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院落,李明瑗没有理由听不到,李明瑗手下的人也没有理由听不到。可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

她便哭着叫起来:“姑姑,七叔帮着别人欺负我!”

李明瑗很快便冲进来,一把揪住卡那提,赶他离开。

他为她理着衣衫,喝斥不肯离去的卡那提道:“若把她惹急了,从此讨厌起你,别怨我不帮你说话!”

卡那提便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可浅媚伏在李明瑗的胸前委屈哭泣,心却渐渐地凉了。

卡那提对南楚复国并不感兴趣,赶到江南来的唯一目的,只能是她。

李明瑗明明知道,却还将他留在身边,用意已很明显。

她无法帮他对付大周皇帝,却可以帮他拉拢住北赫的左相项乙。

卡那提爱她爱得几近痴狂,只要把她嫁给他,他必定愿意全力劝着父亲帮助信王复国。

他敢来欺负她,多多少少与李明瑗的默许和纵容有关。

也许离开唐天霄后,卡那提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她心乱如麻,根本没做出任何决定。她只是下意识地想,她和唐天霄,只怕是完了。

这样想着时,仿佛有什么卡在了胸口,让她割心割肺般地疼痛着,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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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院落很小。

他们商议破庙暗袭的计划时,就在她的隔壁。她想不听都不行。

想到唐天霄会因为对她的感情而葬身陷阱,她无法忍受。

可李明瑗走进来,将一盏茶水放到她的面前。

“他的确是你的仇人,也是静雪的仇人。你如果受不了,可以置身事外。喝了这盏茶,一觉醒来,你便不用再为难再犹豫了。”

因为一切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该结束的已经结束。

她摇头,第一次向李明瑗说不。

她道:“你可以杀他,但不可以用我的名义去诱杀他。”

李明瑗没有回答,只示意手下动手强灌那盏放过迷药的茶水。

这是她敬重的七叔的命令!

她哭得满脸泪水,竭力向外吐着,却没有太多挣扎。

眼前渐渐模糊不清时,她感觉到李明瑗走过来,亲自把她抱到床上,那样哽咽地说道:“浅儿,或许我让你很失望;可我对你同样失望。你怎可喜欢唐天霄?你晓得他手掌上染了你多少亲人的鲜血?你的父母如果死后有知,只怕要死不瞑目!我真后悔,不该听了静雪的话,一味怕伤着你,什么也不告诉你……”

他的热泪滴在她脸上,而她已经昏沉得连眼泪也流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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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她挣扎着走出门,发现小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的计划已经展开。

如果唐天霄真如她所知道的那样在意她,一定已经走向了他的死亡之约。

她从小院的井里吊上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浇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清醒。

然后,几乎没有考虑地,她飞奔往那座破庙,去救她的夫婿,她的情郎,她好容易遇上的两情相悦的爱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来不来得及救他。

山森往后疾退时,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长着一对好看凤眸向她温柔而笑的男子。

刀光,剑影,嘶杀,惨叫……

烈焰即将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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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霄!”

可浅媚失声惊叫,猛地坐起身。

睡在床边的香儿急急起身,推她道:“娘娘,娘娘,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可浅媚定定神,才发现自己还在怡清宫,帐帷上的石榴和蝙蝠正在她的惊悸里颤动。

梦里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她至今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还做对了。

可她的前方,的确已没有了路。

也许没有路最好不过。

“没什么,的确只是个梦。”

她回答着,将汗湿的脖颈缩入被窝,如同一只乌龟或一只蜗牛缩进自己的壳,免得被自己所不知晓的事物伤到。

让怡清宫成为她的壳,其实也是个好主意。

让她惴惴不安的人进不来,她也不用出去面对可能让她惴惴不安的事。

她吁出一口气,身体还在颤抖。

香儿拿帕子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笑道:“娘娘,你刚才好像在叫皇上的名讳?”

可浅媚道:“别胡说了!上下尊卑有别。皇上的名讳,岂是我们叫得的?”

香儿一愕。

旁人不知,她们这些亲侍的宫女又怎会不知,可浅媚和唐天霄私底下哪里分过什么尊卑上下?若细细算来,可浅媚年少任性,常常颐指气使,倒是唐天霄卑躬屈膝妥协让步的时候多。

可浅媚用双手揉了揉自己干涩的面庞,问道:“几更了?”

香儿道:“这还不到三更天呢!娘娘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可浅媚按着太阳穴道:“不睡了。再睡还是做梦。你们去帮我找找,有《道德经》帮我拿一部来,我抄经去。”

“抄……抄经?”

香儿张大嘴巴再合不拢。

可浅媚披衣下床,低声道:“我想静静心,不想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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