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指腹在干净的桌布上轻轻摩挲着。

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了一点?

他把手机解锁点开,刚按下一个字,迟软的消息就弹过来了。

【很软:在哪?】

刘缘吃完一个酸菜饼以后,发现林深终于动筷子了。

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至少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不像刚才那么阴郁了,刘缘坐在旁边都觉得冷。

玻璃门被推开,冬夜里的冷风呼呼往里灌。

说话的众人下意识把视线移过去。

迟软穿的不多,里面一件蓝色的衬衣,一边衣摆扎进裤腰里,另一边自然的垂落着,外面随意的套了件单排扣的大衣。

看上去随性又休闲。

在她身上却有种慵懒的美。

里面没暖气,虽然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但还是有点冷。

她面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意晏晏的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还是老板娘最快反应过来:“哎哟,这个女娃娃也来我家吃饭啊。”她拖出一张椅子给她,“快坐快坐,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呢。”

椅子正好在林深旁边,她顺理成章的坐下来,笑道:“说我什么呢?”

“夸你长的俊呢。”她又将迟软的整张脸上下看了一遍,“你说这人真是神奇,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怎么区别这么大。”

迟软轻声笑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老板娘看她面前空无一物,连忙起身:“我去给你拿碗筷啊。”

迟软谢过以后,歪头看着林深。

后者不知道在吃什么,小口咀嚼着。

迟软看着他微动的腮帮,皮肤真好,离的这么近都没有看到毛孔。

也不知道他平时用不用护肤品。

想到白天自己被林深调戏到落荒而逃,她觉得怎么说也得还回来。

凑近了他,轻声问:“你吃的什么呀?”

林深闻声垂眸,正好对上迟软的眼睛,她是典型的杏眼,眼尾涂了带着珠光的棕色眼影,在日光灯的映照下,像会发光一样。

她本来就坐的离他近,这会突然凑过来,两人之间只余一指的距离。

她可能喷了香水,也可能没喷。

林深闻到了草莓牛奶的味道。

喉结微动,指腹紧紧按压着虎口处。

他的视线下移,停在她的眼角下方,那里有一个小黑点。

像一粒黑痣一样。

他记得,她这里是没有痣的。

迟软周身一震,林深伸手在她眼尾处擦了擦,把她特意画的泪痣给擦拭掉了。

“脏了。”很轻的两个字。

……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热情之火通通被浇熄了。

迟软坐正身子,陷入沉默中。

方瑶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里五味陈杂。

她安慰自己,这个女人没有一个地方是符合林队的审美的,没事没事,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老板娘把碗筷拿过来,迟软扬眉和她道谢。

今天一整天都有工作人员管着,她吃了很少一点,这会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全程都很安静的在吃饭。

林深看了她一眼,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后者仍旧专心的吃着饭。

他微抿了唇,脸色又恢复她来之前的阴郁了。

刘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林队怎么一脸被抛弃的怨妇脸。

等迟软解决完温饱以后,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问坐在对面的刘缘:“你们队长呢?”

刘缘眼一抬:“出去抽烟了。”

迟软放下筷子出去,林深站在外面,指间那抹橘黄冒着缕缕白烟。

他抬头看着夜空,月亮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一口似的,虽然不完整,却已经接近圆形了。

在娱乐圈待久的人,看过各种各样被包装过的美男帅哥,眼光自然而然也高了。

可在迟软看来,林深就是属于那种不需要经过包装同样耀眼夺目的人。

身形颀长,气质清冷矜贵,就连下颚线也是完美到挑不出瑕疵。

后者似乎是察觉到她过来了,抬手将手里未燃尽的烟头摁灭:“怎么不吃了?”

微风吹过,迟软冷的缩了缩脖子。

她抬头,视线正好落在缺了一点的月亮上。

“吃饱了。”

身旁半晌没动静,迟软侧目看过去,林深斜倚在栏杆上,眼睫微抬。

毛衣的领子被折下去一点,迟软的视线从他的鼻梁移到下颚线,再到喉结。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人她曾经见过一样。

她轻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林深下意识的去摸烟盒,却突然想起她在旁边,便收回了手:“说什么?”

迟软看到他说话时,喉结在动。

喉间似乎有什么触了上来,凉凉软软的。

却像是带着火一样,燃遍了他的全身。

迟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她的指腹轻按在他的喉结上。

她不爱用香水,可是身上总有股草莓牛奶的香味。

林深莫名觉得喉咙有点干,五指收紧,隐于皮肉之下的筋脉因为忍耐而凸显。

迟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以前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男孩子有喉结,可是我没有,后来有个人告诉我,是因为他吃糖的时候不小心把石头当成糖吃下去,结果卡在喉咙里。”

林深眉眼微动,他问她:“然后呢?”

迟软一怔:“什么然后?”

林深反手握住她的手,一冷一热,反差明显:“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迟软挑唇,踮脚凑到他耳边:“因为我想撩你啊。”

她没有察觉到因为她的突然靠近,而略微僵住的上身,同时也错过了他眼里那抹失望。

此时二人的动作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在迟软看来,他们现在离最后一道防线只缺一个房间。

玻璃门打开时,下面的铁皮摩擦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方瑶看到面前的景象,猛的顿住脚步。

那朵本来应该长在雪山之巅上的高岭之花此时居然正在被人采撷。

她性格外向,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下也不管会不会尴尬,连忙冲过去把迟软给推开。

“你在干嘛啊?”

迟软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弄的踉跄了一下,好在林深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跌倒。

林深皱眉看着方瑶。

他周身的低气压莫名让方瑶有些发怵。

“对不起林队,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看到她非礼你,一时情急才……”

不等林深开口,迟软一挑眉:“非礼?”她轻笑出声,“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非礼呢。”

方瑶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迟软故意一般,笑意晏晏的看着林深,掌心向上,伸向他:“你再和你的队友们叙叙,钥匙给我,我回家等你。”

方瑶等着看她出丑,林深的择偶标准她一样也不达标,更别谈他从来不许别人进出他的住所,哪怕是踏足客厅也不行。

之前有一次方瑶送文件去他家,结果林深拿了东西就要进去,也不说让她进去坐坐。

后来还是方瑶壮着胆子问他:“我帮了林队这么大的忙,林队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吗?”

然后他带她去了咖啡厅,付完钱就走了。

……

后来得知刘缘他们待遇相同,她的心情才算平复了一点。

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席卷过来,林深神情寡淡的看着迟软。

沉默片刻后,他将手伸入裤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给她。

迟软冲他挑了个媚眼:“我在家等你哦,小甜心。”

她走以后,方瑶低着头和林深道歉:“对不起林队,我错了。”

她真的只是情急之下,当时那种情形,恐怕自己稍微晚一步,迟软就要亲上去了。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林队觉得自己性格跋扈蛮不讲理。

烟雾侵蚀过的嗓音微哑,他问她,“你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方瑶小声开口:“不该推她。”

身旁半晌没动静,方瑶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林深抬头吐出口中的烟雾。

白雾腾升,喉结轻滚,指间的火光忽明忽暗。

她听到他说。

“你坏了我的事。”

明明差一点。

就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