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安铁柱抛妻弃子另娶,安荞说不准还真会被安铁柱这一番话感动,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惯安铁柱这臭毛病。

“我没别的,就想问一句,你老这十年干啥去了。”安荞不打算暴露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想看看安铁柱是什么反应。

安铁柱扭头看向安荞,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姑娘家小时候胖呼呼的看着可爱,长大以后胖成这个样子,就有些不讨喜了。

那么胖个姑娘,给人的感觉除了好吃以外,还有懒惰。

显然安铁柱就是这么认为的,对杨氏也有所不满,认为是杨氏把孩子惯成这个样子。

不过对于安荞的问题,安铁柱还是很愿回答,说道:“这十年自然不是去玩,不是不想给你们捎信,而是军中自有军中的纪律,就是想给你们送信也不成。”

“我如今是四品参将,走到这一路实属艰难,几乎是踩着血肉活过来的。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心里记挂着你们,想要谋一份前程,好让你们母子几个过上好日子,才勉强活了下来。”

“结果回来却被告知这个消息,可知我心有多凉?”

安铁柱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杨氏的,是个傻瓜都能听出这里头的指控与委屈,让人听着心酸。

只不过这心酸的人,并不包括知道内情的人。

安荞眼角直抽,讲真的,要不是眼前这是亲爹,真想扛鼎拍死。

的确军中有纪律,可也不是那么的死板,每年都允许与家人通信一次,并且还是集体通信。军中会请写信先生,帮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写信,完了就会分批送出去。

这些送出来的信,自然还需要经过检查,没有问题才会送出来。

光此一点就能证明安铁柱是在瞎说,莫不成以为乡下人就什么就不懂了?

安荞就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你十年都在打仗?”

安铁柱点头:“外头没有那么平静,打仗是常有的事情。”

安荞又问:“每一次你都要去?”

安铁柱顿了一下,点头:“是的。”

安荞冷冷地笑了开来,不再说话,让杨氏自己好好想想,尽管杨氏说已经想通,可安荞不信杨氏真的完全想通,心底下肯定还有疙瘩。

果然杨氏眉头皱了起来,起先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安铁柱,如今却觉得自己有点傻。打仗这种事情不是小事,真有哪里打仗肯定会传回来,粮草会被征用,不止打仗的地方不太平,别的地方也不会太平。

可并没有,只偶而听说过边境小镇造到骚扰,派兵去驱赶镇压。

又或者哪里的匪徒猖獗,派兵去剿匪。

近来听说要攻打周边小国,粮价一下子上涨了起来。这都还没有开打就如此,真要开打肯定会更加糟糕,可想而知安铁柱就是在放屁。

更何况杨氏还是相信安荞的话,认为安铁柱八成有可能在外头有妻儿。

并且还是容国公府的上门女婿,所谓的前程是靠着容国公府谋算出来的,据说还没有开始打仗就遇到了山匪,可谓连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

这位置爬得的确有些艰难,作为武将没有什么建树,很难往上爬。

杨氏想清楚后站了出来,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对面那张已然不再年纪,但风华尚在正意气风发的脸,弱弱地说道:“过去之事我不想再提,如今我已成为他人的妻,过往种种就让它过去,我……”

安铁柱打断杨氏的说话,道:“我现在是四品参将,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杨氏摇头:“我现在就很好,别的我不会去想。”

安铁柱不由得愤怒:“他不过一个臭木匠,有何值得你稀罕的,能给你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还是你怕我会嫌弃你,我不是跟你说过,十年不曾给过你任何消息是我的不对,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究。”

杨氏摇头,躲在了关棚的身后,面对安柱铁明显不善言词。

只不过躲起来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管他是做什么的,只要我觉得他好就可以。而且我都已经嫁给他了,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拜过堂,见了天地,不可能再跟你走。”

最让她感动的莫过于如此,她不过是个寡妇,关棚还能明媒正娶她,给了她先前一场先前只存于幻想中的婚礼。

过去或许只是有一些动心,被动着由安荞来安排这一切。

现今面对看似深情的安铁柱,杨氏忽然就有些恍悟,其实心底下是很在意关棚的,自成亲以后对关棚已然有了深深的依赖,还有难以启口的爱意。

“杨柳,我为了你辛辛苦苦地挣扎了十年,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安铁柱一脸愤恨,事情说到这里,仿佛连他自己也相信了,真的是为了杨氏累死累活十年。

杨氏怔了怔,不解地看向安荞。

所有的一切杨氏都是从安荞的口中得知,如今看到安铁柱一副悲愤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安荞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真如安铁柱说的,艰难了十年,杨氏定然会很内疚。

只不过内疚归内疚,杨氏是不可能再回到安铁柱的身边,如今心系关棚,哪怕最后俩人不能在一起,大不了孤独终身。

安铁柱越看杨氏跟关棚,就越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

杨氏那么美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嫁给这么一个普通又没出息的木匠。要怪就怪杨氏耐不住寂寞,明明再等一月他就回来,偏生在此之前把自己给嫁了。

安铁柱深深觉得,杨氏应该后悔。

安荞对安铁柱的这副样子,是真心挺佩服的,给了杨氏一个肯定及安慰的眼神,然后看向安铁柱,淡淡地说道:“你是我亲爹,我只问你一句,失踪的这十年,你有没有另娶妻生子。”

这一下问到了正点,安铁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上有所尴尬。

不过很快安铁柱又冷静了下来,到底是个四品参将,不再是过去那个泥腿子,脑子自然算得上精明,说道:“没有,爹这次回来,就是接你们母子几个走,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安铁柱打定了主意,等把人劝回来,带回到京城郊区,寻个时间再把真相说出来。

安荞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与顾惜之对望了一眼后,便冷冷地笑了开来。

这亲爹还真打了一手好主意,只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杨氏本来还是挺信安荞的,听到安铁柱这么一说,不由得再一次慌乱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安荞。

安荞捂额,不知杨氏在意点什么。

不说安铁柱是真的成了亲,就算安铁柱没有在外头成亲,冲着这人十年毫无音信,都不能再要这人。

有必要内疚么?

瞧安铁柱这么一副痛苦的样子,要不是这具身体的亲爹,安荞真想骂上一句。

还真他娘的耍得一手好贱!

“哎,你明天到雪家一趟,让雪家帮忙查查,我亲爹的名字叫安铁柱,四品参将,看看是不是真跟我爹说的那样。”安荞的声音清脆无比,显得格外欢快,明明就已经知根知底的事情,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顾惜之立马配合道:“找雪家可能慢一点,我去找成安王府找锲王帮忙,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点事他应该能帮我,顶多三天就能替你问好。”

安荞点头,一脸欢快与崇拜:“你真好,太谢谢你了。”

顾惜之笑眯眯道:“甭谢,谁让你是我的未婚妻呢?”

这俩人一脸浓情蜜意,尽管知道是装的,可众人看着还是默默地啃起了桌面上的点心,感觉被虐到了。

杨氏反应比较慢,听到俩人这么一说,起先还一脸的惊讶,真以为安荞并没有查到结果,可不经意间看到安铁柱脸色一变,杨氏心头突了一下,再看向安荞跟顾惜之这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安铁柱不由得看了顾惜之一眼,对上顾惜之的那一瞬间,安铁柱浑身僵了僵。

不说是安铁柱,就是见多习惯了的安荞,也顿了一下。

顾惜之这个人平日里吊儿郎当,瞅着没个正经,看习惯了也就那样,只要不看那张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出奇之处。可这货偏偏一认真严肃起来,气场会瞬间放大无数倍。

给安荞的感觉或许比不上荣王,但比起锲王来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等气势自然也不是安铁柱能比的,因此安铁柱才会这么一副表情。

普通的泥腿子可不会有这般气场,安铁柱不禁怀疑起顾惜之的身份来,心底下更担心的是自己所隐瞒的会被查到,到时候再想把杨氏哄回来就更加奸难,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我是你爹,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爹,还要拜托他人去查?”安铁柱狠狠地瞪了安荞一眼,企图用气势去压住安荞,让安荞信服。

只是对于安荞来说,安铁柱这种底所不足的气势,还真算不了什么。

安荞就老实说道:“说实话的,我不是怀疑你是不是在外头给我找了个二娘,给我添了弟弟妹妹,而是担心你这个爹是假的。”

不等安铁柱说话,安荞又接说道:“说实在的,我们家现在这情况看着挺好的,三年多前可不是这个样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打哪冒出来的骗子,来骗我家银钱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说什么是我爹,为了我家那点家产,连我租宗十八代都给记住了,答得整整齐齐的。”

“您老那是不知道,我们家可是被骗了好多次,经不起折腾了。”

“您要真是我亲爹,就不该担心我们去查,也不该拦着。你越拦着我们去查,我们就会越怀疑你是不是假的。”

“穿上铠甲就是官了?那我他娘的用萝卜刻个帅印出来,那是不是我也是个大帅了?”

“您老也别气,我能这么说那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像,不过之前也不是没有长得像的。我要是掉以轻心的话,我娘都不知道得吃多少亏,为了我娘着想我得好好把关才行。”

……安荞忽略了安铁柱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巴啦巴啦地说下去,估计要没人打断的话,还会一直这么说下去。

当安铁柱听到安荞说为了防止杨氏再上当受骗,就找了个好人把杨氏给嫁了,一下子就愤怒了起来。

心道怪不得杨氏这等性子会改嫁,原来是这个不孝女促成的。

“你个不孝女,她是你娘!”安铁柱愤怒地大吼。

“我知道她是我娘啊!”安荞一脸无辜,十分乖巧地说道:“所以为了我娘着想,才给他找了个好对象啊!我这后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他人还是不错的,都不嫌我娘长得丑。”

长得丑?安铁柱老脸抽搐,杨氏这样的能丑?

“你这不孝女莫要放屁,那臭木匠分明是看中了你娘的美色,要是你娘长成丑八怪,他还能娶你娘不成?”安铁柱怒不可赦,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孝女,枉费他当初还对这个不孝女那么好,当成宝贝一样疼着。

安荞一脸正色道:“你果然不是我亲爹,甚至连那些骗子都不如。骗子都会先打听我家的消息,谁不知我娘七年前因听人说我亲爹死了,哭了三天三夜得了风邪,口眼歪斜,形同枯槁,出个门能吓坏孩子。”

“我这后爹虽然不怎么样,认识我娘的时候,我娘还是丑八怪一个,甚至连脑袋上的头发都让扯了个精干,成了个大秃子,出门还得裹上个大布块,就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吓着。”

“我娘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得多亏后爹的无私帮助。”

安铁柱怔了怔,扭头看向杨氏,却怎么也想像不出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又是怎么样的一副丑陋的面容,甚至在再次看到杨氏以后,连杨氏生完黑丫头憔悴的那三四年的样子,都不自觉忘掉。

如今再想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只有杨氏现在的样子。

“大伙你还等什么?把这个人扔出去,不肯走就打,打死了打残了算我的。”安荞眉毛竖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他娘的,我还以为真的是我爹,害我又白费了心思,不曾想竟还是个骗子。”

众人面色古怪,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连他们都差点以为是真的。

安荞两眼一瞪:“怎么?一个个都不动,真信了这骗子不成?”

顾惜之本来还在纠结,毕竟这是准岳父,并且还是亲的,真要动手总觉得不太好。

可被安荞这么一瞪,顾惜之就咬了牙。

死就死吧,只要媳妇儿现在开心就行,立马起身朝安铁柱冲过去。

安铁柱被安荞这一顿轰炸,还一脸懵逼,不明白好好地自己怎么就成了骗子。

等看到这个不孝女的未婚夫走来,安铁柱才下意识叫了起来:“不孝女你放肆,我真是你爹,不是什么骗子,你……”

安荞立马打断安铁柱说话,大声道:“什么不孝女,我可孝顺了,要不然不能对我娘那么好。”

众人:“……”

“你……”安铁柱气得直冒烟,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而去,撸袖就朝安荞冲了过去:“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安荞也撸了袖:来啊,互相伤害啊!

不就坑爹么?

谁怕谁啊!

顾惜之眼角一个劲地抽搐,赶紧伸手一把将安铁柱给扯回来,用灵力禁锢起来,略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我们都很想相信你,可你实在太像个骗子了,看你这铠甲是花了大价钱来做的,我就不揍你了。你老实点,我这就把你送出去,要不然你会被打死的我跟你讲。”

安铁柱怒火冲天:“你是谁,这是我安铁柱的家事,不需要你唔……”

顾惜之默默地往安铁柱的嘴巴里堵了一口灵力,仿佛没有看到安铁柱噎得直翻白眼的样子,一脸腼腆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太吵了,我这人有点怕吵,所以你委屈你出去再吵咯。”

安铁柱:“……”

瞧杨氏那贱人给不孝女找的什么女婿,连老丈人都敢欺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铁柱心中发狠,一定要把杨氏抢回来,这不孝女也得好好管教。

如今的安铁柱再一次觉得,可能杨氏真不是什么好女人,要不然那时候老父老母也不会那么反对。

这不他离了家,杨氏就露出本性来,把孩子教育成这样。

不禁咬牙切齿地想到,等把杨氏抢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又想到去了云县三年的老父老母,心里头一阵担心,暗怪杨氏太过狠毒,把孩子也孝得狠毒。很有可能一家子人,都是让这母子几个给逼走的,否则怎么可能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跑到云县受苦去。

砰!

安铁柱正想着事情,人就被扔了出去,‘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紧接着那扇门也关上,再去拍门也没人开。

气得安铁柱心头一个劲地好骂,不过表面上再气也不好骂出来,作为一个四品参将他还要脸。

谁料一回头就看到蓬莱王的人站在那里,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安参将还真出人预料的准时,刚好一个时辰就被扔了出来。”蓬莱护卫几人抱胸站在木坊门前,对着安铁柱一阵嗤笑。

安铁柱表情一僵,面色渐变得更加难看,暗怪顾惜之不给自己面子,竟然把自己丢出来,害自己丢了大脸。

蓬莱护卫很快就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该上路了,安参将。”

安铁柱表情再次一顿,眼神一下子复杂了起来,倘若杨氏没有改嫁的话,安铁柱还很乐意指这个路,可如今杨氏改嫁,安铁柱这心里头就不舒坦,不免挣扎了起来。

那画上之人是杨氏,画的就是杨氏年轻的时候。

只是安铁柱当时见到杨氏的时候,杨氏十分狼狈,才从贼窝里逃出来,就连那张脸也是脏兮兮的,之后被安铁柱带回家。

安铁柱把杨氏带回家后,安婆子一看到杨氏就不喜,又是大冷天的时候,不让烧水清洗,只胡乱洗了把脸。

看到那张脸安铁柱就动了心,急吼吼地没几天就把人给睡了。

之后自然就是生米煮成熟饭,连亲事都没办就那么住下。起先安铁柱还怕杨氏会跑,也怕被人惦记,就是杨氏自己不往脸上抹东西,安铁柱也会往杨氏脸上抹东西。

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洗干净。

杨氏在老安家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三四年的时间,人就被折腾得如蔫吧的萝卜似的,由大白萝卜变成了黄萝卜干。

久而久之,安铁柱就很少想起杨氏最初的时候的样子。

也是那时日子不好过,安铁柱那个时候心里头也是在意杨氏的,只不过只知道一个劲地埋头干,以为只要自己勤快一些,多做一些爹娘就会对自己好一些,也会对杨氏好一些,却忽略了一些本质的东西。

等到被征兵役,家里头明明有银子却不肯出的时候,安铁柱就猛然恍悟,最后给自己谋了一个前程。

起初也惦记妻儿,等另娶以后,那心思就淡了。

再看到杨氏的时候,安铁柱的心思又活了起来,可明显杨氏并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再联想到在杨氏脖子上看到的印子,安铁柱心头的火气蹭蹭蹭一个劲地上涨着。

“带我去见你们的王,本参将找你们王有重要的事。”原本安铁柱自信,如果杨氏就是那蓬莱公主,凭着自己四品参将,当今圣上一定会替自己作主,促成蓬莱与蓝月的联姻,自己自然就会水涨船高,不再怕容国公。

可杨氏不肯回心转意,那就不要怪他太过绝情。

这一路上他可是清楚得很,蓬莱王可是打算把蓬莱公主抓回去当禁脔,凭着那个臭木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救人。

很快安铁柱就找到蓬莱王,将杨氏的与画上之人长得一模一样说了出来,却绝口不提杨氏是自己的原配妻子的事情。

安铁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觉得这就是杨氏背叛于他的后果。

况且杨氏如果真的是蓬莱公主,那么找到杨氏也是迟早的事情,自己只是让事情提前了而已。

蓬莱王得知杨氏的消息,猛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中喷发出光芒来。

竟不派人去木坊寻人,而是在观察过木坊以后,作了离开丰县的假象,其人却一直驻守在丰县那里。

等入了冬子月,天气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安荞跟顾惜之的亲事定在了腊月,头一次嫁女,杨氏未免有些紧张,连着几天出门去挑选东西。

冬子月十一的那天,杨氏正在布坊里挑着布,看中一块红绸正要伸手去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为冷漠声音。

“龙姬女!”

杨氏下意识回头看去,当看清那人时,面色瞬间一白,扭头就想要跑,然而不过眨眼间,布坊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第五淮廷!”杨氏绝对不会想到,这个到死不愿意提起的名字,会再一次从自己的嘴里头说出来。

而龙姬女是则是她摒弃多年的名字,只随意给自己起了一个叫杨柳的名字,一用就是十八年,不曾想有一天会有人再次提起。

当然这也不是杨氏想要的,如今的生活杨氏很是满足,过得很是幸福。

蓬莱王,又或者说是第五淮廷,面无表情,淡淡地挥手:“把她带走。”

杨氏下意识伸手去抓点什么,却抓了一手空,那一瞬间竟然忘记自己早已经不是十八年前的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对上第五淮廷。

再是挣扎也不过徒劳,不过片刻就被打晕,陷入昏迷当中。

布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里头的人一个个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最先发现布坊出事的是路人,走过的时候不经意往里头看一眼,发现大冷天的竟然有不少人昏迷在地,吓得大叫起来。

杨氏不是自己出来的,身旁还跟了两个婆子四个小厮,充当保护以及提拿东西。只是遇上蓬莱王一行人,这点武力值根本不管用,不过眨眼间就被打晕过去。

等到木坊知道杨氏失踪,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关棚一边派人去寻杨氏,一边派人去通知安荞。

关棚一心以为是安铁柱把杨氏给带走,得知安铁柱就在成安城的时候,带人连夜赶了过去。

安荞与顾惜之也有所怀疑,便也跟着一并去了成安城。

只是安荞心里头还是有其他的猜测,经过问询,打晕小厮跟婆子的那群人武功极高。不是安荞看不起关棚,而是觉得关棚应该不能有这么厉害的手下,毕竟关棚自己本身的武力并不怎么样。

一个两个还好说,多个就不对劲,一般强者不会屈服于弱者。

其实安荞怀疑的是蓬莱王一行人,只是暂时还没有根据,得先看到安铁柱才知道。

只是安荞没有想到,安铁柱竟然如此干脆,才问就说了出来。

“我想你们应该看看这个。”安铁柱冷笑着,将一幅画丢了过去,看着关棚那一副焦急憔悴的样子,心底下没来由一阵舒坦,尽管那里头也在隐隐作痛。

毕竟是发妻,又是那么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把本属于自己的妻子交出去,安铁柱也会难受,可再难受也不会承认自己后悔了。

关棚哪有什么心思看什么画,冲过去就要打安铁柱,狠声说道:“快说,你把小柳儿藏到哪去了?快把她还给我!”

安铁柱一时不察被打中,顿时怒火中烧,明知打不过关棚,还是跟关棚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

安荞皱起眉头,将那幅扔在桌面上的画拿了起来。

摊开来一看,顿时错愕。

顾惜之也受了惊吓般,吐言:“蓬莱公主!”完了挤出两个字:“你娘?”

你娘。

你。

娘。

安荞收回错愕的表情,看着画像一阵沉默,早在之前安荞就觉得杨氏的身份可能不太对劲,特别是那所谓的传承。

只是安荞从来没有想到杨氏会是蓬莱公主,结果太过惊人。

还真是好大一盆狗血,把黑毛狗东西宰了也放不了这么大一盆子。

任凭安荞怎么去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蓬莱公主会嫁给安铁柱这么个人,还过得如此窝囊。

有着如画上这般美色,随便都能嫁个好点的啊。

套路,特么的套路!

一个泥腿子得到了一个美人公主的青睐,隐姓埋名不嫌不弃地与之一同生活。然而泥腿子不甘于平凡,抛弃美丽的公主,想方设法娶了大官的女儿,从此平步青云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结局幸福又美满。

少扯淡!

安荞把画像一卷,往竹筒里头一放,盖好盖子拿着就朝安铁柱冲了过去。

“骗子,你个死骗子,肯定是你把我娘的身份透露出去的,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骗子,骗不到我娘就想坑我娘,你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遭人嫌弃呢?你还有脸不,咋不去死……”安荞手拿着竹筒子,朝安铁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至于竹筒会不会被打烂她从不担心,好歹是用灵力护住的,哪那么容易就烂。

安铁柱本来就不敌关棚,已经被打得很惨了,不曾想不孝女还来掺上一脚,被那竹筒打着,被竹筒打着,不见得就比关棚打得轻。

疼得嗷嗷直叫,想张嘴骂人,每次刚开口就被竹筒打断,叫了好多次也没叫出口。

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硬挺着叫喊了出来:“你个孽女给我住手!”

安荞听话住手了,却抬起了脚,一脚踹了过去。

砰!

安铁柱被踹飞起来,撞到了根柱子才停下来,掉到地上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整个人被打成了猪头样。

饶是关棚看着,眼皮子也是一跳,下意识看了安荞一眼。

起初关棚还不敢下狠手,毕竟安铁柱是安荞姐弟几个的亲爹,怕打狠了安荞姐弟几个会不痛快。

可谁想到安荞更狠,连亲爹都敢打,还打得那么惨。

“连亲爹都敢打,你个孽女不怕天打雷劈?”安铁柱捂着胸口,怀疑自己的肋骨被踹断了。

安荞冷冷地说道:“先不说你这骗子不是我爹,就算你是我爹,凭着你把我娘给卖了,我也得揍你!若是天要打雷,有本事让它来劈我,又不是没被劈过。我还就告诉你,我最不怕的就是被雷劈。”

话音刚落,一道骚包的红影飘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娇笑声:“原来你这个丑八怪也不怕雷劈,跟本门主还挺有缘的,可惜你长得太丑了,本门主看你不顺眼,好想踩死你怎么办?”

踩死你怎么办?

怎么办?

呵呵!

“尼玛最讨厌男人穿红衣服了,整得跟个骚包受似的,好像这个世界的男人不睡了你都对不起你了似的。你特么还嫌我丑,我特么再丑也是个正常的,你他娘的就是个兔子。”

安荞两手一抱,一个直径一米的鼎凭空冒了出来,朝那道骚包红影轮了过去:“你个死兔子有本事别跑,吃我一鼎再说!”

轰!

原地被砸出一个大坑来,某骚包险险躲开,浑身被刮得乱糟糟的,狼狈不已。

看到自己大变样,身上还有土灰,某骚包脸色都变了。

“脏死了!”

竟扭头就跑了。

安荞将鼎收了回来,盯着某骚包离开的方向,突然就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某些方面跟雪韫很像?”

顾惜之表示赞同:“可惜不是女的,要不然能跟雪韫凑一对儿。”

安荞:“……”

安铁柱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安荞,若不是地面上还有个大坑,还真以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错觉。

安荞猛地扭头看向安铁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呲牙:“骗子你放心,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会砸死你的。”

安铁柱:“……”

不,我不!

这肯定不是我那软绵包子闺女,这是假的假的……

关棚不免担忧,问道:“大闺女,你娘她?”

安荞又瞪了安铁柱一眼,这才对关棚说道:“我娘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只不过现在应该不在蓝月国了。”

关棚便问:“怎么回事?”

安荞心知刚才关棚只顾着揍安铁柱了,有些事情并不知道,就解释道:“我娘的身份可能有些棘手,我之前就怀疑我娘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那么棘手。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我娘给找回来的。”

蓬莱岛么?

安荞暗暗咬牙,大不了把第一站落在蓬莱岛,反正她也是要到处跑的。

“我跟你一起去!”关棚立马作了决定。

顾惜之伸手抓住安荞,正色道:“我也陪你一起去,别忘记了下个月咱们要成亲的,你别想撇开我溜了。”

“我老牛也一起去!”

“胖姐,我会玩水,没有我你肯定不行。”

“听说蓬莱如仙境般美,如今我身体痊愈,也想去看看,算我一份。”

“少爷在哪,老奴就在哪。”

安荞不禁怔愣,顾惜之会跟着去她一点都不意外,可这群人一脸兴奋的样子是为毛?

摔!

窝老娘被抓走了好吗?

你们介么高兴,是不是不太好?

“胖姐,听说蓬莱公主特别厉害,没想娘竟然是蓬莱公主,我竟然是公主的女儿,我太厉害了。”黑丫头一脸兴奋,就差没激动得跳起来。

安荞不禁沉默,难不成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死丫头,胖姐要不要提醒你一下,娘被人抓走了。

是抓走的,不是自己跑回去的,懂不懂什么叫被抓,作为女儿哪怕你是个二,也不能二到这个程度,能不能严肃一点?

顾惜之揉了揉安荞的脑袋,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娘既然是蓬莱公主,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蓬莱岛现在需要他们的公主,捧着供着还来不及呢,不可能会伤害你娘的。”

“哪怕是蓬莱王,也不敢伤了你娘,你就放心吧。”

安荞:“……”

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有一点点的危险,她都不愿意去承担,所以刚才暴走了。

瞥了一眼安铁柱,所以亲爹遭殃了。

关棚不免着急,说道:“那蓬莱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不会偷偷把你娘给掳走,咱必须得早点找到你娘。你娘她那么脆弱,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安荞就觉得,总算有个正常的,要不然真受不住。

“你就祈祷我娘没事吧,要不然我真的会打死你的。”安荞又扭头看了安铁柱一眼,哪怕是亲爹也没法子原谅。

倒是黑丫头有些纠结,看向安铁柱欲言又止。

内心深处的那个高大的形象,突然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黑丫头感觉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内心有些崩溃。

安铁柱愣愣地看碰上黑丫头,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黑丫头给认出来,只觉得黑丫头很是眼善,长得跟杨氏很像。

只是记忆中那个孩子,又黑又瘦,绝没有这般好看。

“你是谁?”安铁柱下意识问道。

这一问就问出事来了,黑丫头小脸呱嗒落了下来,冲着关棚恶狠狠地对安荞说道:“胖姐,他果然是个骗子,要是咱们亲爹的话,怎么可能连自个闺女都认不出来。”

安铁柱:“……”

一口一个骗子,听着好心塞。

能否强调一下,本参将真的不是骗子。

“乖丫头,他要是咱们亲爹的话,怎么可能会把咱们娘给卖了呢?所以别想太多,咱们爹还躺在咱们家后山的坟地里头呢。”安荞摸了摸黑丫头的脑袋,可怜的娃子,一直盼着念着的爹竟然是这个样子,不知得多心塞。

黑丫头咬牙,沉着脸,肯定地说道:“娘肯定会没事的,我能感觉得到。”

安荞顿了顿,照着黑丫头的脑袋狠狠地揉了一把,咬牙道:“对,肯定会没事,你跟娘母女连心,能感觉得出来。”

死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危险么?

听说蓬莱经常发生海啸,你知道么?

好在安荞没问出口,若是问出口,黑丫头一定会告诉安荞,蓬莱现在很安全,好久没发生海啸了。

安铁柱总算明白,眼前这见了好几次,总觉得眼熟的小姑娘,竟然是自己的二女儿。

长得可是比那不孝女讨喜多了,若是送进宫去,一定会很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