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霄欠一欠嘴角,点头道:“没错,女孩子是娇贵,朕也不会把你看得轻贱。只是你须得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说什么我们北赫你们大周什么的。别忘了你的本份,先是大周的淑妃,其次才是北赫的公主。”

他自来待人和善,有时宫人犯了错,在太后或皇后跟前可能会受笞打之苦,在他跟前不过一笑置之,因此贴身的侍卫或内侍都不甚怕他,有时看他心情好,还敢说上一两句玩笑笑。

这会儿他待这位和亲公主更是笑语晏晏,丝毫不曾计较她的犯上无礼,可刚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少有的疾言厉色,任谁都听得出话里话外那浓浓的警告之意。

可浅媚虽是泼辣骄傲,却再聪明玲珑不过,闻言便垂下头,抿着嘴唇道:“臣妾明白了。”

这是她自那日大殿见礼后第一次向唐天霄自称臣妾。

唐天霄皱眉,却忽然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和他以你我相称时似比这时要可爱许多。

别把她吓得以后连和他踢毽子也不敢罢!

转念之间,他已轻笑道:“明白就好了。瞧着这一头的汗,吃了晚膳早些儿洗漱睡觉罢!”

可浅媚这才松了口气,立刻恢复笑容,那样亮灿灿活泼泼地望向唐天霄,道:“知道了!”

唐天霄一笑,转身去走向杜贤妃。

---------------------------------------------

见礼完毕,唐天霄见可浅媚和宫人俱已散去,遂问道:“这丫头打过人吗?”

杜贤妃笑道:“没有。皇上不说,臣妾还真不知道她那腰带会是根可以打人的鞭子。”

“哦!”唐天霄微笑道,“爱妃一向贤惠,自会照顾周到,估计也没人敢欺负这丫头了。”

“皇上过奖了!”杜贤妃给他一赞,又是晕生杏腮,忙道,“淑妃妹妹性情儿好得很,就是淘气了些,又没上没下的,天天和小宫女们一起玩,前天还爬到了宫后那棵歪脖子老桧树上掏鸟窝,臣妾亲自过去唤她,这才下来。臣妾瞧她动作快得跟个猴儿似的,就怕她摔了,可吓了一头汗呢!”

“不用拘束她。”唐天霄轻声叹道:“贵在天真。”

殿内暖和得多,可血液里的醺醺暖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贵在天真。

那样的天真,他失去多久了?

他低低地叹息。

这么多年,即便在最恶劣的情境之下,他都尽量让自己过得潇洒随性,并不肯在人前露出一分烦难孤单。

随着大权在握,迎向他的卑躬笑脸越来多,他终于站在了这广袤天下的最巅峰,并得心应手地把朝堂重臣和后宫众妃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似乎越来越不快活。

原来潇洒并不是一袭青衫一柄宝剑,也不是一壶好酒一腔侠义,更不是万丈雄心手握天下。

手握天下反被天下所制,也许还不如一无所有地策马仗剑肆意而行。

那才是真正的潇洒不羁,笑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