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却不像前面那一脚那样留有余地,仅仅将她踹倒了事了。

可浅媚只觉胸口一闷,身体已重重地滚落山去。

“浅媚!浅媚!”

卡那提抓她不住,慌忙奔下山去,弯腰便要再去扶她。

手尚未碰到她,胸口已是一凉。

低头看时,一截雪亮的剑尖已自胸前透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正沿着耀眼的剑锋滑落。

而他浑身的力气,也似在顷刻间被人抽得尽了,大睁着眼睛慢慢伏倒在地。

可浅媚伏在草丛里,好一会儿都眩晕着透不过气,好容易咳出一口血痰,勉强喘过气来,一抬眼,便见卡那提倒在自己跟前,溢着血沫的面庞近在咫尺。

“卡那提!”

可浅媚尖叫,猛地扑了过去,却给紧缚双手,连将他抱起查看伤势都做不到。

卡那提却还能动。

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可浅媚的脸庞,低低说了句什么,才无声地垂落下去。

而他的眼睛,依旧紧紧凝在可浅媚的脸庞,清晰地倒映着她悲恸欲绝的神情。

他该是在最后的时刻看清了她的悲伤和不舍,最后的神情便仿佛有一丝安慰,可更多的却是担忧。

这北赫男子枉有一具好皮囊,却不学无术,行事莽撞,再无法与李明瑗那样优雅超脱的男子相比。

可浅媚与他虚与委蛇,无非是因为李明瑗和李太后离不开他父亲的支持和扶助,再不曾动过半分真心。

但此时见他万般眷恋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跪在他跟前,竟哭得气哽声塞,愧悔不已。

唐天霄的剑尖犹在滴血,久久不曾还入鞘中,鲜血的亮烈和阳光的炫目交织出腾腾欲出的杀机,却不晓得下面该刺向谁。

卓锐生恐他出事,早已赶过来,护持在身侧,此时看着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哭得哀哀欲绝的当今淑妃娘娘,一时无语。

唐天霄冷冷问道:“那个北赫男人临死时说的是什么?”

卓锐犹豫片刻,到底不敢不答,低声道:“他说……浅媚,我没法护着你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唐天霄气结,怒道:“哦?敢情我们这位可烛公主能活到现在,全亏了北赫贵公子的相护呀?”

他上前,一把拖过可浅媚,喝道:“起来!朕还没死,用得着这么哭丧吗?”

可浅媚给捆得紧紧的,挣不过他,硬生生被从卡那提身上拎起,兀自挣扎不已,哑着嗓子哭叫道:“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唐天霄冷笑道:“你以为朕就希望看到你吗?你……这么脏!”

可浅媚打了个寒噤,才想起他指的是她与卡那提亲.昵之事。

她抬起眼,满脸的泪水,满眼的绝望,呜咽着叫道:“好……我脏!皇上不如就在这里挖个坑,把我和他一起埋了吧!”

唐天霄愈怒,心口一股愤郁直往头顶冲去,连脑壳都疼痛起来,扬手便是一耳光甩在她脸上,喝道:“还想和他生同衾,死同穴了?别做梦了!便是死,你也须得给朕死别处去!”

可浅媚本就哭得神思恍惚,身形摇摇欲坠,此时给一耳光打过去,再也立足不稳,再次摔落坡上,头部却撞上了山石,却连呻.吟都不曾发出一声,便晕了过去。

唐天霄一怔,忙奔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查看时,她的呼吸虽是细弱,却不凝滞,也看不到外伤,应该并无大碍。

他分明感觉自己重重地松了口气,紧紧拥住她的手臂才慢慢放了开来。

可他这又算是做什么?

亲眼看着她背叛,亲眼看着她与旁人欢.好,亲眼看着她为别的男子痛哭流泣,悲伤欲绝,他还要将她当作珍宝一样小心呵护在掌心吗?

他头痛欲裂,身体便再也支持不住,无力坐到在地上。

而那可恶的女子,也便随着他的手臂落下而无力地滚落在他的怀中。

小脸苍白,乌发散落。

他抱着自己的头,竟连把她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卓锐见唐天霄忽然脸色大变,满额冷汗,大惊,忙上前扶住他道:“皇上,皇上怎么了?”

唐天霄勉强摇着头,道:“朕没事。把……把她抱开,让朕休息片刻。”

卓锐忙将可浅媚小心挪开,打量着唐天霄的神情,说道:“正巧微臣家就住在附近,皇上要不要过去休息片刻,在那里等着消息?”

唐天霄只觉愈发头疼,低低道:“好,便……便先歇上片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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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锐的宅子也就在山下不远处,是一所三进深的普通院落。他尚未成亲,但家中有母亲和妹妹打理,又行走于御前,月俸和各类赏赐甚多,因此收拾得还算齐整。

唐天霄给扶到正厅坐了,喝了奉上的清茶,闭了眼睛休憩片刻,便渐渐缓了过来。

听到厅中隐隐有些动静,他撑了额,勉强抬眸看时,却是可浅媚被两名侍卫提着一路押进来,悄悄地放在了角落的地上卧着。

她的双臂依然被他送她的长鞭反捆在背后。

那姿势卧着定然极不舒适,他想都不用想,便可以猜到她此时委屈地紧蹙着的眉。

但他看不到她的脸。

她软软地倒在地上,身躯纤巧而柔弱;

她的发髻和辫子已经完全散落开来,乌缎般铺展在地上,掩住了她贴在地面上的妍丽面容。

如此妍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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