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

苏鸾与那丫头面面相觑, 一时竟拿不定是进是退, 不敢迈腿。本应守在门外的那二人忽地不见, 苏鸾心下更生彷徨。

偏巧此时, 隔壁屋子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好似在拖拽什么重物。苏鸾朝那边看了眼, 眼中蓦地一亮, 旋即明白过来!

她小声却显急切的对那丫头说了句:“快跑!”同时拉起那丫头的手, 拽着人往后山的方向跑去!

显然是先前她们在屋内磨蹭的当口, 隔壁屋内休息的二人睡醒了,起来替换两个同伙时见二人已然醉倒, 便拖拽回了屋内安置。也就是说苏鸾她们运气真儿真是好上了天!早一刻出来会撞个正着, 晚一刻出来已然换防。

不过苏鸾也明白,待醒来的二人安置好那俩醉货后, 换岗值守时定会开门验视一番,她逃跑的事他们很快便会发现。故而这会儿,苏鸾拉着那丫鬟没命的往山里跑!

她们的先机,也仅这眨眼的功夫。

原本晨风微凉,并不凛冽,而苏鸾这通疯跑, 硬是将那和煦的风也带出“呜呜——”的骇人动静。山涧松柏模糊了影象,混淆着深深浅浅的翠色快速从视线里悠忽掠过, 划闪至脑后。

约莫跑出了两三百步后, 苏鸾听到身后较远处传来一声怒喝:“站住!”

这会儿站住, 那不成傻子了么?是以苏鸾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依旧拽着那丫鬟玩儿命似的往后山跑!疾步如飞,哪怕一颗颗尖锐的石子硌在绣鞋的软薄底子上,两人也不敢顿足半瞬。

苏鸾知道,马车就在往山下去的位置候着,此时能听薛秋儿差遣的马夫定也是她的心腹,碰上了亦是个拦路虎。故而与其冒险往山下冲,倒不如绕道后山,先甩开那些人。

“不……不行了……”这几个字刚含混着吐出,苏鸾便觉胳膊被强扯了下,而后诧然驻足。

回眸看,那丫鬟已然累的坠坐于地,狼狈至极。虽是下人,也无非只是做些院子里的活计,体质与苏鸾这等惯熟于晨跑的自然不同。

看着丫鬟坐在地上粗喘断魂儿的样子,苏鸾知道催她也是无用。便歇了口气,四下里环顾一圈儿,而后指着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古树道:“咱们去那后面躲一会儿!”

说罢,苏鸾搀扶起那丫鬟往那处走去。

“对不起……”丫鬟噙泪望着苏鸾,也配合着她的搀扶一瘸一拐往前挪去。

苏鸾斜觑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露出个苦笑。这丫鬟显然是方才急跑时就崴了脚,还不知强撑了多久才终于承受不下去停下来的。

思及此,苏鸾有些惭仄起来。原本人家就是来救她的,她又怎能怨人家拖了后腿儿?

古树参天,树干有二人合抱之粗,两位身量纤纤的荏弱姑娘躲在其后,自然不易被人发现。

趁着后面的人还未追上来,苏鸾帮那丫鬟揉了揉脚踝,并小声问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水……水琴。”丫鬟答话时,面露一丝吃惊。自己不过是个来报恩的别府下人罢了,苏鸾居然会在意她的姓名。

苏鸾抿唇一笑:“水琴,经过今日之事,薛府你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若你愿意,日后就跟在我身边。”

水琴双眼一怔,既而是受宠若惊的颜色:“奴婢愿意!”

唇边那抹笑意晕染开来,苏鸾拍拍水琴的肩:“那好,你大可放心,身契我会想法子。”

苏鸾的这个提议除了真心为水琴好,也是多少夹带了点儿私心的。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身边的丫鬟婆子是不少,只是没个心腹的。水琴这种知恩图报的丫鬟难得,何况携手同经一番生死,苏鸾自是笃信她的品性。

这时已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鸾立马对水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屏气凝神的自树杈缝隙向外窥望。

追上来的是两副较生面孔,没有刀疤脸和黑头巾。原本苏鸾以为他们会急着往前追去,却不料打头的那人在先前水琴摔倒的地方停了下来,探查地面。

遭了!苏鸾暗道不妙。后山鲜有人迹,那些痕迹苏鸾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想着不过是几个市井泼皮,不会有细密心思……哎,轻敌了。

“水琴,”苏鸾侧头看向丫鬟,丫鬟也瞪大眼睛凝视她,机敏乖觉的等待吩咐。

“咱们二人至少得逃走一个,好回苏家报信儿。过会儿若是他们往这边来,我就往山下猛跑引走他们,你抓紧从后山逃走。”

“还是奴婢去引吧!”水琴感念知遇之恩,这会儿便是让她以身报效,也是甘愿的。

苏鸾勾唇敛眉,只低头睨了眼水琴的脚,但笑不语。水琴旋即意识到自己的不争气,惭沮的将伤脚往后缩了缩,低下头去。

敛了笑容,苏鸾回头再从树杈间窥探那二人,果真见二人已朝这个方向走来!登时面色萧肃,声音亦变得低沉且幽冷:“逃跑时动作麻利些,脚再疼也得忍着!”

“嗯!”水琴郑重的应声。此时她已然想通,若自己强拗着去引人,定然是个双双逃不掉的下场。她命比纸贱,死不足惜,可唯有她活着逃走,才能为苏家小姐求个生机!

两个莽汉缓步前移,边挪步子,边不住的回身儿四下张望,生怕误判令得苏鸾从其它方向逃脱。

拣着二人齐齐回头望之际,苏鸾纵身蹿出朝着下山的方向猛跑!待二人反应之时,苏鸾已离古树数步之距。此地古树颇多,稍一拉开便难以分辨何处跃出,故而二人未多想其它人,只朝着苏鸾大步追去!

若是硬扛,苏鸾自不是这俩汉子的对手。可论逃跑功夫,她却沾了先机与身子轻巧的便宜,脚下生风般于林中穿梭。

待三人追逐出水琴的视线时,竟是距离越拉越大了。

水琴也不敢耽搁,甫一淡出视线,便强忍着脚下痛意,急步往后山继续狂奔……

旭日当空时,水琴终是跑回了闹市。

此刻她已衣衫褴褛,鬓发凌乱,夹着一路滚爬所沾的杂草,如个乞儿般在长街上奔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讥笑不已。然她不管这许多,只拼命的朝着苏府方向跑。

远远看到苏府的朱漆大门,水琴眼中如枯灯复燃,闪过华光!情不自禁的边跑边朝着苏家伸出手,似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本以为希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也在这时,水琴莫名撞在了两个坚硬如磐石的胸膛之上!她慌乱抬头,见是薛家的护院儿。

原来是马夫回府给薛秋儿报了苏鸾逃跑的信儿,薛秋儿便命了几个心腹护院儿来苏家门口堵着,未料到没堵到苏鸾,却堵到了这个叛徒!

两个壮汉凶神恶煞,一手拎一条胳膊,便玩闹似的将水琴凌空架起,往远处拎去。眼见一步步远离苏府大门,水琴心知挣扎已无用,便干脆扯开嗓子大喊:

“苏大人!苏姑娘被绑去了城西的固良山!快去救她——”

……

水琴高声一遍遍的喊着,不求隔着门的苏家人能听到,只求路人有热心的,听了去给苏家报个信儿!

只可惜她如今一身褴褛,看路人讪笑轻篾的反应,便知多半是将她当疯婆子了。

就在水琴近乎绝望之际,忽听得身侧“啊——啊——”两声哀嚎,她的身子便如松了绑般,腾空挣扎的两脚也如愿落了地。

左右环顾,两个护院儿尚且稳稳的杵在那儿……

只是再看他二人先前架在她身上的胳膊,已然双双掉落于地。

水琴惊恐的圆瞪着双眼,盯在那两条断臂上,这时听到一个陌生且冰冷的声音从身边高处传来:“你刚刚说的,是苏家哪位姑娘?”

但很快她收回心思,只仰头仔细查验头顶额坊的周遭。心道比起薛秋儿设计于台上的暗算而言,献丑个才艺倒也算不得什么。

先前上台时她已仔细看过了地面,未见有何不妥,想是对方没有在下面作手脚,那么多半是在上面了。

一寸寸的查验过后,苏鸾发现那纸扎的灯笼有些蹊跷。

自己头顶的这盏灯笼笼底微微下垂,而其它三位贵女头顶的灯笼则是浑圆,显然自己这边比其它三盏要重上一些。

这时便听得张家千金的南词唱罢,紧跟着起了一声震耳且有气势的锣响!苏鸾转头,看着张家千金在那灯笼垂下的红绳儿上用力一扯,头顶的灯笼应势炸开!在花瓣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的同时,第一条贺幅也垂落展开了。

“生时行运福无涯”张家千金念这句贺词的同时,鼓乐声淡淡奏起,给这场花瓣雨又添了几分韵调。

苏鸾再仰头看看自己头顶的那盏灯笼,显然里面不会是花瓣,若是轻飘飘的花瓣怎会被坠成这般。

她无法断定里面所裹为何物,但想来定不是什么能让她体面下台的东西。这个绳,她自是不能拉的。

另两位千金也依次表演了舞蹈及吹笛助兴的小节目,并将那贺幅拆开,分别是:“辰增华采素所辖”,“快马载福揽韶气”。

三位千金皆完事儿回到后台去,空阔的戏台上便只余苏鸾一人。

苏鸾朝着尊位行礼,又朝着左右侧的宾客施了浅礼,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道:“方才几位姐姐都是多才多艺的,苏鸾自认比她们不过,便给各位表演个民间的小把戏好了。”

这话倒引得台下看惯了高雅技艺的宾客们,纷纷为之侧目。

“噢,那苏姑娘要表演个什么把戏?”坐于第一排的汝阳侯嫡子,也是唯一的侯爵承袭人霍和安饶有兴味的问道。只是这语调轻佻,颇有几分逗弄的意思。

此问堪堪发出,霍小侯爷便感觉到右侧的人在拽他衣袖。回眼看去,见他的好友唐光霁正眉头紧锁着,满是担忧之色。

“苏家的姑娘小侯爷还是不要打趣的好!”唐光霁语气虽急,声量却是压得极低,除了霍小侯爷没第二个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