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什么都不知的黑丫头,还跟个强盗似的,连泥里头的水都不放过,把水吸了个一干二净,本来就不厚的一层泥,直接干成了一公分厚那么点。

安荞与雪韫早有所觉,从莲叶上跳了下来,可葬情却不会跳。

‘咣当’一声,躯体掉到了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还有个黑人在,只是这黑人怎么看看眼熟,一个个惊讶不已。

安荞赶紧跑了过去,把葬情给扶了起来,好歹让正面朝天。

这人那么爱漂亮,要是知道自己掉到地上,还是脸先着地,不知得多恼。

“他是怎么回事?”顾惜之看到葬情,直接忽略了黑丫头,一把抓安荞,把安荞带离了葬情那里,防备地看着。

安荞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雪韫默默地看了安荞一眼,开口解释道:“他已经死了,为救安大姑娘而死的,死之前有遗言,要安大姑娘把他带回杀手门去。”

安荞奇怪地看向雪韫,怎么突然间就改了口,之前还叫她荞荞的。

不过安荞现在没功夫去理会这个,将视线收了回来,对顾惜之说道:“我才进鬼树林就掉进坑里,后来又意外昏迷过去,是葬情一直带着我,我才能从地下那跟迷宫似的地方出来,进了这洞穴。”

“后来在洞穴里遇到个毒人,那毒人不知为什么要杀了我跟葬情,葬情自己一个人顶了上去,我才能逃出来。”

“只是葬情中了毒,来不及解毒就死了。”

安荞说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补充了一句:“反正是,这一路上要是没葬情帮忙,我说不定就死了。”

顾惜之听着感觉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一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人,突然间就化身为好人救了自己的媳妇儿。

这账要怎么算?

本还想着变得厉害点,然后弄死这个人的。

可这个人突然就死了,还是为救自己人死的,真他娘的见鬼。

“死了就死了吧,就依他所言,把他带回去给杀手门。”顾惜之倒是没有反对,直接就应了下来。

只是顾惜之担心路那么长,半路上尸体会臭。

提到这个,安荞跟雪韫的表情都怪异了,对众人解释了一下。

当得知葬情已经死了半个月,众人也感觉到古怪。

一个个都上去摸了一把,尸体除了有些冰凉以外,就跟活着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皮肉还是软的,如同活人一般。

会不会没有死?

谁都有所怀疑,可人是真没了气,也没有了心跳。

安荞其实也觉得葬情没有死,虽然生机断绝,却也没有滋生死气,看着就如同一个没的生命的假人一般。

“先别管他了,池子底下可是好东西,赶紧吸收一点。”安荞说完率先盘腿坐了下去,在她坐着的地方,露出来一片晶盈,比玉石还要好看得多的晶石。

只是谁都以为安荞就此修炼,却见安荞拧着眉头又站了起来,光脚丫踩到上面,竟是站着修炼。

众人:“……”

“看着我干嘛?你们总不会以为隔着衣服就能很好的吸收吧?”安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要是喜欢盘着腿修炼也不是不可以,那样修炼毕竟总比我这样修炼要好上许多,只是你们可能要光着屁股才行。”

众人闻言一脸抽搐,满头黑线。

事实比起光屁股修炼,还真不如光着脚丫来修炼。

自然也有人手撑着来修炼,一般来说手要比脚灵活得多,控制吸收方便自然也比脚要好一点。

然而修炼这事,也只有安荞几人才会,李君宝四人则干瞪眼。

不过摸了摸万灵晶,感觉倒是挺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泥都给弄掉,然后躺到上面睡觉去了。

黑丫头还是愣愣的,不过已经把靴子脱掉,光着脚丫踩在那里。

眼神没有焦距,注意力放在体内那颗珠子上。

后知后觉地发现,水都是被珠子给吸收的,被珠子一声好喝弄得哭笑不得。

黑丫头实在不明白,那么小一颗珠子,怎么就能喝得了一池子的水。

有种接受无能的感觉,可偏偏这就是事实,不接受都不行。

除此以外黑丫头还能感觉到,珠子以她为媒介,正在不断地吸收脚底那片晶石的能量,无比的贪婪。

黑丫头甚至有种感觉,若是能把晶石吃下,水灵珠一定会吃掉。

其实不只是黑丫头,就是大牛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大牛体内的那颗珠子并没有吸水,而是直接吸收底下晶石的能量。

顾惜之的也是如此,正在不断地吸收着,仿佛怎么吸都不够似的。

不过这都只是错觉,仅是吸收了一天一夜,三人体内的珠子就都停了下来,而那块晶石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一样,仍旧还是老样子。

先到的安荞与雪韫,则比他们还要早一点达到身体的饱满,再吸收下去也没有多少作用。

万灵晶对他们再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的时候,再留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众人商量了一下,已经决定要回去。

离开之前安荞扒拉一下九色莲底下来看,仿佛凭空生出来的一般,看不到底下的根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才摘了莲蓬没多久,现今就看到底下冒出了新芽。

安荞想了想,对李君宝说:“你把这莲叶摘回去,凑和着用的话,应该能解你们村子所有人的毒。”

迟疑了一下,又将瓶子拿了出来,一脸不舍地分了一颗莲子出来,再次说道:“这是一个叫曼珠的人,让我拿给你的。”

“曼珠!”李君宝一脸震惊,上前一把抓住安荞,急急问道:“你说的是曼珠?你见过曼珠?”

安荞拧眉,不爽被抓住。

只不过不等安荞发飙,顾惜之就走上前来,一把将李君宝给扯开。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顾惜之看了看安荞被抓的地方,发现都抓红了,恼火地瞪了李君宝一眼。

李君宝死死地盯着安荞:“你见过曼珠?”

安荞‘哦’了一声,点头道:“我不知我所见的曼珠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不过她的确说她自己叫曼珠。只不过她也是那个毒人,那个杀死葬情的毒人。”一个令人恨得要死,也不能杀死的人。

李君宝急问:“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安荞摇头:“她现在是不可能见你的,因为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毒。她那毒不止会毒死人,还会使得她时常神智不清,控制不住会想要杀人,所以她是不会来见你的。”

李君宝面色煞白,再次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安荞朝四周看了看,说道:“说不定她就在附近,你说话她能够听得见。”

李君宝闻言怔住,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黑雾比别的地方还要浓郁许多。

“不过你也别难过,她还有三年的时间,若是这三年的时间里她能够成功,那么她就能出来见你,可若是不能成功。”安荞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那许多人就得跟着一起玩完。”

还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信息,说出来真心不爽。

若这里人人能够修仙,倒是不怕这小小的疫毒,用仙人的手段去应付,不至于有多大的损伤。

可惜修仙者少见,天毒体却冒出来一个。

怎么看都像个阴谋,毁灭世界的阴谋,要不然人家好好的,怎么一醒来就在蛇堆里呢?

还一条条都是剧毒,咬到绝对活不过一刻钟那种。

李君宝自从听到安荞说曼珠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就听不进去安荞的话,冲着四周围一个劲地叫着曼珠的名字,手里头紧握着那颗莲子。

要不是莲子的精华都在壳子里头,一时半会也不会损失能量,安荞真想一把将莲子给夺回来。

不由得朝四周看了一眼,要是夺回来的话,估计那曼珠会想杀人。

算了,不就一颗莲子,不要也罢。

雪韫自己只拿了一颗,剩下的七颗都在安荞的手上,算起来不少了。

安荞给了时间李君宝喊人,可惜曼珠似乎没有出来的意思,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就打算出发返回了。

那么久不回去,估计雪管家要担心死。

最主要的是安荞担心葬情的尸体一时半会不臭,久了就会臭掉,想到这个人又龟毛又蛇精病的性子,还是想早点回去,好把人交到杀手门人的手里。

原本安荞想要自己抱着走的,被顾惜之给拦了下来。

结果是大牛弄了口青铜棺材出来,把人给装到里头,然后背上棺材走。

黑丫头嫌弃棺材,没再坐到大牛的肩膀上,跟安荞走到一块。

与来时比,回去的路似乎好走一点。

一路上了除了李君宝几人曾掉坑,别人都没有掉过坑里,自然也就没有多狼狈。

从李君宝的口中得知,神仙谷是知道九色莲池子的事情的,并有神仙谷的由来也是因那九色莲池。

只不过莲池一直被划为禁地,历代只有谷主才能进去。

鬼谷在三十年前就出现,只是那时候并没有那么厉害,而鬼谷的出现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惯会使毒,受到神仙谷的唾弃,后来被神仙谷处死地鬼谷里面。直到十五年前,鬼谷突然爆发出黑雾,鬼谷一夜之间朝四周扩散了数里地,并且还一直在扩散,神仙谷也被笼罩在内。

神仙谷不少人因此中了毒,被迫迁移到桃源这里来。

鬼谷并不会因为神仙谷人迁移就会停下来,仍旧在不断地朝外扩散。

起先还有人以为有人故意弄出的瘴气来,可久而久之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瘴气,而是毒气,吸进去以后无解。

曼珠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李君宝进去不止是要找莲池,还要找曼珠。

据说曼珠是李君宝的未婚妻,听说进了鬼谷再也没有回来。

而进鬼谷的原因,则是因为三十前处死的那个惯会使毒之人,正好是曼珠的亲娘。

安荞听后与雪韫对望一眼,对这事感觉还真有些无语。

人家娘只是个惯会使毒的,不一定会害人,结果你把人给弄死了。

看似十分好心地把人家闺女养大,还给定了个少主当未婚夫,结果人家只是到鬼谷那里拜祭,结果被人打晕扔进蛇堆里。

估计以为那是在报复,结果却弄出一个真正的毒人出来。

安荞总觉得这事神仙谷有所猜测,恨死了曼珠这个人,却又拿曼珠没有办法。

李君宝估计是真对曼珠有情,要不然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对于这种扯蛋的事情,安荞觉得自己听听就好,没必要去探究点什么。

等出了这鬼谷,带上雪管家,就赶紧滚回家去,绝逼不在外头浪了。

结果计划改不上变化,众人本以为出了神仙谷,很容易就能够联系上杀手门,可见鬼的杀手门就跟被人灭门了似的,一个人影都找不着。

只留下来一个杀手门所在的消息,意思是让他们把人送回去。

安荞开始的时候有些纳闷,不知这杀手门的人是怎么想的,门主都死了还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死的不是他们门主似的。

后来想了想,觉得可能都是杀手的原因,所以才没多少感情。

其实谁都不想送葬情回杀手门,甚至想要雇人去办这事,偏偏一听到是把人送到杀手门,没一个人敢接的。

给再多的银子也不管用,一个个贪财的人好像改了性子似的。

毕竟是安荞的救命恩人,众人商量过后也只能认命,合计着先把人送回杀手门,然后再回去。

“媳妇儿,你都十七岁了,再不嫁给我,你都成了老姑娘了。”顾惜之咬牙切齿,却没有半点办法。

婚事一拖再拖,偏偏又不是安荞故意的。

安荞笑嘻嘻地说道:“十七岁算哪门子的老,三十七岁都不见得老。没见我娘三十多岁才嫁给我后爹,照样活得跟个十八岁姑娘似的?”

顾惜之可不想等到安荞三十七岁,那样他会被自己憋死憋坏,掐着安荞的胳膊说道:“我不管,等这事了了,你必须得嫁给我。”

安荞点头:“行,听你的。”

然而顾惜之虽然得到了安荞的应允,却怎么都感觉到不安。

得知杀手门的总坛在沙漠边缘的戈壁石滩中部,安荞有想过要不要去举报一下,然后一锅把杀手门给端了。

只是顾惜之跟雪韫都说,杀手门一般不接大奸大恶之人的单子,也不接皇族的单子。

不杀大善之人,价格并非固定,有时候请他们杀一个人,需要倾家荡产,甚至债台高筑。

而那个指定要杀之人,一般都不是大恶之人。

因为大恶之人的价格,向来不高。

虽然有件事顾惜之不想提,但还是拿出来说了一下,那就是七皇子被刺杀的事情,就是杀手门做的。

之所以接这一单,那是因为价格十分的高,而杀手门又很穷。

为什么会那么穷?

众人听后一脸复杂,扭头看向那口棺材。

因为他们有个喜欢买买买的门主,热爱看起来十分光鲜的东西,只要是被他看中的东西,不管多贵都要买下来。

据说曾为了买一颗红宝石,把杀手门十年的积蓄都败光了。

杀手门入不敷出,光为了给他们门主做衣服,就能花去平日里所有的收入。

众人得知这事以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没少破坏葬情的衣服。

只是杀手门的人从来不怪安荞等人,毕竟葬情的衣服从来不穿第二遍,而且那个龟毛特别的厉害,哪怕洗得干干净净,也能发现是旧衣服。

拿三年前的衣服出来,还能记得是哪天穿过的。

安荞认真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葬情可能投错男胎了,要是他投的是女胎,说不定我能跟他做闺蜜。”

想起闺蜜这玩意,安荞发现自己不论是前生还是今世,竟然一个都没有。

吸,还是人品问题。

村里头不是没有小姑娘,可就不爱搭理她,没钱的时候嫌弃她,有钱的时候不敢靠近她,又或者是仰慕嫉妒,反正没个真心靠近她的。

顾惜之认真想了一下,说道:“他那个人有蛇精病,就算是个女子,你也不能跟他做闺蜜,会被他带坏。”

安荞:谁带坏谁呢→_→

“话说回来,媳妇儿,蛇精病是几个意思?”顾惜之补问了一句。

(⊙o⊙)…

“字面上的意思,懂就懂,不懂别问,我不会跟你解释的。”安荞一脸认真。

顾惜之满头黑线。

去戈壁滩的路不好走,还得穿过一片沙漠才可以。

只是安荞没有想到,去戈壁还得路过云县,听说那是个穷疯了的小县。

“你说我爷奶他们还在不在云县?三年任期已经满了,不知道是连任,还是调到别的地方去。”快要踏入云县的时候,安荞扭头对顾惜之说道。

顾惜之道:“这事我查过,任期满了才走的,你亲爹走了关系,给调到了一个比较富裕的小县城去了。”

安荞微讶,却没有多少的意外,说起来安铁柱这个人,还是有点孝心的。

至少在安铁柱的心里头,安老头跟安婆子比杨氏母子几个更重要。

顾惜之又道:“不过你那小姑姑并没有跟着走,嫁给了府城的有钱人家当小妾,你爷奶他们之所以能撑过这三年,还是靠着你那小姑姑给的银子。”

安荞听后有些了然,可惜刚从府城里出来,要不然得去看看。

顾惜之仿佛猜到安荞的想法一般,说道:“之前你没提起来,我就没想起这件事,若是早些想起来,还能带你去看看。”

安荞摇头:“反正回来的时候还要经过,到时候再看看也不迟。”

这个府城名为漠城,虽然不富裕,但看起来还是可以的。

只是出了漠城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小县城,感觉就差了不少,到底都是如同难民似的衣衫褴褛之人,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是面黄饥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如此安荞都有些看不过去,谁料一进云县,看到的更甚。

安荞甚至不能相信,这里十个人有九个都是面黄饥瘦的,眼中失去神彩,已然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顾惜之解释道:“这个县城里的人,大多都是流放之人,又或者是流放之人的后代,终身不能离开云县。而云县的生活环境极差,哪怕辛辛苦苦把粮食种下,到了收获的时候,常常都是颗粒无数,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安荞不想说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放弃,毕竟这个云县外就是沙漠,一旦云县里没有的人,没人去种树,那么云县很快就会成为少漠中的一员。

只是这里的人,生活实在太过艰难,没走出去多远,甚至还能见着人吃土。

或许在他们看来,土再是难吃,也比空腹的好。

只是吃一次两次可能没事,多了就会要命。

“还真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春天了,也没见长出多少草来。”安荞叹了一口气。

却见顾惜之等人面色古怪,不免就有些疑惑。

雪管家人活到中年,自然比几个小年轻的见识多一些,听到安荞的感叹,就说道:“其实不是不长草,而是这里的人都很饿,草刚冒头就会被挖走,甚至连草根都不会放过,所以才看不到草。”

安荞:“……”

雪管家叹声:“只要是没毒的,或者是毒性不大的草,都会被人吃掉。”

安荞能说什么吗?好像什么也不能说,这些人不是她能同情的。

能被流放到这里的,可能有被冤枉的,可十有*还是犯了事的,既然犯了事自然就要接受惩罚。

只是这惩罚残酷了点,在无尽希望中生不如死地活着。

听说城门外种了不少的树,只是刚进城,离城外还有一段的距离,隔着这段距离,并不能看见城外之景。

放眼四下,到处都光秃秃的,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先找户人家落脚,等准备好了再进沙漠。”六个人走着,还带着一口棺材,怎么看都觉得怪异,这一路上没少引起注意。

不是没有好奇的,只是到底是棺材,谁看着都嫌晦气,便没有上前打听的。

还因背着棺材的原因,一路上连打劫的都不见。

安荞也感觉到累,本来是坐着一辆大马车的,只是到了漠城以后就卖掉了。毕竟到了下面的两个县,人连自己果腹的东西都寻不到,别说是拿来喂牲口的了。

如同麦秆与稻秆这些,很多时候也是云县老百姓的粮食。

安荞一行人是大中午进的城,不曾想刚进县城天就暗了下来,天空中雷电闪闪,云层还在不断积厚。

“不是说云县三年都不见得下雨?”安荞惊呆了。

雪管家乐呵呵地说道:“证明咱们运气好,快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安荞一行人进城,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特别是安荞,一看就肥得流油,看着就很是喜庆。

估计是安荞一行人刚踏进城天就要下雨,所以云县里不少本来打安荞等人主意的人,都一下子打消了念头。

不少人觉得,是安荞一行人的到来,把雨给带了过来。

因此安荞一行人说要避雨的时候,不少人家都表示不嫌弃大牛背着棺材,让进门避雨去。

因着人多,就选了一户看起来比较大的人家。

刚进门雨就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落到地面上,都能听到‘滋滋’声,可见这地面被晒得有多干热。

不同于安荞一行人,这里的人都高兴得跑出去,一个个淋雨去了。

云县不仅仅是缺乏食物,还很缺水,想要喝水还要跑到很远的地方打水,因此水对老百姓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稍有浪费都有可能会渴死人。

黑丫头笑嘻嘻地说道:“胖姐,有没有觉得咱们就跟雨神似的,刚进城就下了雨,还是那么大的雨。”

安荞翻了个白眼,这死丫头在说自个呢。

黑丫头又说道:“你听听他们说就知道了,要是这场大雨能下得久一点,他们今年就能有个好收成。”

在云县这个地方,再好的收成也不过是一亩产五十斤的粮食,除去十斤的种子,也就能得四十斤。

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粮食杆子也是粮食,饿了能填肚子。

安荞抬头看了看天空,目光幽幽,忽地说道:“要是能下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还能捡到蘑菇吃。”

说完又觉得悬,这地方连烂木头烂草根都少,蘑菇就算是有也不多。

雪管家呵呵笑道:“这雨要能下足两刻钟,都已经是不错,自打这云县有了记载开始,常常好几年都不下雨,每次就算是下雨,也很少能下足两刻钟,通常就只是一场过*,云过了雨就停了。”

安荞就觉得,这里的人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突然就有些好奇,在这么个穷地方当县令,不知道老安家人如何,又是怎么过的。

忍不住就想要找人打听一下,只是看了看顾惜之,停了下来。

“哎,你帮我打听一下呗,看看老安家人在这里是怎么过的。”安荞胳膊顶了顶顾惜之。

顾惜之道:“叫声相公,我帮你去问。”

安荞大方地叫了一声:“相公。”

顾惜之:“……”

早该想到的,他家媳妇儿的矜持早就喂狗去了。

这脸皮厚的,都忘了她上一次脸红是什么时候了。

妄想看到安荞不好意思脸红,甚至是娇嗔的顾惜之,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安荞斜目:“咋地,叫一声还不够,要不要我再叫一声?”

顾惜之一脸淡定:“再叫一声。”

安荞瞥眼:“相公。”

顾惜之:“……”

事实上心里头一点都不淡定,这相公叫得就跟叫叫午饭那么简单随意,都没觉得里头有多少感情。

“赶紧问去,半个时辰后回来吃饭。”安荞说着把锅给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是多重的东西,只要是放进五行鼎里面,就跟没有重量似的,只余下五行鼎的重量。

而五行鼎又是安荞的本命神器,背着自然就不吃力。

为了能带更多的食物,又不至于弄丢,安荞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背了不少的粮食。

除了五行鼎里装着粮食,大牛背的棺材里也放了些。

一个个都是大胃王,要是没准备够粮食,到不了杀手门总坛,就得饿死在半道。

只是令人郁闷的是,这里不止是粮食少,就是柴火也少得可怜。

这人家里只有几把柴火,勉强能烧熟一锅饭,大伙却看着不好意思动。

下雨又没法子到山上去,五人蹲在地上,看着自带来的大铁锅直发愣。

早知道进沙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这一路上都所准备,锅碗瓢盆跟帐篷一类的,都很是齐全,就怕到时候要用没得用。

可东西都齐了,现在却觉得,还是差了不少。

这不有锅有米,却没法子煮食,感觉糟糕透了。

顾惜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个人可怜巴巴地蹲在那里,瞅着大铁锅的样子。

这雨下得还挺神奇,都半个多时辰了,竟然都还没有停。

所有人都跑到街道上热闹去了。

“这中咋了?”顾惜之一脸疑惑。

雪韫淡淡道:“这家人没了柴火,没办法煮饭。”

顾惜之往锅里头一看,果然水跟米都放好了,里头放了不少的腊肉,还放了酱,看着就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可为毛不煮呢?

大牛不知什么时候起,弄了个大铜碗出来,时不时往锅里头看一眼,肚子不停地咕咕叫着。

啥都不缺,就缺柴火,还真是愁人。

雪管家已经在考虑,进沙漠的时候,要不要背上一捆柴火。

安荞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扭头盯着顾惜之,说道:“雪韫能用冰,大牛能用金属,黑丫头能玩水,你能做什么?”

顾惜之有点发愣,他什么都能干点,可都是半调子。

安荞一脸认真地说道:“从今天起,我打算锻炼你的火灵力。”说着伸手指向大铁锅:“烧吧!”

几人仿佛才想到一般,皆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顾惜之。

顾惜之:“……”

大牛精神一震,握拳打气:“少爷,去吧,你一定行的。”

两刻钟后,众人终于满意地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饭,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埋头狂塞。

虽然火大了点,饭有点煮焦,可吃起来还是挺香的。

下次可以让大牛把锅底弄厚一点,让顾惜之把火控小一点。

如此想着,就觉得哪怕是进了沙漠,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众人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这户人家回来了,一个个虽然浑身湿透,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看到安荞几人端着大饭碗,顿时一个个眼冒绿光。

大米饭,上面还有肉。

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曾这么近距离见过,更别说是吃了。

“你,你们吃饭呢。”说话的应该是这家的家主,表情有些僵硬,不停地咽着口水,强迫着自己把视线移开,可用不了多久又忍不住回看。

安荞等人默然,面面相觑,碗里东西定然是不会让出去。

安荞想了想,把自己的饭碗塞到顾惜之怀里,从五行鼎里头拿出三斤米,又拿出半斤的腊肉,向那家人走了过去。

“这些给你们,就当作是我们今天住宿在这里的费用可好?”安荞微笑问道。

男主人伸手接过米粮,拿在手上的时候手还在哆嗦着。

尽管他们很想上前蹭口饭吃,可蹭这一口饭远不比给他们粮食来得好,就这三斤米就足够他们五口人过活半个月,更何况还有半斤的腊肉。

不自觉地就往鼎那里看去,想看看里面还有多少。

这其实不是他们太过贪婪,而是出于对粮食的敏感。

只是鼎里头的东西他们一样也瞅不见,看到的只是一个空鼎子。

男主人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把米粮递了回来,只是手抓得死紧,忐忑不安地说道:“只,只是住一晚上而已,没有关系的。这粮食太珍贵了,我,我们不能要,你,你们拿回,回去。”

男主人的媳妇显然不太高兴,可也没开口反驳,只是看着粮食极为不舍。

三个孩子面黄饥瘦,连头发都长得稀疏,正眼巴巴地瞅着安荞几人的碗。

“这是住宿费用,你们若是不收,我们也不好意思住下。”顾惜之把碗递回去给安荞,冲着男主人说道。

男主人听着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等缩回来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那,那谢谢了,我们现在就去给你们打扫房子。你们等等,很快就能好。”

说完就赶紧转了身,带着其媳妇一同收拾去了。

三个孩子也被他们叫上,只是三个孩子瞅着安荞几个,眼睛连眨都不眨一眼,显然馋得不想走了。

不过几岁的孩子,大的看着也就六七岁,最小的才一岁多。

安荞几人都有些讲究,不太喜欢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吃,特别还是给小孩子,总觉得有些别扭。

雪管家倒没这种讲究,只是他碗里的已经吃完。

突然想起锅里头还有锅巴,就把碗给放了下来,朝大铁锅走了过去。

果然底下还有不少锅巴,虽然焦了一点,但胜在没有坏掉。

雪管家把铲子拿过来,把锅巴给铲了出来,折了折后装了一大碗,递给了最大的那个孩子。

“拿去跟弟弟妹妹一块吃吧。”雪管家笑得一脸和蔼。

大的孩子显得有些局促,两个小的抓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瞅着,却不敢吭声。

犹豫了一会儿,大孩子才把碗给接过去,对雪管家道了声谢,然后端着碗赶紧跑进屋里。

只是跑着的时候,不忘护着两个小的。

“爹,娘,快看,他们给了吃的,有好大一碗,咱可以煮成好多的粥吃得饱饱的。”大孩子显然十分激动,刚进屋就叫喊了起来,声音显得无比的激动。

不过一碗锅巴而已,却让他人如此的欢喜。

而止是这三个孩子,那对父母的声音虽然压低,但仍旧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显然他们并不打算把这一碗锅巴全吃了,要分成三顿吃掉。

几人听着都有些心酸,有种帮一把的冲动。

雪管家不禁感叹:“都是好孩子啊,可怜出生在这个地方,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众人顿了顿,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尽管想要帮忙,可这破地方就算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够买到粮食,更别提他们根本就赚不到银子。

就是他们银子,也不过遭贼惦记。

安荞朝外头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这场雨下得倒是挺久,感觉怪怪的。”

顾惜之道:“谁知道呢,我都怀疑是不是记载有误,云县都没下过这么久的雨。”

雪韫最后一口饭吃下,把碗放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向沙漠方向:“雷电都在沙漠那边。”

安荞愣了一下,勺子戳了戳饭碗,想了想说道:“戈壁那里有个雷井,说不准不是这个原因。”

而提到雷进,几人下意识看向棺材。

顾惜之就问:“大牛你看过没,那蛇精病的尸体有没有坏?可别把粮食给糟蹋了。”

大牛挠了把头,肯定道:“没事,好着呢。”

顾惜之闻言便与安荞对望了一眼,完了安荞又看向雪韫,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沉默。

死了那么久,尸体都没有变化,不怀疑才怪。

安荞又戳了戳饭碗,咬牙道:“甭想那么多,这世上又不是没有死而不腐的,我曾经还见过死了好几千年,尸体看着还跟活着似的,并且还有香味。”

众人:“……”

安荞又戳了戳碗:“吃饭,谁吃最后谁洗碗。”

众人一脸木然,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碗自己洗的是谁?

雪韫淡淡一笑,反正不用他洗碗。

安荞吃着吃着发现连黑丫头都要吃完,几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眼珠子转了转,把碗里的饭都扒拉到顾惜之的碗里。

“我吃不下了,你吃,不能浪费。”安荞一脸严肃。

顾惜之默默地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一口饭,看了良久还是划拉进了嘴,然后把安荞的碗拿了过来,却没有给别人洗碗的打算:“自己洗自己的碗,别想让人帮忙,黑丫头放水。”

黑丫头默默地把自己的碗塞给大牛,然后往被刮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不剩的大铁锅放了一锅的水。

大牛抱着碗,一脸傻呵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