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世……子……”吴侧妃未语泪先流,短短二字, 硬了数下。

她的这声称唤果然唤起了陆錦珩的注意, “啪”的一声,陆錦珩将随意翻弄的一卷书丢到桌上, 抬眼皮子时透着股子不耐烦。

“你一进门就又跪又哭的,可知庶母嫡子之间本该守着些规矩?”陆錦珩语调疏离冰冷,竟真令吴侧妃将酝酿好的感情收敛了回去。

吴侧妃止了哽咽起身, 掏出帕子擦拭一翻眼角。陆錦珩只说不让她哭跪, 却没说请她坐下,故而她也只好站在书案前。

“我虽为世子庶母,却从不敢托大唤世子一声‘錦珩’……但其实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始终将世子与泽礼一般看待。你们都是陆家的孩子, 也就都是我的孩儿……”

“呵,”陆錦珩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轻笑, 其它什么也没说。

可就是这声轻笑,吴侧妃觉得好似被打了一记耳光般。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便是攀感情也不应攀的这般直接, 这般生硬!

毕竟陆錦珩的亲生父亲是……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拿他当亲儿子。

吴侧妃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说情感上,情感上将世子视如己出。”

说罢,吴侧妃观察了下陆錦珩的反应, 见他根本未有正眼看她,而是将目光阴鸷而幽远的聚在了门外。

默了良久, 陆錦珩倏尔一笑, 将视线落到吴侧妃身上:“视如己出?那侧妃怎的不在陆泽礼出游时, 帮他茶里下个化骨散调味,再给船底凿个洞通风啊?”

吴侧妃本就在陆錦珩的怀疑名单之例,此次作戏后吴侧妃自己送上门来,他便笃定她是来认罪的。

陆錦珩的话令吴侧妃瞪大了眼睛,她虽猜到李夫人的两个侄儿将她们供出,可如今亲自听陆錦珩说出来,亦觉惊惶。

忙不迭解释:“世子,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急的咽了咽,稍理一下思绪,吴侧妃开始照着来前便想妥的说辞解释起来:“是前两日候夫人邀宴时,我与邻座孝安伯府的李夫人多聊了几句。当时她神色颓靡,吃了几杯酒,我好心劝解,她便将伯府发生的事一一说与我听。直到那日我才知世子与李夫人一家的瓜葛,当时我是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去劝,可李夫人冥顽不灵钻了牛角尖儿……说要找世子报仇。”

“呵呵。”听到这儿,陆錦珩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一双狭长而幽黑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睨着庶母,就像看个小丑般。

“这么说来,我倒是应谢谢你了。看来你今日不是来认罪的,而是来邀功的?”

“不不不……不是。”吴侧妃急的嘴发起瓢来,不由自主的咽了咽:“我有罪!我不应明知李夫人有意找世子寻仇,却还听她由她,而未做阻拦,也未提醒世子多加防备!”

“我……我真的只是拿李夫人当个可怜人。她说她儿媳阴氏险些被沉了河,最后虽保住了一条命,却也只能休妻。还有差点儿来到这世上的孙儿,也没了。我真的只是可怜李夫人,才时常听她怨叨这些。她说恨苏家姑娘也恨世子,是你二人将她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原本只当她是伤心之下说的气话,以为时间久了恨意也会渐消,谁料她竟真的付诸行动……”

吴侧妃解释了一大通,也不知陆錦珩听进去了几个字,只是见他脸上没有多少反应。看来她是不能指望拿亲情来打动他了。

那便唯有如来时做好的最坏打算,放低姿态死命的求他!让他可怜她,好网开一面不将此事闹至御前。

念及此,吴侧妃再次跪下!

“世子,我可以发誓,此事我真的只是知情,却未曾亲自参与……但我知即便知情不报,亦是大罪……但古语有云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咱们郡王府里关起门儿来解决此事,我任打任罚!”

沉默了许久的陆錦珩,唇边始终只是挂着莫测的笑意。她就静静的看这女人如何作戏。

吴侧妃出身平平,便是雍郡王没有正妃在先,她也只够格做个侧妃。

过去陆錦珩也委实纳闷儿过,这女人有什么手段能哄得雍郡王这么多年不迎继妃,而将整个家宅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她成了这府上实质的女主子。

今日看来,她的手段,不过尔尔。

这样一个女人,竟时时妄图代替他母亲的位置。

陆錦珩起身绕过书案,来到吴侧妃身前,缓缓俯身抬了抬她的胳膊,示意她起来。

吴侧妃便起来,怔怔的看着陆錦珩,心想他难道是信她了,准备宽宥了?

“世子?”

“吴侧妃,我很愿意相信你的话,但是片面之词实在是不足取信。不若这样,你亲笔写张邀贴给孝安伯府送去,以你的名义邀李夫人于府外碰面。”

吴侧妃怔了怔,她知道将李夫人供出后,陆錦珩定不会放过李夫人。只是她没想到陆錦珩让她来设这个套给李夫人钻。

这招儿高明啊!

李夫人为伯爷生儿育女,虽无正室名份更无诰命加身,却也是实打实的贵眷。任陆錦珩再如何猖狂,也不能带着侍卫去孝安伯府抓人。

他必得先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再由皇上指派官员去孝安伯府拿人,由专员审问。

可孝安伯府在宫中也是有耳目的,且不说这套流程走下来,李夫人早可能听到风声出城避祸去了。即便是李夫人不逃,一来专员也不敢对贵眷用刑,二来伯爷必在外走动游说,最终出来几个和稀泥的,能审到什么地步很难说。

而陆錦珩如今要吴侧妃以私邀名义将李夫人诓出来,直接将人‘请’来郡王府,以他的手段录出口供占了先机,再呈给圣上看。

届时白纸黑字的罪状在手,自无需再假手他人审理,伯爷想救人也就难了。

而李夫人,无疑会因着吴侧妃的诓骗而有被背叛的感觉,到时必也不会嘴下留情。

短短一瞬,吴侧妃便想通了这些。她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不知是跪的膝盖酸麻,还是真的心神俱碎。

“世子,虽然李夫人怨念颇深,不可饶恕,但……”

“侧妃既知她不可饶恕,就无非再多言了。”

正想为李夫人求情,以免自己受其牵连,可不等吴侧妃说出下半句,就被陆錦珩截断了话头。

看着吴侧妃立在那儿不动,陆錦珩催问道:“怎么,侧妃不想写?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抓在对方手中?”

“没……没。”吴侧妃连忙否认,妥协道:“我写,我这就去写。”

她唯有赌李夫人能看出字里行间的怪异,警惕而不露面。只要李夫人不出伯府,便还有转寰余地。至少能给她点儿时间再与李夫人私下见一面,说服李夫人将此事抗下来。莫要被陆錦珩杀个措手不及。

吴侧妃正想出书房回去写信,陆錦珩却直接从书案上取来纸笔,交给她。

在这双眼睛的监督下,吴侧妃匆匆写了信,命贴身丫鬟送去孝安伯府。

吴侧妃约了李夫人于一处茶社包厢碰面,而去茶社的自然不是吴侧妃,而是两名侍卫。

很快他们二人便将来茶社赴约的李夫人扣住,带回了郡王府。

路上李夫人便猜到了怎么回事儿,她虽不敢信侄儿出卖了自己,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不信。

李夫人本就心灰意冷。儿子妻离子散,她也被伯爷不待见,郡主婆母更是口口声声的要将她轰出伯府……

若非被逼至绝境,她也不敢剑走偏锋,暗害陆錦珩。

如今又被视为同伴的吴侧妃诓骗诱捕,李夫人更觉无望,于是见了陆錦珩后也不狡辩,一一认下。

只是吴侧妃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李夫人顺着她的话意去说,并未咬出她来。

这倒令吴侧妃真心感谢。

理好认罪书,陆錦珩当日下午便进了宫,呈给皇上。

周幽帝随便扫了眼那些罪状,又将目光移到陆錦珩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比起要处置谁来,他眼下更为关心的是宝贝儿子可有受伤!

在确定陆錦珩浑身上下无一伤处之后,周幽帝重新看了看那些认罪书,问道:“珩儿啊,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孝安伯的侧室?”

若论起来,李夫人的确有害人之举,只是若完全依照大周律法来判,杀人未遂与杀人还是不同的。杀人未遂只需关押,无需偿命。

只是周幽帝想着,这样一来莫说陆錦珩定不会甘心,连他也不会满意!居然有人胆敢害他的珩儿……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恨!

陆錦珩想了想,“皇上,此案既到了您这儿,便得判的能服人。”

“那……”周幽帝想着莫不是陆錦珩这回要发善心,只让那犯妇吃几年牢饭。

顿了顿,陆錦珩浅浅的勾唇:“孝安伯的侧室罪不至死,那就罚她苦果自食。”

当晚,宫中禁卫手执圣谕亲自出动,去雍郡王府拿了李夫人,先是喂其一包化骨散,之后便将其丢到一条凿穿底的破船上,让其随波逐流了。

那船漂离岸边不久后,便缓缓下沉……

很快便消失于水面。

同岸的另两名共犯,也就是李夫人的那两个表侄,因着无权势傍身自不用寻这么麻烦的名目来处置。直接被带去了菜市口砍头。

待一切办完,皇上的心腹大太监赵德顺才亲自去了趟孝安伯府,将事情讲明。

孝安伯看着侧夫人亲笔写下的罪状,既伤心又惶愧,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