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唐光霁的话说完,堂内又是一片寂静。

先前说那些话时, 别看唐光霁一脸镇定, 可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真当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平息苏家的怨气。故而说完后, 心下也是虚的。

唐光霁略带忐忑的偷瞟一眼主位上的陆錦珩,见陆錦珩正关注着苏鸾的反应,神色倒算平和。既而唐光霁又将恳挚的视线落在苏鸾身上。

虽说这丫头是苏家最小的一位姑娘, 却也是让他最为忌惮的。

几方静默不语, 许是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赵大人端起身边桌案上的茶水来轻刮慢饮一番,消磨着时辰。

别看这会儿堂上坐的皆是他的晚辈,可两方皆是与皇室有着纠纠绕绕羁绊的勋贵, 此事又牵扯到家族名誉,岂是他这个人至中年才凭科举入仕, 单枪匹马的京官招惹得起的?

哎。赵大人继续闷头喝茶。

良久后,苏鸾已是暂时沉下心底的那团怒气。并非她不气不计较了,而是她想到一个比破口大骂更有用的法子。

就见苏鸾低头轻叹了声, 眉宇间是凝聚起的愁云。顿了须臾,才道:“唐公子,数年前我们苏家困顿于青州, 日子过的艰困,也搭不起什么像样的嫁妆。你一顶轻罗小轿, 就将我大姐姐接进了别苑, 此后又跟着你一起回了京。跟着你的这两年, 我大姐姐连趟娘家都没脸走。”

说到这儿,苏鸾略作停顿,抬起眼皮子看了眼唐光霁的反应,果然见他窘迫不已。

那时的苏家穷困潦倒,给不起苏安嫁妆情有可原。而孝安伯府富埒陶白,却也没给任何聘礼。便是纳妾,也应尽些礼数,当时他确实是轻视了苏家。

“那时……的确是唐某年轻蒙昧,不经世故,许多礼节忽略了。”说这话时,唐光霁已是无法与苏鸾对视,脸面略垂。

沉了沉,他又抬起头信誓旦旦补上一句:“这次安安既然受了委屈,苏姑娘放心,唐某定以八抬大轿接她回府,给足体面!”

“八抬大轿?”苏鸾轻嗤一声,“那可是正室夫人才有的体面,难不成唐公子真打算休妻以弥补苏安?”

“这……”唐光霁先前那信誓旦旦,也仅是出于世子与赵大人在此,不得不拿出十足诚意来,不然连赵大人好心知会一声的善意都报不了。可苏鸾这话就令他有些难下台了,他再怎么顾及苏安的颜面,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妾去休妻!

“罢了,苏鸾也只是说笑。”苏鸾适时收回此言,她知道就算唐光霁眼下真肯休妻,苏安也不会再跟他了。女人的心,一但死了,八头牛都拉不回去。

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只以夫家为天。可若是这天太冷了,水亦是会结冰的,成了冰的水,可就再没柔软,只余坚硬。

唐光霁敛了愁眉,面色微霁。

苏鸾便道:“不管是八抬大轿,还是十六抬大轿,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让我大姐姐先活过来。”

“活过来?”唐光霁蓦地一怔。

苏鸾叹一声:“总昏沉着不醒,可不就是半死不活?”

“安安回娘家这么久了,还未醒来?”唐光霁脸上是疼惜错讹,心下倒是莫名觉得安慰。

凭着他对苏安的认知,苏安只要醒来定是会哭着闹着回到他身边的。因为苏安当初跟他时便曾说过,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原来苏安只是没醒,才不回孝安伯府。

苏鸾无奈的摇摇头,信手端过一杯茶来润润喉咙。

“大夫说,我大姐姐是哀莫大于心死,故而纵是身体调养了几日有所恢复,可意识还是不愿醒来。”苏鸾低头轻啜一小口的同时,借着杯盖遮挡,瞟了陆錦珩一眼,倒似是个暗示。

陆錦珩玩味的盯着她,勾唇浅笑,回应的神情是了然,也是挑逗。

“身体好了,意识却不愿醒?”未发觉堂上眉来眼去小动作的唐光霁皱了皱眉,语中带着质疑:“这大夫……”

不等后面那半句‘哪请的’说出口,一直看戏的陆錦珩就截了这话:“是我郡王府的太医。”

一听此言,唐光霁立马朝着主位颔首:“既是雍郡王府上的太医,想来说的话定不会有误了。”

既而他又转头看向苏鸾,带着几分好奇的关切道:“那不知太医可有说如何可解?”

“太医说心病自然还需心药医。我大姐姐此次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正满腹冤屈,气自然是不能平的。只要能让我大姐姐意识到唐公子真心待她,愿意为她做主出气,那这病就好了一半儿了。”

“这……”唐光霁原来抬着的胳膊又收了回来,心下忖着给苏安做主,那岂不是要修理正妻?可阴家也是旺族,钟鸣鼎食,世代簪缨,就算夫妻之情他不念,也得念及阴氏母家的势利。

“唐公子不必为难,此事办起来也简单,只是以此法先哄得我大姐姐醒来,只要她肯好好吃饭调养身子,接下来再慢慢开解于她,最终唐公子不必真的苛责阴夫人。

苏鸾解释一二,末了又添了句:“就当是在我大姐姐面前作一出戏,这谎言也有善恶之分,善意的谎言是为了救人性命。”

听苏鸾如此说,唐光霁就安心了,无比急切的追问:“那苏姑娘快说,要唐某如何来作这出戏助安安醒来?”

“唐公子亲笔写一封休书,历数阴夫人罪过,而后在我大姐姐的床前反复诵念,她必会醒来!”

“休……休书?”一听这二字,唐光霁立马又慌了。

这次也无需苏鸾费口舌再劝,在旁听了许久的赵大人主动当起了和事佬,朝着唐光霁伸伸手安抚:“贤侄,休书只是假的,哄病人的!”

赵大人是真不想来断这桩案子,故而能劝着双方各退一步,和平解决,自是最好。

唐光霁看看赵大人,赵大人是满心满口的鼓励。唐光霁再看看苏鸾,她一双剪水煙眸纯真无害,让人不得不信。

最后唐光霁又看了看陆錦珩,陆錦珩恰巧也看向他,骄矜的狭长眸子里透着股子阴鸷,释出无形的威压。

迫得唐光霁立马点了头:“好,便依苏姑娘所言。”

“有劳唐公子了。”苏鸾甜甜的一笑,笑的唐光霁心都化了。但他迅速敛了那痴态,告诫自己:这是苏安的妹妹!

不过稍一想,这个告诫似乎没多少份量。于是唐光霁又换了个理由告诫自己:这是雍郡王世子中意的人!

恩,他的脸色立马肃然起来,这个理由够份量了。

内堂有笔墨纸砚,一封休书很快便能写好。只是在苏鸾的不断指正下,这封休书修修改改的返工,最终废了五六张纸才终于写成。

带着这封‘心药’,唐光霁跟着苏鸾回了苏家,陆錦珩自然也全程陪同。

于床前,唐光霁将此休书朗声诵念了数遍,却不见苏安有半点儿反应。

其实苏安刚刚喝下安神汤药,自然不会轻易被人吵醒。只是唐光霁不知道这点。

又等了一会儿后,唐光霁便起身告辞。只嘱咐苏鸾,若苏安清醒过来就及时通知他,好令他安心。

苏鸾满口答应,并亲自将唐光霁送出了门。

苏府门外,陆錦珩站在苏鸾身后,冷眼看着那马车远去,忍不住轻嗤一声,像在送一个傻子。

听闻那声轻嗤,苏鸾转身看向陆錦珩,一双眼睛亮亮的:“臣女知道世子平日里贵人事忙……”

“不忙。”她话才刚说一半,就被陆錦珩两个字堵了回来。

苏鸾低头浅笑,她又不是想赶他走。于是接着说下去:“不知今日可有空一同去赏后院儿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