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

如今台下薛秋儿看苏鸾的眼神,近乎是摆明了告诉她:我在坐等你出丑。

薛秋儿出身不高, 心胸却是最狭隘的, 眦睚必报是苏鸾早便猜到的。是以苏鸾这会儿也嘴角微翘着,眸色鄙夷的睨着薛秋儿, 捎带了不屑的意味。

张家千金排左边第一, 她在戏台上以南词的形势唱了几句贺词。苏鸾不禁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上台来不过就是拉一下绳儿,想不到还有才艺展示?

但很快她收回心思,只仰头仔细查验头顶额坊的周遭。心道比起薛秋儿设计于台上的暗算而言, 献丑个才艺倒也算不得什么。

先前上台时她已仔细看过了地面, 未见有何不妥, 想是对方没有在下面作手脚,那么多半是在上面了。

一寸寸的查验过后, 苏鸾发现那纸扎的灯笼有些蹊跷。

自己头顶的这盏灯笼笼底微微下垂, 而其它三位贵女头顶的灯笼则是浑圆,显然自己这边比其它三盏要重上一些。

这时便听得张家千金的南词唱罢, 紧跟着起了一声震耳且有气势的锣响!苏鸾转头,看着张家千金在那灯笼垂下的红绳儿上用力一扯, 头顶的灯笼应势炸开!在花瓣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的同时, 第一条贺幅也垂落展开了。

“生时行运福无涯”张家千金念这句贺词的同时, 鼓乐声淡淡奏起,给这场花瓣雨又添了几分韵调。

苏鸾再仰头看看自己头顶的那盏灯笼, 显然里面不会是花瓣, 若是轻飘飘的花瓣怎会被坠成这般。

她无法断定里面所裹为何物, 但想来定不是什么能让她体面下台的东西。这个绳,她自是不能拉的。

另两位千金也依次表演了舞蹈及吹笛助兴的小节目,并将那贺幅拆开,分别是:“辰增华采素所辖”,“快马载福揽韶气”。

三位千金皆完事儿回到后台去,空阔的戏台上便只余苏鸾一人。

苏鸾朝着尊位行礼,又朝着左右侧的宾客施了浅礼,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道:“方才几位姐姐都是多才多艺的,苏鸾自认比她们不过,便给各位表演个民间的小把戏好了。”

这话倒引得台下看惯了高雅技艺的宾客们,纷纷为之侧目。

“噢,那苏姑娘要表演个什么把戏?”坐于第一排的汝阳侯嫡子,也是唯一的侯爵承袭人霍和安饶有兴味的问道。只是这语调轻佻,颇有几分逗弄的意思。

此问堪堪发出,霍小侯爷便感觉到右侧的人在拽他衣袖。回眼看去,见他的好友唐光霁正眉头紧锁着,满是担忧之色。

“苏家的姑娘小侯爷还是不要打趣的好!”唐光霁语气虽急,声量却是压得极低,除了霍小侯爷没第二个人能听见。

唐光霁是孝安伯府的庶长子,霍小侯爷知他有个妾室正是苏家的大女儿,故而只当他是因此护着苏家人。便挑着眉眼反过来调侃道:“怎么,唐兄这么护着你那个小妾的娘家人?”

却见唐光霁略显无奈的摇摇头,声音压的更低了些:“不是我护着,是雍郡王府的世子爷护着!”

“什么?”唐光霁脖子往后一缩,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稍缓了下,回头往正央的尊位上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立马又是一个激灵!世子竟也在冷眼朝这瞧着。

一时间逃开不是,对下去也不是,霍小侯爷便冲着陆錦珩点头笑笑,带着几分赔礼的意思。既而转回头来,老老实实的不敢再起哄插言,只声若蚊蝇的问身边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怎么不知世子竟看上了苏家姑娘!

唐光霁也是一副只知其然不知期所以然的样貌,惆怅道:“那日我夫人带着我那妾室回了趟娘家,恰巧碰上了世子也在。虽不知其中关系,但看得出世子对苏家人格外上心。”

说这话时,唐光霁脸上尽是窘迫之态。他自然不敢提及阴氏被赏了耳光,肿着脸回家之事。那等颜面扫地的丑事,如何能与外人道?

透过那事,唐光霁便知晓了世子与苏家交情甚笃,苏家人不能轻易招惹。故而看到知交好友逗弄苏鸾,他的心立时便揪了起来!

这几日就连他也想寻个由头,带着苏安回娘家走动走动,缓和下两家的关系。

“想不到竟有这等事……”霍小侯爷蹙眉抬眼又看了看台上的苏鸾,心生遗憾和不甘。

方才自这丫头上台时,霍小侯爷便觉眼前一亮。心道苏家丫头生得纤媚风流,纵是他一众妻妾累加起来,也不及这副颜色令他心动!

霍小侯爷原本还打算着借唐光霁与苏家的这层关系,让他去苏家说和说和,抬苏鸾进候府做个贵妾。原以为这不是件难事,毕竟苏家女儿已有一个做了伯府的妾室,说起来候府的门槛儿总归要高上许多。

却想不到,如今的苏家竟是有人罩了……偏偏还是个他啃不动的。

“哎。”思及此,霍小侯爷由心的叹了一声。一对儿满焕着光彩的眼珠儿痴望着台上。

苏鸾抬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纸扎灯笼,语笑嫣然:“众位皆知,这灯笼里装的,乃是候府下人今早新采的杏花瓣儿。”

说到这儿,苏鸾将手落下,目光停在薛秋儿身边的姑娘身上,颔首笑道:“还请刘家小姐为苏鸾作个旁证,苏鸾是顶替小姐临时上台,故而此前连碰都没有碰过这里的东西,更无半点儿机会可与人串通作弊。”

刘家千金先是怔了怔,既而也笑笑,朗声答道:“的确如此!”

“那好,”苏鸾心满意足的将视线移到了刘家千金身边,直勾勾的盯着薛秋儿。

“闲时,我曾学了点儿不入流的民间戏法。今日便想借此机会献个丑,给各位看个新鲜,将这灯笼里的花瓣儿,变成些旁的什么物什。只是还得需要一位候府的贵客来配合。”

盛婆子凑过来,小声提醒道:“小姐,那可是孝安伯府的马车。”

“鸾儿,既是孝安伯府的人,咱们还是别生麻烦了,多等一会儿便是。”秦氏边说着,边伸手拉了拉苏鸾的衣裳。

苏鸾只得先坐回来,因为她知道,苏家和这孝安伯府多少还是沾些关系的,且这层关系足令苏家的颜面无光。

早在秦氏嫁入苏家之前,苏道北的通房丫鬟已为他生了一个女娃,也就是苏鸾同父异母的姐姐——苏安。苏安十八那年,意外结识了去青州游玩的孝安伯府庶长子,最终孝安伯府虽许了苏安进门,却因着门楣悬殊,只给了苏安一个妾室的名份。

当年闹得难堪,苏安进孝安伯府为妾的这两年,未再同娘家走动,只偶尔寄回书信。而苏家更是拉不下脸来上伯府求见女儿,甚至连信都不愿回。故而此刻与孝安伯府的马车狭路相逢,秦氏不愿去攀亲,也不愿去招惹。

又等了一刻后,马车还是未有动的意思,苏鸾委实有些耗不下去了,掀开幽帘跳下车去,兀自走到孝安伯府的马车前,大声问道:“若你们不急着走,可否向前挪几步借个路让我们调头?”

苏鸾这话说的客客气气,可还是将后面的秦氏与苏家下人吓得不轻!她们不理解素来软性子的苏鸾,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爱出头?只怪她们手慢没拦住,如今也不好上去将人拽回,且先看看孝安伯府如何回应。

僵持了良久,车内才传出伯府丫鬟思绿的声音:“我们小姐头有些昏沉,这会儿不想动,需在此休息休息。”

这丫鬟的语调轻慢至极,带着大户人家狗腿子惯有的那副德性,苏鸾一听便知头晕不过是个托辞。想来,对方也是注意到了马车上的苏家标识,猜测到了她们的身份,故意刁难来的。不然即便是高门目无下尘,也不至这般无聊。

由此也可见,苏安在孝安伯府并不得脸面。

苏鸾虽没见过原主的这个姐姐,更谈不上有何情谊,但她总归是与自己这具身子流着相同的血,想到她在唐家过得如此憋屈,苏鸾身为半个娘家人,也不想一味隐忍退让。

便笑道:“既是不适,那小姐还是快些回家看大夫吧,免得耽误了就诊良机,小疾拖成大病。”

“你说什么?!”唐婉蓦地扯开帘子从车内钻出来,怒容可掬的瞪着车下之人。虽生气,但她这麻利的动作也恰恰暴露了身体无恙。

苏鸾没有半分示弱,不卑不亢的看着她:“小姐既然不头晕了,那还是赶紧回家吧。”说罢,苏鸾便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

今日刚刚经历了薛家那场,她没心思再与孝安伯府的人多扯嘴皮子。

可唐婉却是羞恼至极,顾着身为伯府千金的淑德懿范,她不便与一市井之人吵嘴,故而涌到嘴边儿的难听话没说,又咽了下去。

主子碍着许多,下人便无这些顾虑,先前那丫鬟思绿也跟着小姐钻了出来,指着苏鸾的背影骂道:“这是官家的道,我们爱停哪儿便停哪儿,你有本事插上翅膀飞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