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苏鸾不住的打着哆嗦,陆錦珩便将外袍脱下披到她的身上。

然而苏鸾并不领情, 一把将袍子扯掉扔在软椅上, 怒目嗔视着陆錦珩:“不要再假惺惺了,你若真怕我受冻, 便不会安排这种戏码!”

瞥一眼被苏鸾毫不在意丢到椅子上的外袍,陆錦珩心下微微泛起酸意。这种被人冤枉的怪异感受,大约是他有记忆以来的头一遭。

他极郑重的重申一遍:“苏鸾,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船桨不在船上这只是凑巧,并非我有心设计!”

苏鸾一脸的不置信,语意亦是带着轻蔑:“你说别人就得信吗?”

“好!”陆錦珩的声量突然拔高,他知道再怎么解释苏鸾也是不会信的, 便干脆赌气认道:“就是我授意的!今晚就是纯心要将你扣在这艘船上,你又能怎样?!”

苏鸾眼中怔然。是啊, 她不能怎么样。在船下她尚可惹不起躲得起,可如今上了陆錦珩的贼船,她惹不起也躲不起了。

可她起码有生气的权力吧?起码有不答理他的权力吧?起码有发泄的权力吧?

当然, 她的发泄也只能是哭。

眼见苏鸾不再诘责,而是默默的缩到一旁落泪,陆錦珩蓦地又心软起来。有些懊悔自己先前沉不住气, 吓到了她。

不过陆錦珩仔细想了想,除声音大了点儿, 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呀。

“苏鸾?”陆錦珩小心翼翼的唤她。

而苏鸾没有任何回应。

苏鸾面南而坐, 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软椅上缩成一团儿, 好似在时刻防备着什么。陆錦珩就面西立在她的左手边儿上,垂眸俯睨着她的侧颜。

舫屋内的挂灯,随着船身的微晃忽明忽暗,将人映的虚虚恍恍。

春雨新洗过杏眼,如海棠过雨般湿漉漉,水灵灵的。然而因着伤心害怕,苏鸾眼帘儿半垂着,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阴影。

陆錦珩不由自主的伸手,想为她去擦拭腮边的泪珠儿。然而手才靠近,苏鸾便倨傲的将头扭向一边,拒绝了陆錦珩的好意。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真的不是我。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余生,不是这短暂的一夜之欢。”

“呵~”苏鸾不多说什么,只冷笑一声,便将意思表明。

陆錦珩锁眉阖眼,无可奈何的将头侧向一旁。他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

不过沉了沉,陆錦珩又转头玩味的盯着苏鸾:“苏鸾,你不是逢初一十五的总爱来湖畔的隆兴寺烧香拜佛吗,你信不信这是天意?”

“是不是你求了姻缘,佛祖准备帮你一把?”

“虽说今夜非我所愿,但我倒也不介意顺应天意。”

陆錦珩连说了几句,苏鸾都一个字儿也不回应,只心里暗骂无耻!

外头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张牙舞爪的呼啸着卷过湖面,掀起一层层波澜。好似九天之上的银河泛滥成灾,倾泻至尘世间,胡乱的撞向这艘小小画舫!

一阵急风倏地将舫屋的木门刮开,重重的摔在木壁上。苏鸾惊而扭回头看,已是顾不得正在与陆錦珩置气。

陆錦珩急步至门前欲将木门关好,然而因着风急雨骤,他拉了一把没能顺利将门带上。倒是耽搁的这一瞬,使得陆錦珩看到了舫屋外的情形。

甲板之上,雨水满灌!

显然是这画舫年久失修,经不住这暴雨的洗礼。

见陆錦珩良久未将门关上,苏鸾以为是风太大凭他一己之力不成,便也凑上来想帮手。可顺着门往甲板上一看,整个人傻了……

“啊——”缓过神儿来的苏鸾第一件事便是惊呼!

她记得陆錦珩之前说的解救之法,须得等到天明有游客的船只靠近才可。

可这样一艘破败的画舫,不知还能坚挺的浮在湖面上多久?不管多久,一定久不到天亮!

“别怕。”陆錦珩皱眉回头看着苏鸾,温声安慰,同时将木门关上。

门才关上没一句话的功夫,就见有水自缝隙中缓缓渗入舫屋内!苏鸾连连后退,生怕沾上那水。她心下惧着,这冰冷的湖水今晚八成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很快苏鸾又抱有一丝侥幸的抬头看向陆錦珩:“这……这也是你安排的吗?”

如今她倒是希望这些都是陆錦珩安排来吓她欺负的一部分,至少那样还有退路,可以活命。

然后陆錦珩很笃定的看着她:“不是。”

苏鸾还是不敢放弃这念头,双手紧紧揪住陆錦珩的衣袖扯动:“陆錦珩,不要闹了好不好……我知道我惹你不高兴了,可我还不想死……”

陆錦珩抽出胳膊环上苏鸾的肩膀,斩钉截铁道:“真的不是我,但你也不会死,相信我。”

苏鸾别无选择的趴在陆錦珩胸前点点头,陆錦珩安抚的拍了她两下,抱着她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漫进来的水已没至靴面,画舫正在缓缓下沉。

陆錦珩松开苏鸾,俯身自右腿皂靴筒上取下一个木制的小装饰品,信手摆弄一番。

苏鸾深感意外的瞪大了双眼,这竟是一只折叠的小弩!

接着又见陆錦珩抬手自堇玉冠上抽下玉簪,往那小弩上一装,举起朝着顶棚发射出去。

那玉簪原来竟是一支鸣镝,刺破舫屋顶棚窜至高空,一路发出刺耳的“呜——”声。

苏鸾惊恐的仰面看着船顶破洞,惊觉陆錦珩……又骗了她。

“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陆錦珩重新搂上苏鸾,温声安抚着。

苏鸾蓦地一把将他推开,眼底复杂,说不清是气愤还是窃喜,两相掺杂,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感谢陆錦珩,还是该气陆錦珩。

“你不是说的除了等天亮外,别无它法?”她娇嗔道。

陆錦珩脸上微微一窘,接着又认真解释起来:“苏鸾,我不是骗你,而是这东西只有在紧急关头才值得一用。”

“困于湖上一夜不可归家,还不够紧急?!”苏鸾反问。

陆錦珩见她又有力气吵架了,知道她这会儿是不害怕了,他的心便也跟着松了下来。一放松,陆錦珩便勾唇浅笑,继续先前的逗弄:“都说了这是天意,怎好逆天而行?”

“你!”苏鸾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着陆錦珩:“好,既然你不愿逆天而行,那沉船也别发求救啊!反正是天要亡你,你等着喝水便好了。”

“好,”陆錦珩也不恼,半笑不笑的抬手抽出另一只玉簪安到小弩上,高高举起。

束发的两侧玉簪尽数抽离,陆錦珩头顶的发髻便再也固定不住,如泼墨般散落下来。

堇玉冠掉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溅起薄薄的水花儿。

“你……你要做什么?”苏鸾纳闷儿的望着他,隐隐觉得不安。

雷电发出的白光透过顶棚的洞刺进来,陆錦珩微抬着下巴,笑意淡噙。闪光映于他脸庞之上,忽白忽暗,加之长发披肩更显邪佞。

他淡然开口:“再发个解除信号啊。既然你这么愿陪着我做对鬼鸳鸯,那咱们就不上岸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这话时,陆錦珩笑中带着认真,让苏鸾一时辨不出是吓她还是玩儿真的。

苏鸾不敢冒险,忙伸手够陆錦珩的胳膊,够不着还要高高跳起,嘴上也认怂讨扰:“都是我的错……再也不敢了……快别闹了!”

陆錦珩垂眸睨她,只手不落下,威胁持续:“哪里错了?”

“我……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天意,这都是天意,不关世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