌柜答道:“早在半月前我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所以曾亲自到织坊那边去看过,寻常的布料那边倒是织了不少,就是没有太好的料子,我找到织坊的管事请他织一些好的料子,他嘴上应得极好,但是近来供过来的货却都没有太好的料子,我派人细细打听过,据说那些好的料子都被一个大主顾全给包了下来,且对方给的银子不少,所以就没有好的料子给我们了。”

“大主顾?”兰晴萱的眼里有几分好奇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大主顾来?可有打听到那人是谁吗?”

杜掌柜摇头道:“那边咬得紧,然后那个大主顾行事也有些神秘,我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兰晴萱当即便听出了这中间的问题,她的眸光顿时就深了些,简钰淡声道:“只要有人买东西,自然就能查得到行踪。”

“姑爷说的是。”杜掌柜答道:“只是我之前派了几个伙计去跟着,都跟丢了。”

简钰笑道:“那是人家不想让你们跟着用了点小手段罢了,你把地址给我,我让人去跟。”

杜掌柜有些惊愕看了简钰一眼,然后看了兰晴萱一眼,兰晴萱知夜澜的身手了得,简钰身边的那些随从个个都不简单,有他的人相助,想来会事半功倍,所以当杜掌柜看过来的时候,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杜掌柜当即便寻纸笔将地址写下来递给简钰,简钰扫了一眼后轻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带着兰晴萱走了。

他看到两人离开时,嘴巴张了张想喊住兰晴萱再叮嘱几句,转念一想简钰在她身边有些话他也没有办法说,再则他说的那话听在兰晴萱的耳中必定会有其他的猜疑,到时候追根究底时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般一想,又将嘴闭上,最终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登对,他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他突然就想起多年前,看到秦若欢和那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那人的身高比简钰要略矮一些,也要微微胖一些,只是当年看在他的眼里,也是一对登对的壁人。

可是那对壁人最终却未能在一起,那人最终抛弃了秦若欢,万般的情意都抵不过那滔天的权势。

他跪倒在月老像前,轻声道:“求月老赐小姐一段良缘,万莫让小姐再和当年的夫人一样,夫人聪明无双,却看不透一个情字,夫人苦了一生,就莫要再让小姐受苦了,请月老将她和姑爷手里的姻缘线牵得更牢一些,让小姐一生幸福。”

他说完对着月老像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神情无比端正,眼里却有一分忧伤。

兰晴萱和简钰又走进茉莉花海的时候,她此时的心情却和来时有些不一样了,她一想到这些茉莉花是秦若欢为兰明德以外的男子种的,她心里就生出一种极为古怪的情绪,到此时,她越发觉得秦若欢当年的事情就迷一样。

简钰见她神情郁郁,开解道:“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多想,真相虽然重要,却也不需要太费神去追究,毕竟她是你娘。”

兰晴萱闻言愣了一下,她觉得他也是个厉害的,竟知她此时心里想的是这件事情,她淡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我娘是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当时我年纪还小,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觉得生无可恋,将我抛下独自撒手离去。”

简钰淡声道:“我相信这世上的母亲都是深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娘亲做出那样的选择必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也许是她觉得人生太过悲苦了些,那样活着太过痛苦吧!”

兰晴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吴妈妈告诉她兰若欢是死在李氏的手里时,她心里就曾数次推演过那件事情的真相,她也曾细细问过吴妈妈当时的情况,只是吴妈妈原本知道的就不算多,回答来回答去也只是那些事情,就算是她再聪明也想不出中间的关键处。

今日里她从杜掌柜的口中知道秦若欢还曾有心上人,她觉得这件事情许是突破口,只是转念又想,秦若欢终究是死在李氏的手里,不管当时是什么事情让秦若欢生无可恋也改变不了她死在李氏手里的事实,李氏她是绝计不能放过的。

她轻声道:“情这个字其实是不公平的,女子若是爱上一个人便会是一生一世,可是男子却可以在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说他是爱她的,在面对另一个女子的时候,又说他也是爱她的,男子可以同时爱好几个或者这一生可以爱好几个人。”

“谁告诉你男子一生会爱好几个人?”简钰皱眉道。

兰晴萱看了他一眼后道:“不是谁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看到的,不管是我父亲还是顾染墨,哪一个不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就算全天下的男子都是那副样子,都和我没有关系,也和你没有关系。”简钰看了她一眼道。

兰晴萱笑道:“估计你又得对我说在这个世上你只会爱我一个,可是简钰,这事我还是不信,又或者说没到生命的尽头一切都有变数,只是不管往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数,在相处的时候,我都会相信你说话,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你绝不能骗我,若是骗了我的话,我们之间就再彻底结束了。”

简钰见她的面上虽然在笑,但是眼里却透着坚决,话说得也极为坚决。

他和她相识之后,知她是极刚烈的性子,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疼,他淡淡地道:“我在做,你在看。”

兰晴萱原本以为他会再说一些痞赖的话,却没有料到他此时竟会将话说得如此简单,话虽然简单,却很有份量。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

简钰的眸光远了些,想起自己的身份,心里又有些无奈,他知道他若是将兰晴萱带回京城之后只怕会面对更多的事情,只盼到时候她也能这样相信他。

简钰和兰晴萱回到筑梦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锦娘见两人手拉着手走了进来,又见简钰的面色比之往日要温和一些,她便知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当即抿唇笑了笑,替两人倒一杯水之后就让倾诗去厨记准备饭菜。

兰晴萱看到锦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知她和简钰的事情必定瞒不过锦娘,她也没有打算去瞒,她心里的想法有了转变,那么其他的一切也就有了转变。

她对简钰的态度有变化之后,简钰反倒不如以前那般痞赖了,虽然还是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却没有以前那么不管她说什么话他都往那方面带了。

而简钰平素也的确是极忙的,很多时候都不在兰府,他将织坊那边的事情跟夜澜交待了一下,到了织坊交货的那一日,夜澜那边就得到了消息,那些高档的布料都被运到了千源城的一个货仓里,那个货仓是租的,寻常人也许查不到是谁租了那个货仓,只是这件事情却难不倒夜澜。

夜澜给了兰晴萱一个“张诚”的名字时,兰晴萱觉得有些陌生,她实在是想不起这个张诚是谁。

她不由得,难道是她想错了,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巧合,绸缎庄缺货的事情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只是她的直觉却又告诉她,这世上的巧合很多时候都是人为的安排,真正的巧合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

她这么一想,心里倒又有些担心,她当即把倾诗和倾画唤来,问她们可知道张诚这个人。

倾诗和倾画都摇了摇头,恰好吴妈妈今日进府向兰晴萱叙职,说铺子里的事情,兰晴萱便又问了吴妈妈可知道和张诚。

吴妈妈的眼里有了一抹怒气道:“张诚,竟又是张诚!”

兰晴萱看到吴妈妈的反应有些好奇地道:“妈妈知道张诚这个人?”

“如果这个张诚就是那个张诚的话,那我就不止知道,就算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吴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兰晴萱问道:“这中间可有其他的事情?”

吴妈妈答道:“是的,之前夫人在世时,将绸缎庄做起来的时候,当是隔壁也有一间铺子,夫人做生意有她的法子,我们的绸缎庄的生意比隔壁那一家要好得多,那家铺子的主人就在我们的铺子里各种使坏,想办法掐我们的货源,然后又在我们的仓库里的放虫子咬烂我们的布,被夫人识穿之后就放火烧了我们的货仓,夫人当时动了怒,直接将这事闹到了官府,当时的府尹姓姚,那间铺子的主人花了重金买通了姚知府,说是我们的库房自己着的火,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夫人也是个有手段的,直接寻到最直白的证据,然后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证据拿了出来,姚知府没有办法只得判了那间铺子主人的刑,将他流放了,算一下时间,如今也过了其限,那间铺子的主人也该回来了。那间铺子主人的名字就叫张诚。”

兰晴萱闻言心里倒明白了几分,她轻声道:“妈妈觉得这一次是张诚回来复仇的?”

吴妈妈点头道:“如果这个张诚是那个张诚的话,那么他回来复仇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当年两家的事情闹得极大,张府因此而家败人亡。”

兰晴萱之前也曾研究地秦若欢的行事手段,秦若欢做起事来果断无比,平日里虽然做事会给人留些余地,但是像张诚那样欺上门来,秦若欢肯定是咽不下那口气的,让张府家破人亡的事情秦若欢怕是做得出来的,且那个时候对秦若欢而言,除了将张府扳倒外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兰晴萱轻轻叹了一口气,却道:“你方才说张诚是被流放了,据本朝的律例,流放之人在流放的期间若是表现优秀,是可以释放的,只是这个时间是一定要到十年后,张诚当时被流放的时候一无所有,流放的期间必定也是极为辛苦的,不可能攒到太多的银子。可是现在这个张诚出手很是阔绰,那些布料全部加在一起来约莫得有一万两银子左右,所以他如果就是那个张诚的话,要么他离开流放之地后遇到极好的机缘,赚了很多的银子,要么就是有人在帮他。”

吴妈妈一听觉得她分析的极有道理,有些不解地道:“我们平素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这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做这些事情?再则他们只是将好的料子买走,并不会伤到我们的根本。”

兰晴萱轻声道:“千源城里的织坊虽然不少,但是能织出好的布的织坊并不多,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铺子里卖的都是品质较高的布料,如今好的料子一少,会直接拉低我们铺子的档次。”

吴妈妈觉得她说的有理,又问道:“那张诚将料子买走之后却又没有开铺子卖掉,他要那么多的布做什么?”

这一点兰晴萱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轻声道:“这个可能和他幕后的主使有些关系。”

几人商议一番后虽然没有弄明白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却让兰晴萱知道那个张诚很可能是之前秦若欢要对付的那个张诚。

张诚一家是因为和秦若欢的争斗而家破人亡的,那么他必定恨秦若欢入骨,兰晴萱又是秦若欢的女儿,张诚要把账全算到她的身上也是合理的。

吴妈妈走后,兰晴萱又将这件事情翻过来翻过去推演了几次,心里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一时候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坐在那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秋月进来道:“小姐,苏姨娘来了。”

自从苏姨娘有孕之后,就很少出来走动,此时来找她必定有事,她当即起身去迎,苏姨娘已经含笑走了进来,她此时的脸色看起来不错。

兰晴萱见她的小腹已经隆了起来,她微笑道:“苏姨娘有孕在身行走不遍,若是有什么事情让身边的丫环来喊我一声就好,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苏姨娘含笑道:“整天坐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再不出来走走,只怕我全身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我在这兰府里,如今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二小姐一人,只是二小姐新婚,我怕天天往这里跑惹你们厌,这才一直在屋子里等着,今日听说二姑爷不在家,我想这样来该不会再讨二小姐厌了。”

兰晴萱听她的语气满是调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知她来必定有事,当下笑着接话道:“苏姨娘真是顾忌太多了,就算是简钰在,你今日来找我也不会惹人厌。”

苏姨娘的嘴角微微上扬,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里间。

两人坐定之后,苏姨娘左右看了看,知兰晴萱身边的几个丫环都是极为可靠的,当下轻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兰晴萱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消息指的是什么好消息,当即笑了笑,苏姨娘轻声道:“我京中的朋友昨日给我送来了信,说顾染墨前些日子得罪了权贵,近来日子不太好过。”

兰晴萱笑道:“他平素做事不是极为妥贴的,怎么这一次这么大意?”

“其实也不是他大意和行事不妥贴,京中诸事比我们想像中要复杂得多,你从未去过京城,不知道中间的厉害,在京城里要得罪一个人有时候只需一句话,若是你弄不清楚那里复杂的派系关系,无意中的话也会招来杀机。”苏姨娘的眸光深沉地道。

自从上次兰晴萱出手毁了兰若轩之后,苏姨娘就一直在心里大呼痛快,虽然兰若轩被兰明德使了很多的手段才将他从大牢里捞了出来,但是在兰明德的眼里,兰若轩算是彻底毁。

苏姨娘在李氏的手里吃过很多的苦,早已经和李氏势不两力,她心里清楚,如果兰若轩好好的,她就算是生下一个儿子也很难有出头的机会,毕竟嫡庶有别。

兰若轩毁了,她的孩子就有更多的机会,但是要将李氏扳倒,却还需要一些助力,毕竟李氏还有一个嫁给朝中四口官员的女儿,那也是一个依靠。

兰晴萱前世也看过一些宅斗加宫斗剧,对于京城的危险她也知晓一二,只是在京城里,如果不卷进权贵之间的话也不会有事,但是如是在京中做官的话,想不卷进去怕是都很难。

她轻笑道:“不知道他得罪的权贵是谁?”

“洛王。”苏姨娘答道。

兰晴萱微微一愣,千源城与京城相隔甚远,她又是个闺中女子,却也只说过洛王的大名,她知洛王是一代战神,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只是不知道顾染墨怎么会傻乎乎的去得罪洛王。

苏姨娘似看出她心里的疑惑,解释道:“他也是做死的,大约一个月前,洛王独自平了为祸已久的土匪窝,据说这件事情在京城影响极大,众人都在夸奖洛王英雄无双,而他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初月还是怎么的,上折子说洛王功绩太高,恐居心不良,然后这折子被左相给压了下来,当即就质问他这样说话有什么根据,他自然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只说洛王平乱是有功,却在平完乱之后不依圣旨回京,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听说左相听到这句话后说了句‘黄口小儿’,然后左相就拿出了洛王伤重养伤的折子,据说当时皇上大怒,也是初月公主为他求情,皇上才只是将他降成七品文书,没有要他的命。”

兰晴萱对于京中的那些复杂人物关系并不清楚,对于洛王的事情更是完全不清楚,从苏姨娘的这番话里她听到的信息是洛王和左相的关系甚好,然后初月公主对顾染墨很维护。

就在前几天兰明德大寿的时候,兰玉芳还从京城寄了封信回来说是顾染墨被升为四品官,这才多久的事情,顾染墨又被降成了七品官,依着顾染墨的性子,怕是会气得吐血。

只是兰晴萱做梦都想不到的是那个她一直认为是盖世英雄的洛王是简钰,她更不会想到重伤养病的洛王爷会不顾伤势严重千里迢迢的赶到千源城和她成亲。

其实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是路途遥远,给苏姨娘传消息的那人也只是京中寻常的一个官员的正室,她给苏姨娘写信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了。也是苏姨娘和那官员的娘子关系不错,之前苏姨娘又托她打听顾染墨和兰玉芳的消息,她知道之后觉得这事有些意思,这才写信给了苏姨娘。

兰晴萱含笑问苏姨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苏姨娘笑道:“二小姐忘记我是被老爷从哪里带回来的吗?巡城使的夫人与我是手帕之交。”

兰晴萱不太熟悉这个朝代的官阶,也不知道巡城使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当下笑道:“真没有料到苏姨娘竟还有官家的朋友,若是父亲知道了,怕是还得让苏姨娘请他们为兰府的事情分忧。”

苏姨娘面色清冷,似想起了一些往事,眸光有了一丝哀伤,看着兰晴萱的眸光却温和了些,淡淡地道:“我如今都成了妾室,除了之前关系极好的姐妹之外,我都没有脸和之前的朋友联系。”

她说到这里,眼里有些寂然,她原本是有着还算显赫的家世,只是家破人亡之后为了活命做了兰明德的妾室,在她的心里,又早就断了对兰明德的念想,这样的生活于她很多时候都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却为了往后不那么被动,她还得再争上一争。

兰晴萱知她的心情,微笑道:“苏姨娘虽然现在是妾,以后却未必是,你也不必太难过。”

苏姨娘淡笑道:“虽然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放不下,倒也不是难过,这许就是命,我只是还没有认命罢了。”

兰晴萱见她的眉眼之中透着高雅,那神情有些婉约凄美,只是那种表情只在苏姨娘的脸上稍稍维持了片刻后就被坚强所取代。

兰晴萱的眸光深了些,苏姨娘又道:“京城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了,那么李氏也应该会知晓,这一次兰若轩成了那副样子,京中又出了这样的变故,想来李氏的心里会有些慌,我怕她会做最后的挣扎,你要小心一些。”

兰晴萱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她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担心是为何而来了,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姨娘此时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当即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头,兰晴萱见她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苍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当即伸手搭在了苏姨娘的脉搏上,眉头当即就皱起来道:“苏姨娘近来可经常觉得头有些晕?”

苏姨娘点了点头道:“晕过几回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兰晴萱看了看苏姨娘后道:“苏姨娘也太不小心了,你又被人下药了。”

苏姨娘闻言面色大变,急道:“可会伤到孩子?”

兰晴萱轻声道:“就是冲着你腹中的孩子来的,好在发现的及时,他们还只是给你下了几次,且怕你察觉,份量把握的极好,这种药不会让你失去孩子,却会让你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是个傻子。”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苏姨娘的面色顿时一片煞白,她咬着牙道:“好狠的心,好恶毒的手段!”

兰晴萱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如果孩子掉了的话,那也只是掉了,可是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傻子的话,那么那孩子一生毁了之外,苏姨娘也会被人看不起,时间一长,苏姨娘在后宅之中再无安生立命之处。

她看着苏姨娘道:“你也不用担心,眼下那药的份量极轻,我一会施针替你把毒逼出来,然后再帮你开一剂安胎的药,孩子就子只怕迟早还会出事。”

苏姨娘的眼里透出了会没事。只是这一次你这么小心还是着了她的道,我此时帮你把毒逼出来,你若是不将这事杜绝的话,孩寒茫,兰晴萱又道:“姨娘还是好好想想,她是怎么下的毒吧!”

苏姨娘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全部想了一个遍,愣是想不出一点异常来,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能到我那里帮我看看吗?”

兰晴萱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苏姨娘去了她的房间,苏姨娘做为兰府最得宠的姨娘,她住的地方还算雅致,房子虽然不如兰晴萱的那么大,却胜在布置的雅致。

兰晴萱其实也是有些佩服李氏的,近来事情极多,李氏竟还能抽出空来对会苏姨娘,且一出手就如此之狠,也当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兰晴萱将苏姨娘平素生活起居的地方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出异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苏姨娘的眼里有些失望和担心。

正在此时,苏姨娘房里的粗使丫环彩燕从外面走了进来,似没有料到兰晴萱和苏姨娘竟都站在净房里,她行了个礼之后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了净手台上。

兰晴萱自彩燕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那样的味道寻常人是根本闻不出来的,她能闻出来不过是因为她对药物的敏感,她见彩燕就要走出去,轻喝一声道:“等等!”

彩燕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却很快强做镇定道:“不知二小姐有什么事情有吩咐?”

兰晴萱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把彩燕的手给抓了起来,然后拿起她的手闻了一下,她这番动作看在彩燕的眼里有些惊恐,兰晴萱闻完之后对苏姨娘点了一下头。

苏姨娘当即会过意来,轻呼一声,屋子里的几个婆子便冲了出来,直接就将彩燕给按倒在地。

彩燕惊道:“四夫人这是做什么?奴婢犯了什么错,让回夫人这样对我?”

苏姨娘冷冷一笑道:“你犯了什么错,你心里还不清楚?彩燕,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敢害我腹中的孩子!”

彩燕的眼里有了一抹惊恐,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四夫人饶命啊!”

苏姨娘的眼里透出了寒气,眼里带着寒气,拉着彩燕的婆子会意,扬手就给了她一记巴掌,彩燕的脸顿时就肿得像个包子,她却依旧嘴硬道:“虽然我是四夫人这里的丫环,像我的主子,你是能罚我,但是你不能无缘无故的罚我啊!”

彩燕平素很少说话,苏姨娘一向以为她是不擅说话的,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苏姨娘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好了,会你让你心服口服的。”

苏姨娘扭头朝兰晴萱看去,兰晴萱已经伸手将彩燕方才递过来的杯子拿了起来,她用那个杯子盛了一杯水道:“把它喝了吧!”

彩燕一看到兰晴萱的举动,顿时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兰晴萱将杯子递给拉着她的婆子,那婆子捏开她的嘴,往她的嘴里倒水,她拼命想要吐出来,却还是喝上了不少。

婆子将那杯水往彩燕的嘴里倒完之后,彩燕的身体顿时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然后死命欲往外吐水。

兰晴萱看到她的举动后眼里满是寒意:“杯水罢了,你吐什么?”

彩燕的眼里露出了惊恐,大声道:“四夫人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兰晴萱没理她,对苏姨娘身边的丫环道:“去她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一个竹筒,若有的话,将那竹筒取过来。”

丫环应了一声当即便去了彩燕的房间,不到片刻便取了一个竹筒过来,兰晴萱将竹筒打开闻了闻后轻轻点一下头,苏姨娘见里面装一些淡绿色的东西,知那东西必定是害她毒药,眼里顿时有了一股了怒气。

兰晴萱将竹筒递到彩燕的面前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这里面的东西全喝了,另一个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全说出来。”

彩燕到此时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瞒不住了,她急道:“我说,我全说,这是夫人让我在夫人的漱口的口杯里放一点。”

兰晴萱冷笑了一声,她觉得李氏也是有些天份的,这样的下毒之法不说别开生面,至少是极为特别的,苏姨娘这一次有孕之后,对于饮娘极为小心,李氏知道按正常的法子必定是毒不到苏姨娘的,且如果是苏姨娘直接中毒出事的话,那么兰明德这一次必定会深究。

兰明德只要一深究,细细一查肯定就能查得出端倪来。

有了那些端倪,李氏自己就很难逃脱,选择用这样的法子给苏姨娘下毒,可以说是既阴毒,又不会被人发现,可以说是妥当无比。

只是李氏将所有的事情算到了,却没有料到今日苏姨娘会去找兰晴萱说话,更没有料到兰晴萱只凭苏姨娘的脉像就能知晓苏姨娘中的是什么毒。

那种毒其实是很厉害的,还有些微的清凉之气,那样的味道加在饭菜之中是极易被发现的,但是如果是下在漱口的杯子里,再加上用量又极少,很难被发现,苏姨娘腹中的胎儿又没有事,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这毒用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苏姨娘对于兰晴萱之前说的事情存有些怀疑,问道:“这东西能把我害成什么样子?”

彩燕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后道:“夫人说这毒原本是极毒的,若是直接吃了会要人的性命,但是如果四夫人每次只是漱口的时候含一点,那药不会咽入腹中,却会慢慢渗入口腔之中,时间一长,四夫人腹中的孩子就会受到影响,等到四夫人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不管是小姐还是少爷,都会是个傻子。”

彩燕的说法和兰晴萱的几乎一模一样,苏姨娘的眉心跳了跳,眼睛微微一合后道:“先拖下去,然后去请老爷过来。”

兰晴萱摇头阻止道:“苏姨娘觉得这一次能把李氏彻底打倒吗?要是李氏再来一个死不认帐呢?”

李氏推责任的本事苏姨娘是知晓的,也知道兰明德对李氏的态度一直都有些特别,彩燕是她屋子里的人,她身上中的毒只怕也只有兰晴萱能看得出来,别的大夫是看不出来的,说她中了毒,却又没有任何依据,这样去找兰明德,怕是一点用都没有。

苏姨娘有些不甘心地道:“难不成这件事情就这样罢呢?”

兰晴萱笑了笑,看着彩燕道:“你还想不想活命?”

彩燕点了点头,兰晴萱伸手朝她的腹部就是一拳,她没料到兰晴萱会动手,当即痛得惨叫一声,兰晴萱趁机往她的嘴里塞了一枚药丸,兰晴萱塞得很是个巧妙,这般咽下却是吐都吐不出来。

兰晴萱看着她道:“我方才喂你吃下的是一枚毒药,只是那枚毒药和寻常的毒药不太一样,它不会立即发作,却会十天发作一回,你现在先尝一下发作的感觉。”

她说完伸手不知道点了彩燕哪里,彩燕立即觉得浑身有若千万只蚂蚁在咬,无比痛苦,她哭道:“二小姐饶命,以后二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兰晴萱觉得这个彩燕还是个聪明的,这么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她淡淡一笑,伸手给了彩燕一枚药丸,然后她将余下的药丸放在苏姨娘的手里道:“你错了,你主子从来都只是苏姨娘。”

彩燕忙道:“以后彩燕什么都听苏姨娘的,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苏姨娘看到兰晴萱这么容易就将彩燕收服的服服帖帖,心里倒有些明白兰晴萱想要做什么,她冷冷地道:“李氏若是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彩燕伏在地上道:“奴婢的脸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然后四夫人一直在吃着夫人给我的药。”

苏姨娘看到她的样子只觉和面目可憎,当下扭过并没有摆了一下手,彩燕如蒙大赦飞快的走了出去。

苏姨娘叹道:“李氏真不是一样的狠,这个彩燕原本不是我房里的,三年前她被李氏打,我瞧着可怜,救了她一命,原本以为我曾救过她的性命,她对我肯定会无比忠心,之前出事的时候,我怀疑过屋子里所有的人,却独独没有怀疑过她,却没有到这事竟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