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因着青州靠着边境,与诸国毗邻, 故而物资丰富, 民风开放,街市风情亦与京城有所不同。

京中街头虽也有杂耍, 却皆是些融了风雅之趣的花架子,不及青州的式样大胆。站在街边看了一会儿杂耍后,苏鸾大方的打赏了一些碎银子。

陆錦珩侧头问她:“可看够了?再去别处逛逛?”

苏鸾点点头。

二人来到一处不知是茶肆还是乐坊的小楼前, 听到悠扬的琴声自门里传出, 苏鸾不由得驻了步。

陆錦珩噙着笑意温柔的决定道:“进去坐会儿。”说罢,便推门进了屋。

很快便有堂倌热情的前来招呼,引着二人在雅座坐下,一脸堆笑的将一个薄而精致的小册子递到苏鸾的手里。

介绍道:“我们这里有各国最著名的茶, 还有各种精致小点,客官看看要些什么?”

才用过午膳不久, 眼下苏鸾并不觉饿,原想说上壶茶罢了。可对面的陆錦珩却抢先一步:“捡着店里拿手的随便上。”

苏鸾抬头看陆錦珩一眼,知道这只是他惯讲究的排场罢了, 明明他也不饿。

“得嘞!”堂倌高兴的掀开帘幔下去准备酒菜,苏鸾也趁机扫视一圈儿周边。

富丽堂皇的大堂内,当中是个白玉石堆砌的勾栏, 四周雅座上方悬着挂毯与帘幔,直垂地面, 围成一个个好似包厢的半封闭场所, 只在朝着勾栏的方向留出一窗。

“喝个茶, 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苏鸾环顾完回头时,兀自嘟囔了句。

陆錦珩也四下里看了看,从刚刚进门他便觉得此处有些怪异。且不说这过于注重客人私密的装潢,就连堂倌方才递单子时,都是先递给苏鸾,而不是他。一般的茶楼酒肆可没这规矩,无处不是以男宾为先。

视线落回苏鸾脸上时,陆錦珩发现她正直勾勾的盯着窗外。顺着苏鸾的视线望去,陆錦珩看到正坐在勾栏抚琴的琴师。

那琴师沈腰潘鬓,清风朗月,指间行云流水,溢出绝美音章。只是他的眼睛未有盯在琴上,而是投向了苏鸾身上。

陆錦珩不由得眉头微锁,琴师竟在与苏鸾隔空相望!

“认识?”陆錦珩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苏鸾的专注。

恍过神儿来的苏鸾好似个做错事的孩子,认真的摇摇头:“不认识。”她与那琴师对视,不过是因着视线扫过那人时,见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颇觉费解罢了。

陆錦珩不欲罢休,提点了句:“苏鸾你要记得,你如今已是被赐婚的人了。”

“所以我看一眼别人,也是有违妇德?”苏鸾茫然的反问,接着又道:“陆錦珩,我今日和你出来,便是想要聊聊赐婚之事。”

“哦,那你说吧。”陆錦珩盘腿坐着,双手自然的搭在两膝上,目光懒懒的盯着苏鸾。

苏鸾极郑重的说道:“成亲并非儿戏,且是两个人的事,起码要个你情我愿……可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直接去请旨了。”

“这么说,你是不情愿?”陆錦珩也不绕弯子,径直问道。

“我不是不情愿,而是……”

“那就是情愿?”

苏鸾的转折之意还没说出口,就被陆錦珩毫不尊重的打断。堵着一口气,她也没心思再婉转表意,干脆明言:“我不情愿!”

然而听了这话,陆錦珩也不恼,反倒勾唇笑笑:“明知你不情愿,我何必还去问你?”

苏鸾一怔:“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强取豪夺?”

陆錦珩丝毫不觉惭愧,一派姿貌严毅的答道:“奉旨强取豪夺。”

苏鸾:“……”

这时帘幔撩动,是堂倌端着几碟精致小点送了进来。二人的对话便暂时作罢,看着堂倌将碟子布好,说一句“二位慢用”之后退下。

见苏鸾面露不甘,带着一脸的不服气,陆錦珩边给她倒一杯酒,边劝道:“圣旨都下了,自古君无戏言,你如今情愿不情愿的也左右不了大局。”

反正他喜欢她,便要先断了她的外心。娶进门来,慢慢征服。不是古人有句话,女人的心是跟着身子走的么……

不管灵不灵了,先娶回府再说。反正除了她,他这辈子也遇不到第二个想娶之人。

苏鸾嘴巴动了动,正想反驳句什么,听见珠子清脆的碰撞声,扭头看去果然又有人将帘幔掀开了。

这回进来了不是堂倌,而是先前那位琴师。

“苏姑娘,你何时回的青州?”琴师见礼,垂首间透着温文尔雅。

苏鸾双眼发怔,心下暗惊这人竟当真认识她!可她不知这人与原主有何渊源,心虚的转头看了看陆錦珩,一脸为难。

不论她如何拒绝陆錦珩的示好,至少陆錦珩不会与她翻脸,可这时站出来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只怕陆錦珩情绪会难以克制。

陆錦珩神色冷漠,拼力掩饰心头腾起的怒意,只睨着苏鸾再问一次:“认识?”

苏鸾嘴角抽了两下,扯出个苦笑,而后回头看向那琴师:“恕我健忘,公子是?”

一听这话,陆錦珩心里的怒意总算下去一小半儿,原来是个她没放在心上的。

火气下去了,理智才回来,陆錦珩这方觉得自己狭隘了。堂堂一世子,怎会跟个民间卖弄技艺供人取乐的琴师拈酸吃醋。

吃醋……不对,他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琴师先前还带着一丝热切与激动的眸中,顿时光彩尽褪。原来她竟不记得他了。

心中是极致的失落,而面上却保留了身为卖艺人对客人应有的笑容。他拱手朝苏鸾做了一揖,温声道:“是在下冒犯了,误将姑娘认成昔日旧友。”

说罢,琴师转身撩开帘子,迈出时不显痕迹的用余光瞥了一眼陆錦珩。心下忖着,难道苏鸾是因着怕此人误会,而有意疏远于他?

带着一丝不甘,他回了后院,换了其它的琴师上前抚琴。

只是新换来的这位琴师无论从相貌,还是琴艺上,都远不及先前那位。原本默默听曲儿相安无事的雅座客人们开始不满了。

“下去下去!换刚才那位琴师回来!”

“若是刚才那位琴师弹得累了,过来陪我饮酒总好?我出二十两。”

“我出三十两!”

……

一时间,大堂各处喧闹起来,叫价声此起彼伏。

这厢,苏鸾脸色却是“唰”的变白!她怯生生的抬头看陆錦珩,果然见他脸色难堪的很。

此处茶肆是做何生意的,已是不言而明。难怪从一进来,苏鸾就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苏鸾心下暗暗叫冤,她又没在青州住过,怎会知道这是一处这样的馆子。她真的只是听到曲子好听,想进来喝杯热茶,与陆錦珩探讨一下抗指退婚的事。

“原本我以为你在青州之时日子过得苦寒,想不到还是这种地方的常客。”陆錦珩眉梢染着讥诮之意,故作揶揄态。然而苏鸾沮丧的低头时,见他手中握着的茶杯却是受力到发抖。

完了完了,这下算是说不清了。莫名其妙进了这种叫价陪酒赏美男的馆子,偏偏那美男还一副与她熟识的样子。

“陆錦珩,我知道你不会信,可是我真的是头一回……”

不等苏鸾的辩解说完,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扯住袖子拉走,路过堂倌时陆錦珩随手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喜得那堂倌直将二人送出门外十步之远。

陆錦珩一路拉着苏鸾回了马车里,马夫扬鞭驱车,苏鸾听到陆錦珩愤愤的说出一句:“明日回京!”

这倒是……正合她意。

回杨府的一路上苏鸾缄口不言,连好奇窗外的景致都不敢掀起帘子看一眼。因为陆錦珩一直端坐在对面,一点儿声音不出,一个动作也不做。

苏鸾微微垂着头,曾一度以为陆錦珩是睡着了,可当她抬起眼皮子偷瞥时,却见陆錦珩的目光悉数落在她的脸上。她脸红着又将脑袋低垂下去。

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待马车驶回杨府的后院儿时,苏鸾从车上下来,无意识得抬头看见西斜的太阳又大又圆,赤红赤红的,仿佛一口烧红的锅。

陆錦珩下车后没理她,径直走开。苏鸾也乖乖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找苏安商量明日回京的事。

姐妹两人简单收拾了行囊,便一同去找姨母辞别。

“什么,这才住了几日就要走?”秦夫人很是不高兴,毕竟这半年来日子过的憋屈,好容易有娘家人来探望,她是委实欢喜。

“姨母,鸾儿日后还会再找机会来看您的。”苏鸾甜甜的笑着哄姨母。

可秦夫人还是各种难受,说着些挽留的话。亲戚便是如此,经年的不走动也觉不出什么,一但小住上几日就有些难以割舍。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杨大人虽也有些不舍,但还是劝她道:“夫人,鸾儿既然被圣上赐了婚,自然要准备的事情很多。你就别难为这孩子了,等她大婚之时,咱们定是要进京去看她的。”

这话秦夫人听来倒很是受用,连忙点点头,拍拍苏鸾苏安的手:“好,好,那姨母不拦着你们了。一路可要小心,既然明日一早便启程,今晚就早些歇息,养精蓄锐。”

“嗯。”姐妹二人齐声应着。

晚上秦夫人又命厨房做了许多青州的特色糕点,给苏鸾她们带回京,让妹妹秦氏和妹婿苏道北回味一下青州的生活。

而直到入了夜,商仲泉才一瘸一拐的回来。当晚苏鸾和苏安都听到杨氏的院子里隐隐传出些杨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