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白月光 !… 故而汝阳侯府的千金过寿, 又怎会只是一顿饭便草草结束。汝阳侯府早半月便请来了柳州最好的戏台班子,今日午宴过后就要在东院儿开场大戏。

用饭时是男女宾分开各自用,但看戏时便要合在一个院子里。

西院儿的女眷们,已开始有人陆续离席往东院儿转移, 苏鸾也匆匆拿帕子抹干净嘴儿,看看身旁的母亲和苏卉:“咱们也早些过去吧?”

苏鸾心下想的是趁着坐序未定, 可以趁乱先与父亲见上一面,问问摔玉之事,看看父亲有何应对之策。

而秦氏抬眼不动声色的环顾了圈儿, 说道:“再等一会儿吧, 那边几位主人还没动,我不宜如此失仪。”

苏鸾顺着母亲所指看去,果然见候府的大夫人及霍妙菡的生母都还在主位上坐着。小辈儿心盛, 一听有戏看早一刻离席不显什么, 可母亲离开的确是有些失礼。便又道:“那母亲, 鸾儿先去看看父亲,您过会儿与三姐姐一并过来。”

“也好。”秦氏应了句。

苏鸾起身离开,苏卉有些羡妒的看着她, 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穿过杏林时,苏鸾见有三位早先离开的贵女凑在一起小声聊着什么。

“我送的是前些日子北疆进贡来的冰蚕丝, 是淑妃娘娘去年赏赐我母亲的。”

“那可真是珍贵呢!比起你这有钱难求的冰蚕丝来, 我那百两一颗的南海东珠真就不值一题了。”

“听说今日候府的席面儿, 一只虾都要十五两呢!若是太过悭吝, 岂不真的成了来讨席吃的了。”

……

原来是一帮贵女, 在炫耀各自送给霍家小姐的生辰之礼。苏鸾对此虽觉不屑,但也隐隐有些愧疚,母亲选的那一套银壶的确是寒酸了。

“苏家妹妹!”

刚错过那几位贵女,苏鸾便听到她们唤她,顿觉一股子厌烦涌起,她是真的不喜与这些人打交道。然而起码的礼数也是要讲的,故而苏鸾转身笑笑,“几位姐姐可是有事?”

其中一人迎过来,极显熟络的握上苏鸾的手,“苏家妹妹,正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忙?”问这话时,苏鸾心下已有堤防。她与这位张家千金并没寒暄过几句,如今却摆出熟稔架势,但凡交浅言深,多是别有意图。

只见张家千金说道:“苏妹妹,今日是霍家小姐的寿辰,我们几人早便备了小节目,想给她送份惊喜。孰料其中一位妹妹的脚扭了,原本定好的四人上台拆祝寿贺幅,这下便少了一人,想请妹妹顶上。”

听完这话,苏鸾倒也没急着答复,而是暗暗思忖了一番。若是没听到先前她们送礼的那些话也就罢了,如今正因礼薄而惭仄,她倒是有心成全她们一片心意,毕竟霍家小姐今日还曾帮过她。

“那好。”苏鸾终是点头。心忖着无非就是上台帮拆一下祝寿贺幅,举手之劳,又何必扭捏推辞。

张家小姐的眉眼立即弯成了月牙儿,拍拍苏鸾的手:“那可太好了,一会东院儿见。”

先行离了这三人,苏鸾径直往东边去。

才入东院儿,苏鸾便见父亲苏道北在月拱门下踱来踱去。他眉头深蹙成一个‘川’字,右拳一下下的往左手掌中捶,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

苏鸾疾步迎上去,“父亲!”

苏道北回头,见了女儿先是面露一抹期冀,随即又萎了下去。直心道他才是苏家的一家之主,怎能惹了祸事倒对个孩子有所期待?

哎,想是苏鸾近来做的几件小事儿,让他甚是满意,觉得这孩子仿若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让人莫名觉得可靠。可是说倒底,还只是个孩子啊!他可真是糊涂了……

“你母亲与姐姐呢?”苏道北佯作无事的问道。

眼下也不是空顾面子的时候,苏鸾打断父亲,一脸严肃问起:“世子的玉是如何碎的?”

苏道北面色发白,也不再瞒,如实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事情极简单,不过是苏道北见了陆錦珩欲行礼时,被陆錦珩上前扶了一把。当时苏道北只觉手落下时在陆錦珩的袍子上蹭了一下,不知怎的就听到了玉碎的声音。低头看,地上的玉环已成了两截儿。

听完父亲的话,苏鸾心下更加笃定,这就是碰瓷。可是即便知道了,她又能如何呢?没有现形,便是口说无凭。

苏鸾先将父亲劝去看戏,随后又掏出怀里的那个帕子,将之层层剥开。边往人少的一侧走去,边细端着手中碎玉思忖此事,企图从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专注于手中的玉上,这般不经心的走着,蓦地苏鸾额头一撞,顿时面色惨白,懵了下!

落下的视野里,可见眼前人堇色的袍襟。苏鸾意识到是自己失礼撞了人,脸上羞赧不由自主的泛起,随后缓缓抬头,眼帘儿也随之掀起。

入目是一张清隽至极,却也是她此时最不想见的一张脸。

陆錦珩。

陆錦珩身量修长,与苏鸾如此近距的贴身而立,苏鸾需得微微仰着头,方可看到他的脸。而他那双狭长黝黑的眸子,更是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这种压迫感,直迫得苏鸾连连倒退了几步。

“世……世子。”苏鸾神色惶惶的朝着眼前人行礼。却也在微微屈膝的同时,听到‘啪啪’清脆无比的两声响。

垂眼一看,竟是手里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两截玉环落在了地上……

不,不是两截,是七八截。

苏鸾眼睁睁看着他们逼近,身子微颤着向后缩了缩,半个身子陷进草垛里。心中也是明了,薛秋儿显然是放弃了诓她做嫂嫂的念头。

也难怪,薛秋儿当初之所以看上原主,一来是因着原主容色清丽,外界会认为薛良彬不轻易生外心,那么兄妹二人再行苟且之事时,原主便可成为极好的掩护。二来也是因着原主性情温良贤淑,安分守拙,即便发现了什么腌臜首尾,也只会默默往肚里咽,不敢向外张扬家丑。

而几次交锋下来,薛秋儿显然是知道了苏鸾的厉害,如今又怎会再愿诓她进薛家的门?若真进了,日后吃苦头的还不知是哪个。

“美人儿,你不是方才就心急问我要对你做什么吗?嘿嘿——”系黑头巾的汉子蹲下身来,粗糙的大手拂在苏鸾的颈间,累累老茧隔着衣裳都能磨痛她的皮肉。

苏鸾颤栗的深呼了一口气儿,双眼阖上,一眼都不想看面前丑陋的面孔!

她知道,再拖下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两个人已是接了指令要坏她名节,如今唯有揭穿薛秋儿的身份,方能暂缓这灾祸。

即便会引来真正的杀身之祸,她也只能搏上一搏!

帷帽下,是薛秋儿狞笑的嘴脸。就在她缓步走至门前,准备移去隔壁屋子等着瞧这出好戏之际,背后蓦地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

“薛秋儿!你以为戴上个帷帽,就真能遮住你的丑陋面目和狐狸尾巴么?!”

闻声,薛秋儿身子骤然一僵,半抬起的左脚悬停在了离地一寸之处。惶惶了一刻,那只脚才落下。然她还是不敢转身对峙,更不敢出声否认亦或承认。

她原是气不过一连两回咽下的哑巴亏,这回实在是被逼急了,便雇来这几人打算毁了苏鸾的清白!本想着糟践完了再将苏鸾扔回城里,到时苏家为了脸面定不敢报官或是四处张扬,而她也出了这口气。

可如今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竟被苏鸾给揭了身份……这下便不能轻易动她了。

刀疤脸和黑头巾脸上亦是怔然,原想呵斥苏鸾,但对上她笃定的眼神后,立马又显露出心虚之态,终是没有开口,而是乖乖远离了她,打算先看看主家如何决断。

黑头巾留在屋里看着苏鸾,刀疤脸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薛秋儿身后,去了隔壁屋。

苏鸾脸色煞白,气息微急。揭出薛秋儿的身份自是愚蠢之举,然她先前已无路可选,如今薛秋儿带着刀疤脸去了隔壁,不知会否动了杀心。

环视四周,屋里仅黑头巾一人,屋门口却守着另外两人,隔壁屋还有薛秋儿和刀疤脸……苏鸾明白,莫说她还被绑着手,便此刻是自由身,她也逃无可逃。

缓了良久,刀疤脸自己回来了。黑头巾凑上前去听他吩咐,两人咬耳,苏鸾依稀听到刀疤脸说主家走了,先将人扣在此处,明日再定。

刀疤脸又去门口打发了另外两人去隔壁休息,之后提着两坛子酒和些荤菜回来,将关着苏鸾这屋的门一关,与黑头巾席地坐在屋门外,对头吃起了酒。

见此状况,苏鸾多少安下些心来。想来薛秋儿也是极矛盾的,不敢轻易灭口,又不敢再对她行不轨,只好将她暂扣于此,命四人轮班看着,自己回去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