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晴萱看到锦娘无比担心的样子,微微一笑道:“锦娘,你也就不要再去担心这件事情了,她们此时不过是因为我成了简钰的未婚妻,所以才会如此,这种谣言若是不理会的话,没有人附和,她们说上几日也就觉得无趣,自然就不会再说了。”

锦娘叹道:“小姐是不知道京中这些夫人小姐们的嘴,看起来一个个似乎很有了教养,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之前小姐进京之前,我曾提议小姐在那些夫人小姐们的面前留下好的名声,如今看来,这条路似乎是走不通了。”

兰晴萱知道名声在这个朝代对女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只是她素来都有自己的行事准责,对于那些传言并不是太在意。

她看到锦娘这样一副忧虑的样子,她这个处于风尖浪口的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实在是愧对她们对她的担忧,她想了想后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此时她们说我的坏话,说来说去也只能在我的出身和无才上做文章,出身这件事情我无力改变,所以也不想去改变,至于无才这件事情倒是可以想办法改变一二,寻个合适的机会露一手就好了。”

锦娘叹道:“小姐说得在理,只是这个机会并不好寻,且小姐如果不能技惊四座的话,那么反而很容易被人拿来当笑话讲。”

兰晴萱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其实要技惊四座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还是那句话,有合适的机会就可以。”

锦娘是知道她的本事,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兰晴萱微微敛了敛眸光道:“这世上的女子在出嫁之前,都希望自己能被很多人祝福,我也不例外。”

锦娘问兰晴萱:“小姐可是已经想到应对的法子呢?”

兰晴萱手一摊道:“暂时还没有。”

锦娘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兰晴萱却又笑了笑道:“现在还没有想到法子,不代表以后没有法子,眼下这事倒不用急,静待合适时机吧!”

锦娘轻叹了一口气,见兰晴萱淡然坐在那里,她觉得她这般模样有些不妥,于是又安慰兰晴萱:“此时想不到也不打紧,等想到之后小姐再亮瞎她们的狗眼。”

她这句话说完,主仆二人相对一笑。

门被敲响,兰晴萱皱眉,来人是多日不见的凤无咎,上次自皇宫回来之后,兰晴萱就没有再见过凤无咎,此时再见,她发现凤无咎比上次看起来瘦了不少,原本微微有些圆的下巴已有些尖。

兰晴萱看到凤无咎的时候嘴角泛起了一抹嘲弄,凤无咎知她的心思,轻声道:“姐姐可是在笑话我?”

兰晴萱由衷地道:“我不是在笑话你,只是觉得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我以为你做下那样的事情后会没脸来见我了,没料到你此时还能如此坦然地来找我,这分本事我是学都学不来。”

凤无咎在侯府都如掌上明珠一般对待,再加上她也极会为人处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她也有些不自在。

她轻轻咬了一下唇后道:“我知道沈园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但是你现在不但没事,反而和王爷定下了亲事,你也算是得偿所愿。”

兰晴萱一听到凤无咎的这句话只觉得心头的火蹭蹭蹭地直冒,她冷笑一声道:“是啊,我得偿所愿了,细算起来可得好好感谢五妹细细为我谋划的一切。”

凤无咎的面色一白,兰晴萱又接着道:“处心积虑去害了别人,然后误打误撞成了另一个结果,我如果做下这种事情,就算是脸皮再厚也没脸再去见那个我想害的人,更不要说还能如此理由气壮的来说话。说到这里,我倒想问问五妹,我是不是还得备上三牲及四时瓜果,然后亲自到你那里道谢?”

凤无咎的脸顿时如开了染坊一样热闹,红白黑紫一时间全上了个遍。

自兰晴萱来到侯府之后,在人前素来是温和的,话也不算多,说出来的都很是得体,像此时这般将话说得如此直接尖锐的还是第一回。

凤无咎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她原本就是副高傲的性子,此时只觉得无比打脸,若不是她今日来找兰晴萱有事,此时也不愿意在这里听兰晴萱如此蹊落的话。

凤无咎咬着唇道:“姐姐也有爱过的人,在爱情里,人都是自私的,自那天的事情之后,我心里也一直很后悔那天的所作所为,原本早就想到姐姐这里来认错,却一直拉不下脸。此时来了,姐姐要怎么骂我都好,我都会受着,绝不敢还半句嘴。”

兰晴萱闻言倒笑了,这天底下有一种人自认为很是了不得,不管做错什么事情都觉得只需要说声对不起,别人就得无条件原谅他,然后还得在人前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样子,仿佛受害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对于这种人,她心里是佩服的,因为她对于她做不到别人却能做得到的人一直都存有这种佩服之情。

她清冷一笑道:“我骂完了,你若是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

她这逐客令下和清楚明白,凤无咎却咬紧了唇道:“姐姐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兰晴萱不冷不热地道:“毕竟如五妹所言,沈园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没有任何损伤,反而是最大的受益者,细算起来,我还得多谢五妹。”

凤无咎闻言咬了咬牙,她正欲说话,没料到兰晴萱又笑眯眯地道:“不过五妹上次给我下的毒好生高明,若是得空的话把你下毒的法子跟我细细说说,等我学会了,以后有机会也在五妹的身上试试,不知五妹意下如何?”

她用如此淡定的语气说这件事情直激得凤无咎太阳穴处的青筋直跳,凤无咎不由得再打量了兰晴萱一番,却见兰晴萱笑得甚是温和,那眉眼里透出来的笑意也无一丝尖锐。

上次沈园的事情失败之后,凤无咎和崔氏细细将整件事情推敲了一番,两人都觉得她们之前实在是太小看到兰晴萱了,兰晴萱的心机比她们想像中的要深得多。

因为这件事情不由得让她们想起兰晴萱初进侯府那天晚上下药的事情,只怕那天晚上兰晴萱已经知道了他们给她下毒的事情,那天晚上请凤姬天过去不过是为了拆穿那件事情罢了。

偏生那天晚上崔氏还自作聪明的让凤无咎去陪兰晴萱吃饭,结果反被兰晴萱摆了一道。

当时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崔氏几乎是用咬牙切齿地语气道:“我在后宅侵淫了这么多年从无败绩,没料到这一次却被兰晴萱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摆了一道。”

凤无咎在京中也能将所有的事情玩转,此时在兰晴萱的面前却觉得她被兰晴萱牵着鼻子在走,她轻咬了一下唇,淡声道:“这么多天了,姐姐的气还没有消,还在生我的气。”

她说完这句话眼圈微红,似有些委屈。

兰晴萱之前觉得兰玉芳是朵装模作样的白莲花,可是此时却觉得兰玉芳那白莲花的功力放在凤无咎的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道:“是啊,我还在生气,你有下药害我的权利,我自然就有生气的权利,怎么?五妹连我生不生气这件事情都要管吗?”

凤无咎轻声道:“不敢,只是心里有些难过,错是我先犯的,是我对不起姐姐,自不敢再多言其他的事情,只是事已至此,还请姐姐能原谅我,我的心里,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姐姐生疏起来。”

兰晴萱在下逐客令之后就不打算再理凤无咎,可是凤无咎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一直在这里纠缠不清,她觉得她的忍耐力快要被凤无咎给磨光了,当下不客气的回了凤无咎一句:“哦!原来我在五妹的心里如此重要啊!我以前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似乎我和五妹相识时间也不算太长吧!之前我在千源城的时候五妹也不认识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过来呢?”

凤无咎觉得她的话实在是不客气,三言两语把她要说的话全部都堵住了,她原本还准备了其他的话此时却发现一句都说不出来,再在这里呆下去倒有些像是自取其辱了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后道:“我等姐姐气消了再来。”

兰晴萱却没有心情再和她打口水仗,只淡声道:“我估计我的气一时半分消不掉,五妹若是今日来找我有事的话,现在就把话一次说完,近期内我不是太想再见你。”

凤无咎明显不太适应兰晴萱这样近乎直白的说话方式,当下脸胀得通红,京城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再不喜欢哪个人,也不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她的嘴唇抖了抖,想要直接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又觉得她说出来之后兰晴萱肯定不会有好话送她,但是如果不说出来,今日之前在兰晴萱这里受的委屈便算是白受了。

凤无咎敛了敛眸光后轻声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姐姐,我对姐姐很在乎,请姐姐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往后我们还是至亲姐妹。”

她这话其实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此时再说就有些罗嗦,她看了兰晴萱一眼后见兰晴萱的眼角又染上了讥讽的笑意,她把心一横后终究又道:“我也很喜欢洛王,请姐姐成全。”

她说完这句话后直勾勾地朝兰晴萱看去,眸子里透着几分狠绝。

兰晴萱原本以为凤无咎还会再藏着揶着,或者绕个极大的弯才会来说这件事情,没料到她倒无比直白的说了出来。

兰晴萱的眼里笑意浓郁了些,含笑看着凤无咎道:“成全?你想我如何成全你?把洛王妃的位置让给你,这事只怕就算我同意了,王爷也未必会同意。”

凤无咎抿了一下唇欲说话,兰晴萱的眸光刹那间便冷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道:“又或者是五妹想和我共侍一夫?这事就算王爷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

凤无咎的眼睛一眯,之前在兰晴萱这里受的委屈眼见得就要发作,却又听得兰晴萱不紧不慢地道:“现在外面有不少关于五妹如何如何优秀的传言,那传闻言是五妹让人放的吧?”

凤无咎原本打算发作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没料到这件事情也没有瞒过兰晴萱,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后道:“姐姐误会了,那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兰晴萱冷笑道:“我原本想悲夸你还算直接,却没有料到你是那种不抓住狐狸尾巴就不会承认的那种人,我觉得我和你这种敢做不敢当,做下坏事之后假惺惺的求人原谅,然后背地里继续阴人的人实在是没有半点好感,我们之间如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梧桐院了,我怕看我看到你会恶心的想吐。”

凤无咎顿时气得胸口直起伏,兰晴萱却已经道:“锦娘,送客。”

锦娘走过来对凤无咎道:“五小姐,请吧!”

凤无咎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兰晴萱道:“你不过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女罢了,当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不成?”

“没错,我是父亲的私生女,但是府里的人得尊我一声大小姐,而你虽然是嫡出小姐,却也不过是五小姐罢了。我不需要以为自己很厉害,我只需要王爷对我一心一意,父亲宠我怜我就好。”

兰晴萱的眸子里有了几分寒茫,眸光微敛后接着道:“你接下来肯定得说父亲之所以把我接回来不过是因为王爷一时兴起看上了我,等到王爷把我抛弃的时候,父亲肯定也不会再要我这个私生女。”

凤无咎冷笑道:“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

兰晴萱笑了笑道:“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从父亲到千源城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对这些事情就再清楚不过,所以什么东西是我能得到的,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得到的,我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不像你天天奢望着完全不属于你的东西,却偏偏又认为自己很是厉害,凤无咎,我这里给你下个断言,你若是再这样继续自以为是的话,你最后必定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这一番话直直的击中了凤无咎的靶心,凤无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咬了咬牙后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兰晴萱冷冷一笑,凤无咎朝兰晴萱走近一步后道:“你这性格倒也算直白,但是真的让人很讨厌,王爷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也不过就是看你有些意思,所以近日才会如此宠着你,等到王爷对你的新鲜劲一过,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兰晴萱不但不恼,反而盈盈一笑道:“哦,我至少能让王爷对我如此有兴趣,这一点我想你可能还有些嫉妒,因为王爷就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兴趣。”

这句话成功让凤无咎脸色苍白如纸,兰晴萱却并没有打算就此做罢,而是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一句:“你此时心里怕是在骂我是狐狸精或者贱人之类的话,我也明着告诉你,狐狸精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我既然能让王爷对我感兴趣,那么我自然有手段能让他这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一个人。”

凤无咎的教养甚好,此时就算是气得要死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手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兰晴萱的眸光更冷了几分,冷声道:“绝不会给你任何可乘之机!”

凤无咎气得半死,她平素口齿算伶俐的,可是此时已经被兰晴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下伸手指着兰晴萱道:“是嘛,那我们走着瞧!”

兰晴萱露出雪白的牙齿,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咱们走着瞧吧!”

凤无咎看到这样的兰晴萱心里生出了一种错觉,只觉得兰晴萱此时那一口白牙似要咬破她的颈上的血管一般,心里只觉得憋屈到了极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凤无咎一走,兰晴萱脸上傲慢的表情便消失了,她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头,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烦燥,轻轻合了合眼。

锦娘回来时看到她这副样子知她今日虽然把凤无咎气跑了,却也是动了怒了,锦娘宽慰道:“小姐不必理会她。”

兰晴萱苦笑道:“刚进侯府的时候我曾说要把简钰的桃花一朵朵全部掐掉,如今才正式开始掐,却觉得甚是烦燥,若是简钰的所有的桃花都如此难掐的话,我哪天直接把他掐死处了。”

锦娘知她不过是随口在抱怨罢了,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当即轻笑了一声。

兰晴萱瞪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锦娘正色道:“这话小姐得空了说给王爷听听,想来他也会笑。”

兰晴萱听她说得一本正经,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心里的烦郁之气也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锦娘见她笑了,便又道:“小姐如今已经和凤无咎撕破脸了,往后在这侯府里怕是会更加危险,等王爷来了之后,小姐跟王爷说说,让他早些把你娶王府。”

兰晴萱刚欲说完,却见得一旁的轩窗打开,简钰从容从外面跳进来道:“我也想早些把晴萱娶回家!”

锦娘见简钰来了微微一笑,直接就退了出去。

兰晴萱的脸微微一红,有些别扭地道:“我才不想那么早嫁给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口是心非,简钰自然是听得到出来的,他看到她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左右都要嫁给我的,早嫁晚嫁都是嫁。”

兰晴萱轻哼了一声,简钰却已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道:“最重要的是,我想早些抱得美人归,让你这般天天呆在侯府里,我心里也很是担心。只是我的婚期,终究需要父皇和母后来决定。”

兰晴萱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当下轻叹了一口气,简钰低低地道:“我从来没有如近期这么讨厌我的王爷身份,我若只是寻常男子,怕是没有这些麻烦事。”

兰晴萱靠在他怀里,心里也暖了几分,却纠正道:“就算你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成亲也需要父母同意,所以这事从本质上一来讲还是一样的,只是皇族考虑事情的时候会稍微复杂那么一点点。”

简钰闻言失笑,将她搂得紧了些道:“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

他说完这句话不再说话,兰晴萱也不说话,屋子里刹那间便静了下来。

简钰近来事情繁多,平素也不得闲,每次来看兰晴萱都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时间。

他觉得他和她之间,此时不需要太多言语的沟通,只要能这一直这样拥着她就好。

屋子里很是安静,兰晴萱微闭着眼睛终是问道:“简钰,是不是虽然我们现在订下了亲事,但是婚期却还是定不下来?”

简钰知她素来聪明敏感,这件事情她能猜出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他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母后不知道在父皇那里说了什么,父皇对我们的这桩婚事不是太看好,虽然同意了我娶你,但是却还有其他的打算。”

兰晴萱想说上次进宫的局面那么混乱,简钰又用了些小手段,皇帝又多疑,皇帝会看好她和简钰的婚事那才叫怪事。

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后道:“这事也只能慢慢谋划了,毕竟你也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如今我们已经定了亲,婚期就算是再怎么拖,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简钰赞同她的观点,长叹道:“别人娶媳妇我瞧着好生容易,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如此之难?”

兰晴萱笑了笑,简钰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后道:“不过娶的对像是你,不管有多难我都觉得很值。”

多年之后,兰晴萱再想起这一次的简钰说的话,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心酸,这中间的曲折和变故,以及历经世事后的无奈,怕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也许是老天爷太嫉妒俩人了,所以才会安排后面的那一大堆的事情。

简钰离开之后,凤姬天又来找兰晴萱了,说的还是她和简钰的婚事,其实在简钰上门提亲的那次,凤姬天就对兰晴萱说了其中的细节,比如说简钰送过来的出聘礼是如何如何的的多,再比如说简钰对他和兰晴萱的婚事是如何如何看重的,上一次凤姬天来的时候是满面的笑意。

而这一次凤姬天明显心事重重,他看着兰晴萱道:“今日皇上诏我进宫的时候,问我是否真的愿意把你嫁给洛王,因为上次进宫的事情闹得比较大,我和王爷也都演了一出戏,皇上心里可能还有些疑问,他这一问我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说你的名节已经毁在王爷的手里了,这件事情我别无选择,然后顺便问了一下你们的婚期,皇上只说先等等。”

凤姬天的话和简钰说的差不多,她淡笑:“左右都已经定亲了,再怎么等终究有些时间,无妨。”

凤姬天看着兰晴萱的神情微微有些复杂,兰晴萱看出了他的异常,她问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那倒没有。”凤姬天的脸上终究有些不太自然,他轻声道:“你就放心好了,你和王爷的婚期我还会再去找皇上商量。”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走了,他的这副样子倒让兰晴萱一头雾水,只是她对外面的事情所知不多,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凤姬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兰晴萱在梧桐院里呆的时间长了,终究也有些烦闷,她知道她的婚期若是一直定不下来,怕是就得一直呆在侯府里,她和凤无咎以及崔氏终究是撕破了脸,在这后宅之中,她也需要有其他的帮手,就算寻不到帮手,有根搅屎棍子也有利于她往后在侯府生存。

侯府的一众庶女兰晴萱也都见了,那些庶女只怕比起凤无咎来还要变态几分,她们长期被人欺负,此时好不容易有个兰晴萱这个私生女进了侯府,在她们看来,她们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比兰晴萱高上一截,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帮兰晴萱的。

她将所有的人想了一遍,觉得也只有那个千娇百媚的五姨娘可能会帮得上她,她算了一下时间,五姨娘怕是近期就要生产了,这对她而言倒有了去看五姨娘的理由和借口了。

倾诗早就打听清楚五姨娘的住处,这日上午兰晴萱用完早膳之后就直接去了五姨娘那里,她这边才一出去,那边就已经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崔氏。

崔氏冷冷一笑道:“早前我就知道这两个贱人会搭在一起,眼下倒也好,省得我挨个去对付了。”

兰晴萱早前就已经知道她的梧桐院外面布满了崔氏的眼线,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人装做漫不经心的经过,再装做漫不经心地离开。

兰晴萱对这些并不在乎,只是淡淡一笑。

几人到达五姨娘的住处后,兰晴萱原本以为依着凤姬天对五姨娘的宠爱,她的院落必定会无比奢华,可是她站在那间有些破败的院子里前不由得愣了一下,这间名唤花影阁的地方看起来比之前兰府最破的院落还要再破上几分。

兰晴萱的眼里有几分好奇,她正欲敲门,却见上次那个唤做冰月的丫环就站在院子里,此时明显已经经看到她了,有些吃惊地问道:“大小姐可是来找我们五姨太的?”

兰晴萱轻轻点头道:“是啊,之前事忙一直没过来,今日在园子里走走,听倾诗说这里是五姨娘住的地方,想起上次五姨娘的邀约,所以就过来看看。”

冰月微微一笑,嘴角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道:“进来吧,五姨娘已经等了大小姐好些日子了。”

兰晴萱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意外,只是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五姨娘为何会在这里等她了,她走进院子之后,发现院子虽然破败,但是却打扫的很干净,墙角放着几盆菊花,此时菊花开得正艳。

兰晴萱跟在冰月的身后穿过不太宽的走廊,然后才来到厢房前,冰月在外面道:“姨太,大小姐来看你了。”

里面传来了一声柔媚入骨的女音:“请大小姐请来吧!”

冰月应了一声,这才带着兰晴萱走了进去,兰晴萱以为外面的院子破可能只是表象,屋子里总该无比奢华了,可是进到屋子里之后,她发现里面更破,半旧的窗帘挂在那里,陈旧的屏风半掩着,由于那个屏风少了一个脚,用木头垫着,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兰晴萱看到这光景心里更加好奇了,五姨娘这里的摆设,无一不是在告诉众人她不得宠,可是兰晴萱看到崔氏恨透五姨娘的样子,又绝不像是一个不得宠的姨娘。

兰晴萱穿过那扇破旧的屏风,再往里是一个极古朴的桌子,那桌子也甚是破旧,上面摆着一个雪色的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菊花,让原本有些暮气沉沉的屋子多了一分鲜活的色彩。

冰月对兰晴萱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将兰晴萱直接请了进去,那是一扇不是太宽的雕花门,门上的雕花也有些破损,看起来有些可笑。

兰晴萱的眸光深了些,穿过那扇门之后便是一个后厅,那个厅里比起前厅要稍微亮堂一些,里面的东西虽然还是旧,但是却不算破,倒了几分古朴的味道,里面的摆设明显是用心安排过的,合理又好看。

后厅有一个不大的门廊,透过那个门廊,兰晴萱终是看到了千娇百媚的五姨娘,她此时正半倚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包鱼食正在喂锦鲤。

五姨娘听到兰晴萱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只是淡声道:“上次邀你到我这里小坐你却一直没有来,是不是嫌弃我出身低微?”

兰晴萱淡然问道:“五姨娘出身低微吗?”

她这句话其实是明知故问,她来的五姨娘之前其实已经找人问过一些关于五姨娘的事情了,五姨娘并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而是京城最大的花楼里的花魁。

兰晴萱是来自二十一世经的灵魂,对于花魁这样的身份其实她并不是太在乎,虽然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心机会比一般的女子要深一些,但是兰晴萱的所接触到的那些后宅里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哪一个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断?

五姨娘听到她这句话微微有些意外,睁着那双娇媚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兰晴萱,却见兰晴萱的眼里只淡淡笑意并无一分嘲弄之色,她便知兰晴萱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了。

五姨娘“咯咯”一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意思,如今看到你之后,我便又觉得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意思。”

兰晴萱轻轻掀眉,五姨娘缓缓起身,她如今的肚子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大上一些,看这光景,似乎已经要临盆了。

寻常女子怀孕之后因为身体笨重,整个人会显出母性的光辉而少一分妩媚的色彩,可是五姨娘却是例外,纵然她此时肚子大得已经有些吓人了,她整个人看在兰晴萱的眼里,比之上次相见还要娇媚得多,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水汪汪地满是风情。

兰晴萱淡笑道:“五姨娘上次见面时似乎更美了几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五姨娘这样的女子,怀个孕还能美得像妖精一样。

五姨娘笑了笑道:“是嘛?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她单手放在身后撑着腰,那张艳丽的脸面色陡然间透出几分虚浮的味道,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也失去了颜色。

兰晴萱的眉头微皱,看着五姨娘问道:“五姨娘近来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然,五姨娘笑道:“怎么呢?你懂医术?”

兰晴萱淡然道:“略懂。”

五姨娘原本只是调笑的话,在听到她这个肯定的答案之后眸底透出了淡淡笑意道:“我说你刚进侯府的那天晚上怎么会突然请侯爷去你那里吃饭,原来是你通晓医术发现饭菜被人下了药。”

这件事情被揭穿,兰晴萱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五姨娘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她看着兰晴萱道:“上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妙人,这次一见你更加没让我失望,你这性子我很喜欢。”

兰晴萱微微一笑,五姨娘的眼里却有了一分沉重,问道:“你方才问我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发现我有异常?”

兰晴萱觉得五姨娘是个敏感的,她只问了这么一问,五姨娘便听出了中间的门道,她淡声道:“可否让我帮你把一下脉?”

五姨娘的如秋波的眼睛微敛,只是微一思索就将手伸到了兰晴萱的面前,兰晴萱伸出手指轻搭在她的脉搏上,她初时面无表情,而后面色越来越疑重,待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五姨娘的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五姨娘问道:“怎么呢?”

兰晴萱不答反问道:“姨娘可否信得过我?”

五姨娘的眼里有了一抹犹豫,最终点了一下头。

兰晴萱低声道:“你被人下了毒,这毒如果你没有身孕的话,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如果你有孕在身的话,那么在生产时怕有性命之忧。”

五姨娘闻言面色一白,轻吐了两个字“子祸”。

兰晴萱并没有听过子祸这两个字,但是听到这两个字时眉头微皱,五姨娘叹了一口气道:“宫里的禁药子祸。”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眸光深了些,五姨娘咬了咬牙后道:“宫中从来都不缺各种狠毒的手段,其中子祸是最为狠毒的一种,这种药无色无味,中者通常不自知,只是在孕后期整个人越来越娇艳柔美,越来越媚骨天成,而天下间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变得更美,所以就算是发现了这个异常很多时候都不会放那上面去想。”

兰晴萱听到五姨娘描述出来关于这味药症状的形容词,可以看得出五姨娘对这味药很是了解,她方才只是告诉五姨娘中了毒,五姨娘就能说出了这些症状来,这个五姨娘倒也厉害。

她问道:“五姨娘进过宫?”

五姨娘的眸子里有极为浓烈的痛楚一闪而过,她冷冷地道:“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对你更好。”

兰晴萱闻言眸光更深了些,她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五姨娘的住处有些异常,听到子祸这味药时让她更为吃惊,此时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更加让人吃惊了。

五姨娘原本是千娇百媚的样子,此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柔媚入骨的眼睛里却有了一分凌厉之气,她近乎自言自语地道:“我已经躲到这里来了,你们竟还不放过我。”

兰晴萱听到她这句话时再度一愣,不知她这句话里的她们指的又是谁。

五姨娘看到了兰晴萱的目光,面上透出了一分凄然之色,她轻声道:“子祸之毒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就算宫里的太医也没有法子,你告诉了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我是将死之人,怕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回去吧!”

兰晴萱和五姨娘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上次见面算起来也不过是做了一回对付崔氏的盟友,而这一次的聊天,却让她清楚的知道五姨娘背后必定还有些故事和秘密,她对于五姨娘的故事没有太多的兴趣知道,但是她知道只要五姨娘活着对她而言在这万户侯府里就多了一个盟友。

她轻轻一笑道:“宫里的太医又不是万能的,他们解不了的毒,我未必就解不了。”

五姨娘闻言大惊,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能解子祸之毒?”

兰晴萱笑道:“我不知道这种毒叫做子祸,我只知道你体内的毒一旦遇到伤口就会大出血,而女子生产时宫颈大开,也算是伤口,在那种毒的驱使下会大量出血,就会形成所谓的血崩,其实只要能止住血就能救你的命,又或者说在你生产之前,将那毒素清除也能救你的命,只是清除那些毒素所用的药物相对霸道,对你腹中的胎儿有一定的影响,一旦把握不了用量,很可能会伤到你腹中的孩子。所以我觉得并不是宫里的太医解不子祸之毒,而是承担不起伤害皇嗣之罪,再加诸位娘娘都是女子,而太医是男子,娘娘们中了子祸血崩之时他们因为男女有别寻不到合适的法子止血,这才会让人觉得中了子祸就等于无药可解。”

五姨娘听到她的分析后眼睛一亮,眼里满是欢喜地道:“你说得很在理,听你这么说,你真的有办法救我呢?”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这也得看你豁不豁得出去了,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毒,虽然现在解毒的法子,但是毕竟之前没有解过这种毒,所以对于解药的用量没有太多的把握,很可能会用量过度伤到你腹中的孩子。”

五姨娘的脸上有了一分犹豫,兰晴萱又道:“这毒要不要解,五姨娘可以好好考虑一番,但是我方才替你把脉的时候已经发现你腹中胎儿的胎盘已经开始老化,换句话说,就是你离生产的日子已经很近,最多也就是半个月的光景了,而解毒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今夜好好想想,明日再给我答复也不晚。”

她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就算是你需要时间考虑,也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过了明日之后就算是你再要解毒我也不会再帮你解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缓缓起身,五姨娘的眼里有了一抹复杂,她并没有等五姨娘找她,直接转身就走,五姨娘却已经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解我身上的子祸之毒?”

兰晴萱想了想后道:“八成。”

五姨娘咬了咬唇又问道:“有多大的机率会伤到我腹中的胎儿?”

兰晴萱闻言笑了:“八成。”

五姨娘皱眉道:“为什么也是八成?”

兰晴萱淡然道:“因为失败与机会并存,我虽然有解子祸之毒的能力,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的风险把控却算不得很好,所以两者之间的机率是差不多的。当然,在实际解毒的过程中,我会仔细把握药的用量,也许根本就伤不到你腹中的孩子,但是丑话总归得说在前头。”

五姨娘的眼里渗出一抹笑意,她原本就是那种极主致妩媚的女子,此时这般一笑,就算兰晴萱是女子也觉得四周有鲜花盛开,娇艳柔丽。

兰晴萱问道:“五姨娘可想好呢?”

五姨娘点了点头道:“孩子虽然重要,但是如果我都死了,我的孩子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也太可怜了,倒不如拼这一把,只盼你用药的时候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伤到我腹中的孩子。”

兰晴萱笑道:“细算起来,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妹,我自然会小心。”

五姨娘的眼里有了一抹暖意。

两人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兰晴萱便开了一张药方让冰月去抓药,然后再细细说了服药的方法,五姨娘一一记下。

兰晴萱走后,冰月轻声问五姨娘:“主子,这大小姐你信得过吗?”

五姨娘半倚在栏杆边上,轻声道:“不是我信不信得过她,而是现在的些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中了子祸根本原本就没有活的机会,如今有这么一个活命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无论真假我都要试一试。”

冰月的眼睛一红,轻声道:“可是大小姐不过是个闺中女子,太子都解不了子祸的毒,她又如何能解得了?”

五姨娘的眸光暗了些,却道:“对于这一点我心里也是存有些怀疑的,只是她若没有几分本事,又如何能看得出来我中了毒?再则她初到侯府的那一晚,她在看出饭菜有毒之后就做了那样的安排,足以证明这个女子是有手段的,如果她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今日就不会对我说那些话。”

冰月觉得她说的有理,轻轻点了一下头,却还是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五姨娘笑道:“我和她并没有任何怨仇,再则我现在已经中了子祸,原本就没有生机,她没有害我的必要。”

冰月一听也觉得有理,咬着牙道:“主子为了避她们的锋芒已经到侯府来了,她们怎么还不放过你?”

五姨娘的眼睛微微一合后道:“若是她们这么轻易就放了我,那也就不是她们了!”

她说到这里,那双媚到极致的眼睛里透出了森冷的寒茫,她一字一句地道:“若我这一次不死,必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冰月宽慰道:“主子如今有孕在身,还是把心放宽一些,否则的话怕是对小主子不好。”

五姨娘的眸光暗了下来,轻声道:“我这一生命途多劫,其实很多时候只想要个安身立命之所,却因为这张艳到极致的容颜,不管在哪里都会引来祸端。这子祸下了想来也有些日子了,而我在这侯府也呆了好长时间了,平素并不出这间小阁楼,能在侯府里下人的的人也只能是低侯府里的人,必定是她们借侯府中人的手对我下了手,这手段还甚是高明,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得好,她们这一次能得手,必定就会有下一次。”

冰月跪在地上道:“都怪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主子。”

五姨娘伸手将她扶起来道:“当年出事之后,那么多的下人只有你一人愿意继续陪在我的身边,这些年来你是如何照顾我的,我心里都清楚得紧,我中毒之事也怨不得你,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处心积虑而为,总归有防不胜防的地方,往后我们再小心一些就好了。”

冰月的眼睛一片通红,点了一下头。

五姨娘的眸光幽深,她低低地道:“凤晴萱,若你这一次真的能保我们母子平安,往后我必定会重谢于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她历经风雨,原本就是一个极有心机之人,此时中了毒,只觉得就算她有万千的心机和手段,在性命的面前,她根本就无能为力。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眸中有几分无可奈何。

兰晴萱回到梧桐院时,锦娘问道:“小姐真有把握救得了五姨娘?”

兰晴萱淡淡一笑道:“你来跟我说说那子祸到底是个什么药?”

锦娘答道:“那是宫里的禁药,据说先帝时,宫里有数个宠妃就因为中了子祸死于产后血崩,先帝大怒,细察了此事,还搜了宫,那件事情更是牵扯众多,据说当时宫里有数个妃子参与了那件事情,按照本朝的规矩,有了子嗣的妃子是不能杀的,可是当时先帝直接就将她们缢死了,据说自那件事情之后子祸这味阴毒的毒药就已经消失了,此时五姨娘中了这味毒药,实在是有些奇怪。”

兰晴萱的眉头微皱道:“药方这种东西,只要把方子记在脑中就能一直存在,想要把药也一起消灭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锦娘轻声道:“小姐真的要救五姨娘吗?”

兰晴萱点了点头道:“在这侯府里,若有她相帮,往后我也算是有了个帮手,除了这个原因外,我通晓些医术,她腹中有胎儿,总归不能见死不救。”

锦娘叹了口气道:“小姐真是心善。”

兰晴萱淡淡一笑,锦娘却又道:“能给五姨娘下毒的人,必定在府中的地位不低,她能拿到子祸这味药,小姐终究城需要小心应对。”

兰晴萱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锦娘叹道:“我一直都知道小姐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子祸这味毒药实在是太毒,我心里着实有些担心,若是小姐救了五姨娘的命,可是却伤到她腹中的孩子的话,只怕反而会与她结仇。”

兰晴萱闻言俏皮一笑道:“我方才在五姨娘那里是骗她的,我说要解她的毒有可能会伤到她腹中的胎儿,不过是想要试试看她会做怎样的选择,其实我有法子在不伤害到她腹中孩子的时候救她。”

锦娘闻言一呆,兰晴萱嘻嘻一笑道:“只是她的反应比我想像中的要直接得多,我以为她会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却没有料到她那么快就下了决定,这也充分证明了她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她并不如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

锦娘抿了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小姐思虑如此周全,我就放心了。”

兰晴萱低声道:“这侯府里的人越是想要五姨娘的命,我就偏要让五姨娘活着,她们越是想让我活得不痛快,我就偏要快活的活着。”

锦娘的眼里满是淡淡地笑意,轻声道:“小姐能这样想,我好生开心。”

兰晴萱微微一笑,心里却生出了惆怅,眼下这样的情景,她既然暂时无法离开这座侯府,那么她就会按她想要的方式在这侯府里生活。

她的生活她主宰,由不得别人欺上门来!

第二天她又去了五姨娘那里,吃了一天药的五姨娘看起来精神不算太好,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要萎顿了些,那极致艳丽媚惑的容颜少了一分媚色。

兰晴萱看到这样的五姨娘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脉后微笑道:“这药看来是见效了,但是要将毒排出来还需要一些日子,从今日起,你每天都需按我的法子服药。”

五姨娘一一应允,轻声道:“若我这一次逃过这一劫必有重谢。”

兰晴萱笑了笑,问道:“这事姨娘要不要告诉父亲?”

五姨娘的眸光一滞,淡声道:“这事就不用告诉侯爷了,毕竟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细查这件事情,到时候反倒会生出一些其他的麻烦来。”

兰晴萱定定地看了五姨娘半晌,五姨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淡笑着将目光抽回来道:“姨娘当真是体贴得紧,如此大度父亲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五姨娘也回了她一记极淡的笑容,只淡声道:“也许吧!”

兰晴萱听她这样一说也不再多言,只道:“我给五姨娘解毒的这件事情,五姨娘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五姨娘笑道:“你真是深藏不露。”

兰晴萱回了句:“姨娘同样也是深藏不露。”

五姨娘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相对一笑。

兰晴萱从昨日来到五姨娘的这间阁楼外,就已经发现五姨娘和她之前设想的相差太多,这个五姨娘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在这个世上,谁又没有一点秘密呢?

兰晴萱频繁地去五姨娘那里,让天天监视着兰晴萱的崔氏有些不安起来,她想要派人到五姨娘那里打探两人平素都聊些什么,只是五姨娘的院子虽然破,但是里面的人却被五姨娘调教的不错,崔氏的人去了几回却是什么都没有打探到。

崔氏忍耐不住,打着以看五姨娘为由去探听虚实,只是崔氏却被五姨娘直接拦在门外了,理由很简单:“五姨太已经睡了,夫人改天再来吧!”

崔氏算不得好性子,再加上她之前也在五姨娘的手里吃过一点小亏,此时冰月这般拦着她自恃是一家的主母,倒也不敢硬闯。

她冷冷一笑道:“疏影妹妹的架子还真大,竟连我都不见。”

冰月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拦在那里,脚下寸步都不让。

崔氏看到这光景眸光更冷了几分,恰在此时兰晴萱从里面出来了,她看到崔氏后淡笑道:“夫人来得还真不巧,五姨娘恰好睡下。”

“晴萱和疏影近来好像关系很是不错,得空了就来看她,平素都没有见你这般来看我。”崔氏脸上笑意盈盈,只是眼睛里却冷若寒霜。

自从上次沈园的事情之后,崔氏就算是脸皮再厚,再会做表面的功夫也没有办法再去兰晴萱那里表演,所以自兰晴萱从王府回到侯府之后,崔氏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兰晴萱。

此番再见,崔氏的心里其实是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兰晴萱,她也不至于被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议论纷纷,她也不至于会在人前失了面子。

这一次亏吃得太大,这口气她一时间也咽不下。

兰晴萱眼里笑意盈盈,她微微一笑道:“夫人身强体健,之前免了我的晨昏定醒,我很是感激,平素无事,自不敢去讨扰夫人。之前见五姨娘有孕在身,心里挂念,所以就来看看,不料与五姨娘聊了几回之后,倒觉得我和她的性情相投,她孕中无聊,我闺中无事,所以就时常聊聊天,若是夫人对我们相见有意见的话,我以后不来便是。”

她这话说得不算客气,并没有给崔氏一分面子,在她初见五姨娘的时候,崔氏曾对她说五姨娘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让她不要和五姨娘往来,可是她此时却说和五姨娘性情相投,那么就是明着告诉崔氏,我不会按照你说的行事。

崔氏是一家的主母,掌管侯府后宅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着违逆她的意思,她当即气得脸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了。

只是她做为资深的宅斗高手,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含笑道:“疏影妹妹的性情有些孤僻,平素很少会与人亲近,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很是担心,再加上她有孕在身,就算是我有心想要照顾她都没有机会,府里也没有人能和她相处的如此融洽,却没有料到她竟和你谈得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兰晴萱看着崔氏脸上的表情极快的转换,她心里对崔氏也是极度的佩服。

这话可以说是说得极度到位,将她一家主母的风范在明面上尽皆展现了出来。

只是兰晴萱早前就已经知道崔氏是什么样的人,自然知道她这句话有多么的假,她觉得崔氏这样违心的话也说得出来,真真是不容易。

她咧嘴一笑道:“我原本以为夫人会不开心,没料到夫人竟是这般想的,那我就放心了。”

崔氏听到她这句话后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却见少女笑颜如花,那明丽的颜色便如天边最绚丽的云彩,无比炫目,却又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崔氏到此时才发现她之前觉得兰晴萱这个从千源城那种小地方来的女子,不会有太重的心机和见识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不说别的,光说兰晴萱今日见她后的这一番话就说得极为周全。

她到此时才发现兰晴萱最初的那番话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是引她说出后面的这些话来罢了,这变脸的速度一点都不比她差。

她回了兰晴萱一记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然后无比淡定地道:“疏影怀了侯爷的骨肉,原本应由我来小心照看的,只是她性子怪不让我来照看,你代我做了这些事情我又岂会怪你。”

她说完扭头对身后的田妈妈道:“大小姐近来照顾五姨娘辛苦,你去把我那里的血燕取一斤来送到大小姐那里给她补身体。”

兰晴萱觉得宅斗的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崔氏这般,明明心里恨得不得把她撕成十八块,却还要送她血燕,这胸襟这气度比起李氏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行事素来小心,也知崔氏这一次送她血燕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崔氏不过是知道五姨娘中了子祸,这一次生产必定会出事,等到五姨娘出事之后,崔氏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扣在兰晴萱的身上,毕竟五姨娘生产之前只和兰晴萱来往密切。

若是寻常人也许会被崔氏算计,可是这一次崔氏还是算错了,子祸这种毒在太医那里是无药可解,但是到了兰晴萱这里,却不再是无药可解的毒药了。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

崔氏的脸上在笑,眼底却是刺骨的冰冷,她用有些不屑地眼神看着兰晴萱道:“我是你母亲,照顾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你如今解我分忧,该我谢你才是。”

她此时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虽然她觉得兰晴萱是个有心机的,但是再有心机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子祸的事,也不可能解得了子祸的毒,所以这一次在她看来,是把兰晴萱算计得死死的。

她此时心里甚至在想:“且让你再得意几日,等到疏影死后,看侯爷怎么收拾你!”

兰晴萱笑了笑道:“夫人太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假惺惺地话,兰晴萱说了几句后心里实在是觉得恶心,当下寻了个理由直接就回了梧桐阁。

兰晴萱走后,田妈妈轻啐一口气道:“夫人,你真要给她吃血燕?”

崔氏的面色一片冰冷,她冷笑道:“当然,我说出来的话,何时不做数过?我只是想看看的,她能不能活到把那些血燕全部吃完。”

田氏跟在崔氏的身边已久,虽然算不得顶聪明的人,但是却也知崔氏的心思,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在心里细细推敲了一番后自认为想明白了崔氏的心思,当下轻声道:“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这一次看兰晴萱怎么逃得掉!”

崔氏的嘴角微微一扬,眼里的得意无论如何也敛不去,她微眯着眼睛道:“虽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得到洛王的欢心,但是这里是万户侯府,在这侯府里,她所能倚仗的也只有侯府一人罢了,若是这一次疏影死在她的手里,只怕侯爷也容不下她。只要侯爷容不下她,以后出手的机会就多了。”

田妈妈忙道:“夫人说的是。”

崔氏却没有再理会田妈妈,只淡淡地道:“所以这一次不但要送血燕给兰晴萱,还要送我那里最好的血燕给她,也好让侯爷看看我大度的一面。兰晴萱,你可不要怪我恶毒,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撞到我手里来的!这一次若不要了你的狗命,我就不是崔素心!”

崔氏说完袖子一拂,直接就回了房。

她回房之后,却见四姨娘等在那里,她的眉头微皱,四姨娘一看到她便哭着道:“夫人,救救佳音吧!”

崔氏此时布置好了兰晴萱的事情,心情正好,此时看到四姨娘的样子微微皱眉道:“怎么呢?”

四姨娘一边抹泪一边道:“自从上次老爷将佳音关进柴房之后,佳音出来的时候脸就歪了,我请了不少的大夫替她诊治,大夫们都说她许是中了风,我请大夫为她施针之后也一直未必起色,今日她午睡醒来之后,脸扭得更加厉害,现在连话都说不好,嘴角一直流口水,请夫人请佳音请御医来看看吧!”

凤佳音上次在去沈园之前,对兰晴萱极尽恶言攻击,兰晴萱打了她一巴掌并在她的脸上做了些手脚,这才导致凤佳音的脸歪了。

当时凤姬天将凤佳音关进了柴房,四姨娘和凤佳音都以为是柴房里有什么邪物,这才让凤佳音成了那副样子,最初凤佳音也曾以为是被兰晴萱打了之后才那样,只是她的脸久治不好,且越治越严重,这才让她以为她是中了邪。

凤佳音脸歪掉的事情崔氏是知道的,之前请的几次大夫也都有知会过崔氏,只是崔氏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她此时听到四姨娘再次说起凤佳音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要严重。

她虽然不是太些喜欢凤佳音的性子,但是凤佳音做为侯府的庶女,总归还有些用处,倒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她淡声对田妈妈道:“你一会拿我的牌子到宫里去请个太医来。”

田妈妈忙应了一声,四姨娘这才安心了些,崔氏皱眉道:“怎么佳音好端端的脸就歪呢?”

“婢妾也不知道。”四姨娘抹了一把泪道:“可能是中了邪,否则的话也不会越看情况越坏。”

崔氏皱眉道:“胡说八道,侯府是多么详和安宁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中邪,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好,莫要到底胡说八道。”

四姨娘素来怕她,也知她素来不喜欢别人说侯府的不是,当下忙抹了一把泪后道:“夫人说得是,是婢妾胡说八道,以后婢妾都不敢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兰晴萱当初打凤佳音那一巴掌的时候,只是要给凤佳音一个教训,让她长些心,依着正常情,她那一巴掌挥下去,凤佳音的脸也就歪个个把月,然后就会慢慢恢复,只是凤佳音和四姨娘都有些大惊小怪,一看到脸歪了赶紧找大夫们治。

那些大夫的医术都算不得高明,又是施针又是开药方,反倒加重了凤佳音的病情,再加上中间又换了几个大夫,每个大夫治病的方式又都不一样,有的扎这个穴道,有的扎那个穴道,扎得次数多了,就完全乱了,然后就直接导致了凤佳音如今的样子。

崔氏微微点了一些头道:“我知道你是心疼佳音,这才会胡思乱想,你且回去休息,等太医来了替佳音诊治之后,她必定会大好。”

四姨娘自然又千恩万谢了一番,直夸崔氏仁厚。

崔氏对于这样的夸奖很是受用,当下只笑着受了,然后让四姨娘回去等消息。

兰晴萱对于这个插曲并不知晓,她甚至已经将她之前打凤佳音那一巴掌的事情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她此时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治解五姨娘身上子祸之毒的事情,她给五姨娘开的那个方子虽然能解毒,但是这几日她替五姨娘解毒的时候发现那毒性解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竟一直没有消退的迹象,这事在她行医的生涯里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要解决都会有些麻烦。

她将解毒的方案想了好几个,但是却又很快就推翻了,那毒中的时间似乎已经很长,已经溶进了五姨娘的血脉之中,若是早发现一个月的话,她尚有时间将毒拔除,可是此时距五姨娘生产只有十来天了,这时间就显得极为紧迫。

而五姨娘的身体又算不得是很好的那种,若是用药过猛的话,可能还会伤到五姨娘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

她细细地想了想之后,终是想到了一个妥贴的方案,只是那个方案里所需的药材就有些冷门,其中有几味道不是寻常的药铺里就能找得到的。

且在这个朝代正常女子生产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一圈,更不要说五姨娘这种中了子祸的孕妇,而崔氏必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等到五姨娘生产那一天只怕会凶险异常,她还需要做出其他的应急准备。

兰晴萱想了想后觉得那几味药怕是得着落在简钰的身上,还有一些材料她也没有法子找到,也需简钰帮忙,只是简钰近来似乎极忙,她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她发现她开始想他了。

她觉得习惯这东西当真是可怕,当一个人习惯性的去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那个人对她而言已经极为重要。

她正在纠结是不是要学中国历史上的才女给简钰画一副圈儿词表达她的相思之意送给简钰的时候,简钰却来了,而她的圈儿词却只画了不到五分之一。

简钰看到她画了满纸的圈圈,皱眉道:“怎么闲来无事画起圈来。”

兰晴萱有一种心事被人窥见的窘态,虽然说这些圈原本就是画给他的,但是这圈圈由她送给他和他亲自过来看到终究是两种感觉。

她淡定地道:“我无聊嘛!”

简钰闻言失笑道:“我近来看你在侯府里忙得紧,没料到你竟是无聊了,你要是无聊的话,早点告诉我嘛,我也正无聊,想要找个人来陪。”

兰晴萱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她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精神看起来很是不错,但是眼窝处的青黑却是无论如何也藏匿不住,她知他来素事就多,此时再加上要谋划俩人的婚事,他也就更忙了,此番来见她,摆明了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空,却偏生要说得那么轻松。

她的心里一软,原本觉得不想对他说那些你侬我侬的话,此时又突然就觉得说得出口了,终是解释道:“其实我是在写信。”

“写信?”简钰皱眉道:“你给谁写信?”

兰晴萱轻哼一声道:“我在京中总共就认识那么些人,你说我是在给谁写信?”

“该不会是写给我的吧?”简钰有些欢喜地将她画的圈拿了起来,可是看了半天却又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又问道:“真的是写给我的吗?”

兰晴萱看到他那合不拢嘴的样子有些好笑,听到他的话又觉得有些无奈,却还是道:“是的,是写给你的,要不要念给你听?”

简钰原本就是个才学渊博之人,听到这句话后已经明白这些圈圈中有些学问,于是含笑点头。

兰晴萱拿起笔写道:“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简钰听到这一句话后眼睛一亮,兰晴萱偷偷看了他一眼后没有再写文字,而是接着画圈:“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需密密知我意。”

她说到这里脸上红云直飞,却还是接着道:“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这一路圈儿圈到底。”

她说完偷偷地看了简钰一眼,却见他的脸上满是欢喜,此时正看着那满纸的圈儿发呆,他轻声道:“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这一路圈儿圈到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学兰晴萱的样子在纸上画了很多圈。

兰晴萱此时心里满是娇羞,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话,而他却已经伸手搂住她,她正欲说话,他的头一低,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缠绵入骨,无尽的相思尽付于这一吻之中。

良久他才将她松开,轻声道:“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这相思之苦了。”

兰晴萱轻轻一笑,简钰看着那些圈圈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这圈圈里竟有如此说道,晴萱,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情诗。”

兰晴萱有些不自在,他却已经伸手将那些画满圈圈的纸塞进了怀里道:“这信我收下了,以后贴身而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兰晴萱心里温暖,点了一下头,却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再讨论下去,她今日的脸估计能煎得熟鸡蛋了,于是她转移话题道:“五姨娘中了子祸,我这里差几味药,你若方便的话帮我找找。”

简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兰晴萱笑了笑,简钰却又问道:“你能解子祸的毒?”

兰晴萱轻轻点了一下头,简钰的眼睛亮了她,抱着她道:“我家娘子当真是能干,竟连子祸的毒都能解。”

他说完直接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兰晴萱有些无语,伸手推了他一把道:“整天就没个正形。”

简钰嘻嘻一笑道:“在你的面前,我不需要有正形。”

重复的情话,绵绵密密的说着,不管说多少遍,似乎永远不会烦。

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满是温暖。

简钰轻拥着她,心里有万千思绪,他觉得两人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得想办法解决。

简钰的效率很高,三天之后,他就带来了兰晴萱需要的药,他把药带过来的时候道:“你要的这几味药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但是皇宫里要这几味药却并不难。”

兰晴萱笑道:“没有人为难你吧?”

“谁敢为难我?”简钰不以为然地道:“只是几味药罢。”

虽然那几味药是有些古怪,简钰去御医院拿药的时候太医院的院判的确觉得有些奇怪,当时问了一句简钰要那几味药做什么,简钰只凉凉地说了句:“本王高兴。”

院判听到这句话后就没有再问了,直接就将那几味药给了简钰。

兰晴萱笑了笑道:“是,天底下就你最厉害了。”

有了那几味药之后兰晴萱给五姨娘解起毒来就顺利多了,只是想要将毒素全部排出来终究不是一件易事,兰晴萱知道子祸之毒只要有一丝残存在身体里,很可能还是会血崩,所以还是得小心。

兰晴萱知道她和简钰的婚事就算是她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加快进度,但是她更清楚的知道以她目前的能力是很难改变什么,眼下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在这静观其变的过程中,她需要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在万户侯府后院这一潭又浊又浑又深的水里,她知道就算是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梧桐院里,只怕都会引来祸端,倒不如放心大胆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左右崔氏和凤无咎都不会放过她。

因着兰晴萱的心里生出的是这般想法,所以反倒显得有些闲,她空下来的时间倒有多半花在替五姨娘解毒的事情上了。

她原本就有极为高明的医术,遇到那些不太好解的毒或者疑难杂症倒激起了她的兴趣,她原本去找五姨娘只是为了在侯府的后院中寻个同盟军,到如今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倒变了个味道。

她隐隐觉得五姨娘的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这一次若是能救得了五姨娘对她可能会有些帮助。

时间过得飞快,兰晴萱算了算日子,很快就到了五姨娘临盆的日子,她才在梧桐院里把药材准备好,外面就听得冰月在大声喊:“大小姐,大小姐,五姨太说她的肚子痛得厉害!”

之前兰晴萱已经和五姨娘沟通好了,因为五姨娘身上中的毒太过霸道和特别,所以需要加倍小心,五姨娘答应过兰晴萱只要她感觉到了阵痛就会让冰月来找她。

锦娘忙将门打开,冰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眼里满是担心,此时脸上红扑扑的一片,看到兰晴萱后也顾不得礼数,只大急道:“大小姐快些过去看看五姨太吧!”

兰晴萱将今日用得着的药全部装在一个小木箱里让倾诗提着,然后柔声宽慰道:“不要急,女子在生产时感觉到阵痛的时候,离胎儿出来还要一点时间。”

冰月望向她的眼睛,见她的眸底满是淡定和镇静,冰月原本有些急燥的心刹那间也安定了不少,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兰晴萱嘴上宽慰着冰月,手下却并没有闲着,她将所有的银针全部消好毒之后贴身而藏,对冰月道:“我们走吧!”

冰月早前就在等她这句话了,一听到她这样说当即便往外大步走去,兰晴萱看到冰月的样子微微一笑,冰月对五姨娘可以说发自内心关心的,五姨娘有这么一个丫环也是她的福气。

女子生产是一个女子最弱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医疗条件不是太发达的朝代,女子生个孩子用在鬼门关走一圈一点都不夸张。

兰晴萱到达五姨娘的院子时,却见外面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她的眼睛一眯,冰月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直接就往里面冲,田妈妈一把将冰月拦下来道:“大夫在里面给五姨太接生,你这个丫环不好好在她的身边伺候,竟还到处知跑!”

冰月不愿和田妈妈计较这些事情,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打口水仗,她忙道:“我方才有些事情走开了,我现在就进去伺候夫五姨太。”

田妈妈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用极为不屑地语气道:“夫人已经派人进去伺候五姨太了,你现在进去就是添乱,在外面好生侯着吧!”

冰月知道崔氏一直把五姨娘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此时做的这样的安排摆明了是乘人之危,五姨娘的身边虽然还有其他几个丫环,但是那几个丫环毕竟不如冰月贴心。

冰月急道:“我是五姨太的贴身婢女,她平素都由我在侍侯,我对她的生活习性最为了解,劳妈妈让我进去,在我在,五姨太也安心些。”

田妈妈阴阳怪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夫人安排的人就不能让五姨太安心吗?”

冰月抬眸朝田妈妈看去,却见她眼里的阴毒之色是无论如何也藏匿不住,那双不大的倒三角眼睛里透着几分嘲弄,仿佛是在嘲弄着冰月。

冰月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她虽然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却终究只是一个丫环罢了,此时面对这样的事情加上心里又急得不轻,一时间竟想不到好的处理方式。

她看着田妈妈道:“我当然相信夫人安排的人,只是我在五姨太的身边伺侯的最久,我进去总归能帮一点忙。”

她说完欲绕过田妈妈直接进去,田妈妈却伸手一把将刀子拉住,用极为凉薄的语气道:“难不成五姨太没有了你就生不出孩子来?你好生在这里呆着吧!你现在要是闯进去耽误大夫给五姨娘接生,到时候若有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恰在此时,五姨娘有些尖锐的叫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冰月心里大急,她瞪大眼睛看着田妈妈道:“妈妈这话好生奇怪,我去了怎么就会让五姨太生不出孩子来?倒是你好生奇怪,你不过是夫人房里的一个妈妈罢了,怎么管到这里来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田妈妈老神自在地冷冷一笑道:“你也说了我是夫人房里的丫环,如今这整个侯府的后宅是夫人在当家,今日里我奉的是夫人的命令,五姨太就算是再得宠,她也不过是个姨娘,在这府里那就算是半个婢女,论身份未必就比我高上许多,我在这里替她守着是给她面子,你若是再在这里纠缠不清些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之前冰月急匆匆地奔出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丫环一看到不对劲,当即就将崔氏请了过来。

崔氏住的地方离五姨娘住的地方比到梧桐院在近得多,再加上之前崔氏就有布置,所以一听到有动用静,崔氏就带着人过来了,速度比起兰晴萱不知道快了多少。

她到了这里之后,极快地就将之前五姨娘准备的产婆和侍侯的丫环以雷厉风行的速度给换了个精光,然后直接就将这里控制住了。

冰月此时带着兰晴萱过来,这里所有的人已经被崔氏全部控制住了。

眼前的光景,倒将崔氏以往的手段全部展现了出来。

冰月一心护主,见到这样的光景,已经知道崔氏就要对五姨娘下手了,她顿时明白崔氏平素看五姨娘不顺眼,却很少会过问五姨娘这里的事情,然后之前虽然也对五姨娘用了些手段,只是却并没有用过什么强硬的手段,之前的手段都是打着关心与仁慈的招牌在做,所以也给她和五姨娘造成了错觉,都觉得崔氏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可是此时她却知道她们之前都小看崔氏了,崔氏之前用的那些小手段说到底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真正的手段是要用到关键的时候。

她们平素防崔氏是防得极紧,可是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们就算是防崔氏防得再紧,也挡不住崔氏直接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情,五姨娘手边的人原本就不多,此时根本就不是崔氏的对手。

冰月咬了咬牙道:“我不管夫人会如何照顾五姨太,今日里我一定要进去伺侯五姨太!”

她说完就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冲,田妈妈早就料到她会如此,田妈妈一使眼色,当即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一把将冰月架住,其中一个婆子恶狠狠地扇了冰月一记耳光,这一下扇得极重,冰月的脸刹那间就高高肿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打得有些蒙。

田妈妈极为不屑地道:“夫人有令,今日里五姨娘生产,此事事关侯爷的子嗣,若是有任何人敢在这里生事影响五姨娘生产的话,一律按家规处置!”

她这句话一说完,几个婆子拉着冰月就往外拖,冰月正欲大叫,早有婆子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眼见得就要将冰月拉出去了。

兰晴萱站在一旁看到这样的阵仗,她觉得她还是小看了崔氏,崔氏不但有手段,行事还极有魄力,做起事情来也狠毒至极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虽然她不知道侯府里的家规是什么,但是她却知道今日里崔氏这样的安排便是在要五姨娘的命,五姨娘今日若是死了,那么冰月必定得被冠上一个谋害主子的罪名,怕是到时候一句话都没得说就会死于非命。

而她因为这些日子和五姨娘来往密切,必定会也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兰晴萱无需权衡,就已经知道冰月此时绝不能被他们拖下去,也不能死,她当即厉声道:“住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威仪,那气度天成,没有任何人敢无视。

那两个拖着冰月的婆子愣了一下,冰月使劲挣扎,却还是没有挣脱两人的魔爪,倒总算能说话了:“大小姐,求求你了,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五姨娘!”

兰晴萱看到这样的冰月不由得想起她在兰府被关进柴房的时候,倾诗和倾画以为她就在火场中,欲和李氏拼命的情景,虽然如今的主角不是她,但是这件事情她却不能不管了。

田妈妈轻啐了冰月一声道:“无知的贱婢,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有夫人在里面照看五姨太,五姨太必定会安然无恙,你此时说这样的话,该不会是在咒五姨太吧!”

兰晴萱在兰府的时候,就曾见过不少的恶奴,但是这个田妈妈的恶奴的等级比较高,这事做得恶毒,话却又说得甚是周全,还将所有的错全推到了冰月的身上。

兰晴萱的眸光一冷,当下一双眼睛冷冷地瞪着田妈妈,田妈妈被她这双眼睛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却还是对着兰晴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不要听这贱婢胡说八道,五姨太就在里面生产,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不太适合呆在这里,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她的眼里满是无视,大手一挥,示意两个婆子直接把冰月拉下去。

两人婆子才一动,兰晴萱冷着声道:“住手,今日里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冰月是五姨娘的贴身婢女要进去照顾五姨娘,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有错。田妈妈跟在夫人的身边侍侯,难不成是夫人教你这样无中生有的把罪名往别人的身上扣?”

她说到这里凉凉一笑道:“可是我素闻了夫人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人,不管是待府里的姨娘庶女,还是下面的家丁婢女,素来都是以宽厚为名,实不知田妈妈这张无中生有的嘴里从哪里来的?”

田妈妈闻言一惊,她早前虽然听说兰晴萱的口才不错,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未必就有什么本事,可是此时听到兰晴萱的这番话,却觉得她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在关键处。

她此时若是再将冰月直接拖下去就有些不妥了,于是她赔笑道:“大小姐说哪里的话,正是因为夫人仁慈,所以才亲自照看五姨太生产之事,虽然说如今侯府里已经有很多的少爷小姐了,但是之前侯爷对于五姨娘这一胎极为看重,曾对夫人说过这一胎不容许有任何闪失,所以行事才格外小心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夫人才带了她最为得力的丫环婢女亲自进去侍侯,更是请了京中最好的稳婆来替五姨太接生。”

兰晴萱冷笑道:“是嘛!夫人当真是仁慈得紧,只是田妈妈行事的方式似乎也太偏激了些,你这般急匆匆地就定了冰月的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在屋子里对五姨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让五姨娘身边的婢女看见了!”

饶是田妈妈的脸皮再厚,此时面上也有些不太自在,原本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当即就僵在了那里。

兰晴萱却嘴角微微一勾,眼里带着几分不屑地笑意道:“田妈妈是夫人身边最为得脸的妈妈,在这府里很大的程度都代表了夫人的意思,你如此行事当真就妥当吗?”

她的话说得直接如同一把利刀直接就刺进了田妈妈的心里,田妈妈不由得又看了兰晴萱一眼,却见兰晴萱的眼角泛着几分浅淡的冷笑,那双眼睛似能看穿田妈妈此时心中所想一般。

兰晴萱却已经不再理她,而是走到冰月的身边,去拉冰月的手道:“不用担心!”

冰月抬眸看向她,见她依旧和方才一样冷静淡定,冰月原本无比浮燥的心也不由得一安。

那两个婆子被兰晴萱的目光扫到,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三分怯意,手不身觉就松了开来,眼见得冰月就要挣脱两个婆子的手了,田妈妈已经大声道:“将冰月带下去!”

那两个婆子跟在田妈妈的身边多年,一听到田妈妈的话下意识地又将冰月的手给扣住了,兰晴萱眼里刹那间寒霜满布,她对身边的锦娘轻声道:“今日的事情必定不会善了,你现在就去找侯爷。”

锦娘的眼里有些担心,兰晴萱又轻声道:“她们动不了我。”

锦娘点了一下头,兰晴萱微微一想后又道:“她们今日敢在府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还有其他的布置,侯爷十之*被她们想办法绊住了,如果你要是找不到侯爷的话,就将世子找过来。”

锦娘眼前一亮,轻声道:“我让倾诗去找,我要留在这里陪小姐。”

兰晴萱见锦娘眼里满是坚定,知锦娘看到眼前的这阵仗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她心里一暖,轻轻点了一下头。

兰晴萱交待完这些这才扭头朝田妈妈看去,田妈妈看着兰晴萱道:“请大小姐见谅,这冰月实在是闹腾的厉害,她此时进去绝对帮不了忙,一个弄不好反而可能会害到五姨太,大小姐是闺中女子,不知道女子生产之时的危险,所以这件事情大小姐还是莫要插手得好。”

其实她此时心里想的是,兰晴萱到这里来闹这一出更加妥当,如此一来的话,以后崔氏要将这事扣在兰晴萱的身上也就更加方便。

且在田妈妈看来,兰晴萱这个被凤姬天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女,从本制上来说是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的,她平素因为在崔氏的面前极为得脸,府里的姨娘和庶出的小姐见到她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何曾被人如此下过面子?

再加上崔氏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今日里让她守在这门口,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

因为有了崔氏这个保护伞,她还真就没将兰晴萱放在眼里。

兰晴萱冷冷一笑道:“真是看不出来,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竟会如此毁夫人的名声,竟是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的话都不放在心上,看到如果我今日不帮夫人教训你一下,只怕夫人的好名声都要毁在你的手里了。”

田妈妈见兰晴萱身边就跟着锦娘和倾画两个丫环,几人都纤纤弱弱的女子,而她们这里今日里做了极周全的布置,这四周光是家丁就有十余个,还有好些个粗壮的婆婆并丫环。

田妈妈不觉得兰晴萱有对付她的本事,她听到兰晴萱的话后晒笑道:“大小姐想多了,夫人的名声不需要大小姐来维护,这里没有大小姐的事了,大小姐还是请回吧!来人,送大小姐离开!”

她的话一说完,当即便有两个婆子来拖兰晴萱。

锦娘一看情况不对欲上前来护着兰晴萱,不想她直接将锦娘拦在身后,手里拈了一根针,直接就刺在那个婆子手上的要穴处,那婆子手不受控制的就使命的抽打起自己来。

如此变故,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田妈妈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大小姐对她们做了什么?”

兰晴萱理都懒得理她,直接走到拉着冰月的两个婆子的面前,那两个婆子还没有看到兰晴萱是如何处手的,只觉得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打起自己来,这几下打得又快又狠,三五几下,就将她们的脸给抽肿了。

锦娘之前在兰府的时候,也曾听过府里的下人说兰晴萱曾在府里使过妖法,曾让几个婆子差点自己把自己打死,她之前一直以为那是兰府的人为了诋毁兰晴萱的名声,故意编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浑话罢了,可是此时一见,她才知道那些所谓的传言竟中真的。

只是她比寻常人要有见识得多,只一眼就看出这件事情并不是兰晴萱会妖法,而是兰晴萱用银针扎了她们身上特定的穴位,这才会出现这样抽打着自己,这种刺穴的手法极度高明,放眼整个大秦也没有几个人会,她实在是想不到兰晴萱竟会!

田妈妈原本觉得前面的那两个婆子自己抽打自己很可能只是偶然,可是后面的这两个婆子自己抽打自己她就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兰晴萱的手段比她要厉害得多。

她虽然敢让人将兰晴萱请下去,但是兰晴萱终究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虽然她不承认,但是之前凤姬天对兰晴萱的维护她却是看在眼里的,明面上对兰晴萱动粗这样的事情她终究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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