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媚,浅媚!醒醒,快醒醒!”

她睁开眼,眼前昏黑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唐天霄那张放大的脸。

他正唤着她的名字急急地晃着她。

她的身体被他抱在怀里,双手被他抓紧了贴在胸前无法再挥动,但自由的双脚正以凌乱的节奏快速地拍着床板。

“浅媚!”

他再唤她。

她终于安静下来,黑眼睛迷茫地转来转去,好容易汇聚了神采,立刻无力地在他臂腕间瘫软下来。

“什么破梦!”

她低低地骂,头歪向唐天霄前胸,额前尽是漉漉的汗水。

唐天霄松了口气,放开她的手腕,拿袖子给她擦脸上的汗珠,又把她泼墨般的乌发掠到脑后,柔软地顺了他臂腕淌落。

“做噩梦了?”

他揉揉鼻尖叹气,“你这丫头做起梦来也忒夸张!”

可浅媚苦着脸,惊魂未定地拍拍胸,无奈地咂咂嘴说道:“哎,我也快给吓死了!”

“没事,梦而已。我去倒杯水给你。”

“嗯。”

可浅媚窝在他怀里,绵绵地答。

她难得表现得这么柔弱,让唐天霄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外面虽有贴身的侍女值守,他也不喜有人在这时候走进属于他俩的空间,遂自己起身找到渥着的茶水,摸摸尚有一丝温意,便拿到床榻前,满满倒了一盏茶水来,把她扶起,看她一气喝光了,问道:“怎样了?要不要再喝些?”

可浅媚摇头,道:“舒服多了。就是头还疼。”

唐天霄便丢开茶盏,依然将她抱在怀里,拿指尖为她揉着太阳穴。

她的呼吸渐渐均匀,惊吓里泛出的潮红慢慢褪去,依然是吹弹得破的如雪肌肤。

他便问她:“什么梦呢?吓成这样。”

可浅媚蹙眉,郁闷道:“想不起来,就觉得好像四面都是墙,压得我透不过气……哎,还火热火热的,烫得我只想尖叫,偏偏叫不出声来。”

唐天霄的神情忽然诡异起来。

他深婉含蓄地说道:“浅媚,你确定……你做的不是春.梦吗?”

揉在她太阳穴上的手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别处。

可浅媚张了张嘴,没能说话。

她发现这男人的一双凤目虽然潇洒俊逸,明若秋潭,不过细看去……总似透着股狡猾淫.荡的味儿。

正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不幸靠得近了些,于是被亵.玩的就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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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天霄眼角出现一大块瘀青,可浅媚不解。

据唐天霄回忆,可浅媚梦里似疯了一般乱捶乱踢,本来只是捶在了他的胸前和臂膀上,他被惊醒后就着昏暗的烛光查看时,被她一拳打在眼睛上,有好一会儿只能以独眼龙的姿态安抚沉醉在春.梦里不肯醒来的死丫头。

据臣工们回忆,周帝金口玉言,亲自确认是因操劳国事过度,出门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害得宫中内侍大总管领了大匠细细查看每处宫门,看看能不能修缮拓宽,或用软木软皮包个边什么的……

据守在门外的宫人们回忆,这晚帝妃二人战况激烈,声震遐迩,床板差点没给踢腾得四分五裂。

可怜淑妃娘娘虽练过几天武艺,到底是个女孩儿,那样纤纤小小的身板儿,怎么也抵挡不住年轻帝王万夫不挡之勇,承应半宿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大哭大叫起来……

应和宫人们传闻的,是倒在床边的茶壶和茶盏。

茶壶的用途尚可想象,不晓得那位万乘之尊拿了茶盏做什么来着,果然君心似海,其幽新隽妙,远非碌碌常人所能揣度……

宣太后闻得风传,嗟叹一番,只令人去问唐天霄,宫中众妃嫔有无喜讯传来,可慰老母亲殷殷盼孙之心。

熹庆宫里另有战况,却是皇后娘娘不知因何时大动雷霆之怒,把为她梳头的宫女打了个半死;许久之后才有隐隐谣传,说与一根白发有关。

她本比唐天霄年长一岁,需得统领后宫,又不比唐天霄潇洒度日,倜傥不羁,事无巨靡均喜恭亲而为,故而终日浓御铅华,盛妆以待,劳心劳力之余,看来竟比唐天霄年长了五六岁不止,更加无法和十六七岁的可浅媚相比。

明漪宫宇文贵妃自小产后一直缠绵病榻,唐天霄命太医一日数次诊治着。

她久病不宜侍寝,又没了孩子羁绊帝王之心,唐天霄便极少再踏足明漪宫。

她却是隔了数日才听着这些话,居然派人送了三益丹、相思散等壮阳补气之药给唐天霄。

莫不是她嫌唐天霄还不够厉害,想他再强悍些,好把淑妃娘娘活活虐死吗?

这满宫里行事出人意表肆无忌惮的,除了可浅媚,就数这位脾气古怪的宇文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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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宇文贵妃特殊“礼物”的当日下午,唐天霄在御书房秘密传召一直为她诊治着的两名太医询问病情。

太医答道:“根据太医院存档笔录,贵妃娘娘小产后气血两虚,甚是孱弱,但经了这两个月的调养,已经略有好转。”

唐天霄微阖凤眸,淡淡道:“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殿内一时沉寂,只余两名太医沉重的呼吸和唐天霄指骨不急不缓敲在案上的笃笃声。

连在大门处守望的靳七都已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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