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到处长满了荆棘,安荞本身又是个体型较大的,再加上走走停停,两人并没有进去太深,来回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了。

安荞身体本身就没有养好,刚又完全透支了体力,现在别说让她走出林子,就是让她站着,也不一定能够站得住。可摆在面前的是一只梅花鹿与一只大白虎,不管哪一只价值都不低,真要扔了会心疼死。

“喂,你好点了没有?”安荞就打起了丑男人的主意来,想着丑男人伤的是肩膀,两条大长腿应该还是好好的。

“还行吧,好多了。”顾惜之脸色的确好看了许多,上了止血药以后伤口就止住流血了,并且还迅速结了痂,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比公主母亲赏给他的金创药还要好。

安荞立马就腆着脸笑了起来,凑近说道:“既然好多了,要不你先回去?找人来帮忙,把这两家伙搬回去?”

顾惜之顿时就无语了,还以为安荞是在关心他,原来是在惦记这两只猎物。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只都很值钱,全卖了的话够他还一部份银子了,就问:“回去找人倒是没问题,不过卖了钱以后,你分我多少银子?”

安荞掐指一算,说道:“先前救你三百两,卖你一颗药一千两,你要是给我回去找人,我少你一百两,那你就还欠我一千二百两银子。”

顾惜之那跟蜂窝似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道:“你个胖女人心也忒黑了,这鹿能卖差不多三百两银子,这大白虎就更值钱了,单单虎皮就能卖到三百两银子,肉虽然不值钱,可虎骨头值钱啊!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公的,比母的值钱多了,两只加起来就能卖八百两银子左右,你竟然才少我一百两银子。”

安荞斜眼:“不就跑个腿而已?一百两银子还少,你怎么不去抢?爱去不去,你要不去我自己去。”

跑个腿一百两银子的确不少了,可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劲呢?

突然就想起来,这只鹿就罢了,可杀死这只大白虎有自己一半功劳,按理来说至少要分得一半!顾惜之眼睛瞬间一亮,张口就想要给自己争取利益,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心底下有种预感,倘若说出来,就是那一百两银子也得搭进去了。

“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要是再跑来一只大白虎,你可就危险了。”顾惜之朝四周看了看,不太放心。

安荞道:“一山不容二虎,你放心吧!这片地方有这只大白虎在这里称霸,想必不会再有第二只了。不过这里血腥味到底是大了点,说不定真会引来什么野兽,正好这只大白虎身上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一会你跟我一起把这两只家伙都移到橡胶树林子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顾惜之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肩膀,不免有些为难,这两家伙无论哪一只都少不了三百斤。若是身上没伤倒也能扛着走,可身上有伤,一旦用力,很容易就会把伤口给扯开。

该死的胖女人,心也忒狠了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安荞正在琢磨着怎么把这两只猎物弄到橡胶林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惜之那郁闷的表情。这个时候把猎物分解了的话,明显是不太明智的,可若是不分解开,现在一个伤一个脱力,真心不好弄到橡胶树林子里去。

正伸手揉着发胀的大腿,忽然感觉到长生诀动了动,安荞顿住,抬起手来看了看,一道柔和的淡白色光从手心上生起,才想起自己已经恢复了实力。可恢复是恢复了,却见鬼地没有自主疗伤,只能被动地运行。

“你躺着,你给你扎几针。”安荞将银针拿了出来,利用长生诀治疗,就算不能让顾惜之立马就好,也能减轻许多。

顾惜之拧眉:“小姑娘不要乱玩针,扎错可是会死人的。”

显然顾惜之还是不太相信安荞的医术,又或者说与其说是不相信安荞的医术,不如说不相信一个年仅十三,连自己与家人都照顾不好的小姑娘能懂得医术。

人身上有三十六个死穴,一不小心扎中,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

等安荞将皮包打开,顾惜之探头看了看,一排银针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总共有十二根。记忆中会针灸的大夫,一般都会有一大包银针,就算没有上千也得有好几百根,再少也少不了一百根。

“可惜少了一根!”安荞有些可惜,也是这会才想起来,还有一根针留在杨氏的身上,扎在主攻睡眠的穴位上。也就是说现在的杨氏还在躺着,不止是错过了早饭,连中午那顿饭都吃不上了。

顾惜之以为至少会是少了一百根,可偏偏就只是少了一根而已,这胖女人真的会医吗?顾惜之表示怀疑,真心不能相信。

可不等顾惜之把疑惑说出来,人就被安荞一把推倒在地,紧接着十三根银针凌空飞了起来,在顾惜之目瞪口呆中,‘咻’地一声,齐齐刺入身体,齐齐发出轻微的颤声,并且一直颤着。顾惜之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死了。

死女人,竟然全扎的死穴,这是谋杀。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扎中的都是重穴,本就很是危险,再加上少了一根针,你最好躺着别动,一刻钟以后我自然会帮你把针给拔掉。可你要是不老实动了,导致跑针,死了残了可千万别怪我。”安荞说完将包裹银针的兽皮卷了卷,塞到怀里去,拍拍手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朝离这里没多远的几棵小树走了去。

顾惜之欲哭无泪,本以为安荞不懂的,没想到安荞竟然知道是重穴。

最可恶的是,知道了还扎,要人老命了!

在长生诀一遍又一遍的治疗下,安荞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也渐渐地有了些力气。等走到那几棵小树那里时候已经恢复了大半,就将匕首拿了出来,将那几棵小树砍了下来,拖着往那两只猎物走回。

之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抓着几棵小树仔细看了看,从中挑出两棵来,用匕首去掉不必要的枝叶,只留下数根看起来比较滑溜的树枝,刚把两棵小树都处理好,放到地上,那边顾惜之就叫了起来。

“胖女人,一刻钟过了!”顾惜之欲哭无泪,每过一息都觉得是过了一个月似的,一刻钟过去了,感觉这辈子也差不多过完了。

安荞原还打算先把梅花鹿拽到树枝上的,听到喊声就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时间的确是差不多了,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跟前银针就停止了颤动,果然是时间到了。安荞没有丝毫犹豫,朝顾惜之伸出了手,一道柔和的白光自手心散发而去,十二根银针‘嗖’地从顾惜之的身上飞起,整整齐齐地落到安荞手上。

安荞摊开手数了数,正好十二根,便将兽皮拿出来小心包上,又放回了后腰那里。

“行了,起来干活吧!”安荞说完扭头就朝梅花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只梅花鹿我来拖,大白虎就交给你了。”

“我竟然还活着,而且感觉还挺好的。”顾惜之猛地从地上挺坐起来,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就感觉自己经历了两次死亡,简直就是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没有比这更*的了。

安荞顿住,说了一句:“你要是想死,我其实可以帮你的,而且一根见效。”

“你还是省点吧!”顾惜之汗,赶紧爬了起来。

奇怪,伤口竟然不怎么疼了!顾惜之赶紧扒开衣服看了看,发现伤口已经消了肿,看着最快三天就能完全好了。真见了鬼了,明明就伤得很重,几乎深可见骨,如今就是用力摁着也感觉不到多疼。

刚分明就看着,仅用了十二根银针,除此以外连药都没有吃。

更见鬼的是,那银针竟然会飞,那到底是什么鬼?

顾惜之停顿在大白虎那里,不自觉地回头看了安荞一眼,心里头想着,等回去以后一定要问一下才行,要不然揣着这疑惑,连觉都会睡不好。

“看什么看,把大白虎放到树上,拖着走。”安荞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梅花鹿拽到了小树上,顺带将之前压烂了的篓子也放了上去,这才将另一棵树朝顾惜之扔过去,然后就拖着树枝朝橡胶林子走了去。

这儿离橡胶林子倒是不太远,也就三百米那样,再吃力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顾惜之看着安荞竟然这么容易就将梅花鹿拖走,不免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还是赶紧将大白虎放到树枝上,也学着安荞一样拖了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拖着猎物朝橡胶林子走去。

等到了橡胶林子,安荞立马就赶顾惜之走,要顾惜之赶紧回去走人,好赶在天黑之前把猎物拖回去。其实安荞也想回去了,不止杨氏一天没有吃东西,就连黑丫头中午也没得吃,这会指定是在骂人呢。

可看了一眼橡胶树下的竹筒,安荞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趁着顾惜之回去找人的这段时间,赶紧把竹筒里的乳胶收集起来。这片橡胶树长得挺好,因此才割没多久就得了不少的橡胶。

等到顾惜之离开,安荞把一米多高的柱型桶用匕首分离成两个,可惜一个没了底,只得费点劲弄了个底套住,为防掉底还得用绳子固定住,再往底下涂上一层胶。然后才抱着原本有底的那个半米高的木桶向梅花鹿走过去,用匕首割开梅花鹿的脖子,把鹿血放进了木桶里面。

三百斤的梅花鹿约么放了二十斤的血,有大半桶那么多。

之后又拿着另外一个桶去收集乳胶,一个竹筒一个竹筒地倒,将乳胶全都倒进木桶里去,等收完了这半米多高的木桶也差不多满桶了。

暂时地,安荞并不知道要拿这乳胶来做什么,想着带回去再说。

安安静静的林子里只剩下安荞一个,说害怕倒不至于,只是本来是两个人的,现在变成一个人,忽然有就些不习惯而已。

空气中充满了灵气,每吸一口都神清气爽,灵气在经脉中运转了一个周天,缓缓转化为灵力,收入了丹田之中。可见鬼地,待补充满之前耗损了的灵力以后,所吸进去的灵气又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地全部流走。

如同受了压制一般,不能有丝毫的进展。

不知道丑男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又或者丑男人并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仅限于修炼气功。又或许这个世界只能修炼气功,并且还是动功,其余修炼方法一概不行。

只是安荞不死心,明明空气中就有着无数的灵气,却不能够修仙。

前世到死也在追求着长生之道,如今有了如此丰厚的条件,却让她放弃长生之道,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

弄了些树枝把桶盖上,安荞不死心地盘腿继续修炼了一下,然而费劲心思得来的灵气仍旧无法转化为灵力,悄然从经脉中流失。如今修炼起来比之前还要困难百倍,从长生诀第三重到第四重,那是一道分水岭,其瓶颈比之前的还要强百倍,前世的安荞花了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半点的松动。

如今连灵气都留不住,比之前世还要更艰难,瓶颈犹如大山般难以震撼。

“迟早要把这个世界弄明白了。”安荞内心抑郁,想起县城中的雪家大少爷。

当时奇怪雪家大少爷明明就有着极好的资质,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身上没有半点灵力不说,还被这所谓好资质给害得就要英年早逝。现在想起来忽然就有些了悟,或许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不能修炼灵力,因此所谓的灵力于他们来说好比鸡肋。

这个世界肯定藏有秘密,安荞忽然如此肯定地想到,然后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跑去割了一把韧草回来,好生把篓子修理好。

一忙碌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橡胶林子外传来声音。

连忙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丑男人跟大牛,大牛肩膀上扛着根粗扁担,扁担上还有两捆绳子,跟在丑男人身后走着,丑男人则是走在前面,肩膀上挂了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安荞顿时这眼睛就是一亮,赶紧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时大牛也看到了安荞,不过最先看到的是那两只猎物,牛大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怪叫一声:“还真是大白虎哎,我还以为少爷你在撒谎呢,没想到真是!好大只,我老牛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只的老虎。”

一边说着一边往大白虎那里跑,伸手摸着大白虎,脸上尽是惊叹。

“这是给你的!”顾惜之一把将包袱塞到安荞的手里,然后扭头得意洋洋地对大牛说道:“我说了是真的嘛,你还不信,老说我骗你,这会看到了,觉得怎么样?”

大牛一脸佩服,说道:“我老牛算是服了,这么大一只老虎,就是我老牛碰到,也不一定能拿得下。”

“别忘了还有一只鹿呢,别看它那么大只,我就用了一只手,就把它的脖子给扭断了。”顾惜之继续吹牛。

可明明就很明显,偏偏大牛这憨货看不出来,竟真就信了。

安荞听得嘴角直抽抽,张口就想去拆穿顾惜之,打开包袱一看,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包袱里有一竹筒的水,两个馒头,一点咸菜,一块肉干。看起来很是简单的东西,却是安荞现在最为需要的。

刚拿起一个馒头,又听到丑男人说道:“我帮你送了吃的给黑丫头,本想去看一下你娘的,可到了你们屋子,你大伯娘跟你老婶正在里头,说你娘在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大牛外公给瞅过了,说是昏睡,很难确定什么时候才醒,我就没管了,跟大牛一块来了。”

安荞瞥了顾惜之一眼,将馒头塞进了嘴里,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你先吃点东西,一会这两只猎物让大牛挑回去,这小子天生力气就大,五六百斤的东西而已,他一个人就能挑得回去。”顾惜之得意洋洋地看着大牛,这是他跟大牛打赌来的结果,大牛输了就要把这两只猎物包圆了。

大牛闻言拍了拍胸口,说道:“安大姑娘你放心好了,这大白虎跟梅花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挑回去了。”

说着大牛就将绳子解下来,向两只猎物走了过去。

安荞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含糊地问道:“丑男人,你的肩膀好多了没有?”

顾惜之伸手摁了摁肩膀,又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脸古怪地说道:“真是见了鬼了,让你扎了几针而已,竟然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你用的是什么法子,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简直就神了。”

安荞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天地间任何事情都有着一定的规律,我虽然把你的伤给治好了,可到底是没有用药,因此透支了你身体的精华,往后的七天里你都会感觉身体很虚弱,想要各种大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幸好你现在还有力气,差不多坚持到天黑那样,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作为代价,这倒也正常。不就是虚弱七天嘛,那又有什么关系,比起肩膀一直疼着强多了。”顾惜之忽略了安荞后面补充的,说完就悄悄舒了一口气,若是毫无代价就真的是太诡异了。

等到安荞将两个木桶收拾好,还找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来的时候,顾惜之才猛然醒悟安荞所谓的‘幸好’,恨不得立马就进入虚弱期。

人艰不拆,安荞也是有活干的人,把篓子背了起来。

可顾惜之的脸色还是很臭,突然间就觉得肩膀上的伤也不要那么快就好,之前上了药以后感觉已经好多,再养个三天也能龙精虎猛了。

最伤的是心,原以为胖女人是好心,是对他好,谁知道是多想了。

这胖女人心黑着呢,简直不是好人。

不管顾惜之怎么哀怨,安荞只当没有看到,还一脸严肃地警告了一番:“这木桶里的可是鹿血,大补之物,你挑着的时候小心点,千万不要撒出来,要不然你那一百两银子就甭想少了。”

大补啊!顾惜之恨恨地想到,等回去就喝它一碗!

……

分家一事,老安家已经向老族长还有族里的几位老人通了气,好一阵说才勉强同意了老安家分家一事。

其实之前老安家就曾向族里提过要分家,可族里头并不答应,族里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父母尚在不分家’。也因着这个规定,村里头有着近两百个人,即仅仅只有十三户人家。

老安家里安老头跟安婆子都没死,按照这不成文的规定,自然不会同意老安家分家,并且还是将二房孤儿寡母分出去,实在太不像话。

可老安家毕竟属于嫡脉,安老头跟两个儿子又说得条条地道,再加上这一次老安家二房整出来那么多事情。渐渐地族里头也偏向了老安家的老俩口还有那两房,最终还是同意老安家分家。

得到族里点头,老安家人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通知二房。

可见鬼地杨氏竟然又一睡不醒,算是个大人的安荞不在家,而黑丫头又是个半大的小丫头不管事。

特别是安婆子,就想找杨氏麻烦,就想等杨氏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吓得跪下来求她,可跑了好几趟都没见杨氏醒来。要不是老大夫说杨氏属于严重昏睡,打死都不见得会醒来,还以为杨氏是装的。

可就因为如此,安婆子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一整天都没泄掉,就差憋疯了去。

等安荞一行仨人回到村的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回来的路上运气好,打到了两只野鸡,安荞并不打算带回老安家去,就是那两只猎物也不打算带回老安家。本来想让这两爷们直接挑到镇上去的,可见他们实在是累了,就没有开那个口,让他们挑到祖宅里头去。

把东西放下以后,安荞就跑到老王八家里头借了口大锅,打算把那条蛇还有两只鸡一块炖了。

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做好饭,安荞顾不上吃,用竹筒装了两竹筒子,一竹筒子让顾惜之帮忙送给黑丫头,另外一竹筒子则自己带上,朝老安家走了回去。

回到屋子,把小火把给点着,发现杨氏果然还在睡着。

安荞赶紧把杨氏身上的针拔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后推了推,把杨氏给推醒过来。

杨氏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不由得疑惑:“胖丫,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叫娘干啥呢?”

安荞没说已经过了一天了,把竹筒盖子打开,朝杨氏递了过去,说道:“别的先甭说,你赶紧先吃点东西。”

一阵肉香味扑鼻,杨氏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顿感饥肠辘辘。

“胖丫,这,这……”杨氏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闻到这味道真的好想吃,跟饿疯了似的。可又不好意思,毕竟这大半夜的,吃东西太不讲究了,怕被笑话。

安荞一把塞了过去,没好气道:“赶紧吃吧你,我还得回去吃呢,可没空理你!一会你吃完了继续睡也行,要是睡不着等我回来也行,我先出去了。”

将竹筒塞给杨氏后安荞朝门口走去,昏暗中不经意看到旧篓子,便走过去看了看。里头就只剩下几件破衣服,之前放进篓子里的东西都没了。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可看到了还是很郁闷。

老安家那些人就是一群饿狼,连这么个不起眼的破篓子也翻。

看完就直接扭头,那么美味的一锅肉要是让人全吃了,那可就亏大了。

“胖丫,都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杨氏赶紧叫住安荞,就怕安荞出去不安全,又或者是被人看到了到时候乱讲。

安荞顿了一下,扭头说道:“吃饭去,吃完就回来,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说完就出了门口,快步朝祖宅那边走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正好遇到从祠堂里回来的顾惜之,二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朝祖屋那边回去。只顾着说话的二人,并没有看到身后跟了个人,见到两人进了祖屋才悄悄离开。

在大牛看来,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前摆了个大锅,大锅里正装着满满一锅十分美味的肉,自己却只能眼瞅着不能吃。

早知道把送饭这活接了,就不用那么痛苦地等在这里。

好不容易才听到自家少爷跟安大姑娘的说话声,大牛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赶紧朝门口跑了去,果然是送饭回来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两人身后有跟着人,可等定睛再看时候,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挠了挠头,心想自己可能是太想吃肉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正宗的龙凤汤,光闻着就流口水,回到祖屋后也不多废话,一人一个竹筒一双筷子,埋头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个个一副饿死投胎的样子。

如此美味,哪怕是自制力极好的杨氏,只是坚持了一下,也还是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汤。心里头想着是尝尝味道,谁料这一尝便不可收拾,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之后又忍不住吃了一块肉,两块肉……

竹筒很大,足足够杨氏一个人吃饱,甚至吃撑。

可杨氏这个人,脾气跟性格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明明就饿得不行,心里头也知道闺女们有得吃。可吃了一半后还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想着把剩下的留给两个闺女,当早饭吃。

换作平日里,杨氏肯定会想着拿去孝顺俩老的,可一想到白天安荞差点被老俩口给害死,杨氏这心里头到底还是膈应了。

连村民里都信了胖丫是中毒,偏生自家人不信,还要连黑丫也一块打死。

杨氏也的确是偏心的,在心里头还是比较看中安谷这个儿子,可闺女也是个宝。要是这俩闺女都被害没了,大多也不想活了。如今儿子又还没被赎回来,就更不能让闺女出事了。

以往杨氏都没有那么恨过老安家人,特别是老俩口子,现在是妥妥的恨上了。

之前安荞点着的小火把,现在已经烧了大半,用不了多久就要烧完。杨氏想了想,把竹筒盖了起来,小心下了炕,把倒在一边的桌子扶了起来,把竹筒放在桌子短腿底下。

还没说,刚好合适,垫上以后连桌子都不放了。

如此一来杨氏也微微放心了,就算有人来,也不至于会往桌子那里看。

回到炕上这火把也烧得差不多了,杨氏把烧剩下的放到地上去,省得一个不小心把炕上的草毡子给烧了。

火把燃烧的时候有烟,屋子又不怎么通风,显得有些呛人。

杨氏拿火把的时候不小心被呛了一下,把火把放到地上以后就发起呆来,说起来老安家别的屋子都有油灯,唯独二房的屋子里没有油灯。想要能看得见,还得自个去砍竹子回来做火把,偶尔黑丫上山运气好的时候能弄到点树脂回来,弄到火把上,火把烧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可到底是没什么时间,所以得到的树脂并不多。

正想着事情,没想这大半夜的,竟然来了人。

“哟,这屋子咋那么呛咧!”李氏还没进门就嚷嚷了起来,可嘴里头嫌屋子呛,脚步却没见慢下来,直接就冲进了屋子里。

就着火把的燃烧的光亮,先看了杨氏一眼,特别是那张脸。

瞅着从前那老漂亮的一张脸,如今变成了这副鬼模样,李氏见一次就幸灾乐祸一次,心头别提有多么痛快。反正自打杨氏变丑了以后,李氏是吃嘛嘛香,睡觉也安稳了不少。

瞧过杨氏以后,又往屋子里找了找,果然没有看到安荞的身影。

不过除了烟味,好像还闻到一股肉香味,下意识就找了起来。安婆子死抠,明明就得了三百两银子,却连块肉都舍不得买,天天喝稀饭吃素菜,嘴巴早就淡出鸟来了。

可瞅了一遍又一遍,甚把篓子也翻了,愣是没找出肉来,只得打住。

以前杨氏对李氏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记得李氏是自己的弟妹,平日里应该要多让着点。可自打头发被拔光了以后,杨氏想的事情就多了点,渐渐地对李氏就喜欢不起来了,觉得李氏特别爱找事。

“这大半夜的,弟妹到我这屋来干啥呢?”杨氏可不知现在天才黑没多久,以为都到大半夜去了。

李氏一听,立马就怪叫了起来:“哟,二嫂也知道现在是大半夜了啊!可弟妹我就奇怪了,这都大半夜了,咋就不见胖丫咧?这丫头不会大半夜的,跑哪鬼混去了吧?”

杨氏顿时一噎,好一会儿才说道:“弟妹可不要乱说话,黑丫一个人在祠堂里头害怕,胖丫这当姐姐的,自然是去陪黑丫去了。”

要说杨氏说这话也有道理,可偏偏李氏一阵怪笑:“哟,是去陪黑丫了啊?可我怎么好像看到她跟了个野男人往老屋那边去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瞅着好像是那个脸皮长得跟只蛤蟆的野小子。”

“弟妹肯定是看错了!”杨氏心中一突,倒不是怪安荞不安分,心里头是相信安荞不会乱来,感觉到那个丑小子也不是那种不懂得分寸的人,猜测可能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可不管做什么,这大半夜孤男寡女,传出去可就毁了。

李氏一脸得意,说道:“是不是看错了,我可不知道,不过啊……这事我可是跟爹娘说了,这会估计已经去老屋那边瞅着去了。”

杨氏顿时就惊了,赶紧又从炕上下来,急急忙忙穿了鞋就往门口跑去。

“哟,二嫂,你这腿还真是奇怪,躺了一天竟然好了!说起来也真是怪事,白日里怎么叫你都不见你醒,这会瞅着倒是精神了。”李氏又怪叫了起来,可叫完以后就感觉不对了,什么人才会白天怎么叫也叫不醒,一到晚上就精神的?

不会是见鬼了吧?李氏顿时就抖了抖,往屋里瞅了瞅。

正好这会火把烧完,‘啪’地一声就熄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鬼啊!”

跑到门口的杨氏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跑,连头都不曾回一下。从前杨氏对鬼神这种东西是无比敬畏的,可经过这一次事情以后,听到别人提起鬼神,特别是老安家的人提起,已然没有多少敬畏,下意识就觉得又有人想要害她母女仨,心头满满的厌恶。

二房的屋子虽不见得是好,可到底是住了十多年,真有鬼的话早就把她母女仨给害了,哪里还能等到这会。

在杨氏看来,李氏那是故意的,又想要往她母女仨身上泼脏水。

不过现在真没功夫跟李氏扯这事,赶紧往祖屋那边跑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旁边几家都点起了油灯,只透出微弱的光线来,再加上又是月初的时候。换作是以前的杨氏,铁定是看不清楚路的,现在却看得很是清楚,只是杨氏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祖屋那里,安荞已经打算回了。

刚三人把一大锅肉吃了个底朝天,连口汤都没有剩下,这两个大男人有没有吃饱她不知道,自己倒是吃得很饱。完了就跟这两男人商量两只猎物的事情,大牛的意思是想回去看看他爹的眼睛好了没有,药丸已经让刘大夫带回去了。

安荞就想,既然要回去,那就别多跑了趟了,让大牛把两只猎物都挑走。

等天亮了她再去镇上,一块把两只猎物带到县城卖去,顺便地安荞也想看看安谷过得怎么样。

说起来还真是巧,大牛刚挑着两只猎物离开,外头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本来还想处理一下鹿血的安荞眉头一皱,朝门口走了去,只见大房鹏飞兄弟俩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老安家众人,正急步往老屋这边走。安荞还记得上次安文祥胡说的事情,下意识就想要躲起来。

可回头一看,立马就顿住,待在门口那不走了。

这要是走了,屋子里的这些东西肯定就会被祸害了。一桶乳胶一桶鹿血,还有从老王八家借来的一口大锅,打死安荞都不会信老安家人会放过。毕竟之前放在破篓子里的东西都让翻走了,一样都不给剩下。

顾惜之小声问道:“胖女人,要不要我先躲起来?”

安荞道:“我估计之前咱们俩在一块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他们来这里搞不好就是捉奸的,反正你要是怕的话就躲起来。”

顾惜之就道:“我怕什么?就怕你会害怕。”

安荞斜了顾惜之一眼,满目鄙夷,显然并不将这种事情放在眼内。可在顾惜之看来,却是这个胖女人不将他本人放在眼里,本来是想要躲起来的,气恼之下竟然就一屁股坐到了铺着干草的地上。

被误会了就误会了,谁怕谁啊!

“好啊,你个不要脸的臭丫头果然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跟你在一块的那个野男人是谁!”还隔着十多米远,安婆子就冲了过来,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伸手去推安荞,以为安荞故意堵在这里不让人进去。

安荞不想让安婆子碰着,在安婆子冲过来的时候就让到了门边那里,安婆子没料到安荞会躲开,因着安荞是个大胖子还使了好大的劲,这一下推了个空整个人就扑了进去。

好巧正好扑到顾惜之那里去,这么一个老婆子扑过来,顾惜之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一犹豫就让安婆子给扑了个正着。

“哎呦喂,痛死我了!”

安婆子右胳膊本来就有伤,扑了这一下更是疼得不行,躺在顾惜之的怀里头一边嗷嗷叫喊着疼一边还蹭啊蹭地,可瞅着却是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某人先是呆滞,紧接着脸色就变了,瞬间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